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忠"
"哦哦哦,耿壮士,那、那那个桶子嘛,咳咳咳,各位壮士,事情是这样的......我呢,恩,因为家里没柴烧了所以就,恩,把它给劈了,恩,劈了呢,我就把它当柴烧了,烧了呢,恩,就变成了灰,灰呢,我就把它撒到了地里,地里呢,就......哎呀,总之,他就,没了......"
"没了?"
"没了!"我猛吞口水狠狠地点点头。
"嗯--"危险的信号!
"啊啊啊!这样的啊,我不知道那木桶对你们这么重要。对一个木桶奉若神灵,啊,你们这个教派还真特别,呵呵呵......可是它已经得道升天了......你们既然这么喜欢木桶,那么,这样吧,咳咳咳,我送一个崭新的给你们啦,刷红漆的那种,好不好?"(作者:红漆马桶耶,好好好!)
那群人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握剑的手格格作响,指节都翻白了,他们的手只要一动我就会变成一具死尸了。
"唔唔唔......你们不要用那种杀人的眼神看我嘛,我也不会知道事情会这样地啦。"一见情形不对,我马上趴到耿忠胸脯上大哭起来。
"唔唔唔......我好可怜哦,我没出生就死了父亲,母亲一生下我就难产死了,兄嫂嫌我累赘又克父克母把我从家里赶了出来,于是我就流落街头靠乞讨度日,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万幸了......呜呜呜......你看我的个头只有十岁的样子,其实我今年已经十五了,呜呜呜......我真的好可怜啊,三餐不继,朝不保夕,还要忍辱含垢,任人欺凌......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耿忠的前胸已经被我哭得一塌糊涂,都能拧出水来了。我的手就是巴巴地拽着他的衣襟死也不松,就哭给他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三餐不继,朝不保夕,忍辱含垢,任人欺凌......"
"嗯嗯嗯......"我满意的点着头,想不到这个纠纠武夫如此聪明,这么快就把我说的话全学会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连这么好的诗你都念出来了,我真不知道连饭都没吃的你到哪去找师傅来学诗学文?"
"啊,我我、我自学的嘛!呵呵呵呵......"我摸摸额头上的汗珠"俗话说,留心处处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嘛。"呼呼呼呼"该死!"我赶紧捂住嘴巴。真是找死啊,死性不该到哪里都喜欢卖弄自己,哎,是非多有口舌起,烦恼皆因强出头。
"无师自通,你还挺有天赋的嘛!"
"过奖过奖!"
"桶子在哪里?"耿忠收紧了它的拳头在我鼻尖上晃了晃。
"呜呜呜呜......我刚才带着他,可是,后来......我就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你--"
这时,耿忠身边的人跟他咬了一会耳朵。
"哦?主上找到了?"
"是的,主上已经回驿馆了。"
"这个小孩子怎么办?"
"主上说--"那人看了我一眼,又对耿忠低声说了几句话。
"吾吾......明白了!"
耿忠突然放下我,和颜悦色毕恭毕敬的对我一揖道:"公子,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您现在可以走了。"
"啊!?"这么快?我就可以走了?怎的没有严刑逼供?我都做好从分准备了。(作者:受虐狂!)
球为媒(六)
"我、真的可以走了?"
"主上说了,您可以走了。"
"主上?"
"对,主上说了,您现在想去哪就去哪。"
"那我走了。"
"请!"
"我真的走了......"
"请!"耿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个耿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一忽儿是卖胭脂得小贩一忽儿就变成了冷酷无情的杀手。一忽儿穷凶恶极,一忽儿又毕恭毕敬,前倨而后恭令人琢磨不透......他们口中的"主上"又是谁?我见过他吗?没印象呀。他们不是对司徒鸿康穷追不舍吗,怎么又轻易放弃了?他们跟司徒老小子到底有什么仇......
"我可真的走了?走了就不回来了......"
没人回答。
"好吧,我走了......"走了几步,我又折了回来。"对不起,我再罗嗦问一句:我......真的可以走了?"(作者:哼,唐僧)
"如果......你不想走的话......"耿忠脒了眯眼,"我可以考虑把你变得不再罗嗦......"
"谢谢,不用了,我不打算再留下来!"哧溜一声,尽我最快速度有多快跑多快,火烧到屁股一样跑得无影无踪。(再多呆一会儿我就怕自己再也不会说话了。)
"走啊走啊走,大家跟我一起走,走遍了青山人未老,少年壮志不言愁。莫呀莫回首,人间本来情难求,相思阿难了豪情在天,万里飞渡任仙游......"
哇,好大的酒楼啊!啧啧啧,飞檐宝顶、勾心斗角、绮户朱阁、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唉呀呀呀,也算得上是五星级了吧。恩,好,就算吃不起我也要进里面见识见识。
"走走走......小鬼,别挡在门口......"门口的小二象赶苍蝇一样把我从楼梯上一直赶到街上。"哟,大爷您来了,里面请--"一个脑满肥肠摇头晃脑的家伙一步三摇地踱了过来,店小二马上换了一幅谄媚的嘴脸。"爷,您今天是独饮还是约了朋友?"
"爷我今天有几个兄弟要来聚聚......你们给我打点好了别在人面前丢了爷的面子!"胖家伙伸出肥肥的戴着祖母绿扳指的大拇指在肥肥的双下巴上揩了揩。
"得,您就请好吧!给您备着呢!"
"唔,不错你小子有孝心,回头爷有赏!"
"哟,瞧您说的,小的哪是冲您的赏,小的是冲您的人呀!"
胖家伙摇摇摆摆地踱了进去。
我很不雅观的掏掏耳朵。一直以为露骨的谄媚只在《宰相刘罗锅》里看得到,没想到......如今就发生在我的眼前......
"去去去,小鬼,你怎么还在这儿?快走,这不是小孩子来耍子的地方!"
莫非,这儿十八岁以下未成年人不得进入?呵呵呵,这里面一定有些养眼的东西哦!我要看!我要看!(大放桃心!)
"你--这里是吃饭的地方?"
"是。快走,我没工夫陪你闲嗑牙......"
我抬腿就往里走。
"诶--不是告诉你这不是小孩子耍子的地方吗?"
"谁说我是来玩的?我是来吃饭的!来者是客,小二,看茶!"说完大踏步的又要往里走。
"诶--我说,小鬼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我抬起头看了看酒楼的匾额。"诗酒楼"我回答。
"知道还往里闯?欠揍啊你!"
"不是你说这是吃饭的地方吗?我是来吃饭的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来者是客,你却将我--"我弹了弹自己的袍子"这位贵客往门外赶,就是你们是酒楼的待客之道吗?"
"哼,只怕你来得,没银子却吃不得!"
"买卖不在人情在。天下聪明的生意人不论顾客贫富贵贱老少贤愚莫不对其服务周到笑脸相迎,莫不以宾至如归为经营之道。而贵店却以衣冠、财帛、年岁论人,锦衣华服者入,青衣布帽者出。我愿以为诗酒楼是怎样一个诗文贤集之地,原来也只不过是一群附庸风雅之徒纸醉金迷的场所!我看,贵店的匾额不如改成--‘酒囊饭袋楼'好了!"
"好小子!我看你是活腻了!敢在这儿胡喊乱叫!我告诉你,里面的那几位爷可不是你能随便说的!惹恼了他们,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哼,不过就是一群所谓的‘权贵'罢了。‘富不过三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好小子!你想造反啦!"
"说得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个清越的声音。一个紫色的身影凌空飞渡, 在众人肩上轻轻一点空中一个漂亮的360度大空翻,稳稳落地。"嘟--"哨声吹响,评委亮分。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最后得分99.66分!"啪!"来人打开了一柄描金玉扇在手里轻轻地摇着。扇子向外的一面写着"明月清风"四个大字。花啦啦,一大队侍卫拨开了看热闹的人群。
"哟,我说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飞来飞去的,敢情是东方少主您老人家啊!"
"本少主很老了吗?"东方少主皱起了眉头。
"哟,您看我这张臭嘴!该打,该打!您是年少英俊、年少有为、英俊潇洒、英武不凡、英姿勃发、英雄气短、英年早逝......"
啪,店小二的脸上多了一个红红的五指印。
"唔--"店小二捧着红肿的半边脸欲哭无泪。刷的一声,东方少主身后一个五大三粗的侍卫抽出了佩剑。"把你的舌头伸出来!"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东方少主饶过小的吧......"店小二咚咚咚的把头磕在地板上。
东方少主依旧熟视无睹地摇着扇子。
"住手!你怎可纵容属下行凶!"
"大胆!敢和少主如此说话!不想活了你!"
"你想怎样?"哎呀!打人了你还有理呀!我最看不得的就是仗势凌人!
"嗯--"东方少主啪的一收扇子,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是"那侍卫低头退下。
"你说我纵容属下行凶?"东方少主的语调平平淡淡听不出喜怒。
"是!"我语气不高但很坚定。
"我纵容你们了吗?"东方少主向后问道。
"没有!"东方少主背后的侍卫们齐声回答"少主执法如山从不徇私罔顾!"
"你听见了吗?"东方少主轻摇羽扇稳坐钓鱼台。
"可、可是他刚才明明打了店小二还要割店小二的舌头。"受害者总不至于睁眼说瞎话吧。
"哦?"东方少主弯下腰用极其柔和的声音问店小二:"我的属下是不是打了你?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各位大爷待小的比亲爹还亲,怎会舍得打小的......"
"那你的脸--"
"是小的自己皮痒,自己给自己打的......"店小二抖得像筛糠。
"那割你的舌头呢?"
"那是更没有的事!"店小二指天划地:"就算我的舌头割......不,没了,也是我乱说话烂掉了......"
"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我点点头:"我应该早想到你是东方少主,他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店小二,而我也只不过是一无足轻重的匆匆过客......"我头一次感到自己有心无力。
"我错了么?"
"你错了!"
"错在哪?"
"你不该诽谤我!"
"我仍然坚持人的身体是不能随意侵犯的。"(作者:职业病啊职业病!)
"你真固执呀!"我们两的距离近在咫尺,不,可能连半尺的距离都没有了。热气从鼻孔中呼出来喷在我的脸上,痒痒的。我下意识地拿大袖子蹭了蹭鼻头。
"你不怕我会割你的舌头么?"他向后退了一部和我保持安全的距离。
"不怕!"我回答得挺干脆。
"为什么?"
我笑了"因为,你不会!"
"哦?"
"你以前来过这个酒店?"
"来过几次?"
"都是这个店小二在门口接待的?"
"是。"
"他以前有没有说错过话或用错过成语?"
"好像有。"
"那他的舌头怎么还在?"
"你是说......"
我笑道:"你不是个随便割人舌头的人,此其一。其二,如果你要割我的舌头的话,不会跟我罗嗦这么多的。"
"如果我说,我跟你说这么多话就是为了割你的舌头呢?"
"你决定做一件事的时候是不会多说话的。"
"何以见得?"
"因为你金口玉言!"我顿了顿,"对不起,我能喝口茶再继续吗?"
东方少主的手指向后弹了弹,马上就有人把一杯水递了过来。
"你的手下办事效率挺高的!能麻烦你搬张凳子过来好吗?我站着说挺累人的!"
东方少主又做了个手势。不一会儿,诗酒楼的大门口就摆上了一张茶几两张椅子。茶几上摆着水果糕点,椅子上则坐着东方少主和我。
"嗯,好吃,好吃......咦,东方少主你怎么不吃呀?"
"我不饿!你吃吧......"少主品了一口茶。
"你不饿老往诗酒楼跑什么?"
"你的吃相可真难看!"
"是么?"我知道我的吃相惨绝人寰,但是你得原谅我,如果你也像我一样两天水米未进会是什么样子。眼睛饿得发绿,是不是?
"呃"我摸摸肚子打了一个饱嗝。
"吃饱了吗?"
"谢谢"我接过他递来的手巾擦了擦嘴脸"我吃得很饱!"
"你还真能吃!"东方少主扫视了一眼杯盘狼藉的桌面。
"呃--"我捂住嘴:"是吗?多谢夸奖!"
我看着这个比我高一个多头的紫衣少年。他长得很俊逸,很清秀,清秀得有点阴柔;那双眼睛--有神,但还称不上炯炯有神,只是淡漠,淡漠地有一种地老天荒的感觉。他有着贵族的苍白的脸,纤细修长的手指,举止高贵,仪态雍容,举手投足之间有着王者的气度与风华。
"你--多大了?"我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指。
"十三......"唔,十三,我十三岁的时候还在教室里读《木兰诗》,而他已经独当一面贵为少主了。也许十几二十年之后他会真正成为一方之主......
"如果你没什么问题的话,我想我们可以继续了!"
我优雅地一笑"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了吗?"在对手面前决不能输了风度。
"好,你看着!"我对他做了几个手势,做得很慢,很仔细,可以保证所有的人都能看清楚,但其中的意思......
"你看清楚了吗?"这回轮到我反问了,"你就是用刚才的手势吩咐手下端茶倒水递毛巾的。"
"你怎么会......"少主有些惊讶。
"还有这个......"我又做了一个手势。东方少主身后有两个侍卫神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当你做这个手势的时候--你身后第一排从我的左手数起第三个侍卫就给了店小二一巴掌。"
"当你做这个手势的时候--"我又做了一个手势,"你身后第二排也是从我左手数起的三个侍卫就抽出了长剑......你吩咐手下多用手势可见是一个不喜多言之人。我想你我今天所说的话比你这几天说的话还要多,不是吗?你是一个果敢的人......"我倾身向前微笑地看着他的眼睛。
"这也并不代表我不会割店小二的舌头。"
"你割舌手势的最后一个动作--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有个下划的动作。所以说,你只不过是要吓唬吓唬他,你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而我因为一时不察居然掉进了你的圈套!" 这一局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