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难禁（穿越时空）————尚云七[上部]

      "难道，我们会死在这？"鱼儿喃喃自语，抬头看了看我。"如果有机会，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那你就快逃吧！"话未敛口，便听见一声怪异的怒吼声，震的耳膜几乎破裂。

      我们看过去的时候，那水怪的一侧眼睛上正深深的扎著一只箭，射箭的人正是还拿著弓箭的阿尔撒。
      水怪愤怒了，它显然知道是阿尔撒射瞎了它的眼睛，便冲他怒吼著，粗壮的尾巴向阿尔撒横扫过去。
      那尾巴比人的身体还要粗大，若是被扫到，不残也伤！
      "阿尔撒！"这是我第一次听见鱼儿喊他的名字，而他正以让人诧异的速度冲过去将阿尔撒扑倒。怪物的尾巴扫到了为保护阿尔撒的鱼儿，将他整个人摔出很远，我能听见重重的撞击声。

      船体左右晃动著，将昏迷的鱼儿又摆到了阿尔撒身边。
      "鱼儿！"阿尔撒抱著他语带惊恐的唤道。战斗时他没有怕，遇见水怪时他没有怕，被水怪攻击时他都没有怕，然而当鱼儿昏迷不醒的躺在他怀里时，他怕了，而且是很怕，我看得见反射出内心的眼睛，那里诉说著害怕失去的恐惧。"鱼儿！你醒醒！"阿尔撒掀开他的斗篷，露出那张一直藏在里面的脸来，而我正好看个真切。

      我愣了，连呼吸都不会了，刹那间心如刀绞。那张脸、那明明是......谁能来告诉我，这些都是真的，不是设局骗我，更不是耍我，而是真真切切的。
      "王！快闪开！"又一轮的攻击袭来，旁边的士兵机灵的将两人推开。
      "告诉我......他，是不是......还活著？"我一边哭著，一边几乎是爬的过去，却不敢碰他。我怕，比自己快要死的时候还要怕，怕我又会失去他......

      "还有气息，他不会死的！一定不会！"阿尔撒下意识的回答喊道。
      "王......"这声音虽然微弱，却也够我和阿尔撒惊喜。
      "怎麽样？很疼吧？你个傻瓜！怎麽傻到跑过来保护我！"阿尔撒大吼著。
      "如果......可以......请你们一定要......活下去......"他对我和阿尔撒笑道，触目惊心的血从他嘴里流出来，明明连呼吸都很勉强了，却还那麽开心的笑著。

      "为什麽不早点告诉我！"我看著他，看著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觉得心被分成了两半。
      "因为......"下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他便昏了过去。
      "不会再让你这个畜生伤害我的弟弟！"见水怪又冲阿尔撒袭击过来，我站起来大喊，伸手召唤雷电。
      苍天！求求你！给我力量，哪怕此後你夺去我的性命都可以，请你给我足够打败它的力量！我要保护我的弟弟！！
      一道闪电劈在水怪的头顶，将它整个穿透，虽然无法将它杀死，但也够它痛苦的哀嚎，不敢再作乱。
      水怪潜进水里逃走了，人们发出欢腾的呼喊，而我，在倒下的时候眼前似乎闪过法歇尔和小语的脸孔。
      小语，对不起。我是个懦弱的哥哥，得知你的死讯时因为不能接受而选择失忆，把你一并从自己的记忆里抹去，於是，我忘了父母的悲痛，一个人任性逃避著。但是这次，我遵守了保护你的诺言，你......可以原谅我吗？原谅这个忘掉你八年的哥哥？......

      21
      "哥？"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小语就在我床前，担忧的模样跟我小时候生命他守在旁边难过时是一样的。
      "是我还活著，还是你已经死了？"感觉不到船的摇晃，已经可以平静的躺在床上了。四周的摆设十分华丽，如果这是人死後的世界，那待遇还真是好啊。
      "哥！你说什麽呢，我们都没死！这里是‘佗乌'的皇宫。你已经昏睡了十天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小语的泪顺著脸颊落到我们紧握的手上，还是温热的。
      "那你怎麽样？"想起小语受的伤，我想坐起来看看他。
      "别动！你才刚醒，不能乱动的。我不碍事，已经好了大半了。"小语伸出手制止了我。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麽做的原因吗？"之前小语做了那麽多，使我和法歇尔多次分开，我需要一个理由说服自己，这些都是小语在被迫的情况下才做出来的，因为我不相信，小语明知道我是他哥哥，还忍心伤害我。

      "对不起，我......"小语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样子让我的心凉了半截。
      "照实说吧，别骗我。"除了亲人的欺骗，其他什麽理由我都会接受。
      "我比你早来八年，这八年都是阿尔撒在照顾我，是他救了我，如果没有他，恐怕你再也见不到我了。我要报答他，不管让我做什麽都可以，只要是他说的，我都会照做。"小语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说道。"三年来我们一直在努力争夺水源，就是为了瓦解‘海德'的国力和民心，阿尔撒有著扩大国土的野心，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就在前不久，我们听说‘海德'出现了一个神子，跟我一样是黑发黑眸，当时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或者是跟我一样来自异国的人。"

      "於是你就收买大祭祀进入宫廷，成为替代我的神子？"想起大殿上的情景，我有些眩晕。差一点，我差一点死在自己亲弟弟的手上，如果他知道我这个亲哥哥死在了他手上，他还不疯了！

      "是啊，我看见你的时候就很怕，如果我不能阻止他们杀你，我就不活了。"说到这里，小语的眼里含满泪水。"然後，当你又回来的时候，阿尔撒就决定在两国交战的时候把你绑过来，这样一来他就有更多的筹码来征服‘海德'，成为他们的王。"他低下头，小声说道。"我当时有些私心，想跟你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反正你当哪国的神子都一样，阿尔撒一定也会很尊重你的。我以为你知道真相以後一定会很开心，可是......後来我渐渐察觉，你和‘海德'之间似乎有密不可分的情感，於是我就、我就不敢告诉你了。"越到後面，小语的声音越小，我几乎要费尽全部的精力去倾听才能听清楚。

      "要不是水怪的事，你还打算瞒我一辈子？"亲弟弟就在眼前，我却浑然不觉！
      "对不起，我只是想等回国以後再告诉你......"小语皱著眉，委屈的看著我。
      "反正到时候我逃也逃不了，就只好接受了？然後帮阿尔撒得到‘海德'，成为‘海德'最大的叛徒和罪人？"小语，你有没有替我想一想？我要如何面对千夫所指的骂名？我要如何面对法歇尔绝望的眼光？

      "对不起！哥，我错了，你别哭啊！"小语胡乱的替我擦去眼泪，眼里是不知所措。
      "我原谅你，小语，从今以後你可以不必觉得内疚。"我闭了闭眼，缓下口气，轻声说道。
      "哥？真的吗？"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轻易的说出原谅，小语满脸的惊喜和不敢相信。
      "真的。可是我不会成为‘佗乌'的神子，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哥，就别劝我为阿尔撒效力，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是你哥，不论你做了什麽，我永远都是你哥，我不能眼看你受伤难过，那比我自己受伤还痛苦。所以，那些沈重的东西就由我来承担。但也只有这一件我不能答应你。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对你说那样的话，可是你也明白，我是不能放你回去的，那相当於对阿尔撒的背叛，我也做不到。"小语长大了，那眼光充满了一种名为坚定的神情，为他所坚持的信念而无法动摇。

      "我当然知道，原本我就没打算说出这样的话。"我也长大了，不会任性的去伤害自己所爱的人，我爱你，所以，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哥哥，为你。
      "真是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小语激动的抱住我，紧紧的，像怕再失去。"每一天，我都期望这一刻的到来，以前都觉得不可能，现在却这麽真实，我太幸福了，即使不能被其他人所承认，我还是如此的幸福！"小语的声音哽咽，揪痛了我的心。

      "怎麽回事？什麽是不能被其他人所承认？"小语能呆在阿尔撒身边，不就说明他被承认了吗？一个不被承认的人怎麽会被允许呆在国王身边？
      "哥哥，我和阿尔撒的感情，即使在现代也是被视为禁忌的，可我们都不能控制自己，所以只能在枷锁中苦苦挣扎。即使不被认可，我还是不顾一切的守在阿尔撒身边，他也不能失去我，所以我们在百姓面前都很痛苦，但没办法，只能爱。"这一刻我在小语脸上看到圣洁。为爱而勇敢的心如此鲜活的冲击著我。

      一直以来我都忽略了禁忌这个词，我只是一味的去喜欢，去爱，从来不曾想过，法歇尔以後成为了国王又怎麽能和国家的神子传出名声败坏的禁忌之情来。要是小语的痛苦提醒了我，日後，我恐怕就会做出让法歇尔更痛苦的事情来。

      但法歇尔，我也只能爱啊。爱，是无法收回的，是无法控制的，所以，只能爱。
      下雪了，很小的雪花轻轻的落在我肩上，那晶莹剔透的模样让我舍不得伸手去弹。
      我静静的看著它，看著它一点点的变小，直至消失，然後又有新的花儿落在身上。
      "哥，怎麽开著窗子？"小语走进来，把我面前的那扇窗户关上。
      "你忙的话就不用来看我了。"他是国王身边不可或缺的人物，一时见不到他，阿尔撒就要发火的。
      "不要紧，我跟他说过了。"小语拿过披风为我盖上。"天气这麽冷，你怎麽就不记得多穿衣服？"
      "忘了。"我瞅瞅他，笑道。
      "哥。"小语叹口气蹲到我跟前。"我知道你不情愿，我也知道自从你来了这里以後每天都想回去，可我这个身为弟弟的却不能满足你，我很内疚，但没办法，我必须要在你和阿尔撒之间寻求一个平衡，现在‘佗乌'和‘海德'要打仗了，看著你因为思念而消瘦下去，我更是难过，但我无法将自己分成两半，你明白吗？"

      "我都懂，我不会为难你的。"我点头，微笑。小语，我不是说过吗，我原谅你，原谅你做的任何一件事。
      "真的？你明白？"小语皱著眉企盼的看著我。
      "当然，你是我弟弟，我们是双胞胎，是一体的，如果连我们都不能彼此了解，那谁又能了解我们？"我伸手摸他的头，突然想起阿尔撒也这样摸他，便又把手缩回来。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幸福，即使来到这个遥远的世界，但是有你和阿尔撒在身边，我就知足了，什麽都不求。"小语抱住我，那感觉很温暖。
      "嗯，我知道。"我再笑，似乎此刻的我只能对小语微笑了。
      "我还有事，要先离开，明天再来看你。"小语亲亲我的额头，像小时候那样道晚安。
      "好。"我看著他走出去，看著两个侍卫走进来，然後扭过头，伸手推开那扇窗。
      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才把这条小命捡回来，这让我忍不住想起那次骑著无暇去死亡之城。我被雷击中跌下马来，无暇自己跑到死亡之城去求助，可它只是一匹马，即使蹄子蹄破了，喉咙叫哑了，还是没人理，它便一瘸一拐的回来找我，在我身边无助的转悠。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它也被击中了，即使从口鼻中流出大量的血，但它却只想著我。最後，我得救了，死亡之城的人被无暇的灵性和忠诚感动，开城出来救我，可无暇，我那最忠实的朋友，却因为体力耗尽......我失去了它，但它却让我拥有坚强的意志和必须让法歇尔获得成功的决心，我这条命是它给我，我不会让无暇白死！

      那次的雷击使我恢复了失去的记忆，於是为了躲避赛德里克的追杀，我借用了小语的名字，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我竟然因为雷击而获得了控制雷雨的异能，我知道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我要抓住时机回到都城去。

      然後的一切都如我所愿，可是，让我更意外的是，小语竟然还活著，他跟我一样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异世界，只是比我早了八年，也将自己的心丢在了阿尔撒身上八年。我知道，他是收不回来了，如果让他在我和阿尔撒之间做决定，他会疯了的，我不能逼他，於是只能逼自己。

      我很矛盾，不知道该留在这里，和小语骨肉团圆，还是想办法该回去。
      一边是法歇尔，一边是小语，我进退两难，而且现在阿尔撒显然拿我为要挟让刚刚继位的法歇尔做出选择，是要国家还是要我，或是......开战！
      阿尔撒是个真正的野心家，他不会因为自己的感情而有任何仁慈，他要的东西，我已经明白了，小语更是一开始就知道，但他不能控制自己去服从他，就像我不能控制自己去爱法歇尔是一样的。我们都在两难中挣扎，可能有一天老天会帮我做出决定，因为我无法决定，是要亲情，还是爱情。

      我跟小语分开了八年，我要弥补自己的过失，我想重温那段美好的回忆，但心的另一半却总拉扯著我，让我回到法歇尔身边，他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