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请用茶。"侍从的声音打断了明若煌的胡思乱想,也许是为了安抚自己,也许是认为一个侍从在这座戒备森严的别院中产生不了多大的威胁,那些人并没有把他从自己身边调走,这也让孤军奋战的明若煌感到安心不少。
"出去走走吧。"明若煌的行动被限制在了这座院落之中,知道肯定会有人在暗中监视着自己的行动,有时他与侍从说些话便会到比较空旷的地方中去。
水面之上有着七拐八拐的回廊,明若煌好似在欣赏着景色,与侍从不紧不慢地走着。
"那边怎么样了?"明若煌低下头去观赏着回廊之下的锦鲤,也同时轻声问道。
"别院的位置已经传出去了,十二亲王那边应该已经派人在往这里秘密赶来,此外,京城那里也要马上派人赶来,请您不必担心安全,如果......真到了事不可为时,属下就是拼上性命也会护您周全。"侍从挑了一个无人可以观察到他表情的死角,在明若煌身后低声说道。
"别说什么用性命相护之类的话,我们的那位皇帝最讨厌的也莫过于这句,你是他们那边的人,你这次的功劳着实不小,若不是你先前在边关联系上十二弟的话,我还真没有把握可以顺利过关呢,毕竟唐如珊那里出门也会派人跟着我,那天在面馆里一下子便看见了他,真是把我吓了一跳,若不是你事先传信于他,我们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放出关。"
明若煌这时说的轻松,其实离开明昊京城的那几日也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他又不是天生干这行的料儿,这回不过是被明若岚被逼得赶鸭子上架不得已而为之罢了,还得说一堆无聊的情话,明若岚专门为自己请来的花丛高手来教自己谈情说爱时,他真恨不得把那人给扔出门外,天晓得明若岚是不是专门请人来看自己笑话来了,若不是为了可以在事情完成后把自己的欠债一笔勾销,他才不会忍下来。现在想一想,自己与他那时也没有立份字据,万一这位善变的弟弟再反悔了怎么办?
本来想让明若煌在京城逛荡逛荡就行了,没想到最后竟然一下就逛荡到了裴沙这里来了,明若岚的这趟船上来容易下去难,他既然在最后考虑了几日后决定把自己都作为鱼饵用上,那么想必自己在这别院里见的这些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吧。
"属下不敢居功,那日不过是趁机将五亲王的命令暗中传交给十二亲王罢了,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即便是受了夸奖,这位侍从的表情也仍旧是没有多大的变化。
明若煌听后没有再说什么,看了看平静的水面,说道:"回去吧,风有些大了,以后还要辛苦你了。"
明若煌在这座别院中安静过日的同时,裴沙外界却是闹得纷纷扬扬,因为对于炎栎的海捕文书发放和那赏银的吸引,炎栎这个人成为了人们议论的话题,官府接到的线索也是一个接一个,只可惜大多是让官府白跑一趟罢了,裴毓甚至还派人去搜索炎栎最初在山中的竹舍,也是同样的人去楼空,炎栎这个人在这样的紧密搜索下,似乎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
僮儿看着那个晒着太阳,躺在软榻上吃着水果,悠闲地看着书的人,将手中端着的茶水重重地放在了软榻旁的小案上。
炎栎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把视线从书中挪到了僮儿那臭臭的脸色上,连忙有些讨好地说道:"僮儿,谢谢啦,哎呀,还生先生的气呢,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嘛,只不过是让你一个人在这儿多呆了几天而已。"
"几天?"僮儿听到刚开始脸色还有变晴的可能,可到最后却变得比一开始更难看起来,"这是几天的功夫吗?这明明是两个月!等我一觉醒来都到了京郊了,我就知道先生那天给我买了一堆点心就没安着什么好心!"
"哎呀呀,"炎栎看着两手叉腰成茶壶状的僮儿,知道这次是真的把他给惹火了,不过现在能够冲着自己发脾气撒火,总比最初看到自己时冷着脸要好上许多,"僮儿,这次是先生错了,还不行吗?先生已经在后悔了,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先生连个泡茶的人都没有,自己泡得又不好喝......"
听着炎栎的碎碎念,好似在僮儿离开他后就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一样,僮儿跟这个人比起来,还是太单纯了,几句好话和诉苦就把他哄得晕头转向了,结果又怕这位先生饿着,又接着回去拿点心了,天真的孩子啊。
炎栎看到已经把僮儿安抚下来,自是大松一口气,这次为了不让这个孩子受到伤害,特意在事情发生之前,将他送到了这处自己很早之前就已布置好的别院中,这里除了他和渝一之外,所有的仆人都是从外面请来的不知他们底细的外人,那些长老们也自然不会知道这里,把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僮儿安置在这里无疑是最安全的,至少这个自己收养的孩子,还不想让他知道太多的事情,知道他的先生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在一切结束之前,先让僮儿暂住在这里吧。
炎栎忽然想到了渝一,估计他也快从明昊那里赶回来了吧,消息他倒是很快地传了回来,明昊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剩下的就看自己这里了,先让那些长老们再逍遥几日吧。
第一百九十章
"找不到!找不到!怎么会找不到?"裴峦在御书房内冲着裴毓大发脾气,"一个大活人,你手下的这么多人怎么会找不到!还是你根本没有认真去找!"
"臣不敢。"裴毓一听这个立刻下跪请罪道:"臣办事不利,请皇上赐罪!"
裴峦发火归发火,当然也知道还不能把这个弟弟怎么样,"你接着去找,一定要把炎栎找到,"顿了顿,最终说道:"生死不论!"
这么危险的人活在世上对于裴沙,对于自己都是一个威胁,说是"生死不论",但裴峦这句话其中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裴毓听得明白,这基本上是要置炎栎于死地了,心下一颤,但仍旧面无表情地领旨道:"臣遵旨。"
在这世上想让炎栎消失的不止裴峦一人,或许正是印了"物以类聚"的这句话,当明若岚将这个想法告诉我时,我呆在了那里。
炎栎这个人留不得,与不与他联手对付裴沙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这个人谋略计策太过可怕,让人防不胜防,谁又能够说得清将来的事情?我不想裴沙在将来消失以后,明昊还会有这样一个可能会成为敌人的可怕人物活在这个世上,这是在一夜当我们激情过后,明若岚对我所说的。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炎栎的确留不得,出乎意料地这次没有反对他,"能有把握吗?"
"没有,我想让他们见机行事,有那个渝一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边,想要得手实在是有些困难。"明若岚怕我着凉,又把被子给我盖了个严实。
"炎栎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说不定早就想到了这些,他不会没有防备,况且......明若煌也在那里,就怕到时我们会投鼠忌器。"这种想法终究还是不太保险。
"所以,我才说‘见机行事'。"
"希望不大。"我故意打击他。
明若岚恨恨地掐了一下我的腰间,惹得我轻叫出声,"你怎么竟说这些泄气话!"
"行了,行了,我什么都不说还不行吗,这事你看着办,赶紧睡觉。"我闭上了眼睛装睡。
明若岚见我这样,也无可奈何地把我搂紧了,渐渐地两个人的呼吸声变得均匀起来,都进入了梦乡。
"所以说,属下认为您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即使属下这次遵从了您的命令来行事,但仍不会赞同您的想法。"这是渝一在甩掉跟踪的人急忙赶回裴沙时,看到炎栎平安无事地回到那座秘密别院,将一切情况说完后,难得的表示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我当然知道这是在冒险,若不是长老们突然将明若煌带至裴沙,我也不会兵行险招,出此下策,现在裴峦恨不得把我置于死地,明昊那边估计也会有这种想法,这并不奇怪。"炎栎依旧在还是在软榻上晒着太阳,若不是渝一突然赶回,估计这时他早已和周公下棋去了。
"可是......"
渝一还想再劝。
"好了,这次是我们想要消灭长老们的势力,还不想动用我们的力量来个两败俱伤,没有足够的风险是不行的,倒是明若煌那里,长老们的耐性不知如何了?"温暖的阳光又让炎栎打起了瞌睡,眼睛似乎又要闭上了。
"我们的人传来消息,长老们刚刚决定请您前去他们那里,似乎是要请您决定明若煌的事情。"
"决定?他们已经先斩后奏了,还需要我决定什么?"炎栎无不讽刺地说道。
渝一知道自己此刻只需听主人的抱怨就行,不用发表什么意见。
"出去活动活动也好,这几日我已经在这儿呆的有些腻了,是该偷偷气了。"炎栎最后决定道:"渝一,这次又要辛苦你了,还有僮儿,让人看好他,不要让他乱跑,我去和他说。"
渝一还等着这位主人再发出什么命令,没想到等了半天都没有动静,再仔细看去,原来已经睡着了,刚想着要不要为他盖点什么时,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估计是那位僮儿来了,渝一并不想和他打照面,便迅速地离开了这里,待僮儿来到这里时,只看见了已经熟睡的炎栎,对于这位从来不会照顾自己的先生,他自然少不了一番抱怨。
明若煌感觉的出来这几日那些人已经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但仍旧竭力克制着,对自己保持礼数,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应该到了吧,本来想让侍从给自己倒上杯茶,刚一开口才发觉侍从早已不见踪影了,真是搞不懂,这里戒备森严他究竟是如何传递消息的?对于明若煌来说永远是个迷,据传来的消息说计划已经开始了,那么自己回去的日子也指日可待了,虽然可以自我安慰说是将这次当成是悠闲度假期,但还是觉得回到自己的那片实验区对着自己心爱的东西心里来的踏实些啊。
"这次要派云儿过去吗?"这日刚上完早朝,我便和明若岚单独进入了御书房,我看着摊在御案上的地图,问道。
"我若要说派他去的话,你肯定不会同意。"明若岚在一旁揶揄我道。
"本来就是,已经赔了一个老四进去了,再搭上一个亲王进去吗?这种亏本的买卖我可不做。"我理直气壮地说道。
"四皇兄要是知道你这句话准得气死。"明若岚虽然这样说,但语气中却对自己最大的欠债人并无多少同情。
"他不光欠了你银子,想想他从小到大,从皇子院到工部,因为他一时的心血来潮炸坏了多少东西,不都是用我内府的银子给他填上的吗?最初在皇子院时,我都把体己给他补窟窿了,他这次就多牺牲一下吧。"我开始一笔一笔算账。
"你就偏心吧。"明若岚说了一句似真似假的玩笑话,摇头失笑道。
没有理会他,我又开始研究起了那幅地图,明白明若岚刚才的那些话不过是想我放下心来,不要那么紧张,但终究有个明若煌在那里做饵,即便几句玩笑过后,也始终无法宽下心来。
明若岚走至我身边一起看着那幅地图,对我说道:"已经快要开始了,云儿那里那些人已被秘密放入边关了,他也想去,但被我拦下了。"
"嗯。"我轻声应道。
"撤退的路线也已经准备好了,云儿会去接应。"
"希望一切能够顺利。"我祈祷道。
明若岚仍旧在看着地图,但却无比自信地回道:"一定会的。"
这个人什么时候都是信心十足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对自己有信心的不止明若岚一个人,炎栎同样也是,不过他的自信中并不含有狂妄骄傲,即便他清楚渝一会将行迹掩盖的极好,但也不会狂妄自大到在人群聚集的地方顶着这张脸去晃荡一圈,所以他从那座秘密别院中出来后仍是循着人烟稀少的地方前行,他现在的行踪除了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渝一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就这样,他也在比预计晚了一天的情况下到达了明若煌现在所住的别院,得到了长老们的迎接。
炎栎悄声无息地进入了别院的后宅,除长老们以及管事外,当时别院中并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到来的消息,他简单地与长老们说了几句后,便借口一路劳累想早些歇息,将所有人打发出去后得到一个安静的空间。
明若煌在炎栎到达的第二日才被管事告知这件事,还是来到了上次的那个正厅,见到了单独一人在等待着他的炎栎。
"久仰了,四亲王。"炎栎淡笑着请明若煌坐下。
明若煌明白言语之间自己肯定不是这个人对手,说不定还会露出许多破绽,本着沉默是金的原则,明若煌不发一语地坐下。
"我这个主人这么久才来看望亲王,实在是失礼了,不知您对这里可否满意。"炎栎此时就像一个好客的主人生怕怠慢了贵客一样殷勤地招呼道。
"还好。"明若煌真的是惜字如金。
相对于明若煌的沉闷,炎栎则说起了各种话题,自然也是些无关紧要的,当明若煌有些一头雾水地不知道这个已经与明昊联手的人究竟是什么意图时,只好与他东拉西扯了半天,最后才被客客气气地送出了后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