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看着上官海傲气的眼睛,这人定是没吃过亏,被那个精明的哥哥保护的好。
不过人们不是说吃一堑长一智么,既然是我将来的手下,现在磨练磨练也不为过,于是便道,"没关系,章叔,练家子就是要长练,正巧最近手生了,动动筋骨也好。"
章标头显然对上官海的实力很有信心,怕我这位来当家的吃亏,犹豫不定,上官海就没这么顾忌,生怕我跑掉,立刻应承下来,"好,看不出小少爷还算有骨气,跟我到练武堂来。"说罢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倒把自己当主人了,我冷笑一声,飞身掠过。
想我用如此代价换来了最强的力量,虽然封印还么解完,但又岂是他一个区区上官海能相提并论的,便是当今白道上选出来的武林盟主我也不放在眼里,只有个别高人,想是那个宫主这个教主那个门主的需要上上心。
上官海见我越过,立刻提起追来,竟毫不掩饰心中岔气和杀意,果然如初生牛犊一般莽撞,这样的人在朝廷,定是全靠上官陆和弟弟罩着方能在赫连煌眼皮底下保命。
兴许那皇帝早就知道了,故意放任不管好看猴戏呢。
演武厅就在衙门的东南角,阳气颇重,今日不是定下的比武日子,宽敞的堂子里并没有人。
我站在一方,隔了片刻,才看见上官海有些狼狈的近来,随后跟进的章标头也有一丝惊异的眼光。
终于稳住气息,上官海又摆出一幅瞧不起人的模样,轻蔑的说道,"小少爷,武器随意,我徒手便好。你先攻三招吧,我好拿捏一下力度。"章标头闻言皱了皱眉,显然已经看出我俩的差距,只前正要开口,却被上官海抢先。
我不是君子,自不会提点他,他让我先攻三招,我正乐意,"好。"话音未落,上官海的脸颊发出"啪"的一声,被甩到一边,他完全摸不着头脑,只知道定是我出的招,眼中立刻燃起雄雄烈火,"第一招。"
他刚刚站稳,腹部又遭重击,不仅往后飞去,重重击在练武墙上,不过我控制了力道,墙壁并没丝毫损坏,章标头见状急了,准备过去搀扶,谁知上官海又被我拉到空中,直至地往下一坐,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没伤筋骨,但几天内只能趴着度日了。
"宁儿,你,哎......"我没真正伤到人,章标头也不好为难,但又心疼徒弟被欺负,只好叹气,走过去将上官海扶起来,"阿海,这下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平日让你好好练功,却自恃其高,现在吃苦头咯。"
"你,你给我等着!"落下恨话,他总算在帮助下一瘸一拐的离去,远远的都能听见他的哎哟哟的呻吟,想想最近这么无聊,他要不来我才郁闷呢。
心满意足,我一个腾身像知府的书房飞去。
阔别三年的地方,想起他离去时比往常更加冷漠的脸,心里一阵抽痛,却也麻木。
敲了敲门,我报上名字,"知府,师爷,我是凤翎。"
"宁儿啊,玩了这么多天才想起来看我们两个老爷子哦。"看到师爷三年里,却苍老很多的脸,却依旧是不改的温暖语气,心情也放松下来。
"师爷,我来是有正事。"做到小八仙桌的对面,给老人家沏上茶,我继续道,"天行宫的左右护法准备在我们这儿过年的消息一经传给他们宫主了,结果人家不愿意一个人独守天行宫,决定也来跟我们一起过年,您看成么?"
师爷满足的喝下我递过去的茶,答道,"没问题,这是好事。"
"不过,天行宫宫主一来,估计星宿教教主也要来,那时江湖上的魔教,也没关系?"
"魔教,不怕,我定会令族人将宫主护个周全,不让那什么教主有下手的机会。"
"师爷,那个,他们不是仇家,是冤家。"
"冤家?"
"冤家,欢喜冤家。"
师爷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我,我,这,男的,还是跟魔教的,这天行宫宫主,则么如此老大不尊!"
"人家夫妻都还年轻呢,就比欧阳大点,什么老大不尊的。"我笑道,莫非师爷以为所有掌门级别的都是老人。
"但是,哎,怎么现在到处都是男风猖獗啊,还苦我天脉一族,又......"许天水的事,毕竟还是几位老人家的心头刺,我也无可奈何,师爷叹口气,勉强妥协,"算了,人家的家务事,老爷子管不着,不过来便是客,又是我乖徒儿的朋友,天脉一族随时欢迎。"
我又变成他徒弟了。
摇摇头,我笑着转身,刚要推门,却被人从外面拉开,我抬头。
一时间,天地为之退色。
知足
设想过千万次见面的情景,准备过各种打招呼的话,可人在眼前,脑子就不动了。
我只能傻傻的,痴痴的,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宁儿?"依旧是记忆中冷淡的声音,似乎有一点惊讶在里面,但只是微乎其微。
"算是吧,不过改名字了,叫徐凤翎。"终于找回了语言,却显得如此生疏,怕笑的难看,我只有陪他一起办酷。
"凤翎,倒是好名字。"他略微的点点头,又道,"这次找我回来的是你吧?有何事?"
我想你了。
想说,却说不出口。
只好随意找个合理的理由,"我找到原来的左护法了,正准备和大家商议此事,或许,他能带领天脉一族将彩数和金蛋都夺回来。"
他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皱眉,然后便错过我身旁近了屋里。
我有些僵硬的抬腿,关上了深厚的门,在听不到任何声音。
即使这样,他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
心跳,越来越慢,身子渐渐冷却下来。
天龙,快来救我。
醒来的时候,居然是躺在自己床上,我的精神还有些恍惚,对昨天的记忆也模模糊糊的,努力撑起僵直的身子,抬头望去,竟已日落时分。
我睡了一天,真是少见。
"吱呀。"门被推开了,我扭头,看见冷月焦急的脸在看到我清醒后终于疏了口气,"你总算醒了,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我笑而不语。
力量的强大,总会有些副作用,例如对身体的负荷较大,有事若心死,身子也会逐渐死亡,这早不是第一次发病。
想来我和冷月的认识,也像现在这样。
"你也回想起来啦?"他坐到桌旁,倒杯茶递给我,"先喝口水吧,睡了一天了。"
微凉的茶水划过喉咙,果然舒服很多,"是啊,想起来当时我也突然昏过去,结果压在正在比武的对手,你的身上。后来我醒来,才发现居然在一个小灵堂里,看你一脸愧疚的表情在见到我动起来以后变成惊恐,大叫着‘鬼啊'‘僵尸啊',想想都好笑。"
他啧了一声,脸有些窘迫的泛红,"我有不知道那个什么劳什子‘休克',见你死了又复活了,不吓死都算好的。不过还好这次知道自己找回来,不然还不把你那些亲戚急死。我跟他们说嗜睡是缩骨朮的后遗症,他们算是勉强相信了。"
"这样啊。这期间,有,有谁,来看过我吗?"抱着一丝渺茫的期待,我问道。
"有啊,所有人都来过一趟,连上官家的都来了,就是那个上官海态度变得挺怪的,看上去很别扭,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都,都来过?"我心里的期待,有多了些,"那,那有没有,我舅舅有没有来?"
"你舅舅?是不是叫许天水?来过啊,我当时要去吃饭,就把你交给他了,方正亲戚么,找看一下你也是正常的吧。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不要笑得那么,那么......"
"这叫花痴。"我接到。
"对对,就是花痴,这词儿还是你教的,不过现在用正好。"他愣了愣,有恍然大悟的拍了下手,"你喜欢的人就是他啊!"
想到这份情感,我又笑了,再苦再累,能爱他,便知足。
"我看他看你的神情也有些怪怪的,神情恍惚,说不定有戏哦。"他痞痞地笑道。
我听了却只能无奈地摇头,他恍惚,大概是因为在我身上看到他最爱的两个人的身影吧,他爱他们,却也很他们,自然恍惚了,"不说我了,你呢,你宫主大人什么时候到?确定没问题么?"
他也不介意话题揽到自己身上,一说到宫主,连语气都上扬了几分,"没问题,我想通了,这一个月,还是和他在一起来不会遗憾,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安心地去。就算舍不得,再跟你求你那灵丹妙药也不迟。"
我不禁笑骂,"你这如意算盘倒打得好,横竖都你占便宜。不过教主也回来啊,你不怕受刺激?"
"不怕不怕,这两人都是我一手带大的,都一样爱。"
"随你,你乐意就好。"c
"是啊,乐意就好,乐意就好。"
看见对方眼里相同的颜色,我们也只有笑笑了事,这些事,毕竟强求不来的。
天龙偌知道我这么消极,定是又要骂了。
"走吧,时辰正好,你睡了一天肯定也饿了,咱们去酒楼好好吃一顿!"拍拍我的肩,他转身离去。
有朋友的感觉,果然很好。
特别是这种同病相怜的朋友,心理平衡啊。
冷月说话果然不马虎,还真点了一大桌的菜,我们两人也是饿极了,风卷残云将满桌的佳肴一扫而空。
"满足啊,好久没吃这么饱了。"冷月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靠着栏杆,一脸写意。
"你平时也吃很多得好不好。"我笑,这家伙饭量至少我五倍。
"没办法,不多吃点养分跟不上,一直觉得饿,不过这次到适合吃饱了,少有,真少有。"他翘着二郎腿,一幅玩世不恭的模样,谁能猜到那表层下的痛苦,以及那看上去滑嫩的皮肤下渐渐化为浓水的血肉。
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递给他,"勉强维持一个月,你再这样不管,过几天就该臭了。"
他也不推迟,结果药丸和着水咽了下去,"凤翎,你说区区一份连爱情都算不上的感情,值得我这样糟蹋自己吗?"
"这种事你可别问我,我比你还不清楚。"
"也是。像我冷月这样天资聪明的人都想不透彻,你就甭提了。"他笑了几声,有些干涩,便拿起酒壶灌了下去,"事到如今,也不能算个人了,人不人,鬼不鬼的。"
"所以,我给你这个月的时间考虑清楚。"想起当时自己的义无反顾,我倒不觉得冷月的决定会有什么改变,他和我太相似,一样的傻傻地执着,"如果你真地接受那颗药,就再不能反悔了。"
"就算吃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他不曾爱我,现在不爱,将来自然也不会。"
"你豁达。"
"所以你小子学着点。"
"去你的,谁是小子。"
和冷月聊天,有时会用上以前的时代的词汇,他到从来不在意,还跟着我学,连一些英文的脏话也知道不少,只是人多耳杂,平时不敢多用。
酒喝得很快,一壶接一壶,我和冷月都偏巧是不醉的体质,所以有时才那么痛苦。
若能麻痹一些,兴许也会快乐一些。
不过总记得以前听过的一句话,知足者长乐。
他愿意来看我,守着我,我也该知足了。
所以心底里那个呐喊的声音,歇歇吧,歇歇吧。
大家,都好累。
幸福
刚在旁的茶铺吃了早点,就听到阿虎急匆匆的叫唤声,"宁儿,冷月哥,爹叫你们过去呢,说是天行宫的宫主还有那啥魔教教主都来了!"
回头一看,果然是一张煞白的脸,虽然只是片刻,却正巧让我瞅着了,他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出个什么。
我答道,"这就过去,阿虎,舅舅昨晚谁那儿的啊?"
"许叔?多半睡的南院,这两年他回来都住那儿。"阿虎当时也在场,自然知道我与他之间的尴尬,说完还拍拍我的肩,一脸老气地鼓励道,"宁儿,许叔是大人,兴许早想开了,就是拉不下面子,你别难过,别明儿阿虎哥帮你去打探打探。"
"还阿虎哥呢,在凳子上才够得着我。"我不禁失笑,冷月也笑了起来,他最喜欢小孩子这天真的模样,只有阿虎窘着个大红脸,搭在我肩上的手拍了不是,动也不是。
"凤翎,你别逗他了,赶紧走吧,我想我家那两个了。"冷月说着站起来,跟老头结了帐,率先往外走去,走得那么自然,谁看得出他心里的那些惆怅,我只有佩服,过了几千年了,我永远学不来这些人如此完美的伪装。
"走啦,阿虎,还愣着干吗?"
没一会儿就到了衙门的大院,人多了,大家也不方便都挤在书房里,院子里摆了两张八仙桌,几位大人物在一起寒暄,上官三兄弟陪着另外三小孩儿玩儿,许天水虽然独自坐在一般饮茶,看着婉约他们的目光却是温柔的,我没见过的温柔。
暗自叹口气,我扬着笑脸走上前去,"舅舅,昨天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跟您见礼。"
他似乎这才注意到我,转过头来,微微点了点头,"昨天是急了些,出来以后见你回去了,便没再找。"他看着我,顿了一会儿,问道,"在家里怎么还做这样打扮?"
"打扮?哦,已经习惯这样了,懒得变回去。"不愿再做回小孩,不愿再只能看他默默离去。只是这些话,是断断不能说的。
如今我俩的关系,已经脆弱得如同抹了油的纸,稍微一点儿火星子,便会烧得一干二净。说出来,只怕更招厌恶。
他没有再答话,只是低头继续饮茶。
我也找不到话说,只好和他一起保持沉默。
"我说右护法冷月大人,你好歹也是我宫中的右护法,哪有热了一堆祸逃之夭夭的道理?你是来护法的还是来找碴的啊?"背后传来天行宫宫主特有的懒散嗓音,在怎么骂也听不出一点火气。
"臭小子,有时闲放下色欲跑来骂我,就该顺道去你藏书阁看看,下面传来的谍报什么的都对了三桌了,色欲熏心啊。"冷月撇撇嘴,对于对方的指正不以为然。
"就是就是,就因为我签宫主你的名字比较神似,就把所有的文件都推给我,所有的任务仍给我,要是我哪天也离家出走了,你看看天行宫还能维持几天。"包括我在内所有有过整理帐务经验的人都深刻的同情这位辛劳的左护法,以前那时代起码还有工资拿,说不定还有奖金,欧阳兰馨可都是白干啊。
宫主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疏忽职守,一时间无以反驳,只好找他的教主诉苦去了。
冷月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似乎晃了晃神,又很快回过头来跟知府他们谈笑风生。
"宁儿啊,你是怎么认识天行宫的人呢?"知府见我闲在一旁,立刻把话题扯了过来。
"啊?天行宫?嗯,我最先认识的是冷月,嗯,那时我刚找到一个族里以前的陵墓,就是我之前提起过和异父初次见面的那个,缩股朮业是在那里找到的,后来行走江湖,看到有人围攻一个年级和我差不多的少年,就出手相助,哪儿知道人家是大名鼎鼎的天行宫右护法啊。后来无意中察觉到他和我用的同样的缩骨朮,以为遇到族人了,便出声询问,后来聊着聊着就熟络了。"其实是聊到伤心处,才发现同时天涯沦落人,真是相见恨晚,哈哈。
"说起来我和凤翎你认识也是被围截时承蒙你出手相救,这么说起来,凤翎你倒是个热心助人的好人了。"如果欧阳不再好人两字上特意加重读音,我会欣然接受她的表扬。
"我们宁儿可是许家的这代当家的,品性当然没得说,这助人为乐的习惯,跟他舅舅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都说儿子像母舅,一点儿也不假。"师爷说的欣欣然,我笑得飘飘然,谁让他把我和天水放一起表扬呢,"宁儿,咱天脉一族以后的振兴,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