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万里(穿越时空+女变男)————雪沙华[中]

作者:雪沙华[中]  录入:01-09

他伸手接住我一滴泪,那泪水自他手心穿过,坠落在地。
他仰起头,眼里的泪水划过那颗朱砂痣,微微滞停了一下,又继续沿着脸廓流下来。
"你也不爱他。"
我拼命摇头:"你不是我!就算我们各自是一半灵魂,可是你也不能代替我的感官我的思想我的感情!我爱他!"
介子溅手一张,淡淡星火被风吞噬,咣铛一声,铜雀烛台摔碎一地星光,滚下漫长台阶。他转过身去,走出三步,双手掌心向上缓缓抬平,宽大的衣袍和腰后三千青丝随风飘荡。周围渐渐明亮,脚下是汉白玉石阶,印着天光雪色,莹白如月光倾洒。
" ```你对玉涟动心我不否认,可是对安晟,绝不是爱。"
介子溅垂下手,瘦削身形,洁白长衫,素雅白纱,长长裙裾垂在地面。他向我走来,穿越我而去。我回过头看他,他缓缓走上汉白玉台阶,轻纱漫天飞舞,衣袂翻飞,裙裾拖在石阶上,一步一步款款向上。
我愣愣地看着他,远处石阶高耸入云,他转回身看我一眼,微微一笑--明眸流转,蛊惑众生。他拢了宽大的袖子,含笑向无边的飘渺走去。
我知道,那片云烟尽头有人红衣如血,流下汉白玉石阶;我知道,那人总爱习惯性地将漂亮的手拢在袖子里,一双抿紧的唇如点着绛色胭脂,就连一直苍白的病态脸庞,也总散发出极致的妖艳--
介子溅渐渐消失在苍茫苍穹下,高阁殿堂如海市蜃楼,过眼云烟,梦境中的世界重新黯淡一片,再没有那铜雀烛台,再没有那人眼眸悲切,我捂着越来越痛的心,我知道他一定是离那人越来越近。
我倒在冰冷的汉白玉长阶上,长发在暗夜里随风而起。


第五十一章.出发
时间渐渐腐蚀着生命,我睁着眼,害怕自己面对梦中的自己。
我被封住的记忆一点一点恢复着,我抚着玉涟安静的睡脸,那张熟悉的面容因为失血过多,依然是苍白着没有血色。呼吸虽然微弱,却是平稳的,他还活着。
「```你对玉涟动心我不否认,可是对安晟,绝不是爱」另一半的灵魂曾这样对我说。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是介子溅,不是别人。
我转过脸,望着站在床边的蝎儿:"蝎儿,我这次昏迷了几天?"
蝎儿想了想:"三天。"
我暗暗一数:"现在已经是年初二了?"
蝎儿点头。
我接过蝎儿手中的药碗,小心地拿勺子搅动着,热气熏起一阵白雾。突然想起我受伤的那些日子,玉涟也曾那样小心地喂我喝药。
他总会低着头,轻轻吹凉那些苦涩的液体,那时他额前的碎发就会轻轻荡漾着,遮盖住他温柔的眉眼,然后小心地一勺一勺喂我咽下,然后拿手巾擦去我唇边残留着的药水。。。
"小溅!不要发呆啊```药要洒在床上了!!"蝎儿惊叫。
我猛地惊醒,眼前又是一阵模糊,一滴泪坠落在手中的药碗。玉涟。。。如果你尝出药里有眼泪苦涩的味道,知道我在担心你,就赶快醒来看我一眼好不好。。。我在为你流眼泪啊`` 你从来不舍得的,你坐起来哄我不要哭,好不好```
一勺药送进苍白的唇里,又没有动静地从嘴角溢出来,我忙拿袖子去擦。每次喂药,多数流了出来,怎么办,玉涟。
我想起那次脸红心跳地被他放倒在床上险些冲动时,他喂我喝水的情景,现在想起来,突然觉得我的回忆的每个角落都有他的存在,是我一直习惯了他的保护么?含了一口温热的药,低下头,捧起他的脸对着他总是微扬着的唇,送下。
是我一直习惯着独占他的好,以为什么都不会离开,以为牵着手就可以一直走到永远。可是一转身,险些成了生离死别。玉涟,你不快些醒来,我们怎么去痛饮呢?
再喂下一口药,看他白净的脖子突起处微微颤动着咽了一下,我放心地了垂眼。
舀着药,问蝎儿:"安晟呢?"
我醒来就没有见过他,感情从来都是最纠心的东西。人生若只如初见,一切还可以重新来过么。
「你对安晟,绝不是爱」
「绝不是爱。。。」
不管怎样,谜底在这八百里凌云道尽头的霜华宫都会揭晓,我注定要面对的结局。
蝎儿面露难色:"````他```出去买药材了。"
我心一沉,暗暗思量着,又喂下一口药,然后抬起头冷冷地望着她:"说实话!"
蝎儿身子微颤,她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像从前那样冷漠起来。
"```去,去找药了。"
我没有回答,喂完药,将碗放在桌上。手重重地拍在桌上,面上起了寒霜:"芫蝎儿,再不说实话我会让你再次领略‘碎花锋'的滋味。"
蝎儿脸色惨白,"碎花锋",曾经让她家灭门的奇毒,出自我手。我知道光是这三个字,就已经成为她的梦魇。
"红月```他去了霜华宫。"
我睁大眼:"什么?!几时走的?"
"他````让我瞒住你,他说事成就会回来。去了有两个时辰了。。。"
我低头不语,安晟,你是想独自报仇么,你瞒住我!我不准。
我要去霜华宫```我必须搞清楚那里所有不为我知的秘密,我的过去。我不能让安晟在我不清不楚的情况下杀了东方云。
做了这个决定,我低头吻了吻玉涟温凉的额头,就像那日他把我交给安晟,自己放手离开时那样吻别,然后为他盖好被子。我已经可以清醒地想起自己曾拥有的医术与毒术,然后拿起桌上的笔,写下一叠药方,包括了他可能出现的一切反应与症状的应付方法。
蝎儿惊慌了:"小溅你````!!"m
我把墨迹还没干的方子摊开,放下笔,拿起玉涟床边的"寒蝉"。"寒蝉"出鞘,青色剑身清澈明亮,如一潭碧波,倒印出我冷淡的眼睛。我越来越像介子溅了,不,是我越来越像自己。
猛地收了剑,转身向着蝎儿道:"现在我给你报仇的机会,我要去霜华宫,你可愿相随?"
蝎儿激动地上前一步,眼神突然又哀伤起来,我从来没有看到她露出过这样的眼神,我知道那是因为曾经的她没有牵挂````
在她转过脸望着玉涟的那一刹那,我终于明白了她的哀伤,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不接受方溟。是我一直看错,以为她喜欢着方溟,而她心中又是什么时候偷偷住进一个人呢。爱情从来就不是能一眼看穿的,是我错了。
她低下头:"```我不想报仇了。"
我轻轻一笑,拿过药方放在她手中:"我知道了,我会替你报仇的。作为交换,你帮我好好照顾玉涟。"
蝎儿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我:"小溅!"
我摇头:"我知道你喜欢玉涟。我此去,不知能不能回来,你跟着我六年,我相信你。你会照顾他的,对么?就算他也许一直这样躺着,长睡不起。"
蝎儿眼里有泪光闪烁,仰着脸看我。
我别过头笑了笑:"不要哭,我还没死。"突然想起这句话,还是玉涟说给我听的,再次苦笑。
良久,蝎儿狠狠地点头:"我的身体已经是不会老去的了,他永远躺着,我就永远陪着他。。。"
我放心地笑着,握紧了他的剑,走出几步又转回身:"蝎儿,有天他醒来如果问起我,你就告诉他,我死于这一战。"
蝎儿流下眼泪来,重重地点头,随后单膝跪下来--六年来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红月知我拦不住你,派方溟带人在半路准备拦截。"
我点点头:"知道了。"
"啊!你还不会骑马,我送你去凌云道山麓````"
我释然一笑:"我连药方都会写,还不会骑马么?"
"````那````你保重!"
"恩,你也是。"
我大步跨出门去,门外白雪初霁,北风正紧。
马蹄越过九夕高耸的城门,古老的城门里回荡着马蹄踏碎薄冰的刺响。城外白雪皑皑,视野豁然开阔,眼下是一片冰雪的世界。雪地不远处有一排新印上去的马蹄印,我极目远眺,视野尽头那人正是秦雅儿!
我心中怒意翻涌,狠狠一鞭挥下,直追她而去。接近她的时候秦雅儿闻声转回头,吓得花容失色,马在雪地本来就难以奔跑,我翻上马背足见猛点马头朝秦雅儿飞去。秦雅儿尖叫着加快了马速,可是哪里比得过我的轻功。
我抽剑扫过她的马腿,秦雅儿从马上摔下来,狼狈地滚落雪地。我落在她面前,剑尖指着她的喉咙,马血自剑上滴在她脖子上,她吓得直哆嗦,连声音都在颤抖:"你!```你不要````"
我冷笑:"不要什么?"
她眼泪都吓出来了,衣服头发上满是雪渣:"不要杀我```求你```"
我轻蔑地收了剑:"于涟没有让我报仇,我想杀你,是为了还你那一巴掌和你偷袭我的一击。你可死得明白?"
秦雅儿跌跌撞撞地跑出几步,又摔在雪地里。我突然觉得好笑起来:"为什么你可以对别人残忍,自己却这样怕死?"
秦雅儿见我步步逼近,拼命摇头:"我爹```我爹是武林盟主!你敢杀我```他一定为我报仇!灭了你们这些魔教妖人````"
我肆意狂笑:"好啊!那我要不要拿剑在你身上刻个名字,万一你爹他不知你是我杀的怎么办呢?"
秦雅儿从腰间拔出匕首:"不要过来``````"
我心中刺痛着,那把匕首上是否还残留着玉涟的血?一见那匕首,我恨意更深,只道:"我不想弄脏玉涟的剑,你自己了断吧。"
秦雅儿突然挥起匕首,提脚向我踢来。我冷冷一笑,侧身轻巧躲过。她尖叫道:"你这魔教妖人!在风郎面前装得软弱骗他同情```实地心狠手辣残忍不堪!你好恶心!````"
然而我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
很久没有亲手杀人,手法虽然有些生疏,感觉却一样熟悉。无非是,当你掌握了生杀的权利,对方就会对你予取予求。
这世间就是这样可笑。
我在雪上拭干净"寒蝉",如果他知道他爱着的人杀了他的妻,他会不会生气呢。。。我回头望着九夕城,春暖花开时,也许他就醒了。那时,我们还会不会再见面?


第五十二章.独行
凌云道,顾名思义,八百里云阶深入天际,高可凌云。
凌云道实际是千脉雪山山脉最西边的一道天然的山路,虽然极宽,却很难攀登上去。山巅积雪终年不化,空气稀薄,气温极低,霜华宫大殿就隐匿在万重雪山之中,在世间这群神秘莫测行踪诡异的人已经成为近乎神一样的存在,霜华宫的人所到之处,必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雪中艰难地驾马奔驰了几个时辰,终于来到凌云道脚下。两边的寒山松早已被厚厚的积雪压弯,干枯的枝桠低垂着,不时被寒风吹落些厚重的冰块。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我翻身下马,紧了紧披风的带子向上望去,仰头间竟然只能望见几十米内的道路,再往上已经隐在一片白茫茫的冰雾中,俨然是一个冰雪的世界。呼出的白气几乎立刻凝结,我的睫毛和额前碎碎的流海上早已经凝起细碎的冰霜,挥手拂去,然后轻轻闭上眼。
我暗暗对自己默念:"到了。"
心中另一个声音沉而不低地回答我:「地上可有脚印?」
我张开眼四下看去,隔了几米地上有极淡的冰雪被踏碎的痕迹,是轻功飞跃的印记,却多半被后来的飘雪覆盖。
「看来安晟已经上去很久了```子溅,走山北面!」
后山?我隐约记起凌云道山脚的千脉雪山北面山麓有一处断崖,那里有飞瀑荒流,入夏则是一条江源。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断崖几乎是垂直向半山腰的,此刻冰天雪地,想短时间攀上去几乎是不可能。。。。
「```我知道不能攀上去,我是说,用轻功飞上去。」
可是这样太耗费内力了,就算赶上安晟,还有方溟和十八铁卫在后面守住,杀将上去的话,恐怕无力应付东方落华与东方云他们了。
「连区区十八铁卫也害怕?让他们看看青云圣王的威严吧。。。没时间了,上.」
我握了缰绳,回头看一眼枣红的高头大马.
这是玉涟的马,而我再也没有机会与那个人一同骑上它快意江湖了。。。龙腾山庄下第一次同骑,也成了我们的最后一次。我还记得他牵出马时远远的一个笑容,温暖,纯净。那时他轻盈地转身跨上马,慢慢走到我面前,弯下身来,然后向我伸出手。掌心向上,一种邀请的姿势,也是挽留。真诚而恳切。他眼中含着浅笑,长长的鬓角飘在唇边,一个隽永的回忆。。。。
当一个人开始不断的回忆时,他的心就已经开始苍老了--
我摸了摸马的鬃毛,那上面也凝起冰冷的霜雪,我把脸贴在它的脖子边,轻轻说:"你就陪我到这里吧。。。"然后卸下马鞍,放它慢慢踱着走远。
搓搓冻得通红的手,握紧了"寒蝉",朝记忆中的北面断崖走去。
约莫半个时辰的工夫,我已经立到断崖之下。常年湍急的江流此刻浮着厚厚的冰雪,冰层下隐约有水静静地流淌着,飞瀑早已经断流干枯。
仰头只见一片苍茫,山涧厚重的冰雾挡住了天空,断崖高耸,仿佛立刻就要压倒下来。断崖上垂满无数透明的冰柱,每根都足以刺穿人的身体,只怕稍微一碰就会被坠落的冰雪击伤。
我紧了紧靴子,把"寒蝉"系在腰上,绑起有松的袖口,最后用细绳把长发系在脑后,暗想可以了。
找了一处稍微凸出的巨石做踏足点,运足内力摒住一口气,猛踏过巨石向对面山体冲去```片刻间,眼见就要撞上对面的巨石,我在距山还有十多米之处迅速翻身过来借着惯性力用力踏过山体,继续照着"Z"字形路线向另一面山上飞去。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身上犹如千万把刀割!可是一想到霜华宫三个字全身的血液都激动得往脑中灌去,我不愿成为这世间的半缕幽魂,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明不白,许下的承诺就是欠下的债,我不怕死。我要问清楚我的过去,我要问清楚自己的感情,我要把青魅还给安晟然后要与他一起战斗,就算不能与子偕老,至少曾经说好同生共死。。。。
「```发什么呆!!!--」
身体里另一个声音重重地震荡着,我一抬眼,自己早已经偏离了原先预定要做为踏脚点的路线,正向一大片倒垂着的冰柱撞去!糟糕``````!!
「我来!别动!````」身体突然一阵麻木,转而敏捷地在空中收起冲势翻身斜着躲过不断下落着的锋利的冰尖,转向山间一棵枯树干扫过,借力一踏,又一阵激荡的内力升腾在足下向对面山冲去!
乌黑的长发伴随着山间激起的落雪,犹如一场冰封之后的狂妄雪舞,再也不见平日柔弱的风骨!
我```这个身体,好强```我开始真正认识自己身体里那些波涛汹涌的力量,被那些让自己都瞠目结舌的敏捷与惊人的反应力所震撼,万丈悬崖,转眼已经飞腾到半山的云雾里。
我停在半山突出来的石壁边缘喘了一口气,一口气突破这么远才觉得有些疲惫。往下望了一眼,刚才还仰望着的风景早已被我踩在脚下,被淡淡的雾气笼罩着,往上依然是一片朦胧的雾色。。。。
「这样一直飞到崖顶再快步赶上半个时辰,应该可以赶上安晟。。。」
我点点头,突然感觉到些许不安,是我另一半的灵魂发出的?身体竟不受控制地有些颤抖,现在失神恐怕不小心摔下去就会粉身碎骨。我手指抠进身后的雪中,紧贴山体站立着,疑虑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好了,你不要动,我要往上走了。」
随后又继续穿越着疯狂涌动在周身的冰雾,断崖越往上,南北山间间距越大,最后竟无法一跃到达对面山崖。
我有些慌:"怎么办?"
「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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