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
为了民生,就算现在两条石膏腿再走拖不动,也得要走。
通去厨房的长廊要经过大院子,我轻手轻脚的走着,活像要偷东西的小偷。
院子里有人,没想到竟然还会有白痴三更夜半,有觉不睡跟到院子里赏月!而那个白痴,不是别个,正是今天折腾我一整天的巴伦讳。
"马大少爷,这么好心情在这里赏月?"我一时忘了自己出来院子的目的,用叽嘲的语气挖苦他,并学着他的样子,抬头望向根本没有半个月亮的天空,并很‘应景'的吹了声口哨。
马伦讳不是笨蛋,又怎会听不出我在挖苦他,但他并没有发怒,只是对我苦笑一声。
他今晚神色不对!今天还高高在上,厚颜无耳调戏我,作弄我的人,此刻的眼里竟然多了些陌生的忧伤。
"喂!你怎么了?一声不吭的!今天那气势去哪了?"我伸手推推他的肩,竟一时忘了他是主子,我是奴才的身份,不过......我好像一直都没有把两人的界线明显划分开来。
"子阳,你没有做奴才的天份!"他牛头不对马嘴的回了一句。
"废话,我本来就不是!"真是的,这夏文非白脸小子的身体哪有一分像是奴才?如果是我原来的壳......去去去!原来的我也不像啊!怎么说也有一点小帅!哪会是做奴才的相?
"愿意坐下来,和我一起喝杯酒吗?今天晚上,我们不是主仆。"他含笑向我,我当然也不会拒绝,就很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这才发现,那家伙根本是来这里喝酒吃夜宵的,瞧那张石桌子上摆放的几道精美小菜,还有......两杯酒!
这小子应该不会那么神,知道我会在这院子里出现,特地放好两人份量的酒菜,准备招呼我吧?
马伦讳看出我眼中的疑惑,自行替我解答:"不!没有别人,这只是我的习惯!"
真是奇怪的‘习惯'!当我是小孩子吗?
"尝尝上等的状元红,是我家收藏在地窖里的酒,少说也有好几百年历史!你平时可没有这种机会喝这酒!"他说着,头一你仰,把整杯烈酒倒进倒子里,自行拿着筷子夹菜,我没有喝,只看着他,为什么总觉得他只是无聊抓个人来陪?而我,正好是那个怡好经过的人!而且......他这样子应该是在‘借酒消愁'吧?看他喝酒那股劲儿......
"怎么?没兴趣?"他看着我,眉头轻轻皱着,似乎对我的无动于衷十分不满。
"我不喜欢喝白酒!"这句可是真心话"我比较喜欢喝鸡尾酒。"反正你这里又没有。
"鸡尾?"他当然不可能知道有这种酒,他想了一下,笑了起来"原来你喜欢喝洋酒!"什么?原来他懂?这回轮到我瞪大眼睛,我以为他根本不懂!
他伸手拍了我的脑袋一下,露出好笑的表情:"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东西,我的姑姑嫁给洋人,而且我也曾经去过西洋,刚才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这玩意儿。但真没想到你居然也懂,夏家一向墨守成规,对外洋十分抗拒,你知道这个才叫人意想不到!"
"我不是夏文非!"我故意板起脸更正,他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才明白?
"我知道,你比他实在有趣多了!虽然在以前只有一面之缘,但他给我的印象跟你完全不一样。"他伸手把我的杯子举起"喝!不喝就是不给面子了!到时就休怪我不客气!"
我瞪着那杯酒大约一分钟上下,终于在他不可抗拒的眼神下拿了起来......啊!我最讨厌的白酒!为什么这里没有啤酒?虽然也不好喝,但总比这些好多了!
马伦讳已经灌了几杯酒,看我还是看着那杯酒不动,不由得侃倜起来:"难道说,你根本不会喝?"
"谁说的!"奇怪?这小子什么时候知道激将法对我最有效的,尽管心里明白这点,但我向来意气用事,根本不想理会这是否是个陷阱,为了证明我不是他说的那样,别说那只是区区一瓶白酒,就算知道它里面倒了毗霜,我也给喝下去!
于是,我跟他就在那里对喝起来。
不愧是烈酒,才喝了十杯上下,头已经开始昏了,没想到竟把号称‘千杯不倒'的我给灌了,而他大爷,居然还面不改色的看着我笑。
头有点昏,我觉得被他看得很不爽,劈头就骂:"看什么看?臭小子!"
"你的脸很红!"他说,手伸过来探向我额头"这里也很热,这么快就不行了吗?刚才还说自己很能喝!"
"我有说过我不行吗?"我甩开他的手,把手伸向酒壶,往两人的杯子分别灌了满满一杯"现来!我就不相你真是千杯不倒!来!"虽然头有点昏,可并不代表我醉了,我现在,还不知道有多清醒,要喝多少有多少。
又几杯下肚,头就理昏了,一向自比酒量过人的我,也不得不向这些百年珍藏低头,偷偷瞄了对座人一眼,他该死的竟然还气定神闲经续喝,简直把这些东西当成白开水!
身子晃了几下,一条温暖的手臂伸过来,搂住我的腰,朦胧间,我觉得自己好像靠上一个很温暖,很温软的东西。
"醉了吗?"耳边有人轻轻问,声线十分柔和,让我想起上帝的声音!曾几何时,我在梦中见到上帝跟我说话,那声音也是这样柔和,只是这声音比梦中的上帝少了几分严厉,多了几分关心。
"不说话了?"
"上帝......我想回家!"我感到‘上帝'的手在我头上抚摩,我的主,你终于来了吗?
"你想回夏家?"‘上帝'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不悦。
"我--要回去!我要喝玉米汤,吃雪糕......"
"又在说奇怪的话了。你就是现在想回去,你爹也会把你扫地出门的!你败坏夏家的家声,夏老爷搁下狠言,再也不让你们兄妹二人踏进夏家一步!你已经无处可逃了,子阳!"
‘上帝'的话让我心一酸,是啊......爸早就不要我跟妈了!那个该死的老头,居然被女人拐了!那是我五岁的事情......无论我跟妈怎么哭,怎么求他,他都不回来......我那时跑到教堂去哭,碰到一个神父,他跟我说了很多话,之后我就成了基督徒。
"留在我身边!子阳!我会对你好的!"
好温暖的话!我抓住‘上帝'的衣服,把禁不住流下的男儿泪抹在他衣服上......尽管多天以来极力否认自己的心情,但我真的很想家!很想回去我的世纪,我甚至可以不要那段所谓的轰烈恋爱......反正根本不可能有!
‘上帝'似乎感应到我的悲伤,伸出他温暖的手,轻轻擦去我的泪,还把手覆在我发汤的脸上,轻轻抚摩着......然后,我的主,他的唇在亲吻我的额头,对了,神父说过,那是主慈爱世人的动作,小的时候,神父每逃命在我伤心时,都会吻我的额头,说这样可以减轻我内心的黑暗。
主果然是爱我的!那么请把我带回去吧!
我在心里祈祷着。
主的唇离开我的额头,在我感到一阵失落时,他的唇又吻上我的脸,那感觉有点痒......神啊!主居然用舌头舔去我的泪水!我好高兴......那是否表示,他应允我的要求,把我从月老这魔头手里拯救出来?
心还未高兴完,主又吻上我的唇............??
咦?
主为什么要吻我的唇?这......未免太脱线了吧?
脑袋像被冷风灌进一样,我挣着一对沉重的眼皮,吃力张开,哪有什么主?哪有什么上帝?吻我的人竟然是马伦讳这臭小子!而且,我竟不知不觉的整个靠到他怀里,此时正被他双手紧紧搂着。
哇!我的初吻......!
我正要发飚之际,马伦讳张开眼睛看着我,一双桃花眼在月色映照之下居然......居然这么的漂亮!那种似水的温柔,就像一潭清洌的泉,缓缓流进我体内,竟然令我忘记把他推开。
"子阳!好乖!"他离开我的唇,对我展现浅浅的微笑,我忘了自己是应该挣扎离开的,只因这小子在此时此刻此地该死的那样迷人!
他再次吻上来,不仅亲吻,而且还把舌头伸进来轻轻逗弄着,他显然不是第一次接吻,吻技纯熟且十分有技巧......
‘江子阳!你在干什么?'月老气炸的声音突然雷降似的在耳边响起,败坏了这一良辰美景......咦?我在干什么?
经月老一吼,我迅速从这温柔陷阱中跳出来,急急跳离马伦讳,然后瞪着他喘粗气。
马伦讳面带微笑观察着我的反应,张开扇子轻轻为自己扇着风,样子颇为得意,我马上发现:我上当了!
"刚才的表现蛮可爱啊?这么快就害羞了真没意思?怎样?脸那么红,活像个初恋的小姑娘!难道......?"温柔的眼神从他眼中退去,取而代之是,是有如猎鹰般的锐利"难道......这竟然是你的‘第一次'?"
我想,我现在的脸一定红红绿绿的轮番变化!很气,气他若无其事的戏弄我,更气自己竟然傻乎乎的上当!一腔怨怒不处发泄,我抓起石桌上的酒瓶向他掷去:"马伦讳你这千刀杀!"
马伦讳手一伸,接住那瓶酒:"上等的佳酿,岂容你暴殓天物?"
我早知他会这样,在酒瓶飞出去后,接二连三的把桌上的碟子向他飞去,他这次并没有接住,闪身躲开,可怜的价值不菲的古董碟子,就这样被我全部砸成碎片,到最后,桌子已经被我砸空我,我想也不想的想要搬起那张沉重的桌子,才发现以我的力量根本挪不动它分毫,马伦讳看着我可笑的行为,不禁大笑起来。
气死我了!真想一拳揍飞他那张嚣张的笑脸!如此想着,我四下寻找可以让我发泄的物件......眼前一亮!有了!你这小子给我去地狱吧!
我冲到一边,抡起搁在墙脚下的一根竹棍,迎面向那小子抡去,马伦讳轻轻松松的则身避开我的攻击,一手拉住我的棍头,顺着我进攻的热借力一拉,我被他拉得整个人扑进他怀中,拿棍子的手腕被他一下子按住麻穴,棍子跌落地面。
"又变成张牙舞爪的小老虎了?刚才还不是在向我撒娇吗?"
我企图挣扎的手脚全部被他封住,只能愤怒的瞪着他,他对我的怒意笑脸相迎。
"你知道你生气的时候很好看吗?"他戏谑我道。
这简直是废话!我也知道这夏文非长得貌似潘安,但他这话不正是摆明告诉我,他是变态吗?哪有一个正常男人会对同性做这种事?难道......?我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他没有把我供出去任人宰割,反而让我留在他身边,又对我这样那样的,这不是证明了......他......竟然是GAY?
"唉!菜都给你丢光了,今晚怎么进行下去?"他的话把我的思绪拉回,说话间,已经把我放开,那把一度被张开又被合上的扇子此刻被他缓缓摇动着,黑色的发丝随着微风轻舞。
我用怀疑的神色看着他,心里快速转动着该怎么办?如果他真是个GAY,那他是否已经看上我--这副令人垂涎的躯壳?哼!反正,他不过是看上夏文非的美色罢了!也不是因为我是江子阳,他才会对我另眼相看!
"酒拿来!"我说,看着那壶烈酒,突然有种想把它一次过灌进肚子的冲动。
"也行,没有了佳肴,也有美人相伴。"他笑着,伸也手想要拉我,我避过他的攻势,从他手里抢过酒,劲自走到桌子边坐下,把瓶口对准嘴巴,仰着头拼命倒。
可那洒壳里的酒毕竟已经所剩无几,才灌上两口,瓶底已经空空如也。
"那么少怎么够?再来!"才刚刚醉醒,又一沾酒,脑袋又开始迷糊了。但我不想管太多,反正今晚心情不好,醉死也罢!
他对我的逞强只是笑笑了事,那把曾经用来掌掴我的扇子被他轻轻放在石桌上,五只修长的手指停在上面覆着,眼神流连其上,温柔当中,也带着忧伤的神色,那动作,那眼神就像手中拿着是是什么稀世珍宝般。这扇子有特别的意义吗?我不禁猜测,还记得那个时候被它打得有多痛,心里其实一直很好奇!那把扇子明明是纸做的,为什么会把我扇得那么痛?
好奇心驱使我伸手拿起那把扇子:"你这是什么做的?铁?"
"不要动!"原来还是神色悠闲的马伦讳,见我拿起他的扇子,脸色大变,我还未来得给反应,就被他一手抢回扇子,还顺手推了我一把,本来已经有点昏昏的,被他这样一推,自然就站了住了,身子直直的摔在地上。
"你在做什么?只是看看你的扇子而已,不给看就算了,还有推人!"
"那只能怪你自己!"他收回他的扇子,也没有伸手扶我,只是冷冷警告我"记住,以后不要再碰它,否则即使是你,我也不会客气!"
06
我已经不记得我是如何跑回自己的房间,回房时因为更用力的踹门,再度引起一阵埋怨!该死的马伦讳!一把扇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用力倒回自己的床上,用力扯上被单掩住自己的脸,刚才只差没向他揍去,但那小子就像知道我会发怒一样,没等我给反应就先行离开!这是什么烂态度?好,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我明天就给你罢工!看你能把我怎样?最多还不是被你辞退?到时更好,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马府,再也不用面对你这个性喜男色的变态了!
哼!
日上三竿,用我的时间来说,就是中午时分,王伯气急败坏的跑进来揪我的耳朵。
"你这竟然敢偷懒到这个时候?大少爷吩咐你马上去见东院的书房见他!给我起来!"
"我不干!我今天罢工!"昨天受的气还没有消呢!哪有这么容易顺那家伙的意?
"你在说什么难懂的鬼话?快给我起来?"王伯用尽气力,软硬兼施的让我下床,我始终还是不理他,后来他急了,抓起一根藤条使劲往我身上抽:"给我起来!起来!"
吃硬不吃软的我终于在王伯的暴力威迫下离开了床板,然后又在几个仆役好奇的目光下,走出了房间,向大少爷的东院,慢吞吞地、磨磨蹭蹭地挪到他新的书房--我昨天才打扫完的,一个人!
原来以为肯定有一顿挨骂,而我心里也打定主意,只要他一开骂,我就马上不干,他不炒我鱿鱼我也炒他鱿鱼!没想到他见了我,也没有骂我。
他坐在书桌上,一张雪白的宣纸铺在上面,一旁是还没有磨好的砚。
"过来!"他语气平和,似乎对我‘迟到'的事没有放在心上。他不骂我我也不好意思直接开骂,只好憋着昨晚那肚气,走到他身边。
"帮我磨墨。"他说,从我进门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我也不理他。
他见我根本没有反应,就抬头望来:"没听见?"
"我不会磨墨!"这是事实,我没有撒谎。在我那个年代,哪个普通的大学生会去干这种事?墨水嘛?上书法课时用现成的墨水就行了,根本用不着麻烦。
"不会?"他双眉一挑"那我教你。"
奇怪!他居然不生气?难道他会为昨晚的事感到内疚,今天想赎点罪?才刚想着他还有点良知,下一秒立刻发现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让我抓起砚磨,自己的狼爪大刺刺的握住我的手,让我随着他的旋律转动着......这......根本是在吃我豆腐,我手肘向后一撞,他似乎早料到会有此一着,用阴劲固定我攻击的手,还在模斯样的抓住它大吃豆腐,不知死的挑衅道:"想不到,一只干惯粗活的奴才手,皮肤居然会这么好!"一句话便揭穿这身躯的真正身份。
"你......你变态!"
"谁教你长一副若人垂涎的模样!"他不知廉耻的笑着"让人想一口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