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院落里看他练剑,武侠小说和电影是看得多了,但现场观看这样精采的武技还是第一次,看他在院中游走飞舞,不知不觉间,竟然忘了这里是古代,而我,只是马府中的一名小厮。在心里赞叹他的武技超群之余,不由自主地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当!"
马伦讳的长剑突然迎面飞掷过来,不偏不椅的插在我的旁边的石桌,入石三分,我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是谁让你坐下来?"他寒着一张脸,向我挑起下巴,我尽管在心里直犯咕嘟,但仍很听话,乖乖站起来。不坐就不坐呗!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看我站起来,眼光并没有从我身上移开,一双黑眸把我盯得更紧,在这样的情形持续三分钟后,我终于忍不住发难:"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你有病啊?心里多加一句。
"剑!"他简单明了的说了一个字,两道眉毛轻轻纠结起来,对我的反应似乎十分不满意。
我马上猜出他的意思,不禁直翻白眼!他这大少爷可真是懒得要命,居然连剑都要我替他拨出来!
我给他一个很明显的‘不满意'眼神,气哼哼地走过去,抓住那剑柄往外拉......咦?剑怎么动都不动?我不甘心,又用力抽了几下,可那把该死的长剑像恋上石桌一样,我费用九牛二虎之力,它居然还该死的纹风不动!我气极,干脆举起一条腿挣着石桌,双手拉住剑柄,跟那把该死的剑拼起命来,结果不用说,抽得我满头大汗后,那剑还是没拉出一丁点。
"他妈的!"我痛骂了一声,举起袖子擦汗之时,听见后面有人轻笑,我回头使劲瞪了那笑的得意之极的马伦讳一眼,后者移步上前,伸手握住我抓住剑柄的手,然后一使阴劲,剑轻而易举地被拨了出来。
"看来,虽然你‘不是'夏文非,却仍然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啊!"
我气昏!可是又不得不承认,无论从体力还是身高还是什么的,我都比不上这个处尊养优的‘小皇帝',更气人的是,面对他挑明了的讽剌,我居然连一个合理的反驳也使不出来,被他吃得死死的!
他看我脸上青白一阵轮番演变,嘴边依然带着浅浅淡淡的微笑,看我气饱以后,突然又天外一笔飞来一句:"我累了!要回去洗澡更衣,你过来伺候我!"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直看着他:"你自己有手有脚,为什么还要我给你洗澡!想得美!"
"你没得选择!因为你是我的专属仆人!"他完全不给我反驳的机会,径自转身离开,我一边恨恨的瞪着他那该死的背影,一边在心里骂他个百千遍,要不顾忌着他把我的‘身份'透露给那个位高权重的老爹,我才不会那么乖乖听话呢!
家仆们一早就把澡桶抬进他的卧室,我瞥了那澡桶一眼,只差没大笑出声!我的天!一个大男人的澡桶里居然还要撒上花瓣?哈......
我憋笑憋得快内伤了,他仍然像个无事人般,平举起双手,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想要干什么。
大约一分钟过去,他不耐烦的开口:"子阳,还不过来?"
"过来?"一开口,我就泄露了笑声"过来干什么?"
"侍候我洗澡!"他懒懒的说着"你进来马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连这些基本规矩也不懂得吗?还是,你以前在夏家的少爷是白当的?"
明明就说了我不是夏文非!我无奈的想着,虽然他马大少爷在口头上是承认了我不是夏文非,但心里终究还是不能承认的吧?看,这下他连澡都要我给他洗了,这不是很显明的报复式羞辱行为吗?至少这种行为对于同样生于官贵之家的夏文非来说,是非比寻常的侮辱,但对于连保姆都兼职做地的我,又算是什么?大家都是男人,他有的东西我也有,谁怕谁?大多不就当是给家中的小弟弟小妹妹洗澡,我还可以大唱‘我爱洗澡'给他消遣消遣呢!
我好笑的想着,走上前去,很自然的摸向他胸口......咦,怎么都没有纽扣?我疑惑了一下,马上发现自己的蠢笨!古代人的衣服当然是胸前没扣的啦!那......他们的衣服是怎样穿上去的?
我研究着他的服装,伸手不断在他的衣服上拉拉扯扯,不得要领,衣服都被我扯得松垮垮的,可还是找不到最重要的那解衣关键。看我那模样,马伦讳又现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怎样?江大少爷居然连脱个衣服都不会?"
"是你自己的衣服太别扭了吧?"我埋怨道,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些官家子弟连件衣服都那么复杂,我穿的同样是古代的衣服,可构造比他这简单得多了,只消一拉带子就可以扯下来。
"这里!"他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腰上"腰带的口子在这个位置,这下你该懂了吧?"
"那你不自己脱?"我忍无可忍的对他大声刨哮,他居然厚颜无耻的笑了起来"因为你是我的家奴,侍候我的日常起居是你的工作,还有......不要说我不告诉你,你再这样耽搁,我的水可要冷了。"
那带子的口子隐蔽得紧,我不熟练的手势花上好一番工替才把它解开,从外衣到内衣,一件件的脱,脱到最后,才发现会侍候一个成年男人洗澡和给一个小男孩洗澡根本两回事,尽管在家都是同性,我还是感到脸上发热,于是头就越来越低!很气自己这样女孩子家......没办法啊,谁叫这死男人的身材居然这样好?平时穿着衣服时还想着里面一定很书生气,没想到......呜......我也想要这么好的身材啊!
"行了!"把他最后一件遮掩物扯下来后,才发现衣服居然被我气急败坏的丢了一地,但他并没介怀这一点,自行坐进浴桶里去。幸好,他没有叫我把他‘抱'进去,不过即使开了口,我最多只会把他‘丢'进去,绝对不会‘抱'!
经过之前几次教训,我这次学乖了,很明白他马大少爷是绝对不会自己动手洗干净自己,于是就很自觉的拿起浴布往他身上擦。
擦死你这个大混蛋!擦死你这个大混蛋!
我把所有的恨意都发泄到他麦色的肌肤上,脑中自行把他幻想成一块洗衣板,把手中的布使劲搓上去。
"你到底会不会洗澡?"马伦讳当然不会任由我糟蹋他美好的皮肤,立刻抓住我肆虐的手,脸上添了几分寒霜。
"你想我出身富家,自小处尊养优,怎么可能会懂得给人洗澡,马大少爷你的脑袋秀逗了吗?居然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我刻意挖苦他,他先是皱皱眉,然后突然冷笑起来:"你终于承认你是夏文非了吗?"
"这......"知道绕了舌头,我连忙强辩"我有说过我是吗?你以为全天下只有夏文非那小子者可以当少爷,我江子阳就不可以当少爷?"
"那么你是想告诉我,你江大少爷只懂得享受别人给你带来的服务,不会给人做了?"
我不回答,故意挑高下巴看着他,摆明一副‘我就是不会做,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给他看。
"那行!"他眨眨眼睛,笑得有点莫名奇妙"既然奴仆不听话,我就得把他卖了!卖给谁好呢?"他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细长的眼睛打量着我......
把我卖了?心里咋地一惊,刚才太过得意忘形了竟然一时记不起自已的处境的地位,他该不会把我卖给那个什么‘别楼'做菜人吧?一想到这,浑身的恶寒像通了电般行遍全身......
"不不不!别卖!"真是人在屋檐下!我英雄气短的摆出求和的姿态,那该死的马大少爷也没再说什么,闭上眼睛,以舒服悠闲的姿势靠在桶沿上,享受我给他的一等一贵宾服务。
洗到一半时,他大少爷突然意兴大发的问我一句:
"要不要一起洗?"
啥?我没听错吧?
我停下手来,盯着他那张不知隐含什么不为人知玄机的脸,刹那间竟然有那么一点点......紧张!?
"我说,你侍候我一天也够累的,要不要舒舒服服洗一个澡?"他从澡桶里直起身子,壮实的手臂伸过来拉住我抓住布条的手,细长的眼睛轻轻咪着,蒙上薄薄水气的眼睛竟有种扑塑迷离的美感,一时间,我竟被他那双带电流的黑眸子吸引过去,脑袋也忘记了转动。
"一起洗个澡吧!一个人洗太寂寞了!"他的声音一定是加了催眠成份,否则绝对不会有种令人昏昏欲坠的感觉,那十只修长的手指替我解下简单的衣饰,粗质的布料和他高贵的衣料混在地上,整个房间都被热气蒸出一层雾,我有种被蒙了的感觉。
"进来吧!"他温和的说着,与他说话语气刚好相反的是突如其来粗鲁的动作,他一下子把我扯进大浴缸中,尽管这个桶很大,但以它的体积要容下两个大男人根本就是全身把它挤破!不过,连我自己也没想过,这具曾名为夏文非的身体居然会这样的--纤细!
马伦讳把我紧紧搂在怀里,流窜在耳边的,是他略带轻狂的笑声:"哈......你比我想象中轻很多呢!拉你进来时没有弄痛你吧?我用的力度可能有一点大!"
"你搞什么飞机?"经他这样一弄,我终于从他魔音迷惑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以一副很......羞耻的姿态被他像女人般搂在怀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挣扎,若不是桶子实在太小,空间不足的话,我势必给他一个迎面拳击!
"想要跟你洗澡啊!你不觉得很荣幸吗?而且,只有这样子,你才能更好地替我洗干净身体啊,是不是?"他戏谑的看着我,如同看着一个被他玩弄的女人,可我毕竟是堂堂男子汉,又怎容得下他这样对待我?
"你很生气?"他明知故问,竟然还伸手捏我的脸。
"你废话!快放开我!变态!"我再也顾不上会否有生命危险,眼前这个家伙极有可能是个男女通吃的变态,吃尽全力在他怀中挣扎。
"害羞什么?以前一定有过这样的经验吧?跟某个人......像现在这样!"他的嘴巴依然笑着,但眼中却流露出一种名为‘残酷'的信息,我下意识地停止挣扎,他从水下捏住我的手,把唇靠近我耳边"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放过你吗?夏文非!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为你曾经给我带来的耻辱!"
我绝望的闭上眼睛......果然,他还是不会放过这具名为夏文非的身体!他会用尽他所知的一切手段去报复我,直至解恨......然而这样的报复方式未免......
05
一整天下来,我都陪在马伦讳身边,到了晚上,还得侍候他用膳。
"子阳,过来!"
吃着满桌美味佳肴的马伦讳向我召唤,我当然不指望他会体谅我那可怜的肚子,继而让我吃饭,肚子的饥饿让我脾气变得很差,我走近他身边,没好气的盯着他睢,看他这会儿又会使出什么花招戏弄我!
"给我挑鱼剌!"他指指放在盘上的桂花鱼。
"这些功夫不是厨子做的吗?干嘛算到我头上了?"
"你是我的奴仆,所以这工作得由你做,明白了么?"
我悻悻地帮他挑起鱼骨头,挑到一半时,他又说:"挑干净一点,留下一根,你就给我吞下一根!"
............
终于,一顿晚饭在他美滋滋的喝完一杯上等女儿红后完满结束,当我以为可以解放时,他突然又说:"我打算把书房搬到东院那间小屋,那里环境比较幽静,你等下去帮我打扫一下。记住要打扫干净,我不要看见一颗灰尘!"
死马伦讳!臭马伦讳!
我拿着抹布使劲往桌子上甩!辛辛苦苦忙了一天,又侍候他洗澡又给他挑鱼骨,完了连饭都没来得及啃一口就被他丢到这间破屋子去打扫!什么要把书房搬到这边,我看他根本存心在坑我!我诅咒他祖宗十八代!
在小房子里发了半天脾气,房间没有打扫好,肚子也更饿了!心情自然也更差劲,当我算盘着如何在那家伙的饭碗里下泄药,把他泄个三天两夜,或干脆的在他饭菜里下毒,把他毒死以清除视线障碍,或者找个黑布袋,在半夜里进他的房间偷袭,直接把打他个半死时,身后突然窜进一股阴风。
"呼--"莫名的怪风把门吹开,我不禁毛骨耸然!这么晚的时间,该不会有鬼进来吧?
千万不要啊!
我一边在心里大声念经,一边走过去把被风闯开的大门关上,转身时,身后竟突然多了个人出来--
"哇!--"我大叫。
"啊!--"那人也跟着大叫。
我叫声停止了,他还在叫,我连忙扑上去捂着他的嘴巴!现在什么时候了?我可不想把全府上下的人都引过来。
"STOP!"我太低声喉让他停下来,来者不是别个,正是那个在我心里被咒杀上千遍的该死月老"你疯了,叫什么叫,该叫的人是我不是你!"
"你......你......"他喘着气,脸红得像猴子屁股,指着我的食指直发抖"你想把吓死是不?......叫那么大声。"
"谁叫你一声不响地出现在我后面,我不说你还说我!讲!出现在这里干什么?想看我衰到什么地步是不?"不见他还好,一见他就气煞,我此时累得要死,也懒得骂他,干脆一屁股坐在满是灰尘的椅子上,也不管它到底干不干净。
"哎呀!我说这你是怎么搞的?"月老走到我面前,那样子很是焦急"我叫你想办法引起小姐们的注意,你怎么......怎么被那马大少爷唤去了?"
"我?你不提还好,一提我就一肚子火!你到底有没有查清楚?我这副身体的主人可跟那马伦讳有不共戴到之仇!"我一下子站起来,几乎撞着他下巴,月老倒退几步,对我的突然指责样子显得相当无辜"查?我可真的没查过?有仇吗?可据我所知,夏文非除了风流一点外,并没有惹上什么仇家!"
"他带他妹妹私奔了是吗?"
月老呆呆的点头。
"那不就是了?你知道他妹妹嫁的人是谁?就是马伦讳那臭小子!"
月老下巴只差没跌下来......久久才挤出三个字:"不......会吧?"
"不会你的头!我给你说,现在别说要接近小姐,我连自己会不会被那马大少爷报复至死都是个未知之数!我不管你,如果我被折磨死的话,我一定去那个玉帝那里,把你告得连人都没有做!到时等着做猪做狗吧!"
这恐吓连我自己也觉得夸张,可月老的脸却吓得白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连忙摇尾示好"你知道,我的工作其实是很忙的,你有什么事的话,我可照看不了你,不如这样吧,我派一个人进来马府暗中看着你,有什么事我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首先要确保你的生命安全对不对?"
"你知道就好!"我点点头,气总算下了点"不然的话,我一定让你好看!"
把小房间打扫完,回到房间(所谓的房间,也不过是杂役们混居一起的小破屋)。也许因为我开门(踢门)的声音实在太大,把同室的小丁和小旺都吵醒了。
"大爷!你不睡咱们可要睡?"小丁打着呵欠说。
"跟在大少爷身边不是快活多了吗?干嘛还苦着一张脸?"小旺说,声音满是睡意。
"去他妈的大少爷!简直不把人当人?"我气着把今天的‘恶毒'遭遇说了一遍,除了被迫跟他一起洗澡,还被他‘调戏'一事没有说。被我吵得无觉好睡的人都笑了起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江子阳,你该不会是平生第一次给人做奴才吧?"
"服务员跟奴才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换了个上帝罢了!"说实在,在我那个世纪哪用受这等冤气,大不了东家不打打西家,可偏偏这里是该死的古代!我知道,见了他的面不用给他下跪就已经很不错了!但我就是受不了他那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