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里风起云涌,前殿里歌舞升平。
"小姐,陛下让我来请小姐赴宴。"嫣虹屈膝一礼,唤醒斜躺在锦榻上的莫天宇。
"宴?什么宴?"以一个男人身份,还是女人身份去?
"是给冥后专门设的接风宴。"
"不去。"去干嘛,出洋相吗?
"小姐,不能不去!这是陛下为你设的,哪能主人都不到场。"女主人吗?呕......。
"小姐,你才是冥后,你要不去的话,红蛛夫人又要喧宾夺主抢你的位子了。"最看不惯红蛛夫人那一副高傲的样子,活像她才是冥宫女主人,对下人一副趾高气扬,对冥帝就阿谀献媚,呕......
"谁要谁就拿去,我不希罕!"心有点酸酸地,是刚才梅子吃太多吧!当然不会是他有什么其他心思。
"不行--!"嫣虹窦地拔高嗓音,"她那样陷害你,我们决不能向她妥协,小姐,你要振作起来,一定要和她争到底。"
什么跟什么嘛!难道要他一个大男人跟女人争做人家妻子吗?
"小姐,你真的想不起来吗?那个红蛛害得你好惨的,这么大的仇你都能忘吗?"莫天宇看着面前激动得握拳乱挥的嫣虹,那个什么红蛛夫人到底是害了他还是害了嫣虹啊?!怎么倒是她比较激动呢!他才是受害者不是吗?
嫣虹看着对她的话一点感觉都没有的莫天宇,不觉一阵失望。
"小姐,你手上都还留着红蛛夫人弄的伤,你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伤?他手上没受过伤啊!
莫天宇下意识抚着手肘。为什么他会摸手肘呢?就好像那儿真的有伤,怎么可能嘛,他手上有没有伤难道别人会比他还清楚吗?
莫天宇卷起袖子,想证明手上并没有嫣虹所说的伤,但......
莫天宇瞪着那块疤,好像瞪一瞪就能消失。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怎么都不先报备一声?
真的有疤。莫天宇的自欺欺人再一次受到重击。难道我真是‘他'的妻子?!
不自觉地抚上手肘疤痕,凹凸不平的触感极为硌手,是烧伤吧?!莫天宇抬高手臂仔细看了看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疤痕。似乎又不太像啊!烧伤应该是略显黑色才对,这个疤却是火红色一大片,就像...就像才受伤不久的样子。
莫天宇似被电触了一下猛收回手,刚才是什么?莫天宇皱眉盯着手,又试探地伸手触了一下。
一种熟悉感从指尖滑上心头,是什么呢?莫天宇努力地在容积不大的脑袋想挖出些什么来,是什么呢?
"戈绯羽,你不要怪我,"红蛛手执赤蝎鞭,慢慢向绯羽逼近,"谁叫你跟我抢陛下呢?如果你守本分乖乖做你的绯嫔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可是......,"红蛛面色窦地一沉,阴狠地说:"你居然--抢走原该属于我的后位!"而后面色一整,回复娇柔扮相,仿佛刚才的阴毒恶语非她口而出,"所以,你必须死,哦,不对,不是死,而是消失。"魂魄何来死之一说,只有魂飞魄散,所以绯羽必须消失。
"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抢什么,你大可放心红蛛夫人,"那是谁?为什么这么熟悉?明明是从那个冷清清的女子口中说出,为什么感觉却像是他说的。
"我原也没想要这后位,陛下前去天界赴宴,我是打算利用这个空子离开的,谁知你却这么沉不住气。"莫天宇紧闭着眼,喃喃念出声。
"小姐,"嫣虹凑近去轻声叫,"你在说什么?你想起些什么了吗?"莫天宇被嫣虹一语惊醒。
"啊!什么?"莫天宇转眼看着嫣虹。
他刚才说了什么?!是幻境中的那个女孩接下来要说的吗?
"小姐,快装扮装扮,接风宴要开始了。"不容他拒绝,嫣虹一把把他从软榻上拉起来,径自半强迫地帮他换上宫服。
莫天宇这次没拒绝,因为他也想弄明白一些他想不明白的事。
"嫣虹,你所认识的绯羽是什么样的。"也许多知道些就会让他记起来吧。
嫣虹诧异地看了莫天宇一眼,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起前世,"小姐是指第一世、第二世还是第三世?"
这么多?
"都说说吧!"嫣虹一边给莫天宇换衣服,一边给莫天宇讲着绯羽的一点一滴......
"......陛下为了保全小姐即将飞散的魂魄,只能将小姐送入轮回,以阳间肉体滋养阴魂,打算在无性命之攸后将小姐接回来好好调养身体,谁知道--"嫣虹黯然停下来,默默地卷好最后一缕发丝。
"怎么了?怎么不继续说?"莫天宇转头看嫣虹,嫣虹忙转头不让莫天宇看到她红红的眼眶。
"你哭了!"他这个当事人没啥感觉,反倒是她感情丰沛地帮他伤心,莫天宇哭笑不得地起身抬高嫣虹下颔,轻柔仔细地擦掉即将盈眶而出的眼泪。
"别哭,我不是回来了吗?好好地站在你面前,没少条胳膊缺条腿,不是应该庆祝吗,怎么还哭呢?"莫天宇熟练拍拍她的背,以前他总是这样哄小妹的,不自觉浮现起在阳间生活的点点滴滴,露出好大一个笑容。
"但小姐变成男人了啊,怎么会一样?"嫣虹黯然低语,"后来......,小姐受不了红蛛夫人的讥嘲,就求陛下让你再入人间,以轮回这种全靠天意的办法改变性别,结果......"嫣虹说到动情处,又激动得眼眶通红。
"轮回三世,世世皆是男儿,是吧?"心脏一阵猛缩,遗忘三世的遗憾情绪如潮水一波一波筑起高墙,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陛下,绯羽...永远是你的绯羽......"那是一个高大的身影,以保护之姿拥着怀中的女人,为她顶着天,为她挡着雨。
一丝浓情缠缠绕绕,袭进眼底。
那个男人是他前世的爱人呵!
莫天宇怔怔望着侧旁坐在帝座上的撒克司,眼里透出温柔和一丝眷恋柔情。
等他三世的爱人,痴心不移......
撒克司蹙眉侧头,"绯羽,你怎么了?"这小家伙已经整整盯着他看了有半个时辰不止,连眼睛都不曾转一下。
哦!被抓包了!
莫天宇反射性坐正身体,目光前视,装作什么都没有做过,但一直到耳根的羞红早以泄露他耿直心思。
"好可爱!"撒克司魔魅呢喃,倾过身凑近莫天宇耳边,"你这样岂不是故意要我疯狂吗!"撒克司把责任推给一概推脱,伸出舌尖舔舔小巧耳垂,激得莫天宇全身一阵战栗。
"别...别这样,"脸几可与西红柿媲美,莫天宇往旁躲闪,一手抵着他胸膛推拒,"有很多人在,这样...这样不好......"虽然只是模糊的记忆,但已足够唤起莫天宇对撒克司的爱意。
撒克司凝望着他羞红的脸,附首又偷了一个香吻,"放心,再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打扰我们。"
谁敢打搅他们亲热,又不是不要命。殿下排排站的大臣一看到陛下包含警告的目光瞟来,立即垂下头轻咳。又要表示他们没听到、没看到,有想让陛下确切知道他们看好戏的心情很困难诶,一时间大殿上咳嗽声此起彼落,蔚为奇观。
莫天宇心中有鬼,越发感觉像是在关注他。手脚并用把那个厚脸皮直凑过来的家伙踢回去,独自低头埋怨自己不知羞。
看莫天宇不再理自己,撒克司立马拉下脸,阴阴沉沉可比阎罗王。
"你们伤寒了吗?咳嗽得如此厉害,要不要让御医给你们诊断诊断。"保证一诊即断--断魂。
听出隐性的威胁,众家大臣立即噤声不语,鸦雀无声。
"开宴吧!"瞪得大臣们快抱头鼠串了,撒克司才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
"吁--"只是一声长吁而已。但当所有人一起长吁,就有点......
撒克司猛回头瞪着这群没人凶就活不下去的家伙。
"啊--"只是一小声惊呼而已,但当一群人一起低声惊呼就......
怎么就不见他们在政见上这么有默契。撒克司脸黑了一半,喉咙发痒想大吼一顿。
"哈哈--"莫天宇看着众大臣一副小媳妇委屈样,笑声不禁冲口而出。
这是莫天宇来到冥宫第一次开怀大笑,看得撒克司几要痴了。
他的绯羽又回来了!那个单纯、热情的绯羽。
看在他们这帮老骨头帮他虹绯羽笑的功劳上,撒克司难得大发慈悲地不予计较他们先前不尊敬的行为。乐陶陶地领步到宴客厅。
一顿饭吃得超不愉快,只因多了某只色蜘蛛小姐。
"陛下,请让红蛛为你献舞一曲。"红蛛朝莫天宇昂起下巴,眼底汹涌着挑衅意味。
谁理你!无聊的女人才玩这种幼稚争宠的把戏。
红蛛夫人气得牙几乎都咬碎。这该死的贱人竟敢如此藐视她,不可原谅!
"好许久未欣赏红蛛舞姿,不知红蛛又练了什么新舞?也好叫他们开开眼界。"撒克司狂肆地靠着椅背,以独占之姿半抱着莫天宇。
这个色男人,无药可救了。莫天宇放弃再抗拒,任由他抱个舒服。
"那--,红蛛就献丑了。"媚眼一扫,见众大臣眼发呆地直瞪着她,只差没口水流满地,对这种现场红蛛感到满意极了,这就证明了她的魅力无人可挡,陛下一定会再次宠爱她,离开那个没姿没色、乏善可陈的嫩丫头,回到她身边。
"知道是献丑还要上去,真是厚脸皮!"莫天宇在心中杠上,却不知嘴巴已经泄露了心中的想法,小小声地咕哝出声。
"噗嗤--"在坐都是冥界高手,岂有听不见之理。
该死的贱人!!
红蛛快气疯,精心妆点的艳丽容颜扭曲成一团,但还是强压下想杀人的念头走到花厅。
不能在这里动手,在这里,她是完全没有胜算的,要忍耐、要忍耐!总有一天她要让她生不如死,没关系,我现在忍你。
音乐声悠悠扬扬弥漫花厅,餐桌上众人皆把目光投注在红蛛身上,而莫天宇却吃得不亦乐乎。这么好的食物不吃却看什么舞,真是浪费。
一曲〈凌仙舞〉跳完,满堂掌声不断。众大臣打着哈哈边看撒克司的脸色边鼓掌。
红蛛略显娇喘地回坐,得意洋洋地看着莫天宇。岂知莫天宇一直专注地进攻食物,忙得连瞟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还不错。"撒克司淡淡地结下评语。
转头看看吃得嘴角沾酱也挪不出空擦的莫天宇,"绯羽,来,向红蛛道个谢,毕竟这是为你开的宴,红蛛也真是费了一番心思来为你接风。"凑近舔去他嘴角酱汁,神情近乎宠溺。
"谢谢。"头都不抬地丢下两个字,继续进攻他的美食。
活该!不用抬头就可以猜得到那个红蛛的脸有多难看,真是大快人心。
为他接风?!陛下竟如此忽视她为他精心准备的......
红蛛这次是真的气得嘴都歪了。
"呼--,好累。"莫天宇回到寝宫立即软倒在床上,不超过五秒钟就从纱罩里传出轻微打呼声。
"小姐,小姐。"是嫣虹。模模糊糊听到嫣虹在叫他,莫天宇"恩"了一声后转身继续沉睡。
"小姐,醒醒,"别摇啦,好困咯!
"小姐,醒醒啦!换了衣服再睡好不好?"嫣虹又推了推他。
"恩--"无意识的单音节而已,嫣虹却但他已答应,拉他坐起来,努力地为他换上睡衣。
"小姐啊,不是我说,你真的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哦!"嫣虹絮絮叨叨念叨,"那个红蛛夫人根本就是在向你挑衅好不好,你还一个劲只顾着吃,"抬腿、抬脚,嫣虹完全没把他当做男人,褪下他下身锦缎里裤,套上宽松的睡裤,"她居然当众跳〈凌仙舞〉,那都是历代冥后才能在鬼祭上跳的舞诶!她这么做不是当众向你宣战嘛!"
换完衣服,嫣虹收拾好换下的衣物碎碎念离开,还莫天宇一室清宁。
是这样吗?莫天宇睁开眼,被嫣虹一堆话闹得心慌意乱,一夜无眠。
[正文:第三章]
一大清早嫣虹就咋呼咋呼跑进来把莫天宇从床上拉起来,几下打理好他的仪容就拉着他往外跑。
莫天宇满腹不解地反扣住嫣虹的手,"怎么了,一大早的去干嘛?"
嫣虹再大力也拉不过莫天宇这个不算男人的男人,急得直跳脚。
"小姐,你快点啦!边走边说好不好?"
嫣虹拖着他在繁复穿折的廊间急奔,"......一定要在红蛛夫人之前赶到,小姐你快点嘛!"
"嫣虹,你说清楚点,不然我可要回去睡觉了。"莫天宇甩开嫣虹硬拉着他的小手,双手环胸决不再走半步。
"不行!"嫣虹几尖叫出声,"小姐怎么能不去,陛下今天要选祭师啊!你不去岂不是便宜了红蛛夫人!"她嫣虹怎么能让小姐做出这么糊涂的决定。
"挑选祭师?!"什么时候听过呢?哦--,昨天他快醉的时候撒克司是好象说过,还要他早点到大殿。
糟了个糕!莫天宇抓起嫣虹就跑,顾不上人小个子矮的嫣虹跟不跟得上他的脚步,嫣虹小小的身子几乎挂在他手臂被他拖着跑。
现在应该不会太晚吧!希望还来得极。
朝殿里向来不让女人进入,今天却极为反常。以往傲气凌人的大臣们畏畏缩缩站在两旁,中间留出很大一片空间给......女人!
殿上站了有......将近三十个女人吧!
没人说话,殿上静悄悄,仿佛这一百来人都是泥塑人偶。
男人们有一个共同的动作--垂头看着脚尖。
女人们也有一个共同的动作--高傲地昂着头,不屑看向其它人。
"呼--,"莫天宇在门口紧急刹车,险些儿让嫣虹因惯性摔进门里去。
作贼似地伸出半颗头在窗棂偷窥。
怎么这么安静!这样要他怎么偷溜进去?要浑水才摸得到鱼,水不浑怎么办,很简单,把它搅浑。
"啊----"尖叫充斥大殿,直震得所有人头晕眼花,"有老鼠啊!"
原来女鬼也怕老鼠的。
废话!女鬼那也是人变的,也没比女人多条腿多只眼。
顿时,大殿上尖叫声此起彼伏,乱得与菜场有比。
莫天宇看时机差不多了,手一拽拉着嫣虹站进大殿,排在艳女大队最后边,装模作样也低头找老鼠。
"好了!你们叫够了没有!"红蛛抱着一只雪白波斯猫,冲着众女一声大吼,"遇到点小事就自乱阵脚,还能担什么大事。"
糟糕!不少女人露出扼腕神色。千万不要在陛下心中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才好?!
"嫂子可真厉害!偷溜进来还搞这么大动静,哈哈......"站在殿下的右相黑涯嘴唇翕动,却不闻声音。
"怎么?你嫉妒?"撒克司眼底含着笑意,看着莫天宇。
"我嫉妒?!老大,你别逗了。"这么久还没开始就因为等他,而他竟然以这种办法偷溜进来,还自以为没人发现,哈哈,嫂子也真逗。
莫天宇抬头偷觑,看看有人注意到殿里多了一个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