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让我们的人迅速撤走。"炎栎吩咐道。
不多时两人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当天明之时,炎栎在附近不远的山上看到远处那冒出的滚滚浓烟之时,嘴角微翘,尤其是听到渝一在一旁的禀报,心情更是愉悦。
"长老们已经死亡,他们先是在明昊的暗算中折损大半人手,紧接着又与裴沙正面冲突,最后在裴沙的强攻下,除了我们和明昊提前出来的人,已经确认其他人全部死亡,我们这次在混乱中也折损了一些人手。"
炎栎听到己方的损失后毫不在意,看着那远处浓烟,淡淡地说道:"趁着现在你马上回去收拾残局,其他的人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那属下先行一步,还请主人您多加小心。"
"去吧,我随后就到。"
裴毓站在别院的废墟之中,看着偶尔从自己身边被抬走的一具具尸体,紧皱的眉头没有半点展开。
"发现炎栎了吗?"裴毓转头向身后的属下问道。
"回禀亲王,暂且没有,昨夜别院中已有一部分人逃脱,属下怀疑炎栎也在其中。"属下低声回禀道。
"没用的东西!"裴毓训斥道。
属下明白这次有失职之罪,故也不敢反驳。
裴毓知道这次放走炎栎的后果,如果这回还是抓不住他,以后就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而且以炎栎的手段若是有时间让他得以施展谋略报复起来,那后果......
"这里一会儿留下一小部分人手清理就可以了,其余的人马上从这里撤出继续搜索!若发现明昊之人,如果可以就就地捕杀,如果力量不够马上传来消息。"裴毓下令道。
看着属下领命而去,再看看周围的废墟,心中又隐隐地有些庆幸。
来自己心中终究还是存着妇人之仁啊,炎栎,休要怪我出手无情了。
同样的夜晚我也无法入睡,即便是让明若岚给摁到床榻上休息,闭上眼睛脑子里也是乱哄哄的。
"算了,睡不着就起来吧。"陪我一起躺下的明若岚一直在观察着我的动静,看到我来回翻身,终究是发话了。
"把你吵醒了?"我睁开眼睛看着他。
"没有,我也睡不着。"明若岚起身穿好外衣。
"就是就是,我想也是。"
"你可真是不客气啊。"明若岚把我的外衣一股脑地全扔了过来。
"你今夜本来也就没用睡意啊,否则我就是来回翻身也惊不醒你。"我穿好外衣来到他的身边。
"既然睡不着了,那你想干什么?"明若岚问道。
"不知道。"我老实地摇摇头。
"那么就出去走走吧。"明若岚下了决定。
将我裹得严严实实后,我们来到了御花园中一处背风的假山石上坐下,夜里终究还是有些凉的,一阵小风吹来,我缩了缩脖子。
"冷吗?"明若岚看到我这样问道。
我摇了摇头,突然问道:"这次老四回来,他的那些账总该销了吧?"
"怎么可能。"明若岚立刻答道。
"哎?"我笑出声来,"好倒霉的老四啊。"
明若岚也跟着笑了起来,最后两人在一起吃吃的闷笑起来,因为怕放声大笑会惊动起其他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有忍着笑意,我也笑倒在了明若岚的怀中。
他这个人有时在一些细微处也很体贴的嘛,怕我悬着心一直逗我。
"好些了?"明若岚环住我,在我耳边低声问道。
"嗯。"我的耳根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从他怀里爬起,整了整衣襟重新坐好。
"放心吧,没事的,有那么多人护着他,还有云儿接应,出不了什么事的。"
"嗯。"
"回去睡吗?"
"让我再靠会儿。"
"好......"
明若煌原本以为去裴沙的路上已经够辛苦的了,没有想到回去的路上更加艰辛,虽说早已经准备好了撤走的路线,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一路上不但要躲躲藏藏,为了尽快离开裴沙,愣是把路程压缩到了来时用的一半时间,当明若煌千辛万苦地到达了明昊的土地上,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再看到明若云后,虽然平时不怎么亲热,但也心情激动。
"四皇兄,你平安无事就好。"明若云难得地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也为见到这位四哥而感到高兴,"这里还不是很安全,我们先离开吧。"
明若云带领的人已经冒险出了明昊边关一些距离,自然不能长久逗留,明若煌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加紧赶路。
当明若煌总算到达明若云的府邸,吃了热乎乎的饱饭,洗了个热水澡,很快地进入梦乡之后,我则在第二日得到了他已平安到达的消息,和我的欣喜之情不同,明若岚则略有些失望。
"凡事不可强求,你在一开始不也说了是要‘见机行事'吗?"我从他的手中抽走那份密函放到了一旁,这人似乎是有些受了打击的样子,不得不安慰一下。
"是有一点失望不假,可那个炎栎说要与你见面又是怎么回事?"原来明若岚还在琢磨着这件事。
"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是他要见我,又不是我要见他,占主动的是我们,到时想不想见,还不是要我们来作决定?"我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既然说是要见你,那么肯定是有把握你会去见他的。"明若岚不像我这样想的轻松,对于我这样的没心没肺的更是气得无可奈何,看他那眼神,是要有保险库的话,直恨不得要把我扔进去锁起来。
"算了,算了,现在炎栎还要忙得收拾残局,暂时顾不上这里呢,他也别太生气了,不就是被他算计了一次嘛,你们两个相互算计,到最后谁也没有吃亏,该哭的人是裴沙,好不好?"我的安慰无疑于火上浇油,让明若岚心中的火苗烧的更加旺盛,看到他的脸色实在不好,只好趁机转移话题,说道:"鄂玛来信了。"
"什么时候的事?"明若岚一听到这个立刻追问道。
"前几日吧......,"我有些心虚,"你那时不是还顾不上吗?"
"哼!"明若岚现在是用鼻孔出气,"还鄂玛、鄂玛的,以前好歹还加个称谓,现在直接就叫上名字了?"
"哎,她可是有夫之妇,你这干醋吃的可真没道理。"本想转移话题,没想到越说越危险。
"你不是差点就成为她的‘夫'吗?我这干醋,这么年了都变成陈醋了,还有上次,赖在这儿那么长时间也不走,还硬是往你身边靠,要不是她丈夫最后赶来过了把他接走,我早就把她给扔出京城了。"明若岚不说还好,越说越来气,干脆把那个没心没肺的人紧紧搂住了,让那人都要呼痛出声。
"行了,行了,你别翻旧账了,行不行?"真难为他这些陈年旧事还记得那么清楚,"你不想知道来信说了些什么吗?"赶紧把他注意力转移点吧,否则小命不保。
"她能有什么好事?"明若岚对于这个"有名无实"的前情敌到现在还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让自己慌了神,也不会把怀中这人的第一次给亲手送了出去,现在想起来心里都会呕得半死。
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双臂,示意他搂得不要那么紧,"她说她刚刚生了一个女儿,问我能不能和翔儿结亲。"
"刚生下来?明昊要有一个那么小的太子妃?不要!让她自己留着吧!就她丈夫长得那么粗壮,生下的女儿能好看到哪去!"明若岚这张嘴损起人来真是不留余地。
好不容易打发了个当妈的,又不是没事干,还要拉来个女儿在他眼前晃悠,况且一旦结了亲,那女人没准又有借口整日往这里跑了。
"那么小的孩子招你惹你了?不要随便迁怒好不好?"太难得了,这么好的机会,看到明若岚这幅表情。
"不结!她想得美!还是......,"明若岚危险地看着我,"还是你想她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引火烧身就是我这样的,"不结就不结呗,你好端端地把鄂玛扯进来干什么。"
再说,翔儿在我看来还小,我还想让他自己找个可心的呢,虽然挑选的范围有限,但总比闭上眼睛抓阄强些吧。
"这还差不多。"明若岚终于被安抚了下来。
"老四过几天就快回来了,你还是把那些欠账给他销了吧,我怕他到时被逼急了,一受刺激说不定会把你的亲王府给炸平了。"不知道明若岚那日的玩笑是真是假,看在老四这回这么卖力的份上,我还是给他说句好话吧。
"账当然会给他清了,可是这么长时间下来,那么大笔银子总会有些利息吧,利息可是另算的。"明若岚狡猾地回道。
明若煌,你自求多福吧,我可帮不了你了。
此时睡得正香的明若煌突然打了一个冷战,迷迷糊糊中又把被子盖了盖,他自然不会想到这债是源源不绝的,也不会想到这世上还有一种行业叫做放高利贷的,此时的他兴许还会梦到那种无债一身轻的幸福日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
裴毓进入御书房后便跪在了皇帝面前,裴峦走到了他的身边站定后,许久没有叫他起身。
"朕有子嗣了。"裴峦突然说道。
裴毓听到后则心下一惊,身为皇帝自然需要留下子嗣,裴峦以前不是没有过,只不过后宫表面上再平静,这其中还是有着明争暗斗的,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皇帝是放任不管的,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宫妃流产,或是皇子夭折之事,所以裴峦至今仍是没有子嗣,也因为皇帝正值盛年,大臣们也才没有太过操心,而这次皇帝突然告知自己这些的用意......
"这个孩子太医说可能是个男孩,"裴峦缓缓说道:"他的母妃没有背景,在他降生后朕打算把他交与皇后抚养,过继到皇后名下。"
裴毓不明白皇帝为何要与自己说这些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但是后面皇帝所说的话语,却一下子将他的心提了起来......
"朕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朕因为‘惑心'一术成就了太子之位,甚至皇位,可却也败在‘惑心'一术之上,不用那么惊讶,一直瞒了你这么久,本想继续瞒下去的,可是朕最近越发头痛得厉害了,太医开的药方也无济于事,有时还会看见朕的那些早已死去的兄弟们......"
"皇上!"此时的裴毓终于抬起头来,阻止了皇帝再继续说下去。
"起来吧。"裴峦看着这个眼含担心神色的弟弟,难得和颜悦色地说道。
"这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否则也不会这么着急地留下一个子嗣,这一次炎栎一事,你办事不利,罚是自然免不了的,否则也难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可是那也只不过是官样文章罢了,以后你的这个侄子就托付给你了,若是其将来不贤,你大可取而代之,这些到时我自然会写在给你的密旨中。"
"皇上!您......"
裴毓听到最后身躯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峦。
"这一次放虎归山,朕就怕以后炎栎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对于炎栎,永远不要松懈下来。"
"臣明白,多谢皇上的......"
"好了,不要再多说些什么了,"裴峦疲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裴毓的话语,"八弟,这江山百姓就托付给你了。"
"臣一定不负圣恩。"裴毓重新下跪道。
"下去吧,这几日辛苦你了。"裴峦弯下身去扶起他道。
在裴毓离去后,裴峦的神情并无多少放松,如此一来,这个皇弟是安抚下来了,自己给予他这么大的权利究竟是对是错......,算了,这已是身后之事,自己已管不了那么多了,真是累啊,即使面对着是这个自己最信任的弟弟,也不得不用上恩威并施的手段,这个位置若不是为了保身,也不知为何当初要与那么多人争来抢去,终究不像那个人一样幸运啊......
现在这么细细想来,似乎也只有遇刺时那唯一一次的两个人的单独相处,即使针锋相对,也是令自己最安心的时候吧,真是讽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