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哀叹一声,我又上贼船了。
转身要整理零乱的床,没想到撞上一堵肉墙。
“哇呀!”
捂住受伤的鼻尖我后退两步,看清楚面前神出鬼没的人,哦,不,是神!
“你……”怒目瞪眼,我正待开口指责,没想到面前一向潇洒自如来去如风无所羁绊的男人竟然泪落如雨,绝美的面庞氤氲水气顿时添了三分飘渺神姿,果然是奥林匹斯上的美男啊,嬉笑怒骂无不风情透骨。
阿波罗一动不动看着我泪流满面。
我放下手,愣愣看着他,夏天的风有些燥热了,过窗的风带了挥之不去的烟火气。
顿了一会儿,我才冷淡看着他说:“我自己的选择,这和您无关,您……没有必要……为我……”说不下去,我知道他对我的感情,但不知道有多深,这么说实在是很无情。
阿波罗惨淡微笑将我拉入怀中,颤抖着温柔亲吻我的头发,轻声问:“为什么不恨我们?”
“恨?”我挑眉一笑,抱紧他摇头,说:“不,你我都知道这只是对等交换,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你们亦然,没有人逼我。殿下,不要伤心,我原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人。”
“不——不——!”阿波罗痛苦收紧手臂不停摇头,“为什么总是你,为什么?我该做些什么才能弥补减轻你的痛苦?”
我还是摇头,拉开他抬头,抱着他的头,抚落那眼角的泪水,柔声说:“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幸福了,就是我最大的报偿。答应我,不要告诉阿喀琉斯。”
阿波罗点点头,我嫣然一笑,擦干他脸上的泪水,说:“好好爱赫勒诺斯,阿波罗,做回那个潇洒不羁的太阳神,好吗?”
“噗哧!”阿波罗没忍住一脸苦涩笑出来,说:“肉麻死了,听起来好像遗言,你放心,你的事我决不会作势不管。你等我回来!”
说完推开我不待我开口阻止就当胸一划留下片片飞羽离开,我心下一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扑到窗边抬头呼喊,却只看见一道金色光芒划过天空消失无踪。
糟糕了,我跳起来转身飞奔下楼找该亚。
听我说明情况,布里塞伊斯(该亚)乐观笑着说没事,宙斯不是一般人能说动的。
我愁眉苦脸看着面前大而化之的女人,无奈自己不是神,无法插足神界事务,这么后知后觉也难怪事事处于被动地位。
晚上阿喀琉斯回来了“摆渡者”,我也鬼使神差真的为他煮了宵夜,还凄凄艾艾坐在窗边等人,实在,实在——唉,一言难尽啊!
心脏被换之后身体没有再动辄分解脱落,其他一切也基本正常,无非是体温比寻常时候高一些。
阿喀琉斯与伊菲斯一干美女相处甚为融洽,“摆渡者”生意照样红火,我也照样每天无所事事坐在窗边打瞌睡浑水摸鱼。
破小孩在狄俄墨得斯的强烈要求下搬到阿耳戈斯营地去了,理由是这里有个居心不良者半夜梦游在走廊上和他的小小情人亲热,这又不是我的错,破小孩虽然不愿意,还是象征性的搬了一些日常用品过去,不过三天两头回来就是了,我不得不叹一句多此一举。
布里塞伊斯经常一屁股坐在我面前诉苦,说我一个人霸占阿喀琉斯,密耳弥冬后方营地十几个帐篷的女人还等着他们的男人回去雨露均占呢。
我笑着说他人在这里,你干嘛不把他绑回去,难道我有三头六臂如狼似虎拦着吗?
布里塞伊斯说我是心口不一希腊营地第一伪善者,明明和阿喀琉斯如胶似漆甜蜜得似要融化,还一脸事不关己,无辜至极,无耻之至!
日子过得跟流水似的,远在天边的奥林匹斯一片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阿波罗一去不回,也不知道哪里逍遥去了,我头顶一窝“定时炸弹”,也不管啥时候天会蹋下来,吃得香睡得着,活得悠哉游哉。
这不最近闲得发慌,我没事找事做,主动接了到阿比多斯进货的活,路程也不远,三五天来回,阿喀琉斯得知后颇为幽怨的直看到我心虚冒冷汗羞愧无比毛骨悚然之后才不干不愿应了一句“早去早回。”
我回给他一句“这几天要是欲求不满你就回营地去住,我这里的女人不许染指。”下场凄惨无比,被压在床上嘿咻嘿咻吃干抹净只剩白骨一堆半死不活躺了两天才能下地,行程也不得不推迟两天。
总之,反正,到最后是顺利踏上路途了。
第42章
阿比多斯在特洛伊北边,达耳达洛斯城上头,也就是商队要么要穿过特洛伊城,要么绕道走。
阿喀琉斯要我发誓不会进城,说里面有豺狼有去无回,威胁恫吓加威逼利诱,我强权之下不得不低头,虚与委蛇答应着,等到上了路,打着马屁股直奔特洛伊城,废话,绕道特洛伊得多花一天工夫,我傻了才听你的。
好吧,这两年特洛伊和希腊联军的关系极为紧张,台面上真刀实枪就不说了,私底下暗探杀手没少出动,而好死不活的,我就是阿伽门农指定的情报队队长,不多不少掌握有五六百探子,远的近的都有,既紧密监视着王室的一举一动,又在周边各同盟国中大肆破坏着。
所以我要是敢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往城里钻,无疑是活腻了的鸟雀,自投罗网。
进城的关卡明显比几年前严得多,数次检查搜身,进城后也会有苍蝇一样无处不在的探子暗中监视着。
好在我是个实实在在的商人,只有两架空马车,情况一经说明也就轻易放行,往来也有十几二十回了,门口守卫门都心里有数,没有多加为难。
说来奇怪的是,来回多少次了,一次也没有碰到赫克托耳和埃涅阿斯他们,只有两三次阅兵典礼时挤在人群里远远看了几眼。
埃涅阿斯三年前加入特洛伊同盟,达耳达洛斯城陷落后他和众随从到吕耳涅索斯国寻求庇护,谁知阿喀琉斯穷追不舍,最终逼得他走投无路加入特洛伊同盟,可谓是让赫克托耳如虎添翼。
短短一年时间让希腊最骁勇善战的十几个将领吃足了苦头,威震特洛伊和希腊几十万大军,他的战线永远是最坚固的,防不胜防,杀机重重,陷进无数,一不小心被拖进去就是瓮中之鳖,只有挨打的份。
和随从没有在城内逗留,出城没走多远,倾盆大雨不期而至,一时间找不到歇脚的地方,只好吩咐随从快马加鞭冒雨赶路,赶到位于赫勒斯蓬托斯海峡东面的阿比多斯城,暴雨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行程已经拖延,怕伊菲斯他们担心,等到雨稍微小一点,便到港口和城中市场上去挑货捡货,与卖主谈生意侃价杀价一翻口水征战后满载而归。
再次从北门进入特洛伊城来到城中心是正午时分,夏日阳光毒辣灼热,全部随行人员都大汗淋漓,口干舌燥,马匹也口吐白沫气喘非常。
我抬头看了看正午烈日,前几天路上被暴雨追击得狼狈不堪,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出城不到半天时间就可以回到希腊营地,也不急着赶路。
于是招呼身后的人停下来,左右看看,前面有一家饭馆,于是翻身下马,说:“大家休息一下,吃了午饭再出城。佩拉贡,莫格斯照顾好左右,小心货物。”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嬉笑着下马走向饭馆,把马匹和货物交给门前奴隶,佩拉贡和莫格斯到马厩喂马后回来,七八个人便坐下来喝酒吃饭。
从古至今饭馆酒店永远是消息情报的聚集地,无论哪里都不例外,我和众随从一边吃饭一边听着特洛伊城最近的新闻大事件。
无非是些富贾商贾又迁出城啦,哪家小姐嫁人啦,特洛伊和希腊联军刚刚结束的一场厮杀啦,没什么新鲜的,倒是有一件笑掉大牙的,海伦和得伊福玻斯闹出丑闻,在王宫花园里被帕里斯王子撞见。
偏那是个不知道遮丑的主,大喊大叫把王宫上下叫出来评理,国王和王后面红耳赤息事宁人后还是闹得满城风雨。
身后几个人说得惟妙惟肖,就算事前我叮嘱过身边的人出门在外凡事一定要谨言慎行,遇事都由身边两个弗利基亚奴隶出面处理,以掩饰大家明显的希腊口音,几个随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不过好在笑的人不在少数,也就没人在意我们这边。
发笑的几个人立刻掩住笑脸低头吃饭,不安看我脸色,我也感到好笑,摇头继续吃饭,没想到刚喝口酒,就听到一声暴喝,“帕卓克斯!”
“噗!”
一口酒直冲而出,肩上一只沉重如铅的大手拍下来,我受不了的连连咳嗽闪身躲避,回头看打招呼的人。
“哈哈,我就说眼熟,真的是你啊,帕卓克斯。”大笑着,满面络腮胡的男人推开我身边的人坐下来,一身米色麻木无袖长袍,脖子上新添的几道伤口才结疤,小眼睛还是那么精光灼灼,环视一圈桌子上吃饭的人,再度发问:“我说你这是干嘛去,这么多人保驾护航?”
听得他的话身边几个人都变色,警惕躬下身体,护腿上藏有匕首。
我笑着对他们摇摇头,说:“没事,出城进货回来,你怎么在这里,墨尔得克斯?”
来人正是四年前前往特洛伊参加赫克托耳的婚礼路上碰到的强盗头子墨尔得克斯。
墨尔得克斯没在意压抑的杀气,拍拍我的肩,说:“刚换防下来,吃饭。你呢,吃完了?”
我放下酒杯,点头:“恕不奉陪,我们还赶路,改天有时间我们叙叙旧?”说着就招呼众人起身,老实说不敢和面前这个人深谈下去,这几年他一直赫克托耳的心腹战将,保不准一个闪失我们这群人就出不去了。
谁知刚转身就被墨尔得克斯钢铁一般的手钳制动弹不得,只听他不满大吼,“我说哥儿俩多少年没见面了,怎么一见面就跑啊,放心我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坐下来,坐下来,还有个老朋友……”
“墨尔得克斯,你又在这里喝酒……天!帕卓克斯!”带着随从出现在门口的青年才俊倒抽冷气一声惊呼扑过来一把把我抱住。
这个时候该惊呼的是我吧,天哪,为什么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
佩拉贡,莫格斯几个人面面相觑不安看着我,不知道该如何行动,我向他们递个眼神,示意稍安毋躁。
紧拥我的青年激动得把我抱起来旋转一圈才放下,我被他一身铠甲搁得肉痛,好歹我也和你一样高,不要轻松得好像没有斤两好不好?
“帕卓克斯,想死我了,让我好好看看,呵,还是这么瘦!”咧嘴开心笑着不顾我反对,青年强行把我按回凳子上坐好。
我拗不过,苦了脸看随从,大家都脸色怪异不敢看我,也是,我的老板派头形象啊!
埃涅阿斯兴奋着招手向柜台要了四坛酒,回头来笑着说:“今天我们不醉不归,好好说说话。”
“亏得你来了,刚才见我就像老鼠见了猫转身就走。”墨尔得克斯不快看我一眼。
闻言埃涅阿斯笑脸冷下来,“走,什么事急着走?”
走不成了!
我陪笑着说:“这不刚进货回来急着赶回去吗?算了,既然碰上了,我就舍命陪君子,让他们带着货物先回去吧。”
埃涅阿斯和墨尔得克斯这才缓和脸色,挥手让我快点办事情,埃涅阿斯回头吩咐随从送口信让赫克托耳赶过来。
我心里别扭了一下,但又马上释然,四年没见面,是该好好聚一聚了。
第43章
我心里别扭了一下,但又马上释然,四年没见面,是该好好聚一聚了。
匆匆交待一些事后打发随从离开,坐下来埃涅阿斯已经让老板把客人赶走包下整个饭馆。
好酒好菜上了一桌子,埃涅阿斯推了一罐酒过来,看着我说:“四年音讯全无,这罐酒恐怕不能推辞?”
我无奈苦笑,只好二话不说抱起酒罐仰头一口气喝完。
墨尔得克斯看得眼睛发光,大喝一声,“好!这才叫男人,来来,跟我干!”
“慢一点,墨尔得克斯,赫克托耳还没有来,你可别把他灌醉了。”埃涅阿斯拦住墨尔得克斯送过来的酒杯,回头对我说:“待会儿你好好劝劝那个木头一样的人,四年没有和安德洛玛刻同房,父王和母后深为忧虑,我都看不下去了。”
心里一痛,异样的情愫像投在平静心湖的一颗石子,泛着涟漪荡漾开去,没说什么低头倒酒。
三个人且说且喝,不多久一坛酒就见底,正好赫克托耳赶到。
听到响亮的剑鞘和盔甲相撞的脚步声,我脊背一僵,放下酒杯没有回头。
埃涅阿斯和墨尔得克斯见我神色异样后才回头看到门口的人。
冲进门口的风夹杂城市街道沉重的烟尘味,有些呛人,背后的人始终没有动静。
我紧了紧手中酒杯,咬牙回头——
刺目的金色阳光填满视线里的每一个角落,滚滚尘烟飘零无主晃荡着落下,门口的人逆了光阻了视线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像身负黑翼的堕落天使,冷峻凌厉的面孔霜雪般惨白。
远远望着他,我忽然就恍惚了,想起多年前第一次邂逅尘埃中他的眼,烟雾迷茫,沉静的黑眸子,深入海底的冰凉,海阔天空的广大,无法测量的深邃,而如今,他的眼,多了沧桑多了辛酸。
颤抖着我闭上眼,尔后决然睁开,冷淡看向他,往事如烟,过去的已然无法挽回!
被我这样看着,赫克托耳凝然不动的身影终于一震,“哗啦”一声手重重搭在剑柄上,短短一瞬收回眸中渐渐浮现的刻骨相思,淡淡一瞥旁边两人,大步走过来,接了墨尔得克斯的酒杯仰头喝下,在我对面坐下。
随后埃涅阿斯和墨尔得克斯活络气氛说笑起来。
我附和着讲一些这两年做生意碰到的趣事,一时间四个人喝着酒也其乐融融,赫克托耳也笑着敬酒干杯,两人的对话却只有,“是吗?”“嗯”几个字,无法再承受更多。
喝到日薄西山,斜阳微照时四个人已然醉得一塌糊涂,勾肩搭背在饭馆里唱歌跳舞,好不快活,身边赫克托耳的歌声低沉幽冷,像冷泉叮咚,听在耳中十分惬意,我嘻嘻笑着偏头靠在他肩上,“好听——嗝,赫克托耳,想不到你唱歌,嗝……这么好听,我,我……喜……喜欢!”
正说着埃涅阿斯一头跌下来,撞在并排坐在地上的两个人怀里,哈哈笑着说:“你,你们不——够,意思,两——两……个人坐在一起,说……悄悄话!”
赫克托耳倒没有出声,只是含笑把他的脑袋拔起来推开,将我搂在怀里默默蹭着下巴,要不是身上浓重的酒酸味,我还以为他是在装醉。
墨尔得克斯醉得最厉害,解开腰带在门口拉卫兵一起跳舞扭屁股。
卫兵们个个面色窘迫,战战兢兢看着一言不发的统帅。
赫克托耳醺醺然的眼笑得眯成一条缝,水汪汪一片,摆摆手什么也不说,拉着我倒头栽在地上,然后蜷缩起身体一动不动,我以为他摔着了,爬起来看,竟然睡着了。
于是自己也嬉笑着趴在他身上闭上眼,不管屋里另外狂吼的两头。
统帅没发话,当然没人敢进门来劝酒拉人,我们四个醉鬼睡到月色深垂才陆续醒来,呻吟着捶打脑袋。
赫克托耳皱眉片刻后爬起来,踉跄走向门口,对卫兵说:“备马,回王宫。”
我喝了口老板送上来的醒酒汤,稍微缓解了点头痛,抬头问唯唯诺诺哭着脸不知道怎么开口要酒钱的老板:“附近有没有好一点的旅店?”
老板一怔,看看门口摇摇晃晃的赫克托耳,再看看趴在桌子上呻吟不止的埃涅阿斯和墨尔得克斯,吞口口水,说:“有,出门左转弯,街角便是城中最好的旅店。呃,那个,客人,能不能,先把饭钱……”
我点头,从衣袋里掏出几块金币扔给他,打着酒嗝睡眼惺忪站起来,睁开眼看到赫克托耳清明如水的眼眸,顿时浑身一激灵,清醒过来,尴尬看着他,刚才胡闹的一幕还留在脑子里,脸上热热的。
“不,跟我回王宫吗?”赫克托耳迟疑了一下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