颀肃清脱了夜行衣,将外衣也脱掉,钻进相思被窝,将那个瘦弱的身体紧紧箍住。
过了许久,相思才平静,压低声音小声问道:“你不怕被发现么?”
颀肃清轻啜相思额头,同样小声说:“凭他们?再说今天大雪遮挡视线。”
“那你何时走?”
“天亮前,雪停前。”
“能一直留下么?”
“……不行。”
相思失望,不行,而不是不能。
颀肃清尴尬的问:“身体,好了没?”
相思打趣:“没好,你要为我负责么?”
颀肃清将手挪到相思受伤的地方,邪恶的按了一下,“没想到相思还会开玩笑!”
相思闷哼出声,就着颀肃清手臂咬了一口,这不是玩笑……
相思终于安心的睡着了,等到第二日,日上三竿,身旁早已人去被空。颀相思将头枕在另一边,闻了闻被上的味道,偷偷笑了。
为何我与他相爱,却双双不能承认?
因为我们是兄弟,这段爱情是不会被允许,不会被祝福的。当然,第二点,我不稀罕。
因为我们的身份,不允许我们跨出袒露心迹这一步。一旦将爱说出口,就会为将来带来更大的伤害,因为,我们随时会变成敌人。当然,这种想法只有他会有,我永远不会将他看做敌人。
因为他不能完全相信我。他还不懂爱情。当然,我也不懂,但我知道,我爱他。
因为不说爱,便不用承担伤害的责任,还有后退的余地,不会带来更多尴尬。当然,我不会后退的。
为何我偏偏会爱上他这么个难搞的人?
因为我刚刚决定开始爬的时候,滟妃带着他来看慕容母妃,要他照顾我。他长的非常干净清爽,面如璞玉般好看。然而他却背着众人,邪恶的掐着我的脸笑话我,“喂,怎么才会爬?”我不说话,他便将我两脚拽起,让我倒立,看着我下面露出的身体蹙眉:“呦,宝贝真小。”
因为我刚刚决定站起来走路时,滟妃带着他来看慕容母妃,要他照顾我。他还是那么好看。然而笑容却少了不少,只是在我终于颤颤巍巍站起来时,狠狠的把我推倒,然后捂着嘴笑。我又站了起来,在他过来推我的时候,躲了开,他就把我夹在胳膊下,使劲揉我的脸,边说:“谁让你躲的谁让你躲的!”
因为我刚刚决定开始说话时,滟妃带着他来看慕容母妃,要他照顾我。他的笑容不再单纯,对我很好。我却觉得他变了,哭着指着他说:“你宝贝才小呢!”他愣了许久,恍然,“你那时已经记事?”我突然发现装露馅了,嘟哝道:“你宝贝小,你们全家宝贝都小……”他终于大声乐了出来,“改日就让你看看到底谁的小!”把我按在床上一顿折磨,现在想想,他说的那句话是我太当真,最终还是看到了,因此我躺床上十日不能起身。
因为我三岁生日,这些皇子只有他过来陪我。他说滟妃生病了,他的表情让我害怕。他变得越来越冰冷,却要用虚假的笑容伪装。我不敢与他说话。他只喃喃的说了一句:“庶出怎么了,皇宫这些人都有病!”他也不与我说话了。很快当时的德妃变成了皇后。之后颀入鸳便常常来陪我,他说若不是那些日子滟妃害了忧郁的病症,定能登上皇后宝座,二皇兄也能当上太子了。他以为我听不懂,然而我明白了,滟妃自认庶出,身份没有德妃正,患了忧郁症,没能当上后宫之主。二皇兄太看重权势,他再也不是原来那个最爱得意,能笑的纯净的二皇兄。我的内心,很想帮他。
我有两个疼我的哥哥,一个肃清哥哥,一个入鸳哥哥,这两个人,我都要保护。
为何要逃避父皇对我的爱?
因为我能够爱人的心很小,早早就被另一个人抢先占据了席位。我并不坚信能有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然而我渴望这样的爱情,我希望我爱他,能够重过我的生命,而我,做到了。既然如此,他还活着,我为何要移情别恋。
因为那个人是我父皇啊,我是由他制造出来的啊。偏激一些,我怎么能够接受一颗精子爱上他的主人?
因为别人爱上我,我可以躲避,可以拒绝,甚至可以讨厌他,喜恶完全由我自己,然而对他不行,他是父皇,是天子,是从小照顾自己真心对自己好的人,无法讨厌他,不忍躲避他,更不能拒绝他,他让我无措,他的感情让我恐惧,接受这种感情,对自己是不平等的,我会被他消磨的失去自我。
因为慕容静爱着父皇,我这个儿子怎么能与母亲抢她的丈夫?
这便是我的悲哀——凡事,想得太过透彻,看穿欺骗,活的明白。
如今,我便欺骗自己一回,看我能否看穿。
里面套了好几层,颀相思才被套上透着过分喜庆的红色喜袍,微笑着踏了出去。
院中有人远远牵来两匹血红色的马,相思看到,冷着脸,问:“谁让把它们牵出来的。”
老管家第一次看到王爷冰的冻人的眼神,浑身如置冰窖之中,唯唯诺诺的答:“这两匹喜庆,王爷的喜事……”
“牵回去!”
不再多说,转身走了。
那两匹马是自己派人寻便齐国找到毛色最纯血统最好蹄可踏燕性情温顺的宝马,是专门为自己与颀肃清同行时准备的。其他人,没有资格!
第四十二章:虐恋
相思跨在神气的白马之上,忽略下身隐隐不自在的感觉,引领这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去玫府接新娘子。
不知玫雪长的什么样,说实话,确实没有半分好奇。
街上行人往来,皆要靠边。相思能感觉到那些人对自己的不满,一个终日无所事事的闲散王爷,竟然能够娶到玫府的掌上明珠。
玫雪的身形很娇小但玲珑有致,她露在外面的双手如冬雪一般皎洁莹白,晚上,就可以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了。
繁杂的仪式,吵嚷的人群,还有不时响起的吹拉弹唱的伴奏,让相思这个习惯寂静的人,难以忍受,他感觉自己在渐渐焦躁。胸中有一种熟悉的憋闷感,沉闷的盘旋。
暗道奇怪,上官入夜那一掌不是早就好了?怎么这感觉竟然还在?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相思与玫雪一同走入内堂,这里安静许多,甚至可以说静得让人发寒。
两排站着位高权重的大臣,上座中间左边是颀嘉,右边是玫春。
皇帝一定要来参加婚礼,众人劝阻无效。
恐怕就因为父皇在这,这里才这么静寂吧。
颀嘉紧紧盯着穿着一身喜色的颀相思,心脏剧烈跳动,相思穿着红色是如此妖媚,如此美丽。然而他以后便要属于别人了,他与别人有了家。
自己当时怎么会一时糊涂就为他定下婚事?却又在这么长日子都没有反悔,最近这脑子怎么了?如果不是今天来到这里,相思岂不是要成了别人的!这种事不能发生!
福广一面担忧的看着皇帝,一面胆战心惊的喊着。
尖锐的声音传出,贯穿整个内外堂,“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相思与玫雪转身相对,正要行礼,一个人闯入。
颀嘉!
相思惊恐的看着他。
颀嘉打横抱起相思,二话不说就闯了出去。开门上轿,毫不犹豫。相思大力的推着颀嘉,想要下去,却被死死的抱紧,没有半分挣扎的余地。
“父皇!啊!”
相思被颀嘉摔进轿中。
“走!”
不管身后追出来的许多人,一顶华丽异常的轿子,起轿便以常人难以追上的速度走远。
颀肃清夺门而出,紧紧的追着那由八个一顶一的高手抬的轿子,心中挣扎犹豫不决。
纵然追上,只这八个人自己便未必有胜算,况且在轿子四周必定还有许多隐形的。而自己又不能公然与父皇为敌,难道就由着相思被父皇劫走软禁,甚至变成,禁脔?
就在他无法抉择时,前面一个湖蓝色身影挡住了自己去想,这个人?“你是?”
玉箫避而不答,只说:“明王殿下请回!”
颀肃清想起,他应该就是玉箫玉隐中的一位,看身形,恐怕是前者,“怎么?不希望我救你家主子?”
玉箫答:“阻止你是我家主子的意思。”
颀肃清震惊:“他早早便知道此事?”
玉箫摇头:“主子说,无论发生何事,明王若做出错误决定,便要阻止。”
颀肃清无法形容心中的心情,是感动,是心动,是情动,他可以相信,相思是真正爱他的。只是,他现在却不能去救他,神色骤然暗淡,转身朝来时的路回去了。
颀鸾鉴靠在门边,看着远去的颀肃清,心中五味陈杂。
自从发现皇帝对颀相思的感情之后便在派人寻找一个适合的人,终于在南下的时候找到这样一个人——陈思恩,将他在适当的时候送进宫表演,一举吸引了父皇的眼球。
陈思恩,名字中带一个‘思’字,就足矣让父皇多看几眼,况且他与颀相思又何止名字相似,四分容貌,五分性情,父皇喝醉之后就会将他完全当作颀相思。
给陈思恩许多红丸,让他哄父王吃下。红丸不仅让人纵欲无度形神憔悴,还会使人上瘾,药效就如五石散一般,让人辨不清现实与梦境。
想利用陈思恩断了父皇对颀相思的念想,不想事情弄巧成拙,反倒让他一日复一日的癫狂,今日竟然做出破坏儿子婚礼这种丑事出来。
若颀相思在父皇那里得宠,父皇定然对他百依百顺,那,自己的处境堪忧。
今日看颀肃清竟然不怕死的追了上去,才发觉,让父皇带走颀相思是明智的,这样他就不会来与自己抢颀肃清了。
颀鸾鉴很快看到颀肃清返回的身影,哼声嘲笑,看来你们的感情不过如此。
颀相思退到轿中一角,安静的坐着。
“相思有爱人了?是谁!”语气悲哀。
“没有是吗?那便爱父皇吧!”突然雀跃起来。
相思急道:“我爱,上官入夜!并不爱父皇!还请父皇自重!”
颀嘉抑制不住发抖的手,慢慢爬上相思颈项,食指摩擦着相思偶尔上下滑动的喉结,拇指揉搓着那小巧的耳垂,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不时颤动的睫毛,殷红的唇,洁白的面容,还有艳红的喜服,着魔了。
正是群魔乱舞,此时逢魔!
颀嘉抛却所有理智疯狂的咬住相思的唇,狠狠的咬噬,夺取他一切呼吸,就让他在自己怀中窒息!
双手撕扯相思繁复的衣服,一件一件拽下没有丝毫犹豫。
相思先是狠劲拍打他,之后便又累又缺氧连力气都没有了。
轿很快便停在寝宫门口,颀嘉抱着只着单衣的相思掠出轿子,一阵刺骨的寒气袭来,相思慌忙的拽着身上最后一件衣物,然而颀嘉却在向下扯,抱着相思的身体不稳,两人刚进宫殿便倒在门口。
“刺啦——”一声,最后一件衣服碎裂的声音传遍整个宫殿,顾不得冬日地面的冰寒入骨,相思趁着颀嘉脱衣慢慢后退。手伸向发髻上的丝带,还未拔出银针,丝带便被颀嘉整个扯了下去扔在门外。
此刻颀嘉眼中只有相思不着寸屡莹白的身体,眼中神色愈加深沉渐渐被熊熊欲火取代,狠狠压在相思身上,揉捏,啃咬,丝毫没有理性。
房顶渐渐响起打斗声,兵器交戈,兵戎相见。
相思忍着身后无比的冰凉和身上的炽热疼痛以及胸中呼之欲出的热流,再也忍不住,委屈的哭出来,“父皇,父……我是,是相思……啊!!!”
颀嘉听到相思二字更加凶狠的直接咬上相思颈侧。
相思感觉到身下有一个粗大炽热的东西抵着自己,惊恐的大声叫着:“父皇!父皇你停下!不要……不要让我恨你!啊!!父皇……”
尖锐而又闷钝的疼痛游走在每一根神经上,一遍一遍的敲打着让人痛不欲生的大门,身后灼热而烫人的东西抽出去便会带走生的希望,而每次顶进去就会带进死的绝望。
相思哭喊的嗓子哑了,泪也干了,感受不到身后冰冷的地面,看不到五颜六色的世界,这次,是真的掉入地狱了吧。
这便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爱的人,带来的痛苦也是甜的。
不爱的人,给予再多的甜也是苦涩。
许久许久,颀嘉才停下动作,趴在相思身上,轻轻吻着身下闭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
此时殿门口出现一个人,纤细的身影,相似的样貌,口中情不自禁的说道:“皇上……”
颀嘉滞住,看向门口的人,又看了看身下的人,仿佛理智在与狂魔交战,表情痛苦扭曲。
相思继续哭喊着:“父皇,你是爸爸啊,是相思最爱,咳咳,的爸爸!父皇你,仔细,仔细……”相思一句话没说完,便吐出一口腥甜的血。
血源源不断的从口腔中溢流出来,好像静脉被割破一样,细细的又安静的流淌。相思诧异的看着从口中自然而然宣泄出的鲜血,为何会这样?
头脑昏沉,便这样昏过去,也好……
颀嘉眸子中血色慢慢敛去,仿佛不相信自己做的事,喃喃自责:“怎么会这样,朕,朕……”
注意到相思嘴角不停流出的刺眼红色,忙抱起他放在床上,冲着外面的人喊道:“快去传御医!都给朕叫来!”
颀嘉将浑身冰冷的相思裹在被中,隔着被紧紧的搂着他,碎碎的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相思,相思……”
怎么会吐血?
自古以来,除了受内伤吐血,发生这种情况,多数是,没救了……
御医一个一个上去为相思检查,却都是摇着头,退下,跪在龙床旁。
身体毫无异常,虽然有受过内伤的痕迹,却已经好了九成,即便因此咳血,也不该咳了这么多。
一刻钟过去,相思嘴角不再继续向外溢血。
颀嘉忘情的搂着相思,他的爱不应该是这样的,谁知道他到底怎么了?谁能告诉他?
“圣上!请让玉灵为清王诊脉!”
“你便是相思身边那个善医理的随从?”
玉灵不卑不亢:“正是!”
颀嘉示意拦在他身前的侍卫放她进来,也不计较她为何这个时候会出现在皇宫之中自己殿外。
玉灵一面查看相思情况,一面仔细检验他咳出的血,神色越加沉重。
颀嘉急急问道:“相思如何?”
玉灵大义凛然一般:“正是皇上此番作为,使得我家主子郁结咳血,恐怕药石无用!”
颀嘉惨白了脸,不治她大不敬的罪,只问:“如何是好?”
玉灵跪道:“请让玉灵将主子带回,主子需要平淡舒适的环境修养心性,才有可能病愈!”
颀嘉话语无力,眼中透出不尽沧桑,“带他走吧……”
只有让他离开自己,才不会被自己所伤,只有远离自己,他的相思才能完好无损。然而真的就完好无损了么?今日自己所作所为,已经将相思伤害了。
朕真的老了,没想到思想竟会偏激至此!
清王府上,众人早已散去,只有下人低头丧气的洒扫这院落,好好的一门喜事,怎么皇帝一声令下就给搅黄了呢?
将相思安置好,玉灵便派人去皇宫取药。
主子这到底是什么病,其实她也没查出来。一切都很正常,唯有吐血这件事不正常。
玉箫带着玉阳宫十数人原本是要拼死杀进皇宫救出主子,听着主子绝望的哭叫却是越急越冲不进去。没想正打的难舍难分,明王的部下左善右善带着十几名高手冲入助阵,很快将形式逆转,对方却突然收势,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埋伏了无数的弓箭手。知道主子身体状况堪忧,派玉灵去周旋,他带着众人及时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