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棋（穿越时空）(上)——展枝唐松草

　　我微微有点儿吃惊，但更多的是不满，她居然把我的底全抖漏出来了！还有那个什么狗屁班干，我才不想参一脚，最讨厌的就是时不时召开的无意义会议！

　　但是我什么也没有说。

　　“另外大家还有什么感兴趣的，可以直接向陈黎同学发问。”这只是介绍我这个人而已吧，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搞什么自由问答！

　　“请问陈黎同学，你几岁了？”班主任刚刚住口，一个个子高高，有着小头爸爸一样的脑袋的男生就站起来了。

　　“未满18岁，所以暂时还不能递交入党申请书，恐怕要拖咱们班的后腿了。”我笑笑，记得自开学以来他一直代理班长一职，好像叫做王国栋。

　　“那你有没有女朋友？”

　　呃？大学里虽说不禁止学生谈恋爱，但也没有提倡吧，守着一本正经的班主任提这个问题，这女生也太……那个什么了吧。

　　我向着声音看去，怪不得呢！也只有她会做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了，没错，是周灵茹，周大小姐。没想到她居然跟我一个班，郁闷，莫非是冤家路窄？

　　“没有。”我说，装出一副跟她毫无瓜葛的样子，心里有些鄙夷地看着她乐兹兹地坐下去。我本不是这么刻薄的人，可是对她实在是宽容不起来，无论是前世的水火不容，还是今生的一厢情愿，都无法让我对她与其他的普通同学等同视之。

　　“陈黎同学家是Y市的吗？我家是Y市J县的，算起来咱们是老乡呢！”一个清脆温柔的声音。

　　我惊喜地张望，一个身材消瘦，眼睛大大，有着蜜色皮肤的女生甜甜地笑着，果然是青青，她的旁边是瓜子脸，大眼睛，皮肤雪白的月月。

　　我甚至都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眼中正闪着狂喜的光，于是微微点头，给青青的问话以回答，也趁机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样，昔日的“三人帮”也算是重逢了，然而却是物是人非的重逢，她们两人依旧温婉可人，我，却失去了与之形影不离的机会。也不知道以后那个讨厌的老大再欺负她们的时候，是否有人会像前世的我一般跳出来极力维护。那般温柔如水的性子，不会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甚至任人搓扁揉圆吧？虽然两人总是处事淡然，不爱计较，忍让得多了也会感到委屈吧。想想，心里便又开始有些酸楚。

　　后面就是班干选举了，我没有什么兴趣，注意力一直在青青和月月身上。看到她们写选票时互相参照，写完了，又手拉手地听唱票，说悄悄话，甚至只是简简单单地相视而笑，我心里都泛着甜蜜，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三个人形影不离、无忧无虑的日子。

　　就这么恍恍惚惚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周国锋忽然拿胳膊捅捅我：“喂，陈黎，好像有人看上你了，总在盯着你看呢，呐。”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周灵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见我看她，脸上即刻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假装没看到，以最快的速度回过头来。

　　选举结果当场公布，班长——王国栋，文娱委员——林新月，女生委员——周灵茹，本来我被选为团支书，但是我以现在还无法递交入党申请书之类的理由拒绝了。笑话，为人民服务可以，但是我不喜欢带着枷锁为人民服务，那种三天两头有会议，每天听人打官腔的日子，我拒绝再过。

　　然后班主任又给各位新上任的班干布置了一项新任务：准备一个月之后的迎新联谊晚会。当然这任务的主要负责人是月月。我不爱唱，也不能跳，自然对晚会的事漠不关心，不过，我关心月月，太清楚她那时常丢三落四的毛病了，所以留心了一下需要她来做的工作。

　　这时隔壁教室的班级已经结束了班会，外面闹哄哄地一片，我透过窗子向外望去，韩体领还有徐鹏正在走廊里站着闲聊，应该是在等我一起回家。

　　好不容易听到班主任散会的指示，我立即收拾了自己的书就往外走。离开座位只有两三步，就走不动了。

　　袖子被周灵茹扯住了，本来她从后面追上来，要拉我的胳膊，被我避过，只扯到了衣袖。我有些不悦地等着她说话。

　　“陈黎，我请你去吃夜宵。”

　　“抱歉！我要回去休息了。”

　　连多余的解释也没有，说完挣出袖子，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了。

　　刚走出教室门，就看到月月手里捧着一些书，一边跟青青说话，一边倒退着往这边走，眼看就要撞到前面一个男生。我敢保证那男生已经看到了月月就要撞到她身上，因为此时走廊里的人很少了，而他又是正面对着月月退来的方向。但是他却没有动。

　　冷哼一声，我迅速移身到那男生身边，十分不小心地把他撞到了墙上，然后自己灵活地闪开，月月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安全地退了过去，不过显然青青看到了整个过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冲她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徐鹏和韩体领兴奋地谈着各自班的班会，这两个人居然都在自己班被选为体育委员。

　　“兴许你们就是管理系将来的体育部长和副部长。”我打趣他们说。

　　“那也不如你啊，才来了几天，英雄救美的戏码就上演了两次了。”

　　“哦？两次？哪两次？我只知道一次啊，还有哪一次？”徐鹏好奇地追问。

　　“今天晚上，我们这位大英雄神不知鬼不觉地救了位美女……唉？为什么救了人家却让她知道呢？不知道，她怎么感激你？”

　　“去，不要胡说八道了，举手之劳，要什么感激？”

　　“哦？难道，你看上林新月了？或者说，她激起了你的保护欲？”

　　“告诉你不要胡说八道了！”话没说完，一脚就踹了出去。

　　立即栖息于路旁树上的鸟儿们被一声号叫惊地扑楞楞四处飞散。

　　“啊！啊！啊！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这个韩体领简直太欠扁了！站到家门口，我突发奇想，拿出自己的钥匙来做势开门，顺便晃了晃，“叮呤呤”的铃铛声响起，我偷偷瞥了他一眼，只见韩体领正痴痴地望着那枚铜铃，神情之专注跟平日那个嬉皮笑脸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24初吻

　　莫非我真的找对人了？

　　“进去了，难道你想在外面露宿？”我推一把犹未回神的韩体领，不动声色地将钥匙放入口袋。

　　如果他真的是小领领，为什么在初次见我的时候没有对我的名字、长相与他认识的人相象表现出任何吃惊的情绪呢？还有，如果他真的是小领领，为什么一向没有什么辨别力的他（瞧他把我当成女孩子看了十年就知道了）能够在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认出我是男生？

　　“韩体领，高考时你的语文考了多少分？”小领领的语文水平破得很这我知道，韩体领的语文水平上一世也是很破的，如果韩体领的语文是从小就破，那么……

　　“干什么？”他似乎有些不悦。

　　“问问而已，今天有个同学在我面前炫耀他的语文成绩来着。”

　　“郁闷，要你管啊！”

　　“啊，我知道了，50多分，对不对？”我把上一世他的高考分数说了出来，本是想要激他一激的，不曾想却被我说中了。

　　他恼羞成怒地扑过来，把我压倒在沙发上，一边奋力压制我，一边恨恨地说：“靠！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头，居然敢揭老子疮疤！”

　　我看他一副呲牙咧嘴、怒目圆睁的可爱相，笑得不行，倒也不使劲挣扎，“好了，我是好心想要帮你分析一下原因而已，不要误会，哈哈哈……”

　　“靠！老子从小就这样，最讨厌那些伤春悲秋的文人写的那些无病呻吟、唧唧歪歪的东西，不行吗？！啊？你有意见啊？！”

　　看有点压制不住我了，居然一只手向我两腿间摸去。

　　妈呀！虽然知道男生之间是有这么闹的，可是我不能接受啊！下意识地就使了招擒拿，捉住他向下伸的手腕，一带，又趁势翻了个身，便把他压在了身下。他自然不会甘心，可着劲儿地扭动身体，试图把我从身上晃下去。我干脆跨坐到他身上，双手钳制住他两条不老实的胳膊。

　　忽然他就不动了，我得意地笑着，“哈哈，怎么样？不要说我仗着武功欺负你哦……”

　　话没说完，就见他脸色涨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还以为我双腿夹地太紧让他喘不过气来了呢，正要低头看的时候，感觉到了。

　　我们现在的姿势居然是下身紧紧相贴，而他似乎已经有了反应。

　　我不知所措地看看他，全身也都收了力，“你……”

　　“都怪你像个女人！”他一把将我掀翻，冲到浴室去了，留我兀自靠着沙发愣神。

　　“怎么了？”刚刚从浴室出来的徐鹏随口问了句。

　　“他嫌我像个女人。”我不自然地敷衍了他一句。

　　浴室里的水声响了很久才停止，然后里面传出一句“帮我拿下浴巾，我的浴巾洗了没收过来，在阳台上！”

　　徐鹏在卧室里，肯定没有听到，看来还是要我去拿了。

　　拿着浴巾在浴室外敲了敲门，“给你浴巾。”

　　砰，门开了，韩体领那个无耻男就那么赤裸裸地站在门内，身上还挂着水珠。

　　“嗯。”看到是我，他似乎还有点儿不自在。

　　“哟，美人出浴啊——”我痞痞地斜着眼睛从下到上瞄了他一眼，转身要走的时候，一只胳膊却被拉住了，刚刚想说今晚我已经被拉了两次胳膊了，整个人就被拽到了浴室内。

　　整个浴室内气息冰凉，看来刚刚他冲的是冷水了。

　　“美人？你敢调戏老子？！”

　　我咧嘴要笑，忽然就被他那张离我越来越近的俊脸吓得僵住了，这小子该不会是想要吻我来报复吧？惊慌之中也忘记了要躲开。

　　眼看就要四唇相触，他却停住了，看我痴痴呆呆地样子捧腹大笑起来。

　　居然拿这种恶劣的手段耍我！我恨得使劲儿锉了锉牙，抡着拳头就要向他身上招呼，可是，他浑身光溜溜的，打哪儿都觉得会烫手，这打打闹闹的，总不至于要打脸吧。罢了！我有些沮丧地收回拳头，转身无视他，向浴室外走。

　　胳膊又被拉住了！

　　靠！老子长胳膊可不是专门让人拉的！

　　还没有来得及挣，人就被抵到了冰凉的墙壁上，然后看韩体领的脸在我眼前渐渐放大，又是那一招！心想他竟然玩上瘾来了。

　　不过老子我心情不好，不想配合了，微微一偏脑袋，谁知竟没有躲过，他如同事先知道我会向右躲一般，双唇稳稳地在我唇上落下又离开，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没想到他这回来真的！

　　我怨毒的目光射向他，却见他似乎也被吓傻了一般讷讷地嘟囔了句：“我只是想亲亲你的眼睛的，谁知道你一动……”

　　“靠！老子的初吻啊！”我恶狠狠地卡住他的脖子，当然也不敢用力。

　　“你也没吃亏吧，我也是初吻……”

　　我看着眼前一张一翕的双唇，刚刚划过心底的那种别样的柔软触感似乎又泛了上来，赶紧放开他，随手拿起一旁挂着的衣物向他丢去。

　　没丢准，裤子落到了扑着瓷砖的地面上，有金属与瓷相撞的清脆声响。

　　我好奇地捡起来，一只海蓝色的铜铃被紧紧地栓在裤鼻上。晃了晃，没有声音，原来是铃铛的肚子里被塞满了棉状物。

　　“是你的？你怎么会有这铃铛？”问归问，其实我心里已经清楚他应该就是那个坚持写了七八年信给我的小领领。

　　“当然是我的，这是小时候老妈求来给我的护身符。”

　　“护身符？真是别致的护身符啊！”没想到这年代了，居然还有他老妈那么迷信的人。

　　“因为在我之前，我的两个姐姐在很小的时候夭折了。”他的眼中划过一丝黯然。

　　怪不得呢。我把衣服丢给他，没作声。

　　“你的铃铛是我送的。”他又说。

　　“那么说，你刚见到我的时候就认出我了？”

　　他不置可否。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我疑惑道。

　　“如果是你心心念念惦记了七八年的女孩子突然间变成了男的，你会怎么样？！”

　　“你不是见过我的照片吗？自己没认出来，怨我啊？！”我自己也感觉有点儿理亏了，语气也软了许多。

　　“看你的脸有几个人能认出你是男的啊？！你明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女孩子看了，也不跟我解释清楚……”

　　这，这可真的不能怪我了，写信给你的都是我老妈啊。但是这话可不能说，现在他就在生气了，如果知道这几年我根本就在敷衍他，那还不得怨气冲天。

　　“那个，你干嘛把自己的铃铛塞死？还不是怕我发现认出你？！”

　　“切，才不是，我只是觉得一个大男生整天身上带着个叮叮当当响的玩艺儿，太女气了！”

　　这是所谓的含沙射影么？不过我也没有让它整天叮叮当当响啊，得，不跟他计较了，一笔糊涂帐，算也算不清。

　　“呵呵，以前的事情嘛，就一笔勾销了吧，啊？咱们也算有缘，以后就是好哥们了，有饭一起吃，有架我帮你打，有游戏一起玩！”我讪讪地说。

　　还没听到他的答复，徐鹏就号开了：“陈黎，你手机响个不停！”

　　我赶紧去客厅里拿手机，一看，是老妈。

　　“喂？”我边讲边往阳台去。

　　“小黎黎——”

　　“又怎么了？说吧。”

　　“我肚子好痛。”

　　“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不知道啊，反正就是好痛，你爸也不在家，就我一个人，也没有人管我，呜呜……”说着说着就委屈地哭起来。

　　我也不慌，早就见惯了老妈一把鼻涕泪两行的情形了。她总是这样，不开心了，不如意了，不舒服了，甚至我不顺她意了，眼泪就会啪嗒啪嗒往下掉，在我面前也毫不掩饰。那么大人了，却总是说哭就哭，孩子一样，甚至我都比她哭得少。

　　我赶紧卖力地哄，先是告诉她吃什么药，实在不行就自己去医院，不管用。只好像对小孩子一样，许诺放了假陪她打球、逛街，回去的时候给她买毛绒玩具……

　　磨磨唧唧了近一个小时之后，终于成功地把她哄去给老爸打电话去了。一边庆幸自己的解脱，一边又有点儿心疼，老妈在老爸公司工作，工作量不大，所以经常一个人呆在家里，是有些寂寞了啊。

　　“喂，那么温柔，哄女朋友了吧？”徐鹏神秘兮兮地冲我说。

　　可还是被韩体领那小子听到了，立即恶狠狠地质问：“你不是说没有女朋友的？！”

　　“本来就是没有啊，那是我老妈，老小孩一个。”真不明白你小子反应那么激烈做什么。

　　说完我往浴室走去，他们各自回房安睡。

　　25追逐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脑子里乱七八糟地翻腾着许多东西。出于好奇心总想看看小领领跟韩体领究竟是不是同一人，现在没费什么功夫就明了了，倒感觉自己莫名奇妙了，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做朋友？如今住在同一屋檐下，即便是不知道又何尝不能做朋友呢？然后又想起那个算不上吻的吻，其实我完全可以把它看作是一次单纯的肢体相触，如同平常的胳膊碰胳膊，腿碰腿一样，尽管当时那别样的触感让我惶惑。可是，他几年如一日写来的那一摞摞信件，他七八年来心心念念的惦记却让现在的我有些无法淡然。那又能如何呢？如今作为一个男孩子的我，并不能带给他什么。我看着墙上那张显眼的合欢卡片，忽又疑惑为什么在前大半年的时间他的来信中断了，却又在我即将离家的时候寄了这张卡片？

　　还有那个不知矜持为何物的周灵茹，怎么就放着徐鹏不去追，一心缠上了我呢？上一世明明我们是对头，她跟徐鹏才有一段情缘的，如今怎么就全他妈的乱了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