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手舞足蹈的呀雷,晔泼下了冷冷一盆水:"不!计划变更了。"
无视因为过度失望而冻结的红发少年,是夜似乎已经习惯了晔的多变,处变不惊的以平稳的声调询问具体的变更内容。
只不过,冷静如是夜,也在听完主子的计划后皱起了眉头。
"主上,您真的打算这么做吗?以现在的形势,我们根本无需绕如此大圈。而且,夜长梦多,现在不收网,只怕他们会扩大势力,到时候......"
"到时候,我会让他们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晔冷冷的接话。语气中掺杂着噬血的杀意。
是夜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男子,一身白衣,银色的长发如水银般流光四溢,那如谪仙的人儿只是随意的坐着,却散发着让人畏惧的霸气,仿佛在下一个瞬间就能指挥千军万马,横扫大地,将世间万物踩于脚下,这是他所效忠的人啊,是我幻族最伟大的王。
是夜默默的低头,恭敬的领命。
"哎,不管怎么样也得给个理由吧,害得我白高兴一场。"呀雷不满的抱怨。是夜虽然没说,但热切的视线已经充分表达了他的意思。
"亚修•雷因斯。"晔像不愿意多说一样淡淡吐出这几个字。
呀雷像点着了的爆竹一样一跃而起,破口大骂起来:"那个混蛋居然还敢出现在我们眼前?上次没杀了他是便宜了他。"
是夜沉吟片刻,拉住激动的呀雷,沉声道:"原来如此,主上是因为他才改变计划。只不过,恕属下多嘴,主上还是尽早将所有的事告知‘娜伊塔'为好,那孩子看起来很单纯,这样的人也最容易被身边的人所伤。"
晔撇了一眼是夜,用眼光表达了‘不用你多事‘这个意思,便看着两人消失在黑暗中。
晔凝望着眼前浓郁的暗夜,喃喃自语:"亚修•雷因斯,我就不信,在这种情况下,你还可以袖手旁观。"
叛乱
对暝月而言,昨夜发生的一切就如镜花水月一般。不管是由于‘夺魄'的行动差点命丧亚修之手,还是因为与他本人意志完全无关的理由而差点被晔生吞,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所以,暝月在好好的睡了一场饱觉之后,满足的伸了个懒腰,张开了迷蒙的双眼。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粉雕玉琢,纯洁可爱到连时下最流行的芭比娃娃都要挥泪自惭,让所有的‘萝莉控'都放声尖叫的夜魔族孩子精巧而白嫩的脸。此时,她那如初春的嫩草般鲜绿的眸子正因为暝月的醒来而流动着喜悦的波纹。
"啊......"想和她打招呼的暝月啊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得中途转变了话题:"早啊!那个......你的名字......"
"娃耶儿娜."。
"娃耶......"对暝月这个英语考试从来都是倒数的英语白痴而言,要想读好这个接近于英文的长名字实在是一大挑战。在舌头打结N次都无法正确发音之后,暝月终于彻底的放弃,并且决定自力更生。
"好难读啊!嗯......不如就叫娃娃,怎么样?很可爱的名字吧?"如果有可能的话,暝月恐怕更想叫她芭比吧。
娃耶儿娜羞涩的点点头,只不过这显然不是因为觉得这名字可爱,而是因为为她起名字的是暝月-她的救命恩人。
解决了称呼问题,暝月便开始了早晨的例行公事---洗簌。然后,他很意外的在自己胸前发现了几块红色的斑点,在歪着头思考了10秒并露出了险恶到让人脊背发毛的表情之后,暝月愉快的拉着可爱的娃娃下了楼。
晔等人围坐在摆满美味佳肴的桌边等着他,而掌柜则谦卑的侍立在一旁。当然,这桌菜绝对是免费的,有谁有胆子向幻皇要饭钱呢。了解到比尔已经回兽人族,暝月在极不爽的抱怨了一句‘真是没义气,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之后,就因为不断抗议的肚子而暂时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胡乱的扒了几口饭止住了强烈的饥饿感,暝月突然以极其诚恳而随意的口气对着掌柜说了一句:"掌柜,你这儿的住房没有打扫干净呢,我身上被虫子咬出好多红点,你要不要考虑投点杀虫剂呢。"
话音刚落,暝月满意的用眼角瞥到坐在他身边刚夹了块东坡肉的晔身子一僵,原本注定要被人吞吃入肚的东坡肉高唱着‘自由万岁',一个自由落体重回同伴的怀抱。
哼,敢在我睡觉时吃我豆腐,让你好看!
只不过,晔不愧为万年冰块,一瞬间已调整好心态,以极其幽雅的姿态将那块刚刚逃出升天,还没来得及和朋友庆祝的东坡肉重新送入了自己的口中。同时以警告的眼神瞄了一眼表面上在吃饭其实想看好戏的暝月
暝月无趣的撇撇嘴,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没意思!
无视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脸色煞白的掌柜和莫名其妙看着他们的亚修和风舞,暝月郁闷的继续与饭菜拼搏。
晔放下筷子,轻抿了一口掌柜刚送上的茶,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看埋首吃饭的暝月。
"暝月,不问我理由吗?"
"啊?"暝月抬头,困惑的皱了皱眉,嘴角还沾着饭粒。
晔很自然的帮暝月抹掉饭粒,却不知道他这样的举动如果落在那四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臣子眼中无疑是世界要毁灭的前兆。
"我隐瞒身份与你们同行的理由,我被人追杀的理由。"
暝月偏了偏头,眨了眨眼,不在乎的回了一句:"我对别人的私事没兴趣。"
其实暝月的意思是自己没有刺探他人隐私的习惯。如果晔觉得可以说,他自然会告诉自己,如果不说,也就表明自己没有知道的必要。
然而,暝月这句话听在晔耳中却变成了他对自己的事情毫无兴趣的意思,特别是‘别人'二字更是将两人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一时间,晔的胸口像被异物堵住一般苦闷难耐,怒火在体内肆意奔腾着,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一种苦涩的感觉涌上晔的心头:确实,除了‘噬魂'与‘夺魄'之间的牵绊,他们并无任何关系,看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却不为所动,想来权利和地位也无法吸引他,但是,自己除了这些还有什么?结果,纵然自己拥有整个幻族,竟无法确切的抓住这个人嘛?
对晔的内心一无所知,暝月对着身边连吃饭都幽雅的像贵妇人一般的娃娃猛流口水。
好可爱啊!粉嫩嫩的脸好诱人!摸起来肯定很舒服啊!好想好想掐一把哦!
暝月一边想着,一边已经不知不觉中付诸于行动了。色眯眯的在娃娃的脸上摸了几下,看到娃娃扑闪着漂亮的大眼睛朝自己羞涩的笑了笑,暝月终于忍受不了,扑上去抱住娃娃,在她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
"啪!"晔手中的瓷杯华丽丽,凄惨惨的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晔双眼冒火的盯着被暝月抱在怀中的娃娃,深切的悔恨自己昨晚为何没有杀了这碍眼的小鬼。
暝月看了看破碎的茶杯,又看了看表面冷若冰霜,眼里却透着怒火的晔,很没神经的问了一句:"晔,你不喜欢那个杯子吗?"
"哈......哈......"
亚修伏在桌上,极没形象的边笑边使劲捶着桌子。风舞用袖子捂着唇,想笑又怕损害自己的完美形象,只得嘴角抽搐着忍耐。最惨的要数掌柜,方才见晔将杯子捏碎,以为自己招待不周,吓的两眼一翻,直直的倒在地上。
晔以冰冷的眼光注视着往暝月怀中缩的娃娃,在心中掂量着现在将她抹杀掉的可能性。突然,一个念头在他的脑中闪过,晔愉悦的勾起了嘴角。
"暝月,我劝你别太接近那个小鬼为好。"平淡的语调中潜藏着阴谋的味道。
"为什么?"你嫉妒人家长的可爱就直说,何必要挑拨离间啊。
晔抿了口茶,瞄了眼有些微颤抖的娃娃。
"你不觉得奇怪吗?她明明是盲童,却能看得到东西。"
暝月怀中的娃娃突然僵直了身子。
确实,由于她的动作太过自然,至使自己忘记了其实她是盲童,为什么......
"心灵之力。不需要通过眼睛去视物,而是通过心灵去感觉,最重要的是,通过身体的接触,她能够读取别人内心的想法。"
一瞬间,本能反应似的,暝月收回了抱着娃娃的手,惊讶的看着这个夜魔族的圣童。
在暝月将手收回的那一刹那,娃娃仿佛丧失了生气的人偶一般低垂着头,一种绝望的感觉缓缓飘散到空中。
晔像个诡计得逞的孩子一般得意的注视着被打落深渊的的娃娃,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而亚修和风舞则担忧的彼此对视着。
然而,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是,在一瞬间的畏惧之后,暝月突然两眼冒光的紧紧搂住娃娃,一边蹭着她圆圆的脸颊一边兴奋的高叫:"精神感应!竟然真的有这种能力!太感动了!娃娃你好棒!"
晔维持着半痴呆状的表情看着两眼冒心的暝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你不在乎自己的内心被别人看到吗?"
暝月歪着头想了想,看着怀中紧张而害怕的凝视着自己的娃娃,绽放出温柔如朝阳的微笑:"嗯,被别人轻易的看到自己的内心当然讨厌。不过,娃娃还是小孩子啊,所以没关系。不过,娃娃不可以将感觉到的东西告诉别人哦。"
娃娃紧紧抓着暝月的衣服,美丽的眼中含着晶莹的泪珠,重重的点了点头:"娃娃不会说!死都不会说!"
"呃。没那么严重啦!如果是生死关头也无所谓啦。不过想想,也不可能会有人神经到为了这种事杀你吧。嗯,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晔对这种没营养的话已经没有半点兴趣了。如今,他为自己竟幼稚到像孩子向家长告状一样的行为感到无比愤怒,同时也为暝月这种粗神经感到无奈,到底有什么事会让他惊讶啊?
吃完饭,一行五人离开旅店,朝幻族边城-特尔落进发。
策马奔腾约一个时辰,原本一马平川的原野竟突然像被利剑从中截断一般裂成一道深崖。
暝月率先跃下马,走到崖边向下观望,崖势陡峭,崖下河水湍急。环顾左右,并无任何桥梁。难道走错路了?
亚修走到暝月的身边,怀念似的眺望着十米多宽的悬崖:"‘花祭'前后,幻族地界边缘迷雾环绕,不知道此地有悬崖而想强行进入的人大多葬生于此。这可谓是天然的屏障。"
"可是,这样我们也过不去啊。"难不成飞过去啊?我可没这个本事。
"暝月,知道为什么幻族每年都要举行‘花祭'吗?"
"嗯......是因为花很多?"要不然干嘛叫‘花祭',不叫‘草祭',‘树祭'?
"聪明!幻都也被称为花都,一年四季,繁花似锦,更重要的是有许多都不是普通的花,比如说,那样的。"亚修一边说,一边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晔的方向。
暝月顺着亚修的目光看过去,晔从怀中拿出两棵拇指大小的种子,将它们埋在崖边的土地中,随后注入一道白色的灵气。片刻间,种子破土而出,抽出粗壮的枝条,如蛇般在空中纠缠着,延伸着,在到达悬崖对岸时深深的扎入土中,一条由藤蔓结成的桥梁瞬息之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我在做梦......"
暝月狠狠的掐了一把站在他身边还沉浸在回忆中的亚修。
"啊......你掐我干什么?"亚修惨叫一声,一把拉住暝月的衣领。
"你很痛吗?"
"废话!"
"原来不是做梦啊!"
"你为什么不掐你自己?"
"因为很痛。"
"......"
暝月挥开亚修拽着自己的手,拉着娃娃兴奋的走到崖边。在用脚试了试桥的硬度后,欢呼着朝晔等人挥手:"真的可以走耶!"那欢欣鼓舞的样子才真正显出了他的少年心性。
亚修因为平白的被暝月掐了一把,一边不爽的嘟喃着一边和风舞一起朝桥梁走去。
以跃动般的步伐前进的暝月微微探出了身子看向崖底,一瞬间,一股旋晕感袭上心头,身体在快要失重的情况下本能的缩回。暝月吐了吐舌头,再也不敢往下看。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暝月拉向后方,白色的衣摆在空中翻飞,遮住了他的视线。走在后方的亚修也突然止步,将风舞护在身后,而娃娃则紧张的抓着暝月的衣角。暝月疑惑的探出身体,对面,一排黑衣人手持长枪严阵以待。
一名身材魁梧,面如刀刻的男子上前一步,拱手示意:"主上,属下恭候多时。"
此人虽自称属下,面对幻皇时却不下跪,且语气中毫无恭敬之意,反倒有些嘲讽与憎恶之意。
"昆布,特尔落之主,没想到你竟会甘愿仆俯在我皇兄脚下,作他的走狗。"晔冷冷出声,丝毫未将眼前众人放在眼中。
"走狗?哼,他还不配作我的主人。之所以为他作事,只不过是因为我们目的相同。"
"目的?"
"对,取你性命,便是我的目的。"昆布咬牙切齿的从喉咙口逼出这句话,脸上闪过哀痛与憎恨的表情。
"你也配?"薄唇微启,冰冷的仿佛箭矢一般的言语狠狠扎进昆布的心中。
昆布全身肌肉揪结,面容扭曲,眼中怒芒炙烈。忽然,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平静的望向那高贵的犹如天人一般的君主。
"不管我配不配,今天你终究是我手中之物。不怕告诉你,大皇子趁你不在之际,早已控制了整个幻都,就连你那三个忠心的臣子也都被囚禁在各自的府中,如今,你也别想有人会来救你。"
"哼,这些杂碎,我会放在眼中?"
"确实,如果是平时的你,再多几倍的人也拿不住你。不过,你确定现在还能唤出那把‘噬魂'吗"
晔身子一震,紫色的剑芒在手中一闪而逝,却无法成形。
"离毒。"语气淡然如冷月。
"没错!"昆布咧嘴,得意的笑着,"对人体没有伤害,却能在短时间内使神器与主人无法调和。人族虽然无能,但制毒的本领可是一流。"
"竟大费周折的去人族寻毒,真是煞费苦心啊!"
"哈......能看到你今日的狼狈样,再辛苦也值了。"昆布快意的大笑。
"既然如此,也不妨告诉我是何时下的毒吧?"
昆布神色微妙的朝前方抬了抬下巴,晔等人回头,身后一队黑衣人截住了后路,而他们的首领赫然便是旅店的掌柜。此时的他昂首而立,早不复当初的卑怯之态。见晔等人望向自己,得意的嘲弄道:"主上,今早的饭菜还可口吧?"
"混蛋!"觉得被欺骗的暝月恨恨的骂了一句,却也是无计可施。
"原来,"晔垂目,掩住眼底汹涌的暗流,"桑铎只是饵,让我以为拦截者只有他,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下毒,皇兄也变的稍微聪明了啊。"
"现在,你们中没有一个人能使用神器,而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作何选择,我想你心里有数。虽然我恨不得现在就将你碎尸万断,不过,在未达成协议之前,我可以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束手就擒吧。"
风吹散晔银色的发丝,沉静的人儿犹如神灵雕刻的最完美的雕塑。忽然,晔抬眼,眼中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的畏惧,甚至带着些微的嘲讽。那神态竟似军神般凛然,这世间万物,有谁有资格让他束手就擒?有谁有资格侵犯他的威严?没有!就算是神也休想让他臣服!
右手微微抬起,紫色的光芒流转不息。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昆布和他身后的黑衣人均畏惧的朝后退去。
犹如瀑布倾泻而下,紫色的利剑在众人眼中划出美丽的紫幕,和着晔嘴角嘲讽的微笑将桥梁一刀截断。
看着那不断下坠的白色身影,昆布心惊的喃呢:"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唤出‘噬魂',简直就是怪物!......来人,到下游去找。幻皇和那个黑发的小鬼一定要生擒,其它的,如果反抗,一律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