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犹豫什么?"君越问,"你在担心林深?"
"他是无辜的,"我叹了口气,"我实在不忍心让他来替我背负灾难,起码现在的他还是安全的。在太子手里,总好过在李沐飞手里。"
他顿了一顿,也叹了口气,"的确。那你打算如何?"
"起码要选个适当的时候。"
"什么叫适当的时候?"
"......暂时还没有想到。"我老实交代。
"好吧,"他点了点头,"现在也只有这样了,你的考量也没有错,林深毕竟曾是我们‘君子堂'的人,我不会不顾他的安危,既然现在还不能将你们互换身份,不如就让太子来劳神好了,我们也乐得自在。这李沐飞纠缠一阵,估计也就会放弃了,毕竟争皇位更为重要。想来他这次和吴太守一起,定是要谋些什么事出来。"
"我们能打听出来吗?"我问。
君越摇头,"可能有些难度,况且那个无弦门的当家也不是简单人物。"
我知道君越的顾虑,一旦涉及到了大位的争夺,只要介入其中,就再也不能脱身,他不想再多管这件事,一定是怕到时候连累到陶将军。
"林深可知道你们的身份?"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毕竟在一起这么久。
君越摇摇头:"他并不知晓,还有友遥和锦澈也不知道我和文儒的真实身份。友遥是陶将军旧友的儿子,只可惜家道中落,他又单纯,不知为何就进了那种地方,幸好我和文儒发现的及时,便将他接来,但友遥心地太过善良,思想太过单纯,不能做我们这样的事情;锦澈是文儒在半途所救,他家人都死于水灾,文儒见他孤苦一人便收留了他,他也很懂得报恩,对文儒也很是崇敬喜欢,只可惜他性子过于冲动,难以成大局,所以也不能让他加入。林深是友遥所救,当初林深拒绝接客被打得浑身是伤,友遥动了恻隐之心便救他回来。但他们三人却都并不知道我和文儒之事。"
也是,友遥一根筋,锦澈粗神经,林深不在乎有没有神经,要瞒其他人也许困难,可是要瞒着这三个人也太简单了。
"师、师父......"我卡了卡,叫这个果然很奇怪,总隐隐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拿着金箍棒的猴子。
"你就和他们一样喊我名字,这师徒关系不过是个形式而已。"君越笑笑,"知道你叫起来便扭。"
"君越你还真是善解人意啊!"赶紧马屁跟上。
"其实说是师徒,不过是为了传东西给你罢了,"君越递来一本书道,"这是我师父传下的学武心得,说是一脉相传,只能传给我的徒儿,我只好占你便宜,让你叫我一声师父了。"
"学武心得?"我有些受宠若惊了,双手捧上,赞:"好东西啊!"
"的确是好东西。"君越点头,"从今以后,我师父也就是你师祖就不会一直缠着我看了,以后回了皇城,我也就解脱了......"
我呆住:"你就是为了这个理由?"
君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死老头不知道写了些什么破东西,我根本没有兴趣看,我现在已经把衣钵传给你,你得好好学才是!以后回了皇城,我自然会将你引见给他,你放心,他肯定很喜欢你。"
"......"我欲哭无泪。这都是些什么事啊!突然感觉自己上了大当了,只可惜木已成舟,拆也拆不开了。
文儒很快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知道我已经是君越的"徒儿",马上换了一脸的幸灾乐祸看我,我也只好自认倒霉,哑巴吃黄连,谁让我遇到君越这厮。
据说这一带已经呆得够久,赚够了银两收够了情报便商量着挪窝,君越有伤在身,好说歹说他才肯多留留养伤,但还不忘让文儒教我练武,以便早日可以和他们"同流合污",文儒也算尽职,一直累得我趴地上直喘气,然后在边上一蹲,挺同情对我说:"你居然没有逃开君越的陷害,想当初他要收我当徒儿的时候我可是死活也不肯。"
我愤愤然道:"以前友遥、锦澈、林深三个大活人摆在他面前他都没有阴他们?怎么我就这么倒霉啊!"
文儒笑笑:"因为他们三个和我们不同。"
"不同?"他明显话里有话,我追问:"哪里不同?"
"我们三个这辈子注定要和权势牵扯不清,而他们三个,却是随时都可以离开,过自己的生活去的。"
我不由一怔。
很简单的一句话,可是却又一针见血。我从来都不想卷入什么权势的争斗,可是却又从来不能如愿。
锦澈对我一如既往的看不顺眼,这点我倒是比较容易接受,反正他也开始慢慢接受了我逐渐暴露的本性,以前的柔弱和孤僻在他眼里就是我用来吸引文儒的手段而已,因而就算我对他几句嘲弄玩笑,他也绝对没有怀疑我不是林深,反倒是友遥,对我贴得死牢,活像一只拼命要保护小鸡的老母鸡,母爱爆棚,一副恨不得把我栓在身边连三餐都要喂的模样,我又不好对他太狠,着实憋闷,只好异常纠结地接受着他的无微不至。
终于启程,往北,几个人也算浩浩荡荡,君越雇了人抬轿子,简直风光无限,可是刚出了城,弯到宽阔荒凉之处时居然有人胆大包天来打劫。
还真有不怕死的呢!我兴致勃勃举了剑出来,第一次实战,激动啊!
人还不算少,十几个人将我们围了一圈,蒙了面,看不出脸,本来以为还要互相报个名号什么的,结果居然一照面就开打。
"就是他!要活的!不可伤他!"其中一人抬手一指,其他人就直接往我这里进攻。
我楞了一愣,友遥马上趋步到我身前,举剑帮我挡掉一下。
"他们的目标是你!"友遥对我喊,"快,去安全的地方!这里交给我!"
话是没错,我也看出来了,可是他们人多势众,君越又有伤在身,我怎么也不能当个孬种吧!
"我来帮你!"我举着剑,"他们要活捉我,我没有危险,你小心些!"
友遥闻言转头看我,重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可是这一转头却没注意后面的进攻,幸好锦澈及时引开进攻。
"你们两个这个时候还亲亲我我!还不快打!"锦澈大喊。
简直就是混战,文儒可以一对多,但是锦澈和友遥却明显不敌,更何况友遥还要时刻护着我,连尚未完全恢复的君越也加入了,我被护在中间,竟然毫发无伤,只是阵式乱成一团,但可以知道对方并非泛泛之辈。
对峙时间已经不短,可是仍未得手,对方已经有些焦躁,动作也更猛烈了些,锦澈渐渐不敌,其他人又自顾不暇疲于应付,文儒虽想过去帮忙,可是无奈被困着难以移动,一脸着急。
我费力地应付着,他们要活捉我,虽然对君越几个招招杀招,可是对我却不敢下手太狠,我倒意外地没有受伤,可是转眼一看,锦澈已经被逼得难以招架,身前一人进攻,身后一人举剑就要砍去,想都来不及想,我已经扑过去挡在他身后。
背后像要裂开一样,只觉得从肩上拉开一条,一直延续了整个背部,就好像沿着对角线,将身体劈成了两半。
"你......"锦澈转头惊愕地看着我,我赶忙一拉他,剑锋从我脸上划过,带出一阵尖利的疼痛。
以为还是站得住的,可是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稳稳落在锦澈怀里。
他居然伸手接我了,平时可是连个正眼也不愿意瞧我呢!
我想笑,可是嘴一裂,就觉得什么咸腥的液体从口角流下。
"别说话!"锦澈苍白了脸颤抖着将我抱住,"别说话......"
"林深!"友遥顿时像发狠了一样,连伤了数人,朝我奔来。
对手也似乎楞了一愣,被文儒占了上风,剑锋直逼而去,对方猝不及防,被挑开了面罩。
我不由一怔,这人......
"走!"不知是因为相貌暴露还是因为要活捉的我已经重伤,对方居然全体撤退。
友遥将我夺到身边,似乎想要抱着,可是又不敢下手,双唇微颤,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锦澈站在那里不停发抖,文儒过去轻轻拍了拍他,说了"快去拿药",他这才幡然醒悟般冲回轿子,而轿夫早就已经完全不知去向。
文儒搭着我的脉搏,教我调理运气,君越捂着胸口在我身边蹲下。
所有的一切突然到让我措手不及,还来不及看清楚情况,就已经结束,我果然还是没有习惯这样的人生。
在刀口上过生活,曾经是我向往的,可是今天看起来,我发现还是保命来得更重要。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是假的,命才是真的,是自己仅有的。
我胆小,又怕死,可是想要的东西却偏偏最不需要我这样的特质。
"君越......"我觉得浑身的力气就好像被抽干一样,这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我根本来不及防备,毫无心理准备,"不知道我的抚恤金是多少,你要不提前发给我吧,我好看一眼......"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副愕然地看着我,君越顿了一顿,笑了:"很少很少,所以你还是不要拿了。"
"这样啊。"我叹了口气,却看到友遥红了眼睛,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马上安慰:"我开玩笑的,活跃气氛嘛,我没事!真的!"
"药来了!"锦澈将药包递来,看着我神色复杂,却不敢接近。
文儒撕开我的一衣服,倒吸了一口凉气才帮我上药,一抬头,连锦澈的眼睛也红了。
"君越......那些人......"我抽着冷气,握住君越的手,"我认识......"
"是谁?!"
我弱弱一笑:"就是那要替我赎身的人的手下。"
是韩石青的手下,我看的很清楚。
看来,李沐飞的确想将我掳了去当个替身,只是,我伤成这样,看来他也不会再打这个主意了,留下了伤痕,长得再像的替身也不能再用。
文儒似乎懂些医术,上了药,我的确没有那么疼了,被抱进马车,他犹豫了一下,才说:"伤势已经基本控制了,可是后背和脸......只怕都会留下疤痕了......"
第41章
"要进来就进来吧,我醒着呢,都快被你晃晕了!"窗口外面的人已经来回走了很多次,我实在忍不住开了口。
人影一顿,还是推了门进来,果然是锦澈这小子。
为了养伤,君越就近买了一个宅子全体搬进去住了,这里并不算在他的行程之内,几人也没有招摇过市,完全就是普通百姓的打扮,因而分外安宁,起码可以安静地睡觉,好不容易得了这样一个机会,锦澈却开始在外面转悠,差点把我给转晕。
伤在背上和右脸,我只好枕着左脸,趴在床上,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带着九十度倾斜的,就好像自己的眼睛是竖过来长的一般,感觉颇为不习惯。
锦澈有些局促地在我面前坐下,交握着双手,看了看我,却不说话。
我也不急,反正躺着舒服。
他似乎忍不住了,许久之后终于道:"谢谢你救我......"
终于像模像样的和我说了句话了啊,都可以载入史册了。
我摆了摆手:"小意思!"
"小意思?!"他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你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了,而且......而且还破相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我不由觉得好笑:"我又没有缺胳臂少腿,现在能吃能睡,饭量不减一夜无梦,就算真是伤得不轻吧,可也说不上多么严重。况且,破相很糟糕吗?我可是个大男人哎,疤痕可是男人光荣的徽章啊!"
锦澈愣了愣,又道:"你不怪我吗?我、我会还你这个人情......我--"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说:"若是你喜欢文儒,我......我以后可以再也不和他说话,我、我把他让给你......"
"你说真的?"我抬眼看他。
"真、真的!"他咬了咬唇。
"服了你了!"我垂下头,无力地枕着自己的脑袋,"真个屁啊,看你这张脸,根本就藏不住什么真实想法!行了行了,我才不要他呢!你要你领走,别企图塞给我自己图省心啊!"
"你......不要?"他瞪大了眼睛看我,"你不是向来喜欢他吗?为什么?"
"要你个头,"我指了指门口,"先麻烦你一件事,去把门口那个偷听的人给拎进来。"
"不、不用了,我自己进来。"友遥推开门,有些尴尬地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紧张地打量着我,看来之前锦澈说的他都听到了。
"你问为什么是吧?"我看着锦澈,见他点了点头,便道:"那我告诉你为什么......"从被窝里坐起来,然后捧住友遥的脸,吻了下去,但仅仅是唇贴着唇而已,后又马上离开。
目瞪口呆?的确啊,在年轻人面前上演这样的剧情实在是不太合适,但是我的目的就是震撼他--虽然被震撼的并不只有锦澈一个人,那个我放开了还是一脸惊愕纹丝不动的人,似乎被打击的更甚。
"你和友遥......"锦澈抖了抖双唇,好歹吐出几个字来,"我懂了。"
朽木可雕啊,我颇为满意:"所以啊,不要再硬塞给我那个家伙了,我有一个就够了,也不要再说还人情这样的事,我把你当兄弟,所以,你也别拿这些个世俗人情来恶心我了。"
"兄弟......"锦澈念着,眼眶一红,重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们是好兄弟!以前那么对你是我错了!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打住!"我赶紧截断他,"同死就不必了,能活多久活多久......"
锦澈一笑:"嗯!我比你大,以后你可以叫我一声哥哥,我一定会罩着你!"说罢,竟然一脸心满意足的走了。
喂喂,这不应该是我的台词吗?!为什么老天对我这么不公平,拼命要收一帮小弟跟着的,可是到头来,我永远是最小的那个......
趴了回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个石化的家伙还维持在原来的姿势,只好重新爬起来,对着他扇风:"还魂来!"
对了,是不是该和他解释一下我刚刚这么做的理由呢?我也是情势所迫嘛,情有可原!
况且他以前也没有经我同意就乱亲,我也算要回一些报酬,应该不算过分吧。
还未开口,却发现眼前的俊脸慢慢放大,然后是温热的两片贴住了我的双唇。
"友......"才说了一个字,滑腻的舌头就趁势钻了进来,后脑被捧住,退也退不开,双手被挤压在胸前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尚未复原的身体显得虚软无力,我挣扎着,却毫无效果,湿润的触感席卷了整个牙床,仿佛每个角落都要占领一般,我根本没有办法说话,只能气喘吁吁地接受着他的深吻,任嘴角流下混合了两人气息的津液......
平时像只小白兔一样的家伙居然吻技高超,到后来,我已经完全没了自主思考能力,脑中混沌一片,竟觉得他的亲吻意外地诱惑,不知不觉就加入了口舌交缠的游戏,热情地回吻他。
是平时被他那种无祸害的可怜模样欺骗了吗?一直一直被他呵护着,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喜欢,连这个吻也是吗?
乱了乱了,真的乱了。
我不是林深,我不是,可是这样的吻却拒绝不了,我突然有种很深的罪恶感,就好像抢了别人的情人一般。
终于下了狠心用力一把推开他,反作用力将我弹回床上,背部着落,立刻疼得咬牙切齿。
"你怎么样!"
他过来扶我,却被我推开,"你、你先出去一下,我--我要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