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帮孩子在那个先生面前弹得战战兢兢,不错都难。叹气,跟小学里被老师监督写大字时那紧张样有一拼。而我的教学任务因为在屋子里,所以可以完全交给月犹来。几天来,他的手伤好了不少。可以不用包起来了,不过为了他方便我用董夫人给的一些钱买了一付手套给他。第一次上课,月犹也像那个先生一样对孩子们板着一张脸;孩子们开始一个一个给我们弹新学的曲子,用月犹的话来说就是:勉勉强强。
直到轮到一个头发很短的男孩。在四国里不论男女大家都有留发的习惯,即使是十几岁的男孩都是长发披肩。我有好几次有冲动把这头长毛剪掉,都被月犹拦下来。原因么,大概是:在四国里街上走个发长不过耳的,就如同我们现代大街上走了个秃子。但是,过分的是这个世界似乎比我们的现代世界更排斥异类。
光从班里其他孩子对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从我一进屋子;其它孩子都或惊奇或期待地看着我,只有他一个人埋着头;恨不得钻到琴架底下去。别的孩子弹琴的时候,我看他根本就不抬头;终于轮到他了,全班连前排的几个女孩子也都转过身去看他,那种眼神满是鄙夷和不逊。就在他依旧低着头,双手拂上琴弦时,忽然间他身体失去平衡,头重重磕在琴架角上。全班哄堂大笑,尤其是坐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子。这种戏法我见多了,呵,看同学不顺眼就抽凳子。那孩子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捂着额角,在一片哄笑声中走到教室前;鞠了一个躬后压着声音对我说:
"先生,我请求早退。"
我点头默许,他转身离开屋子,门被重重关上。
好有骨气的小子。
没想到月犹当起老师来也有板有眼的嘛!我撑着脑袋看着他,他也时不时地瞟我一眼;在孩子们一起合奏时候,他凑到我耳边悄悄问:
"今天怎么了?怎么老看我?"
我暗里掐了他胳膊一把:
"别跟我臭美!"
他吃痛,却还是不甘心。地从身后搂住我的腰,笑得很不要脸地说:
"我不臭美,不过是觉得你今天很美。"
我毫不犹豫一脚踩了下去。
月犹这个同志,本质上还是不错的;就是唯一一个缺点,喜欢得寸进尺。自从绿发小子那里逃出来以后,都是我照顾他的一些起居生活。这个家伙就开始时不时向我大量表达"患难友谊",开始我以为是他想家人或什么的;就任他抱了。大家都是男人嘛,抱抱也无所谓。谁知道。。。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我半夜睡迷迷糊糊时。大概是上天指引,我模糊中看见他一脸色相,正准备要嘴对嘴要亲本大爷。当夜我终于透过他无害善良的外表看清了他万恶的色魔本质。当然没有赏他一拳非常不符合我平时的作风,但是我马上从床上跳起来。前一秒还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人后一秒张牙舞爪得瞪着你;这一幕在半夜里是很有恐怖效果的。我怒斥:
"你干吗!?"
"当然是要吻你!"
"我,我是男人!"
"早就发现了。"他无所谓地甩甩头。
我气结,然后理所应当地亲了下我的额头就回自己房间了。倒是我坐在床上愣了半天,怎么感觉这小子越来越精了?是我错觉么。。。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更加有恃无恐;摸,抱,亲,成了家常便饭。而且一次的理由比一次让人火大。什么"今天风大","你的头发好香","突然有点饿了"啊啊啊,你饿了就可以"啃"我的脸么!?
正常的自卫反击是不可避免的了,不过他却基本不躲。让我好歹缓解了点面对他这些异常行为时的怒气。
上完课,月犹微微有点坡地走来走去帮我收拾孩子们用的琴谱。
先开始一阵零落的声响,然后是起哄声;外面看来发生了什么很有趣的事。突然李嫂冲进教室,李嫂是负责孩子们起居的看护阿姨。这会她气喘吁吁地说:
"不好了,白先生;你班上的孩子打起来了!"
我与月犹先后赶到出事地点,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围观的学童。人群不时爆发出欢呼和起哄声,我拨开这些半大的孩子侧身挤进人群。
果然,我班上那个刚才请假的短发男孩现在正揪着座位在他身后的小子的领子骑在他身上猛揍他的脸,我正欲上前;却被月犹拦住。只见月犹走上前,一把将那个短发男孩一把提了起来;身边的围观孩子发出一片惊呼。见是先生来了马上作鸟兽散。被打的那个小子只有躺在地上哼哼的份了;短发男孩被月犹提在手里,他似乎受的伤也不轻。虽然他不断挣扎,却对被月犹提起来这个现状毫无办法。我这才看清他的脸,不由得惊呼:
"你不就是铁蛋么!?"月犹看看他手里的孩子,又看看我问:
"你们认识?"
"当然!他是我和蔡蔡逃难的时候帮我们的那个村子里的孩子。"
月犹一把将他甩在地上,他一下子坐在地上。皱紧眉头,看来确实伤得不轻。我正欲上前扶他起来,却被他一把甩开;他爬起来边压着声音对我吼:
"我不是什么铁蛋!离我远点。"
就飞也似的逃走了。
傍晚时分,因为打架的事,董夫人找我去前厅谈话。作为一个老师,我已经做好了被校长训话的准备。可是董夫人却和我聊起那孩子的经历来。
众所周知,教坊出来的人以后做的职业必定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声色行业的钱能赚不少;却是会被看不起的下贱行业。艺妓和歌伎还有琴师的子孙不得参加科举,家中有人进了声色行业死后牌位不得进祠堂。所以老百姓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把自己的孩子送进教坊的,因此在这里的孩子几乎都是苦出身。但那个短发的男孩更可怜,据说是董夫人秋初去神州看友人的时候捡到的,当时那孩子已经饿得不成人型;连头发都掉光了。在送到城外乱葬的尸车上,董夫人救下了这个还剩一口气的孩子。但是董夫人由于尚未成婚也无法收养这孩子,只好把他带到教坊中学习,也好以后有一技之长能生活下去。可是这孩子脾气极不好,对其它孩子完全不亲近。大家常欺负他,董夫人也非常地为这孩子担心。
从前厅出来,已经月上柳梢。月犹一直在前院等我,我与他并肩往厢房走。
"很麻烦么?"冷不丁地,他在我身边冒出一句话来。
我摇头。。。继续看着地上的影子
"如果觉得麻烦的话,我们就离开吧。"他双手环住我的肩,我停下脚步,叹气;又来了。
"即使不用当琴师,我也可以养你。"说着他抱得更紧
我拉住他的手,久久的没说话;接着曲臂,直接给了他一个后肘击。他松开双臂捂着自己的肚子后退了几步。我咬牙道:
"我才不要你来养!"
狂奔回屋子,已经满身的冷汗。又开始了,从那次被绿发小子伤了之后;每月便会有一夜腹痛难忍。就像用锔子把肠子绞起来一般地疼。而且自那以后在脐下生出一刻紫斑来,大概;不是什么好兆头吧。还是趁我还能动,快快赚足路费送他回神州吧。真疼啊,我全身缩做一团;躺在地板上。
等到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就会好了吧;月犹,真希望没打伤你。。。
18章
四周漆黑一片,黑暗中似乎隐藏着什么;非常强大,压迫人心的感觉。一种鳞片互相摩擦
的沙沙声,许多双血红的眼睛窥视着我;我想跑;却完全迈不动脚。本来脚下坚实的地面突然
开始下陷,身体开始下沉;挣扎完全无效。我的心也犹如绝望一般开始惊慌起来,对于死亡的
恐惧突然变得如此清晰。全身也变得沉重无比。
"月犹,救救我。。。"
最终窒息了一般的再次跌入黑暗
破晓的晨光驱逐了黑暗,我木然地睁开双眼。刚才的梦魇,恐惧依然残留在心底。衣服已
经被汗水浸透,大口呼吸着空气;小腹的疼痛已经变得隐约而不明显。靠着墙缓缓站起身,终
于都过去了。
今天是休息的日子,虽然当一个琴师并不累;但是读了12年的书,没有哪个学生会在伪素质的应试教育环境下不喜欢假期的。简单的沐浴后我换了套干净清爽的衣服,随便绑了下头发就去边上的厢房找月犹。难得这么好的天气,不出去逛逛走走岂不可惜!可是月犹的屋子里空无一人,这个人能跑哪里去啊?然后前厅,后院连茅房都找过了。连月犹的影子都没有,他一个人出去了么。坐在他屋子前的石阶上,连吃早饭的心情也没有了。
居然丢下我就出去了,不就是昨天打了他一下么。以前也有打过啊,和我怄气么?真是TMD可恶!居然,就丢下我自己出去了!?啊!他有这么小心眼么!?害得本大爷都没心情出门了!失落地站起身正要回房间。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阳灵,怎么坐在这儿?"这略带调笑的口气,给人犹如12月里暴风雪的冷感的语调;我硬邦邦地转过头。
妈呀,原来大清早也能见鬼。
那一脑袋黑得快发光的长毛,一脸几乎没有表情的五官(不过目前似乎很开心地挑着眉毛看着我)还有没有品位的衣着风格(今天是一身钴兰,男人穿也太显眼了点。)
泪奔了,冰山大人居然在这么一个毫无预兆的平凡早晨再临了。
我估计现在嘴张得能塞下一个大号花卷,但是马上我整理了一下仪容。显然气氛尴尬,我一时竟想不起来该说什么;只好结结巴巴地问:
"那个,你看见月犹没?"因为不确定他们的关系,还是问名字好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走上前手只是在我腰上轻轻一搂;我整个人便贴进他怀里。
我傻了,诶?你在干什么啊,混蛋!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将我打入深渊
"我就是月犹。"
石化,碎裂,化灰,然后被路过的北风吹了个精光。。。
然后瞬间我后退N米摆出自卫的姿势叫道:
"难道你会魔法!?"明明发色和瞳孔颜色都不一样。不过似乎是白问,因为那天月犹救我时,放出的光就和游戏里的魔法一模一样。
他很不以为然的摊开右手,然后好象染色一样;他的长发瞬间褪去乌黑。眼瞳也变成纯净的银白,整个过程不过几秒。我不由得鼓掌,好厉害啊;第一次见真人变身。他见我一脸傻样地看着他,又马上恢复成常态。适才看见,他手上戴的竟然是我送月犹的那付手套;虽然明显和他这身衣服不配。我暗笑,抓过他的手;褪下手套。几乎是一点伤都没有,根本就是很健全完全没受过伤的一双手。我怀疑地看着他,他解释:那种小伤很快好的。想了想,他似乎又想到能证明他身份的一个证据,他居然就在我面前开始脱衣服;看着外袍和内衫被他自己脱下来。我手开始乱摆:
"虽,虽然我们都是男人,你也别这样啊。"
他却笑嘻嘻地脱掉最后一件亵衣,指指肋下一块淤青说:
"昨天你打的。"
我阴线,你是想来找我打击报复么。。。
然后,只好拽着这个新月犹上街;貌似很不好惹的样子。
今天接上的商铺,家家张灯结彩;都在布置或打扫店面。行人也格外多,多是出门采购一些食物果品鲜花的老百姓。
我走在前面东张西望,(不和那个月犹站在一起是有理由的!基本一上街回头率100%都是在看那个月犹,穿那么艳丽又加上那张绝美的脸蛋。看得在边上的我都一身鸡皮疙瘩)
"诶?这里要过节么?"
走了2里多地我才勉强问了身后的这个月犹一句
"恩,四国五洲同庆的天照祭。"
我敢肯定,那小子一定盯着我,就在出门后一直盯到现在了。不过天照这个名字还真是有亲切感啊,就是漫画里的太阳女神么!?哦哦~很多动画或漫画都会讲到这个温柔美丽的女神,一般在动画漫画里一出现即是御姐级别的女神啊。游戏《大神》里的天照带着天照镜驱除邪魔真是帅暴了,还有《战国无双2》里丰成秀吉的正室宁宁的最终称号就是"满天之天照",连五星物语里的最高帝也是天照啊~还有电影版的〈阴阳师〉,安彦良和的〈古事记〉等等作品里都有天照的身影。他的一句话却马上打断我的妄想。
"你在瞎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似乎对于我沉浸在自我世界中,他非常不满
我转过身体开玩笑的问他:
"都有天照了,是不是还有她的弟弟须左之男啊?"
听了这话,他猛然看着我呆住了。叹了口气
"你倒挺了解的嘛!"
"彼此彼此"我继续看街边的商铺。
"不过天照是男的。"
我一个踉跄,怎么说得跟他见过似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墙边,城墙边围了好些老百姓;原来是官府在贴告示。我拉了一个路人一番询问才知道;为了庆祝三年一度的天照祭,未来的九日四国联庆,通宵歌舞;而纹道作为这方面的大国。将会派遣一些琴师和歌伎,舞妓往其他各国;祭典期间将有大游行什么的。还会由各国的大祭司在各国首都祭坛为民众向四方神祈福,大赦四方;所有入境处将不设置关卡。
哦~这就是所谓黄金周的旅游归国好时机么!?拉着月犹飞奔回教坊,似乎刚有朝廷的使者来过。董夫人也刚接到通告,在我真诚的请求下;董夫人终于答应将我派去神州。条件是必须带着那个别扭的短发男孩同行,看来,女人的母性一旦爆发后果是不可估量的。
下午收拾好一些简易的行李,董夫人将我们送上了南上的马车。马车是有国家特派的官方车,速度也就特快;人民群众看见这车,也会很自觉地让道;才几分钟时间已经快到南城门口了。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马嘶鸣,车也被急停了下来。要不是身边月犹拉住我查点就被惯性带出车外了,还没回过劲来就听见车外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说:
"什么人这么放肆!?查点撞到本命!"
听到这个声音,月犹马上揭开一点门帘观察车前,居然脸上浮现出一种类似温欣的表情;什么东西这么好看?难道是认识的人么?我也凑上前去,此时车前的主道上着双手叉腰站着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孩子。穿着干净又高级的直衣。头发在头后面盘成两个小髻,好可爱的一个小丫头。板着一张脸的样子也很好玩,这时从行人中冲一个二十多岁模样的青年男子一把抱起孩子不停地向车夫道歉,这个男人长得也很显眼。穿了一身暗色的长衣,全身也带着一种贵气。
被抱在怀里的小女孩还很不满意的对那男子发火:
"孔。。。"
才说了一个字男子马上捂住那孩子的嘴,低声对她说些了什么
那孩子才不情意地改口继续说道:
"叔叔,你也不用和这种车夫道歉吧!"
就在这个时候,月犹掀帘而出;破天荒地对着两人打招呼:
"明王,好久不见。"
第一,这是我见他第一次除了我主动和人说话。第二,他居然能碰到认识的人,对此我很惊讶。
而车前的两个人对于见到月犹的惊讶要大大地超于我。因为那个小小的女娃娃居然在看月犹后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我摇头叹气,看看坐车里始终一言不发的短发小子,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似乎这次旅行前途将会非常艰辛。。。
19章
看来月犹和那两个人(正确来说是一个大人一个幼儿)是旧相识,但是几乎没说两句话月
犹就回到车厢里,他那主动与他们道别的架势完全就是逼着人家快走。看来他的心情格外好,
我趴在车窗上边望着车外的风景边。方才意识到,对于月犹我几乎是陌生的。不了解他的性格
,爱好,他的过去和身份几乎是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就这样留在这里真的好
么。
车平稳地驶出城门,城外都是成片麦田;正是丰收的季节。农妇们扎着头巾跟着丈夫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