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亭怎么可能让他从自己眼皮底下就这么跑了,他赶紧拽住凌睿,「别走,你怎样才能原谅我?」
凌睿一巴掌打下他的手冷笑道:「你滚出我视线范围内,我就原谅你!」
陆砚亭说:「除了这个。」
凌睿气结,「你个混帐!到底想要什么?你知道我的事了,难道还在怀疑我是什么人派来的?我现在是妖精,小心我吃了你!」
听了凌睿的气话,陆砚亭心里发笑,心想你这条吃水果和点心的小蛇,怎么吃人?
他不顾凌睿的反抗,将他拉到自己怀里,然后坐下钳制住他,晃了晃因为过于亲密的动作而身体有些僵硬的少年说:「和那些没关系,我只是想你留在我身边。」
凌睿听了后对陆砚亭一阵拳打脚踢,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都没能挣脱他,终于意识到两人的体力和力量相隔一个东非大裂谷。凌睿挣扎得脸色涨红,他喘着粗气暴怒的看着陆砚亭大声质问:「混蛋,仗势欺人,你还想怎样!?」
陆砚亭笑了笑,倾身过去含住凌睿的唇。
柔软的唇压下来的时候,毫无经验的凌睿连魂都飞了。
陆砚亭轻而易举的侵入他的口腔,纠缠着凌睿的舌,引导着他响应自己。
这并不是个激烈的吻,陆砚亭很温柔,温柔得好像在碰一件无价珍宝,稍微大力一点都会将他弄碎。
凌睿忘记了呼吸,陆砚亭觉得他仿佛窒息了似的,便放开了他,看他软倒的身子和月光下隐约可见的红潮,陆砚亭笑着捏了捏凌睿的鼻子说:「怎么不用鼻子呼吸?」
凌睿因为吻而有些雾气的眼狠狠地瞪了他一下,让陆砚亭觉得自己下身似乎热了起来。他叹了口气,暗暗忍下,轻轻拍着凌睿的背,帮他顺气。
凌睿平复呼吸,一把推开陆砚亭,张牙舞爪:「混帐,占老子便宜,知不知死字怎么写!?」
陆砚亭将他拉回自己怀里,「明白了吗?因为喜欢你,所以我才想你留在我身边。」
凌睿冷笑,非常不屑的讽刺陆砚亭:「你以为我凌睿是你的狗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是说等李慕泽又怀疑我的时候,再让人来监视我啊?」
陆砚亭摸了摸他的脸,柔声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发誓,睿儿。留下来吧。」
那声「睿儿」的温柔称呼,让凌睿的心猛地一抽。
自己的老妈这样叫了自己二十年,无比熟悉的称呼让凌睿猛然醒悟自己已经是孑然一身,以前所有关心爱护自己的亲人朋友都已不在了。
可是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愿意叫他「睿儿」。凌睿呆呆地看着陆砚亭温柔的脸,可以吗,这个人可以稍微依靠一下吗?
凌睿的眼泪忽然就流下来,他哭得狠,话也说得狠,他掐住陆砚亭的脖子,大声道:「你敢再怀疑一次,我就掐死你!」
陆砚亭任他掐,等他平静下来,便用自己那价值不菲的衣服袖子给他擦干净那被泪水和鼻涕糟蹋得一塌糊涂的娃娃脸,将他抱进怀里:「好,要是骗了你,我洗干净脖子等你来掐好不好。」
凌睿第一次听他这么说话,给逗得破涕而笑,骂道:「冷死了,你这笑话。」
陆砚亭笑而不语,将他揽在怀里往床边带。
凌睿一点也不合作,手死命的推搡,脚下乱蹬:「放开老子,老子有腿!」
陆砚亭放下凌睿,然后在他旁边躺下来,拉过被子盖住两人,笑着轻轻说:「嗯,想到哪里去了?睡觉啊,折腾了那么半晚你不困?」
凌睿听他说得正经八百的,不由得气恼,脸都涨红了,翻身拿背对着陆砚亭,嘟嘟囔囔的说:「行!就老子黄!老子思想不纯,行吧。」
陆砚亭觉得好笑,伸手将他揽进怀里,凌睿微微挣扎着,忽然敏感的觉得身后有个东西慢慢的热起来,顶住自己,立刻吓得一动不敢动,嘴里说:「你说纯睡觉的,不许乱来!不然老子干掉你!」
陆砚亭亲了亲他的发旋,看出凌睿的色厉内荏,本想逗他说无限欢迎的,但想凌睿脸皮薄成那样,听了还不气炸,到时乱动自己忍不住就糟糕了。
于是陆砚亭只是笑了笑柔声说:「好了,别闹了,快睡。」
凌睿红着脸,腹诽道,虽然不是女人,可贞操问题迫在眉睫,凶器就顶在身边,睡得着才有鬼。
尽管情势不容乐观,可折腾了这许久凌睿还是入了梦。
陆砚亭听着怀里的凌睿发出的小小呼噜,心满意足--总算是将他,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本着男人岂可没事业的念头,凌睿既不想变回蛇,又死活不肯留在陆砚亭府上吃白食。
陆砚亭有意将他带在身边当书僮,凌睿那圆溜溜的眼一瞪,气鼓鼓地说:「凭什么得卖身给你当牛做马呀。」逗得陆砚亭失笑。
想起往日凌睿还是小蛇那段日子和前阵子跟自己一起出去玩的昼面,自己堂堂一个世子、太子伴读是怎样的哄着他伺候着他的。
他是蛇的时候吃饭、洗澡哪样不是自己亲力亲为;他变成人跟自己去逛集市时,吃东西是他点的菜自己给的银子,买东西是他挑的玩意自己当的苦力,不禁苦笑着暗自腹诽,这小冤家分明是自己的克星,到底是谁给谁当牛做马呢?
不过思量府内太多眼线的确也不妥当,陆砚亭便将他带到醉月楼处觅了个小厮的位子。醉月楼的老板是陆砚亭的好友,陆砚亭将凌睿放在此处反倒安全些,又能得到照顾。
待凌睿兴高采烈的跑去跟同僚联络感情的当儿,陆砚亭更是秘密嘱咐楼主多多照顾着这孩子一些,别让人不经意的欺负了去,
不多时,凌睿换了醉月楼的小厮服,兴高采烈地一溜烟跑到陆砚亭面前。
凌睿就喜欢新鲜,第一次穿小厮服,学着以往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小二哥,将白毛巾潇洒一甩搭到肩膀上,一叠声的问道:「好看吗?合适吗?」
那醉月楼的小厮服扎紧双手双足,里头是紧身衬衣,外面一件宝蓝色的小褂儿,双足蹬一双黑色缎靴,衬得凌睿整个人精神飒爽。
况且凌睿本就生得面嫩,白皙的一张娃娃睑儿,双眼乌溜溜的,嘴角漾着灿烂的笑容,古灵精怪,让人眼睛一亮,真是说不出的讨人喜欢。
他若在醉月楼前站上一会儿,吆喝数声,保不准醉月楼里怎样的客来如云呢。
陆砚亭喜欢他的精神模样,含笑帮他理了理头上的额巾,诚实的赞叹:「好看,睿儿穿什么都好看。」
凌睿得了赞赏,高兴得不得了,将陆砚亭拉到雅间,装模作样的说:「哟,客官,这边儿!咱醉月楼吃的喝的都是顶尖儿的呢!客官是想喝茶还是吃酒?咱这儿有毛尖、碧螺春、铁观音、大红袍,应有尽有,酒么就有......」
话还没说完就给陆砚亭一把拉到怀里,捏了捏他的鼻子,笑着说:「胡说,这会儿大红袍还没有呢。」
凌睿吐吐舌头,从他怀里溜出来,摸摸额巾微微抱怨着:「你就不能给点面子吗?」
陆砠亭笑而不答,招来另外的小厮点了桌丰盛的菜,两人边笑边吃。
用过了午膳,陆砚亭便离开了,凌睿跟着个前辈学了一个晚上,已经俨然成了一个讨喜的小厮了,第二天小试牛刀正式上任,一众客人还真给他那张如簧巧舌给哄得舒坦,连着吃食都点了许多,用餐时都笑呵呵的。
陆砚亭将凌睿寄在醉月楼内一连数日都没时间探望,凌睿刚得了个工作,干得开开心心,一时间倒也没怎么惦记着陆砚亭。
陆砚亭隔几天来看凌睿,凌睿缠着他出去玩,陆砚亭没答应,凌睿对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陆砚亭好言好语的哄了又哄,也不见转好,只好无奈离开。
如此这般又过了数日,这日凌睿让人叫入雅间伺候,见到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含笑看着他,他一如既往的开口招呼,那人拉他坐在身边笑道:「听说你干得不错呢。」
凌睿听那熟悉的声音,讶异的张大嘴巴瞪着眼睛半天才道:「陆砚亭?」
他用手摸着那张陌生的脸惊叫:「怎么变样子了?」
陆砚亭笑着不语,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子,倒了些粉末混着水在手上涂匀了在脸上抹了抹,然后撕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来,便又是那张儒雅英俊的脸了。
凌睿从他手上一把抢过那面具:「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好厉害!」然后仿佛捧着珍宝似的小心翼翼的研究这面具,再不理睬面具的主人了。
他翻来覆去的摆弄了一会儿,兴致勃勃的往自己脸上贴,可惜不得法子,弄得松垮垮的,贴好后脸往陆砚亭那儿一转,咧嘴笑道:「我有没有换个样子了?」
他刚笑起来扯动脸上肌肉,让那松垮垮的面具立刻皱成一团,好像开了朵菊花。看得陆砚亭哑然失笑,暗自花了大力气憋住才没有夸张大笑,否则拂了凌睿面子,他今日又没好脸色了。
凌睿自然也发现自己戴不好,便气馁的扯下面具继续研究。陆砚亭趁着他专心看面具的当儿伸手将他揽到怀里,果然没如以前那样招来反抗,不禁笑了笑,唇轻轻擦过他的耳边,说:「现在宫里形势有些紧张,让人发现我找你,你可能会有危险。」
他没有解释太多,轻描淡写的说了过去,没有告诉凌睿这些宫里勾心斗角的纷争。他知道凌睿不适合这些,没必要让他知道太多,自己暗地里保护好他就是。
陆砚亭生平第一次将一个人这么的放在心上,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一丝一毫的纰漏。他看凌睿那明媚的笑容和爽朗的性子就知道,这孩子从没见过阴谋和人与人之间的丑恶倾轧,所以他并不想让凌睿知道这些,只自己暗地里将他护得滴水不漏的。
凌睿被他说话时喷出的热气熏得有些脸红,注意力终于从那面具上转了回来,发现自己被他用极暧昧的姿势抱着,毫不客气立刻一把打掉他的手说:「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
陆砚亭含笑,接着刚才的话说:「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前我就不用本来面目来找你了,都用这面具,你对外说是你表哥吧。」
凌睿撇撇嘴不屑的说:「哼,你也想当我表哥?我那表哥可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的。」
陆砚亭笑了,说:「知我者莫若睿儿也,我可不想当你表哥,要不你直接说是你相公如何?」
他话音刚落,凌睿一个大脚丫子重重踏在他脚上,那娃娃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差不多,扯着喉咙指着门口大叫:「给我滚!」
陆砚亭看着他一溜烟似地跑出去的身影,笑了笑,施施然贴好面具去找他。他早已跟醉月楼的楼主打了声招呼,用过餐后便带着凌睿出去玩了整整一天。
往后的一个多月里,每隔个几天,陆砚亭就易了容来找凌睿带他去玩。醉月楼的人见了凌睿都羡慕他有个宠他宠得上了天的表哥,打趣的说还在这儿干什么呀,让你表哥养着你得了。
凌睿每每被人取笑总想起那日陆砚亭胡言乱语说的「相公」,便又气又羞,娃娃脸涨得通红,那如簧巧舌好像生锈了似地话也说不清楚,让平日总是见惯他大大咧咧的众人都觉得有趣,遂见他一次就打趣他一次,气得凌睿见了陆砚亭少不了拳打脚踢一番泄愤。
陆砚亭被揍了数次,觉得纳闷,问凌睿结果换来他的一个白眼。无奈之下遂灌醉了凌睿,小蛇儿被灌了酒,苦着张娃娃脸,一股脑儿的抱怨了出来。
弄清楚事情因果,陆砚亭难得一反平日儒雅气质,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趴倒在桌上。笑够了抬眼一看,正看到小蛇儿醉醺醺对着他傻乎乎的笑。
那孩子杏儿眼水汪汪的迷蒙一片,脸颊彤红,好像开了两朵鲜艳欲滴的桃花,让陆砚亭好一阵呆愣,回过神后魂都不见了,差点儿把持不住。可是却还是满心怜惜着他,陆砚亭只叹口气,索了几个烈吻使回府冼冷水澡降火。
可怜凌睿酒醒后还蒙在鼓里,下次见了陆砚亭照样儿还是拳打脚踢,陆砚亭乐呵呵的甘之如饴。
第六章
李慕泽这天好不容易偷了个空儿,换了套寻常衣服就出了东宫,打算到外面逛逛。逛着逛着就来到了自己的地盘醉月楼前,看看天色,已经晌午了,便打算在此用午膳。
他甫一踏入醉月楼,就觉得自己这处暗桩似乎比平日要热闹许多。正纳闷着,忽然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带着笑意吆喝:「这位客官,您的茶来了!」
李慕泽扭头,看到不远处有个小二为临窗的那桌客人送上一壶茶。他利落干脆的为客人斟上茶后,又将一个盛着花生米的碟子放在那客人带来的小孩子面前,眨眨眼笑着说:「这花生米是哥哥送你吃的,别告诉别人喔!」
欢喜得那小孩子咯咯直笑,一双胖胖的小手直接就往碟子里捞。那小二看到孩子咯咯直笑,他自己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转头和掌柜做了个俏皮的鬼脸,掌柜一脸宠溺的笑容。
那鬼脸还没做完,又有旁边几桌客人笑着吆喝:「阿睿,这边点菜!」
那叫阿睿的小二欢快的应道:「哎--来咯!」脚下噌噌几步跑了过去。
李慕泽第一次见到这么讨喜的小厮,不禁有些被他吸引,眼睛跟着那小二。
那小二来到要点菜的客人旁边,还没站定,就一溜儿道:「张大爷您终于来啦,都十多天不见您了,怎么这会还点惯常那几样吗?」
那张大爷笑说:「阿睿有什么好介绍啊?都听你的!」
小二立刻扬眉,「那您可赶了巧了,这阵子醉月可捣腾了好多新菜式呢!讲究调味细腻的么,就有抓炒鱼片、红娘自配、脯雪黄鱼,都是口味浓厚选料精细的,包您吃了还想吃第二回!要不来几样闽菜,醉糟鸡、糟汁川海蚌、佛跳墙、炒西施舌、东壁龙珠,这几样都是色美味鲜,和醇、荤香、不腻,吃进去那是个齿颊留香!」
那小二劈里啪啦的一串菜名说出来,连菜牌都没有瞄一眼。那娃娃脸上眉飞色舞,一双大眼睛含笑带喜,脆生生的声音似一颗颗珠子掉在盘子里,唱着菜名时仿佛在唱儿歌,笑容满面如三月春风,谁看了都忍不住也笑起来。那个张大爷明明只有两个人,却被那小二哄得点了六七个菜。
下了单子,那小二又被别桌的客人招呼了过去。看得出这小二极受常客的喜欢,人人都想招他过去说两句,忙得他脚不沾地的在数十张桌子间转来转去,可他仿佛不知疲倦似的,脸上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李慕泽有种错觉,觉得仿佛连阳光都黏在那小二身边嬉戏,他心里忽然咯登一下漏跳了一拍。
直到身边的侍卫恭敬的喊了他数声方才回过神来,他有些尴尬的对来伺候他的小二一笑,随他进了雅间。
李慕泽进了专属自己的雅间坐定了,还是念念不忘刚才那小二,便特意让掌柜的请他过来伺候。
凌睿在醉月楼的常客中人气颇高,经常有人专门指定他来招呼。所以他刚听到掌柜说有位贵客要他过去时,便爽快的跑了过去。
「这位客官......」凌睿一脚踏入门坎,一声招呼还没说完,就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去。
靠,真是冤家路窄!怎么撞上这煞星了?这家伙怎么不好好待在东宫,出来遛达个屁啊?凌睿在心底咒骂着。
凌睿极不待见眼前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对于以前还是小蛇的凌睿来说,李慕泽欺负他的恶劣行径简直是罄竹难书,暂且不理那些,这人自己疑神疑鬼就算了,居然还教唆砚亭去怀疑自己,挑拨他们的关系,让两人冷战了将近两个月,这一笔笔的帐写下来都能有一大叠了。
想起来就觉得肝火上扬,凌睿还想找他秋后算帐呢,这太子居然点名要自己伺候他?做梦去吧,别说门儿,连窗都不会有!
想到这里,凌睿黑口黑脸的走过去,往桌子上一摔菜牌,恶声恶气地道:「自己看去,想吃什么说出来。」
李慕泽不敢置信的看着砸在自己面前的菜牌,目瞪口呆。
李慕泽身分尊贵,即便身分没被认出,就凭这身锦衣华服去到那里都是重点讨好对象,何曾被人如此恶劣对待过,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对待的他一时半会还回不过神来。
倒是李慕泽身边的两个侍卫勃然大怒,「殿下面前岂容无礼,你可知罪!」
凌睿从鼻子里哼了哼,充分表达了他的不齿,用不大但也远称不上小的声音嘀咕:「狗仗人势!」
他倒是忘记了自己以前还是小蛇时,是怎样在陆砚亭身边狐假虎威地和李慕泽叫板的。
李慕泽总算回神,他饶有兴味的看着这名不买他帐的小二。眼前的少年一张圆圆的脸拉得老长,跟在大堂上跑腿时那活泼欢喜的样子判若两人,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极不待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