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着心,疼弯了腰,但始终不肯就此倒下。每次毒伤发作我便会痛得昏死过去,但是,是她,是她来了,我不能在见到她之前就昏过去!
琴声突的嘎然而止就像CD机突然断了电。四肢发软,捂着胸斜靠在椅子上,为了对抗疼痛我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还好她只弹了一半,如果将此曲弹完,估计我就躺到地上去了。
"宝殿下别来无恙?"开口说话都好像要了半条命,我还会浪费体力去回答这样废话吗?有恙无恙你不会自己看啊!
"宝殿下,不觉得对待故人太冷淡些了吗?"有人掀开帘子走进帐篷。
"你怎知我现在不是五内俱焚,热血沸腾?"悚然睁开双眼,精光暴射,进来的两人同时一怔,水儿身边的少年惊叫道:"黑瞳!"他不可思议的捂着嘴:"他、怎么会......刚才我明明看见他是浅褐色的眸......"没错,他就是拿我钱罐的那个少年。
"欢欢,若你下次看见宝殿下的眼眸变成了黑色,千万记得赶快逃命!"
"逃命?"欢欢跳了起来:"为什么要我逃?要逃的应该是他!你说他有多厉害,可是他今天追我差点没追到断气!别看他手长脚长的可是连小孩都跑不过......哎哟~~谁,是谁偷袭我?"欢欢捂着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大呼小叫。我又蘸了一滴茶水弹了过去,这次击中了他的膝盖。
欢欢揉着膝盖一瘸一拐的跳:"你你你,居然敢偷袭我~~"
我挑挑眉再蘸了一滴水:"你还不逃命这的水就射穿你的喉咙!"
赤留一下无形无踪,只留下门帘无风自动,欢欢比老鼠逃得还快:"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会报这一剑之仇的!"
烛火一个跳跃,突突的拉长了身子,整个帐篷明亮了起来。我缓缓地撑起身子,沉沉地迫近水儿,高大的身躯在她身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她还是一身月白的衫,素纱蒙面,安静时眼睛清澈无波。如今的我高了许多,可以轻而易举的俯视进她的眼底。
嘴角不知不觉的扬起:"好久不见,姊姊还是老样子!"
就像六年前初次见面一样,她的双眸凝然在我的眼中,盈盈若秋水......哦,秋水,曾几何时"秋水"二字在我眼中已失去了本意,只剩下那年秋天一次令人难以忘怀的邂逅......
素手如玉,不知不觉中已抚上了我的容颜:"宝儿......长大了!"
就在纤长的手指划过我的眼廓时,我握住了那只手,依然是温温凉凉的触觉,仿佛无数次的激情的缱绻之后留下的唯一记忆。我笑了,这一次我没有发高烧,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我与她是前世的缘还是宿世的孽,一直了然无牵挂的情怀为何一遇上她就会心生挂碍呢?霍霍~~我还真的是有GL潜质哩!难怪前一辈子,当了二十年的老姑婆硬是半只男猪都没找到!(作者:关于"男猪"一词,偶是很不赞成这种说法滴~~)
淡淡的笑渐渐隐去,我眼中泛起一片冷然:"六年前不是就已经告诉你不准再踏上我朝土地半步吗?恩--"手掌陡然用力一握,差点将水儿拉入怀中。她以为金龙王朝是他家的后花园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且还深入敌方腹地,有谁把自己的命是这样完的!
月白的素袖滑落,露出一只藕白的玉臂。水儿手腕上那一抹淡漠的红,不觉得让我触目惊心。我松了手。
"你说不来就不来?我偏要!"水儿安静的眼神调皮的灵动起来:"我才不信你会伤我!你要伤我以前就不会放我了......"她比我整整大了四岁,六年前是这样六年后还是这样,用笃定的语气将我吃得死死的。
"别忘了我的九皇叔是怎么死的,你说我会不会杀你!我们......是敌人!"低沉的语气在她耳边萦绕,我感到她的身躯一阵轻颤,是害怕了吗?只要能把她吓回北燕也是件好事......
"你......不请我......过去坐坐吗?"
双手抱胸,促狭的扬了扬眉,一侧身,略微弯了弯腰,算是作了个请的动作。看着她僵硬的从我身边走过,我忍不住想笑,明明她是主人,现在倒要我来请她了!原来我也可以这样欺负她的......
"姊姊此行不会只是专程来看宝儿的吧?"
"你先猜我是怎样找到你的!"水儿给我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大内禁军、青衣卫、四大家族的侦骑遍天飞都没有找到我一根寒毛,水儿能找到我自然有她独特的办法。
"很简单,你身上有一股异香,我训练了一种鸟它能在空气中辨识出这种香气,如果闻到了这股香气它就会马上向离它最近的据点报讯。"
我点点头,很不错的方法:"你找我找了多久?"
"六个月。若加上训练小鸟的时间就是一年零六个月。"
无言相对。东方明月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气得切腹自杀。
我抬起头:"你现在可以开始告诉我找我有何事了吧!"
"我要你回京!"
"回京?"碰到嘴唇的酒杯堪堪定住。如果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我不会惊讶,可是这句话从水儿的口中说出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你不是一向喜欢寻找真相吗?你不回京怎么找得倒你想要的东西?"怎么感觉像把我说成少年包青天似的。
"喔"我无可无不可的哼了一声。
"我问你,六年前西关的防御措施怎样?"
西关的防御体系是九皇叔的心血,虽不说固若金汤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打破--就像六年前那样。
"我再问你,为什么西水河之役明明派了援兵,援兵却迟迟未到?"
给皇帝的奏折上说是援兵统领玩忽职守,以致贻误军机。
"第三个问题,北亲王是谁射杀的?"
猛抬头:"不是你们......"
水儿打断了我的话:"我知道你会说而且是肯定的说,北燕人是杀死你皇叔的凶手,没错北亲王是被我们一拥而上的铁骑踏得血肉横飞的,你当时也站在楼上看得清清楚楚!但是眼见并不一定为实,那致命的一箭却不是我们射出的......"
"你是要说,在那么短的距离内,你们要杀九皇叔随时都可以并不一定要等到西关城楼之下才动手?"我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们要那么做说不定是想增加别人死前那种绝望的痛苦,也或者只是在炫耀自己的武力!
"我就不相信你就一点没发觉......"
"发觉什么?姊姊,你要我发觉什么?"我拍开一只酒坛的泥封猛灌了两口:"我现在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有饭吃有衣穿,每天开开心心寄情于山水,有什么不好?犯得着劳神费力去发现什么东什么西的吗?"
一坛酒几口猛灌了下去就空了,我又开了一坛。甘冽的醇酒小河一般顺着嘴角蜿蜒的流过脖项浸湿了胸前的衣襟。真相总是伤人心的!
两人相对无语。我捧着坛子大口大口的灌着,也许是舌头早已麻木倒忘记了酒味,口中只剩下了懊悔的苦涩。
"你知道吗?"喝到最后我醉意迷蒙的倒在了水儿的臂弯里:"是我......错怪了......娘和......九皇叔,我娘......跳楼前......最后一句话......还在请求我的......原谅......可、可是......"我想说,可是自己还没来得及说出歉意云妃就飞身纵楼殉情了。但是,沉沉的睡意袭来挡都挡不住,我只能垂下手,合上眼皮,将自己深深的埋入水儿的柔软的怀中......
=====
我的新QQ:306323911(以前的那个不用了)
第三章燕归来
头顶的天空深蓝如幕,星星在天空的怀抱中眨眼。宏伟的城墙虎踞在夜色的包围中,士兵们在城头上尽职尽责的来回巡视,城头的火把熊熊的燃烧却难以驱赶人身上料峭的寒意。城下是淙淙流淌的金水河,一桥飞架将城门和对岸的大道连接了起来。此时,抬首东望,天边已经有了淡漠的微明......
破晓时分,绝大多数人还在香甜的睡梦之中,但是那些赶早进城办事或养家糊口的人已经三三两两的聚在城下了。他们有的两三个人围着一堆火小声的交谈,有的生性谨慎坐在马车上看守着自己的货物,有的特立独行一个人点着杆烟坐在黑暗里忽明忽暗的抽着......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湛湛的天空逐渐显现出水洗一般的蓝来。晨辉淡洒,空气中笼着轻纱般的薄雾,随风而散随风而聚。大路上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在金水桥畔,远离城门的一端越聚越多。当清晨第一缕太阳直直的射在东面的城墙上时,一声浑厚且气韵绵长的吆喝从城头上荡气回肠的传下来:"开--城--门--罗--"
人们拍拍衣服三三两两的从地上站起来,牵萝挑担,赶着牲口非常有默契的汇成一队人流缓缓通过金水桥,在守城士兵的注视下一一通过城门,开始他们一天的工作。同样,城门里会涌出一群出城谋生的人。
桥下的金水河日复一日默默地流淌着......
我牵着马,坐在金水河畔,嘴里叼着一根草,看着城门进进出出的人群,鲜衣亮甲的士兵,城头上随风旋转的四角龙子幡,当然还有被晨辉装扮得金碧辉煌的两个大字--京师。
细细的嚼着草根,嘴里有一股涩涩的味道。我在这里已经坐了大半夜,寒风重露将我浸染得两鬓霜花,而现在濡湿的衣裳已经被体温蒸出了团团云雾,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运功疗伤哩!
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我立马踟蹰城下,考虑的已不仅仅是要不要进京,而是进京后怎样证明自己的身份。
醉倒之前我还记得身下柔软的娇躯和包裹娇躯的绸缎的细密质感。当我醒来之后,却发现帐篷不见了,佳人不见了,更重要的是身上密藏的骊龙珠和缚龙索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若不是身上簇新的衣裳,身边零乱抛弃的酒罐,旋晕且又沉又痛的头,我还以为自己又在做梦呢。榕树旁系了一匹长程健马,马脖子上挂了一个包袱,打开包袱,里面有两套换洗的衣服和我的钱罐。钱罐里不仅有我赚的铜钱还有几封上好的细纹官银和一张素笺。素笺上笔意清雅,散着淡淡地兰香:赠君宝马遂君似箭归心。欲哭无泪,恐怕水儿现在早已把我的行踪广而告之,否则她怎能算定我只有进京这一条路呢?遇到她真是我生命中的劫数......
我叹了一口气,揉皱手中的素笺,随手一抛,纸团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瓠线落在汩汩流淌的金水河中,打了一个旋,间浮间沉的流了下去。
我活动活动早已麻木的双腿,安抚地拍了拍马头,拉过缰绳,背著手拽在手里,口里吹着小调,一派悠闲的朝城门走去。
昔年北宋张择端所绘之《清明上河图》画尽卞河两岸无限风光、似锦繁华、物流丰富,有神品之称。书桥虹卧浚仪渠,两岸风光天下无。繁华梦断两桥空,唯有悠悠卞水东。这金水桥上的风光与《清明上河图》上所绘倒是颇为相似,只不过眼前承平安乐之景到多了几个不识相地来搅局!
"闪开!闪开!"鲜衣怒马的公子哥们拥着位红衣少女,伴随着呼啸的铁鞭狂飙而至,说话间就冲过城门冲上了桥头。桥头上的行人走避不及牵衣顿足、相互践踏,只能堪堪挨鞭子抱着头哭爹叫娘的滚到一旁。骑马的公子哥对这种呼天喊地的惨景见惯不惯,不但不减速反而拍马往前疾驰。桥头的人还可以躲到路旁,而桥上的人除了往冰冷的河里跳就只有等着被马踏伤了。所以,一时之间金水桥上有人纷纷落水,扑扑通通的景象蔚为壮观。这种侍强凌弱的事情,六年来我不知看了多少,管不胜管,况且,只要不犯着本少爷我也没有心思出头呈这个英雄。不过......等等,怎么有个小孩跑到路中间来了?行动快于意识,电光火石之间我身形移动施了个几不可见的手法,将顽皮的孩子护在怀里往边上一滚躲过了奔腾而至的马蹄。受惊的马儿仰天长嘶一声,后腿直立起来,两只马蹄险险的落在我身旁。
"找死!"马上的锦衣少年老羞成怒,扬手就是一鞭抽了过来。
"住手!"为首的红衣少女娇喝一声,那少年显然是个用鞭的老手,手腕轻轻往后一旋,铁鞭便插着我的衣袖抽得地上碎石粉飞。
好重的力道!若是抽在人的身上岂不肢体分裂、血肉纷飞?
"算你走运!"少年轻蔑的冷哼一声,收起鞭随着其他人扬长而去。
死里逃生的孩子尤不知道自己刚才身临险境,抬着头望着我咯咯地笑。我揉了揉他的额头,微笑着将他还给他千恩万谢的母亲。可是,众人的心还未完全放下,又是一伙横冲直闯的纨绔子弟呼啸而过,身后的烟尘足足激起三尺高。
"小丫头片子,不要跑!"显然是去追红衣少女那群人的。
"天子脚下怎会有如此横行无忌的人?守城的官兵就不管吗?"
"小伙子,你是外地来的吧?"一位卖烧饼的老大爷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笑笑,答道:"我是在外地长大的,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
老大爷叹了口气,埋下头继续收拾自己被摧残得七零八落的摊子:"守城的官兵见到这些皇亲贵戚点头哈腰巴结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管他们大街上跑跑马呢?跑到城外去群殴,这还算好的,若是平时清宁公主和安国小侯爷早在城里就打起来了......"
什么?清宁公主?那个红衣少女是叮当?
"多谢老丈!"抛下一定碎银,飞身上马,双腿用力一夹,马儿吃痛的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往城门相反的方向奔去。
我可以不管公子皇孙打架斗殴,但是,丁当的事我不能不管!
我不得承认皇家用的都是万中选一的好马,一口气追出两三里路竟然连一根马毛都没追到。顺着大路远远的就可看到离京城最近的驿亭,驿亭旁十几匹马随意溜达着好不悠闲!这些马不是有皇家的印记就是有安国侯府的标徽,可是他们的主人呢?驿亭后面的树林中传来隐隐的金戈交击之音。我皱了皱眉头,下马,悄悄地摸了过去。这群金枝玉叶也太无法无天了,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械斗!那京城巡抚使也不知是干什么吃的,在他的治下有人聚众斗殴也不管,真不知他的乌纱帽怎么能戴这么久!
找了棵距离和角度适当的树,灵猫一般的溜了上去。凭我的轻功藏在树上不被人发现简直易如反掌。
"臭丫头,你还不认输?"
场中的情势明显的对叮当不利。除了叮当和那个用鞭子抽我的锦衣少年外其他的公子哥都被打倒在地上嗷嗷直叫。安国小侯爷人多势众,他手下那帮人看上去不是獐头鼠目就是穷凶极恶,虽然也是锦衣华服但满眼的流气,一看就知道是些江湖败类亡命之徒。叮当这边的皇室子弟,平日养尊处优惯了,虽然论身手也是名师指点,但用在实战上,论机谋,论手段,论拼命的打法,他们还远不如那些刀头舔血的江湖中人。
"凌云飞,你这个小人,你使诈!"凌妃的父亲凌若祥爵赐安国侯,陵云飞是他的儿子,安国小侯爷也可以说是我的表舅。
"我这是计谋,是智慧!臭丫头你服也是不服?"
"做梦!除非你赢了我手中的剑!"叮当手中的三尺青锋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宝刃,她的剑法也使得不错,否则也不会与人缠斗了这么久还不露败相了。
"太好了,我求之不得!"安国小侯爷拍手笑道:"爹爹说了,若我夺得了你手中的金虹剑,他便求皇上赐婚将你许给我!"
一阵低俗淫邪的哂笑,叮当的俏颜烧得通红,贝齿在下唇上咬出一道红印,握剑的手瑟瑟发抖,恨不得将那个狂肆的安国小侯爷劈个千块万块!
"放你的狗屁!"一声怒吼,叮当身旁的锦衣少年持剑猛扑过去,剑势千均猝然激发锐不可当。但是,剑随心转,心随意转,学剑之人最忌的就是心浮气躁,盛怒之下一剑挥出难免破绽太多,所以那惨不忍睹的结局......躲在树上的我也忍不住蒙着眼睛痛心疾首的大摇其头,遭人一顿狂踩,那锦衣少年就是被医好了恐怕也是个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