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耳墨斯正在头大是什么风把这群姑奶奶给惹来了,连神之父都忍让三分的前辈看来自己得小心应付了,于是连忙堆笑说:“对不起,阿波罗性子有些急躁了,几位女神到这里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什么事?”“复仇者”女神提西福涅伸舌一舔下颌,和其他两姐妹对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尊贵的赫耳墨斯殿下,我们是复仇女神,当然是追踪仇恨和血腥味而来啊,下面这位,杀了不少人呢。”指向下面。
阿波罗从赫克托耳怀里抢过帕特洛克罗斯,割破手腕,将把自己银色的血液喂进他嘴巴,张牙舞爪四处乱窜不得安生的灵魂总算安静下来。
旁边阿喀琉斯缓慢清醒和赫克托耳默默看着他所作所为,都暗自神伤自己的无能为力。
外面伊里斯和赫耳墨斯却被三位复仇女神和众多死亡精灵缠上,俗话说阎王好骗,小鬼难缠,两位神祗被刻瑞斯们包围不得不自卫反击。
伊里斯拿出自己的彩带一层层将精灵们围困,却无奈是女流之辈敌不过死缠烂打可怖又可恶的精灵;另一边赫耳墨斯别无选择和三位复仇女神对上阵,蝮蛇鞭编织成天罗地网兜头罩下来让他应接不暇,噼里啪啦以盘蛇杖挡下,满头大汗。
三女神志在必得狞笑喊:“乖乖把那孩子交出来,我们好回去复命。”
“对不起,他是父亲大人指名要带上奥林匹斯的人,恕我不能从命,还请女神们不要为难。”赫耳墨斯一再退让,已经穷于应付。
两人正苦斗无法脱身时一声穿透长空的狗吠声插入厮杀的战场。
赫耳墨斯惊讶回头,一个松懈之时如影随形的蝮蛇便张开毒牙咬下来。
“狂妄!”一声怒喝长矛唰唰刺来,几下把几十条毒蛇绞断,脚下一条通体漆黑的猎狗狰牙裂齿咬碎巴在赫耳墨斯衣服下摆上的刻瑞斯。
紧接着一声如裂帛的凄厉鹰啼,庞大的羽翼撕裂被笼罩的黑暗天空,拨云散雾的同时一只巨大的金眼猎鹰呼啸着俯冲下来将缠绕伊里斯的刻瑞斯撕碎,然后巨翅展开精神抖擞猛扇数下,把个没有任何护佑的死亡精灵们扇得人仰马翻,伊里斯沾了一身鲜血狼狈落在地上结界外猛喘气,汗如雨下。
天空上赫耳墨斯被战神阿瑞斯带着自己的猎狗解围,两位主神对阵三位复仇女神。
“神之父真是劳累啊,连微小的凡人都要照顾到,还是为了保护他宠爱的儿子的小情人?”墨该拉露出獠牙看着阿瑞斯两兄弟问,眼睛赤红可怖,身边两个姐妹闻言再次哈哈大笑,乌拉诺斯家族的子孙哪一个不是多情种子风流汉?
阿瑞斯也亮出火炬,他的火炬是战火,不同于复仇火焰充满暴戾的恐怖气息,而是肃杀的烽火燎原之气,焰光比那复仇火焰亮几十倍不止,三位长期生活在黑暗之中的女神受不了强光纷纷嚎叫起来,捂住眼睛翻滚,阿瑞斯身边四个随从立刻布开杀阵将三神团团包围。
三位女神扭曲着丑陋的身躯挥舞蛇鞭驱赶随从,刻瑞斯前来解救,事出突然连阿瑞斯都没想到,天空地下冒出无数死亡精灵,他们身背黑色双翅拖曳长长的尾巴像新生的树芽生生不息冒出来,这天地之间有多少死人,就有多少死亡精灵。
赫耳墨斯焦急看向地面,那里阿波罗已经救回死去的那个人,不禁松口气,这个哥哥为了感情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当年为了自己的医神儿子被杀一事不顾后果将宙斯的三个巨人随从杀死,尔后被神之父流放人间十年。
当下深吸一口气,对阿波罗喊:“阿波罗,众神之父让我来引领你怀中的人上奥林匹斯,请你协助我们,你也不想看到此人被冥界复仇女神带走吧。”
结界里阿波罗放下那人,抬头,淡淡一笑,有些恶毒,蓝眼流光溢彩,尔后闭眼,片刻宁静。
赫克托耳和阿喀琉斯被结界外的厮杀震慑,呆呆看地上垂死的人,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能牵动三界动乱。
天空上赶来增援的阿瑞斯一行人被卷入战局,四个随从的镰刀羽箭都穿不透包围圈,黑暗再次修补由于神鹰的到来撕裂的天空一角,复仇女神重现雄风。
蓦的睁开眼,阿波罗先前眩目绝美的蓝眼陡然之间流转为金色,太阳的颜色,光辉闪耀,驱除黑暗带来光明的色彩!
希腊式长袍陡然鼓风,只听一声破空响,罩住四个人的光芒结界顿时化作千万道利箭直奔上空纠缠痴斗战场。
“嗖嗖!”
“啊!”
“吼!”
“唔!”
太阳金箭所到之处燃烧净化一片,洪荒般的巨大哀鸣声震动天宇,天地悚动变色,复仇女神的羽翼被金箭射下片片飞羽,变得光秃秃,几个人忿恨把持火把背对背成三角形而立,在众人来不及反应之前消失在一个凭空出现的黑洞中,猎鹰空洞的嘶鸣声在天空上盘旋。
仿佛什么都都没发生过似的,所有的死亡精灵连同残肢破体毫无踪影,一会儿消失得干干净净,唯一见证这场众神之间的大战的是斯康曼特儿河被燎原烧得片甲不留的苇塘,余烟在空地上缭绕,刺鼻的燃烧味道直冲鼻孔。
赫克托耳,阿喀琉斯面面相觑,实在不能消化这突然而起又突然落下帷幕的战争。
其他密耳弥冬士兵都倒在地上昏睡不醒。
阿瑞斯凌空站立,抬手召唤回自己的猎鹰,猎犬口中还嚼着刻瑞斯的残肢,浓稠的液体流了一嘴巴。
赫耳墨斯缓慢降落在阿波罗面前,全身被污血淋透。
伊里斯也站起来,整理容貌后优雅走到阿波罗面前。
阿波罗回头把帕特洛克罗斯抱起来,对正要反对的地上两人说:“他现在半死不活,只有我的儿子阿斯克勒庇俄斯才能救活他。”
第62章
“可是,刚才赫耳墨斯殿下为什么说众神之父要他上奥林匹斯?”赫克托耳掩饰不了担心问。
阿波罗看赫耳墨斯,神色闪烁不定,显然他也知道,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说。
赫耳墨斯也有些为难,毕竟他们只是凡人,咳嗽一声说:“这是神界内部的事,我不能透露太多,这个孩子与最近出现的骚乱有点关系。”
“什么骚乱,他只是一个凡人,能和你们神界牵扯上什么关系?”阿喀琉斯怒问,跳起来就要夺人,被阿波罗定住身形。
饶是赫耳墨斯好脾气也有些恼了,淡淡看着他说:“我说过,这是神界内部的事,阿喀琉斯,你没有权力过问,况且,他真的只是一个凡人的话,为什么能自三千年后的时空来到这里,为什么时间老人选谁不好偏偏选上他?”话有些尖刻。
阿喀琉斯白了脸色,看着阿波罗怀里的人,说:“他不是帕特洛克罗斯,那帕特洛克罗斯呢,他的灵魂在哪里?把他的灵魂还给我。”神色痛苦,像是在不停说服自己什么,把目光移开。
三位神祗对视一眼,高深莫测微笑,伊里斯伸手解开阿喀琉斯身上的禁制,柔声说:“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有的时候你苦苦寻找的东西,明明在身边却不自知,等到失去时却又一切都不可挽回了,可怜。”
阿喀琉斯听此一言,跌坐在地上,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阿波罗也悲哀看阿喀琉斯,再看怀里的人,说:“我会把他带回来的,但是能不能完璧归赵我就不得而知了。你其实早就看穿了他的身份吧,虽然猜不出他具体来自哪里,但至少知道他并非原来的他吧?”
阿喀琉斯痴望着那人憔悴的脸,悲哀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一举一动我了如指掌,怎么可能没发现,但是我一直守着他啊,一直守在身边,无论怎样我都不相信眼前的人会在一夜之间变了模样,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如此针对我们?”怨恨的,阿喀琉斯责问三位神祗。
阿波罗答不出来,伊里斯叹口气摇头,赫耳墨斯难过说:“我们也没想到,以为一切都只是巧合,直到最近神界发生了一件事,神之父把它与两年前翁法罗斯圣石失窃的事联系起来才发现事情的源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他送回来的。”
“不用了,不用了,这样也好,他让他彻底消失吧,让他,从此彻底从我的生命里消失,我就再也不会感到痛苦了。”阿喀琉斯茫然看着烧焦的原野,漆黑一片,一无所有,乌鸦嘎吱飞过寻觅食物。
赫克托耳看着面前痛苦异常的男人,爱到怎样深沉才能如此绝望,他们三个里面伤得最重的应该是这个人吧,明知不是他还是照样爱了,却又以为自己爱的只不过是一具躯壳,然后寻寻觅觅强求强迫着,到头来他还是他,从来不曾离开过,这人世间的命运可真是荒唐啊。
那么自己的参合算什么呢,爱情痛苦成这样还有什么意义,到头来自己能得到什么呢?最惨也不过是同归于尽四个字吧,无怪乎人们总说感情的事强求不来。
顿然觉悟的赫克托耳竟然就这么释然了,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头的罪恶感也随之消失。
同病相怜般,赫克托耳鬼使神差的走到自己的死对头身边,跪下,取下左手无名指上的黄金戒指,自怀里掏出那节断指,交给阿喀琉斯,说:“不要放弃,他其实没有爱过我,是我一直在纠缠,昨晚你也听到了,他问我要怎么偿还,爱情不需要偿还,就像你对他的爱和追逐。
阿喀琉斯,不要放弃,他爱的人只有你一个,而我,只能算是人工制造的一个意外吧,虽然承认刚开始他给了我很特别的感觉,但是并没有多深刻的印象,直到阿波罗殿下告诉我厄诺斯金箭的事,竟然就意外的执着了起来,长期以来一个人孤独面对着繁琐的城中事务,我想试着爱人,而且,最初接近他是抱有不纯心思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利用他。
他是个片面化的人,在你身边他绝对忠诚,在我身边他也不愿意伤害我,对任何人他都是全心全意的对待,真心真意,不象我们总是把感情对等均分,面对一个人时心里想着另一个人,他从来不这样做。
我并不是不爱他了,只是,我退出,不忍心看着你们再这样互相伤害下去,我会把自己的爱深埋起来珍藏起来。
阿喀琉斯,等待他回来吧,不管曾经怎样破碎,你们的爱已经深入骨髓,离不开彼此了。”
真诚的,赫克托耳说完这一席话,将两枚戒指和一节断指放在阿喀琉斯手心,“他是个真诚的人,你也是一个真性情的人,请原谅这几年来我的纠缠不放。等将来再次相遇时,我会把他,把你们当成朋友,不是爱人,亦非敌人。”
阿喀琉斯看着手掌里的戒指冷笑,抬头来犀利看着赫克托耳,问:“怎么,这么快就出卖了你们之间的感情?想用一份毫无用处已然消逝的卑贱恋情来换得希腊联军撤军吗?赫克托耳,你打错如意算盘了吧?”
赫克托耳想不到他会这么想,好心当做驴肝肺,一时哭笑不得,说:“我没这个意思,特洛伊的事,我不认为需要向你或者向他取得什么。”
阿喀琉斯还是冷笑,没一点相信,瞥眼看倒在地上的数百士兵,凄凉的风吹散斯康曼特儿河谷的烟雾。
阿波罗,赫耳墨斯,伊里斯三位神祗无奈苦笑,这位大英雄可真是一个活宝,人家是公说公有理,他是婆说婆有理,而他们则是清官难断家务事,置身之外两耳扇风最好。
伊里斯问赫耳墨斯,“这些士兵怎么处理?”
“杀了!”阿瑞斯身边四个主战随从叫起来,兴奋得两眼放光。
赫耳墨斯皱眉摇头,说:“不能滥杀无辜,他们什么都没看到,倒是这两个人,阿波罗,你打算怎么处理?”指阿喀琉斯和赫克托耳两个人问。
阿喀琉斯横眼扫过来,冷冷刮了他一眼,吓得这位主神冷汗直冒,连忙收回手,害怕下一瞬间自个儿的胳膊腿儿就少了一条。
赫克托耳坦然看阿波罗,意思随便怎么处置。
阿波罗头痛的仰天长叹一声,说:“算了,他们也不会说出去,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子们,还是乖乖回去打仗吧,感情的事自个儿看着办。”
“你什么时候送他回来?”阿喀琉斯突然问。
阿波罗目光一闪邪媚看着他说:“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会放过,我,一定,会让他,爱上我的。”
阿喀琉斯撇头,捏紧拳头,愤然却又无力。
“怎么,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阿波罗有些意外的问。
阿喀琉斯白了脸色回头,怜惜看着他的脸,说:“他是个不懂拒绝的人,所以总是让自己陷入困境。”
“嘻嘻,你还是很了解他嘛,鲁莽,的大英雄!”阿波罗伸出食指晃了晃,取笑阿喀琉斯。
阿喀琉斯红了脸,撇开头。
“好了,我们走吧,诸神还在等着我们呢。”天空上站着看了半天好戏的阿瑞斯不耐烦说,双臂展开随猎鹰逐上云霄消失。
阿波罗他们三位神祗也在自己胸前一划,三道光芒闪过,他们瞬间掩藏踪迹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
阿喀琉斯摇晃着站起身,捏紧手里的戒指,问赫克托耳:“刚才你不是走了吗,干嘛要回来?”
赫克托耳苦笑一声,说:“还不是被他气走的,半路上遇到赶往这里的阿波罗殿下才回来的。”
“哼!别以为我欠了你一个人情,以后在战场上就会手下留情。”这叫,叫什么来着,过河拆桥,是这个意思吧?
赫克托耳微笑摇头,说:“我们应该尽情挥洒自己的生命在这战场上演绎这华丽的生,阿喀琉斯,你看到了吗,刚在那一战,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像他们一样纵情在战场上厮杀。”
“所以你对神谕无动于衷?特洛伊城毁灭的预言正在一项一项实现吧?拉俄墨冬国王的陵墓被破坏了吧?”阿喀琉斯难得带了同情问赫克托耳。
赫克托耳冷静看着他,说:“我喜欢接受命运,而非对抗。”
“这一点你和他倒是很像,他其实是个很软弱的人,喜欢逃避,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最坚韧呢。”同有所触的,两人共同抬头望着天空,神界将会有怎样的腥风血雨等待他,他应付得了吗,回来的时候,是否还是那个样子,美丽的,带着深深的无奈忧伤。
到时会万物逢春吧?
仿佛回应两人的想法,刚刚成一片焦炭坟场的苇塘发出齐刷刷的破土声,两人纳闷对看一眼,再回头,一眨眼之间地面上冒出无数嫩黄叶芽,尔后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生长着,生机勃勃的大片芦苇一直长到烧毁前的高度和浓密度才停下来,将这半天来发生的一切事情掩埋殆尽,看不出一点痕迹。
阿喀琉斯和赫克托耳各自耸耸肩,老实说看了那什么丑陋可恶的复仇女神,在天空上飞来飞去的怪物神祗之后对这神秘事件的接受消化程度已经有了相当提高。
昏睡的士兵中传出呻吟声,有人要醒了,阿喀琉斯和赫克托耳看看对方,微笑低头行礼后,赫克托耳转身离开,各自胸怀坦荡也不怕对方在身后放冷箭。
阿喀琉斯再次看晴空万里,芦苇随风摇曳,零散的花瓣斜斜直上云霄,像顽劣调皮的孩子,摊开手中戒指,微笑:“我等着你回来,我的爱人。”
《殇情篇》完,(2007—12-26)
第三篇。完结篇《解情篇》开始连载,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