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可以当午膳。"任何方咽下东西,一边去够熏鱼,一边继续道。
任森一口粥噎在嗓子里,看了眼天色,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打扮,看了眼任何方衣冠整齐,嗅着他身上带来的墨香,心知他已经忙了一上午,粥的味道便古怪起来。
*** ***
"是你吧?"任何方打发一碗粥,却没起身去盛,看着任森用,良久,忽然伸手越过桌面,轻触上对面的人消瘦不少的脸颊,"今早在书房算些帐目,算着算着,总不放心,老忍不住过来......你倒一直睡得不错。"
"我......"任森眨了下眼,因为任何方的话,略觉内疚,却一时想不出自己错了什么。
"是吧?"任何方执意要个答话。
"嗯。"任森点点头答了,放下碗,捉了脸上的手,握在掌中,低头看去。茧子有些粗了,显然这半年拔剑打斗比之前多。皮肤也更黑了些,看来少不了奔波辛苦。指甲一样的整整齐齐,却因为磨损减了几分讨喜的色泽。
任何方被他看得古怪不安,往回抽手。
任森没放,起身绕到任何方身后,环了他,提他起身,整个扣到怀里,道,"是我。"
任何方转身摸索上任森的眉眼,描摹良久,而后一路向下,捏向他的肩臂。
"方子我拟了,配置要些时候,后日开始抹。"揭了留眠衫,露出从肩头臂膀连向后背的大片晦暗不平的肌肤,任何方一边查看,一边低声道。
"嗯。"任森由着他,只是把任何方扣到自己另一个肩头,不教他看到那些可怖的毒痕。
"内伤。"从肩背顺着手臂移到腕上,任何方听了听脉,心里一紧,"要想恢复如旧,只怕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
"不急。"不要累着你自己才好。
"这骨......怕是要断了重接。"任何方侧低了头去看,一手逡巡向下,探到任森断骨之处,贴了掌,"好在有药,断时没多少苦头,只是还待调理些时日......接了之后,头三个月不好熬。"
"没事,不疼。"任森想也不想便道。
"怎么可能。"任何方皱眉。
"不疼。"任森温声劝了一句。
"怎么可能......"任何方语气里恼起来,揪了任森衣襟,抬头瞪着他,恨恨道,"怎么可能!"
"我......"任森想不到任何方忽然在这上头较起真来,有些慌了。看着任何方眼里泛红,神色凶狠冷冽,任森心里一惊一疼,偏偏夹杂了欢喜。怕他弄伤自己,或者忍不住诱惑,到底低头就了他的唇,连带堵了他的舌。
任何方顿了一顿,而后扣着任森后脑,深深纠缠。吻到后来,已然动情,于是带着人到了床边,压了上去,利索地宽衣解带,娴熟地挑逗撩拨,任何方很快往任森后庭送入膏油,而后垫起他的腰臀,高高架开他的两腿。
"何方......"任森因为太过明亮的光线下,两人赤裸纠缠的身体,毫无忌惮的肆意,羞惭难当,面上身上更见红晕,不由开口讨饶。
任何方却没注意到,时不时唇舌稍有空闲,还在嘀咕着那四个字。
任森听得明白,心里又痛又热,好似浸在热水里绞拧着。扣着身下被褥,五指虽然发白,他还是忍下酥麻和不适,打开身体迎合。一触即发的时刻,尽力不去看自己的姿势,任森盯住任何方眼睛,抑下颤,定定道,"是我,我在这。我没事了。"
任何方虽然恼怒,到底尚知些轻重,闻得此言,蓦然看向任森,交目半晌,眸中莫名的恼怒渐渐化成如水的深邃。稍顿了会,注意到彼此的模样,任何方轻叹一声,伸手放下床幔,扯过一边的被子一扬,从头到脚覆了两人。
任森长长舒出一口气,鼓起勇气缠上去。赧然燥热里,笑意不由盛起。
任何方放下任森两腿,侧躺到他身旁,一手从他一肘扣了他腰际,手摸到他胸口,捏掐着已然突起的小巧,而后滑下去捉了他的硬挺。亲吻抚弄良久,这才慢慢埋入任森体内。
任森不知道会有这种姿态,身体被进入至从未有过的深处,腿和腿紧缠带来过人的亲密,他也就再管不住喉间那些不似自己的声音。
进进出出里,一片黑暗中,任何方贴着身前的人,鼻尖顶着耳际,如释重负,在灼热的喘息和撩人的低吟之间,合眼轻轻应了一声。
至深的快活间,任森模糊听得,心里一宽,只觉得没了重心,不知上下,颠然云际。
春江水暖人不知 二
北地秋寒,中秋后月余,屋里便烧了炭火。任森日日喝汤抹药,断骨重接后行走不宜,只得架着腿静卧。好在兄弟几个进进出出之际有什么消息总来和他通口气,又有剑法心法可参,倒也算不得无聊。
任何方知道自己一旦疲累,睡相便不好,庄内事务繁复,怕动到任森伤腿,不敢再与他同眠。偏偏不放心任森夜间起身不便,于是搬了个小榻到窗下去陪睡。他夜里老踢了被子缩在一角迷迷糊糊睡,任森白日无累,睡得浅觉,自然惊醒,哪里舍得他如此,总免不了跳过去,顾好了他,再跳回来。
所以没多少天,任何方停止多此一举,又挪回任森床上去了。他虽然习武,其实却不耐寒,也怕热。无关体质,纯粹前世的空调惯出来的。这回往任森身边一蜷,得了体温相暖,又有人给摁了被角,夜里也就格外地安分下来。
两人耳厮鬓磨,后果不言而喻。虽然限于任森带伤不便,止于唇舌十指而已。以任何方的手段,却也足够教任森面红耳赤,不知身在何地。更有擦身洗浴的时候,自然离不得任何方帮手。任森眼见自己被任何方轻轻松松打横抱去,少不得心里起伏。耻辱到不至于,可蜷在比自己小了许多的少年怀里,又兼是自己暗慕了十数年,得了自己身子的公子,羞惭却是难当的。这般一日日下来,任森神色渐渐多变。他原本成天面无表情,不过为了掩饰心思。如今既已不须,自然也就放开。
任何方见任森笑意恼意羞意日渐明显,却带了成年男子不该有的生涩,心里又喜又酸,言语行为间,难免逗弄更多。任森虽然免不了窘迫羞恼,到底顺惯了任何方,有眼下破难重逢,心里又着实欢喜,于是放任。
一个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偶有小儿无赖之状。一个平和沉静,反应涩硬,其间自有爱溺纵容。如此,竟也恰好相处怡然。
*** ***
转眼两月过半,任森年纪轻,底子又厚,加上良医好药,已经拆了夹板。只是伤腿肌肉久不得用力,萎缩得厉害,少不得再好生调理。故而日常琐碎,还是借着任何方经手。
难得的午后大雨渐停,竟有阳光撑开乌云,窗外日光明起,耀着满院的润泽照入屋内,映得面前的人脸形更显瘦削,任森被任何方半扶半抱挪出浴桶,忽然间对自己满心愤懑,却又想不出到底在恨什么物事,只是撑立着就过去一个吻,"消减了。"
"忙是忙了些,其实也无甚么大事。"任何方微微笑着接了那个吻,帮任森擦干全身上下,将衣衫递给他,绞了巾帕挂了,回身顿了顿才道,"徐家力揽大权,齐瑞王年末破例回京叙职,那步长将军也......只怕西北乱荡,他们终究不会甘心作壁上观。"
他日常作息忙碌却也规律,脸上身上少的那点肉,不是任森,还真不得知道。
任森一时无语,任鑫那些个之前只对他提及这些日子没准有大客人上西北。眼下想来,北地固然土地贫寒,多砂石,终究是大琅境域之内,不由担心,问道,"庄里如何才好?"
"哼。"任何方乜了眼屏风外,随即淡淡道,"一只老虎瞄上一只狼,难办。三只老虎对上一群狼......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麻烦些而已。"
任森随他目光看去,正是挂在床边墙上,其貌不扬的湜匡,想起剑出鞘时的无声无息,心里一拎,忧道,"何方......"
"嗯?"任何方轻声应,目光落回面前人身上,"说这些做什么。"
"要用剑么?"任森追问了句。
"随身带着就行......"任何方答,一边跪坐回床边,小心解了任森刚刚系上的衣带,探身去看他肩背,"毒倒是消得差不多了。"
说得正经,褪下衣衫的时候,神色却不是那么回事。
任森知道这答话来得敷衍,奈何身子在任何方游走拨弄的五指下已然开始轻颤燥热,他两手撑着身后,心里低低哀叫,眼见天色愈来愈亮,虽说不是头回如此,毕竟难免窘迫,还有那么些难堪。
可是却又喜欢。喜欢任何方的没道理。眼前这个人,跟在他身边十来年,没见他盛气凌人为难作弄。也只有处得亲近的,才会偶尔被他调侃。所以,纵着他对自己放肆,任森心甘情愿里,带了暗暗自得的欢喜。
只是到底局促,于是合眼别开脸去。
但......
怎么逃得过。
"我们......"任何方趁任森扭开头,啄上他喉结,坏心眼地咬了一口,舌尖轻轻划过,"进山住些日子罢。"
"进山?"不是有客人要来么。就算不来庄里,也走不开罢。
"嗯。天太冷,白首峰上有地热,那里的水对身子也好......"任何方摁了任森,尽情抚揉,叼啄,口舌不得闲暇间,含糊道,"反正,要喝的药不多......虽比不得任鑫周到,也不至于疏漏......"
"你同去?"任森讶异。
"自然。"任何方随手轻拧了一把,奇道,"难不成贴身这些琐事,你想假他人手?"
任森不防,泄出一声呻吟。他竭力集中注意专注看了会任何方,却辨不出他言语里藏了东西与否。
任何方见任森定定默然不语,想当然以为是仇怨未偿,轻叹,"你若觉得不够,往后再作打算。如今,还是先顾了身子罢。"
"你,不见么?"不见那齐瑞王么。
"有何可见。"任何方不解,含了任森一边小巧,正忙得不可开交。
"可......"任森想起那晚自己在院中候了大半夜,想起此后那齐瑞王有求于任何方时的理所当然,礼仪周全下的把握笃定,声音不由发涩,"可......"
"唔?"任何方嗓音已然暗哑,轻声问,"要不要,试试新的?"
"......什么?"念起往事,分心之下,任森一时还不曾察觉危险。
"别看。"任何方不见任森恼恨,只当他同意,立时动手。
话音刚落,任森只觉腕上一紧,竟是被捉了两手缚到床头镂花木栏,接着便是眼前一黑,胸口腹下微凉。他本就武艺不如,加上全无防备,叫任何方轻易得手。不知接下来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任森张嘴欲呼,到底羞于大声,只得低低恳求,"何方!"
任何方眯起眼,敛了唇角一勾,俯身将任森的分身一点点含入。
"何、何方?"任森只觉得最敏感灼热的地方,像冬日里久疲的人滑入暖水的浴水一般,滑入了一个光滑柔软的所在,那滋味妙不可言,颤抖再也抑制不住。
"......"任何方翻了翻眼,心道我又不会腹语,如何还能答话。
"何方!"
"......"
浑身的血液都叫嚣着往那处涌,任森心知不妙,急喘间咬紧牙关,拼命扭动身子想挣开,却到底没有忍下来。
任何方本就不算熟悉,年长日久又有所生疏,顿时一愣,险些呛到。咽下口中液体,任何方微微蹙眉,随口奇了一声"好快",而后松了任森手腕,自去拿巾帕擦拭干净嘴边脸上的残余。
任森举臂遮了脸,又听得他那声语,懊恼得不知如何是好。任何方眼尖,转身又粘回去时瞧见任森下唇上破了两处,牙印深痕尤在,不由无奈一叹,续而又好笑出声。
任森闻他轻笑,窘极而恼,猛然放下手瞪向任何方。
"我莽撞了些。"任何方吻过去,轻轻舔掉那些咸腥,直到小口子收了出血,才道,"被人迫了,为生计所逼,自然是辱,是不堪。可既然两情相悦,哪里有什么顾忌。"
任森听得他两情相悦四字落在耳里,想了会,眉角眼梢到底不禁笑笑地扬起得意,也就渐渐自如起来。
任何方接着瞅瞅任森面色妩媚绯然,身上晕红处处,心里喜欢,更加放肆,想了想,额外小声嘟囔了句,竟然是,"只可惜味道不怎么样。"
任森不敢置信地对着任何方贼亮的眸子愕然了一瞬,忽然间恨不得翻身钻到床下去。
任何方得意轻笑,拿身子蹭着任森,顶抵他。任森好气又好笑,顺着暗示,压下羞涩,打开来迎合。
两人渐入酣处,任何方忽然想起刚才那茬,挣扎着问了句,"莫非你,其实也,不......"
"既然甘心,哪里会有什么。"任森自然明白任何方说的何事。他心里无奈一叹,心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到底别开头,极小声喃喃,答了。
已经准备妥当,任何方架开了任森腿,正是一触即发。看出他懊恼,换了个蓄敛些的姿势,复又挑逗安抚,却忽然半撑了身认真唤,"森。"
"嗯?"任森听得任何方语气认真,不知何事,扭回头看他。
任何方讨了个吻。
任森由着他去,只觉得自己被诱哄了。
任何方扣着任森腰,捉了他前端,慢慢填入他身子。渐渐动起来时,在他耳边低低道了句,"别再做那种事了。"
现在想起那夜,他惊怕已无,只剩满腹怨气。可唇下肌肤新生,尚有些嫩得异常,时时提醒任何方,此人吃了怎般的苦头,到底也就没法朝他发难,种种恨恼,最后只得了一句不是抱怨的抱怨出口。
前端被捉了捋套,身体被进入到极深的地方,尚有细吻浅啄落在肩胛耳颈,任森一边暗叹任何方深谙此道,胡思乱想着刚下山那几年,这人哪里风流了去,一边扣了床沿,扣了任何方梏着自己的手臂,欢喜他娴熟里的体贴讨好,知道任何方虽是索欢,却也是求欢,身子快活间,心智渐渐迷离不清。
故而,没有听清那句话。
春江水暖人不知 三
任何方想得虽简单,奈何天不作美,自有人找上门来,硬是耽搁了行程。
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三师姐,丁兰慧。
三师姐倒也罢了,奈何今日不比往常,丁兰慧带球跑,一跑直接跑到任何方起居的内室附厅。
"师姐待要将那林蝴蝶如何?"任何方新沏一壶,给自己续上,而后将壶放到任森手边,重新落座。
端给丁兰慧的,却是温在一旁的枸杞冰糖菊花茶。
"什么林蝴蝶,他眼下压根一条死毛毛虫!"丁兰慧将各色事情说到这时,尚精神抖擞眉飞色舞,闻得提及此人,顿时咬牙切齿,"小师弟,你和大师兄两人辛苦,我好不容易找来的珍材,吊得他一条小命保下来,他竟然投入无量门下,到四芸山出家去了!真正岂有此理!"
"师姐不如待生下孩子再作计较。"到时候不怕那父亲不找上门来。
"阿?哈......哈哈......"丁兰慧打着哈哈带过,转而一本正经教训道,"小师弟,有损女儿家清誉的话不可乱说。"
任何方默然,心道当日你一战成名,天下还有人不知才怪。又想到那林蝴蝶......林公子容貌尽毁,武艺大失之下,加上丁兰慧如此飞扬骄傲的性子,难得会体贴劝慰,自惭形秽,心灰意懒,避走也是难免。
"林公子此番虽然保得性命,武艺身子却是俱折,一时失意不振,也是人之常情。"
"他若为此一蹶不振,遁入空门,这般的人,不要也罢。"丁兰慧轻抚隆起的小腹,满不在乎道。又妩媚一笑,"不如,小师弟,这孩子就算你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