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英雄!"......
全场的观众都站起来,兴奋的呼喊着。这纤弱的少年,竟然仅凭一己之力就击败了炎兽,这是何等的奇迹!
城主抖动着满脸的肥肉,向大家示意安静。他转向依然低垂着头站在炎兽尸体上的暝月,高傲的说:"少年,你是这场晚宴的胜利者,说出你的愿望吧,无论是什么,我都能为你实现。"
暝月慢慢抬起头,看向台上的城主。在目光触及的那一瞬间,城主僵在了原地。暝月原本乌黑的眼瞳现在却像血一般鲜红,那凌厉的杀气仿若有形的物质一样压迫着他的身体,如刀刃一般撕裂着他的肌肤,这位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守城将领如今在一个少年的注视下竟止不住的颤抖。
猛的,暝月轻挥右手,一道红色的剑气如闪电般向城主袭去,速度如此之快,旁边的守卫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向自己的主人攻去。眼看着剑气就要将城主的头颅斩下,一旁飞射出一股紫色的剑气,堪堪将红色剑气打偏,割入城主身后的墙上,划出一尺见长的深痕。
城主吓出一身冷汗,四周的守卫这时才反应过来,将暝月三人团团围住。城主恼羞成怒,刚要下令击杀暝月,一直坐在城主旁边被帏幔遮掩住容貌的人和城主说了什么,只见城主恭敬的点头,挥手将守卫撤走:"少年,袭击城主本是死罪。不过看在你年少无知,今天又表现极佳,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你们走吧!"说完转身离去。
见城主已离开,亚修和比尔奔上前去,欣喜不已。
"暝月,你简直太厉害了!"
"臭小子,没想到你还藏私啊!"
"喂,暝月?......暝月!"
暝月仿佛是用尽了力气,从炎兽的尸体上一头栽了下来。亚修和比尔接住暝月,焦急的叫唤着。
正面看台上,藏在帏幔后的人看了看墙上的剑痕,又看了看斗兽场中的三人,也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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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宫殿中
水镜爆裂开来,水花溅向四周,却在即将要沾湿站在水镜前男子的衣服时奇异的蒸发了。
"主上......"
一旁的黑衣男子担忧的开口,那容貌,分明是莫言。
"竟然是他!‘夺魄'竟然选择了他!他有什么资格!一个卑贱的人类!"
"主上,就让属下为您带回‘夺魄'。"
"......不,你不行。那小鬼见过你,这次不容易再接近他。而且,那道紫色的剑气......莫言,把那个人带过来。"
"他?"莫言有些迟疑。
"不用担心,"男子轻笑着,"他不可能背叛我,因为我手上有他最想要的东西。"
"是!"莫言领命,向殿外走去。
男子看着地上水中倒映出的暝月三人的身影,久久不发一言。
相遇
血,慢慢的,一寸寸的浸染着肌肤,像有生命的物体一样纠缠着,攀附着。血泊中睁开一双双惊惧的眼瞳,由鲜红的口中喊出尖锐的叫声,苍白的断臂拖拽着暝月的双腿,拉扯着他的衣裤,不甘的怨恨侵袭着暝月的心。这是他的罪孽,是他用鲜血筑下的罪孽。如今,他是不是也要葬生在这血海之中,才能洗净所有的一切?
"害怕吗?"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暝月的眼前。
"安琪?"安琪漂浮在半空中,天真无邪的笑着。
安琪怎么会在这?她应该在原来的世界才对,难道......
暝月想到刚来这个世界时的梦魇,一股无名火由心中升起:"不要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你到底是谁?"
"哎呀!变聪明了啊!"安琪凑近暝月,调皮的笑了笑。
"你这家伙,不要随便用别人的脸!"
"你不喜欢?那么这个呢?"安琪摇身一变,变成了凌武的样子。
"你......"暝月额冒青筋,恨不得冲上去扁她一顿,"你到底是谁?"
"我?你应该知道的。"
妈的,谁会知道你啊?你个死变态!一天到晚只知道用别人的脸装神弄鬼,想玩Cosplay也不用这么玩吧。暝月刚想发飑,突然一个名字在脑中闪过,"......夺魄......"
随着暝月的声音,夺魄幻化成一位妖艳的女子。深红色的发,紫色的眼眸,与她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为什么老是缠着我?"阴魂不散,恶鬼缠身,我倒了八辈子霉才会惹上你。
"真是不知好歹呢。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早就去见阎王了。"
"救我?害我才对吧。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不光莫名其妙,还外带血腥残暴。
夺魄皱着眉,嘀咕道:"真是个顽固的孩子。这儿不好吗?自从我选中你的那一刻,你的未来就改变了。"
"选中?"
"对,选中。"夺魄贴近暝月,直视着他的双眼,"我奉你为主,给予你力量,让你成为强者。"
强者?暝月痛苦的闭上眼,不住的摇头。那鲜血和断臂在他的脑中盘旋不去,如果所谓的强者就要夺去别人的生命的话,他宁愿不当强者:"我不要!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我根本不想来这儿!"
"可是你来了,"冷冷的声音像冰一般寒冷,"而且再也回不去。"
回不去?再也见不到安琪和凌武?再也见不到院长妈妈?再也见不到‘满香楼'的同事?不要!不要!
暝月像发了疯一般扑向夺魄,却直直的穿过她的身体,跌在地上。
夺魄像烟雾一般在暝月的身后慢慢汇聚成形:"真是有够笨的。我可是没有形体的哟。"
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暝月的声音颤抖的像风中的落叶,无助而绝望:"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回去?你既然能把我带过来,为什么不能再送我回去?"
"因为我已经奉你为主,如果你无法将我的力量完全发挥出来,我也爱莫能助。"
"怎么......怎么会这样?"发挥‘夺魄'的力量?到底要怎么做才好?难道还要像在斗兽场一样杀人?不!那种事......那种事我再也不想做!
"这么讨厌吗?"夺魄像看穿了暝月的心灵,"我有办法喔。让你既得到力量,又不会痛苦的办法。"
"什么?你有办法?"
"对!"夺魄用手轻抚着暝月的脸颊,红艳的双唇中吐出甜美的毒药,"只要你将身体让给我,那么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等到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时,我自然会送你回去。"
暝月惊讶的看着夺魄,眼瞳中的兴奋逐渐转为愤怒,他猛的甩开夺魄的手:"你休想!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夺魄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我想要的是血,是无尽的杀戮和死亡。而你,可以给我这些。"
"你!你别做梦了!你听着,我死都不会将身体让给你。我一定会变强,强到可以控制你!我发誓!"
夺魄平静的看着暝月一扫阴霾的坚毅脸孔,无声的微笑,身形逐渐消失:"我拭目以待喔,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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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睁开眼睛的暝月看到的是灰色的帐篷顶。环顾四周,帐篷中没有别的摆设,只有一张矮几,几上摆着一套茶具。
这是哪儿?
暝月从地毡上爬起来,疑惑的挑开帐帘。
帐篷外人来人往,大家都在忙着准备食物。有几个捧着食物和柴薪的人见到暝月,都露出赞叹之色,友好的向他微笑。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但那忙碌的身影让暝月回想起在‘满香楼'工作的情形,一股酸楚的感觉慢慢在胸中蔓延。不知道大家现在怎么样了?我没回去工作,领班阿姨肯定很担心吧.还有‘水晶玲珑包',好想再尝一口呢。这儿,并不是我的世界,我要回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回去!
"暝月,你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暝月朝左边望去,是亚修和比尔,还有......
"啊!那个风......风......"
"风舞。小色鬼,刚醒过来就只知道盯着美女看啊。"
"我才没有!"暝月涨红了脸,大声抗议,"亚修才是,为什么你们会在一起啊?"
"他们可是老相好啊!"比尔朝着暝月挤眉弄眼,色色的插了一句。
亚修一记肘杀,正中比尔的腰部:"请把‘好'字去掉,再把‘相'该成‘乡'。"
"你......你个......混蛋......"
"噗......"风舞见到比尔的滑稽样,抿着嘴笑了。古人说‘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果然不假。风舞这么一笑,真是千娇百媚,夺人心魄。
"你看,被美女笑了吧。风舞,粗人一个,别介意。"
"谁是粗人?啊?你给我说清楚!"比尔拽着亚修的衣领就要开打。
"我可没指名道姓喔。"亚修一脸坏笑。
瞑月同情的看着有苦说不出的比尔:大熊,你也太容易上当了吧。真是熊脑子,有够笨的。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风舞看似不在意的插了一句,却引来了两人极大的反应。
"咦......咦......那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如果我是粗人,你也是粗人!小丫头,这句话说的中听。"
风舞丝毫不介意被人称为小丫头,幽雅的欠身以示感谢,豪不理会那个倍受打击,缩在一旁画圈圈的不明物体。
"你就是暝月吧。"风舞拉起暝月的手,用柔和的目光注视着他,"你的事亚修都和我说了。可怜的孩子,你一定很辛苦吧。"
暝月看着眼前的美丽女子。如果自己的母亲还在,一定也是像她一样,这样温柔善良,在痛苦的时候能够拥抱自己,安慰自己吧。
"是有一点。可是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一来到这个世界就遇到亚修和比尔。有他们在我身边,我才能活下来。"
风舞赞许的轻笑:"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呢。"
"没......没啦......"暝月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啧,啧,小鬼,被美女称赞的感觉如何?"比尔走过来,搭着暝月的肩膀。
暝月同样一记肘杀,正中比尔腹部。比尔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呻吟:"连......连你......都来这招。"
亚修在对面暗暗的朝暝月翘了翘大拇指,暝月也朝他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旁观者的风舞看着这三个大孩子和小孩子,一边摇头一边苦笑。
"亚修,比尔,我有很重要的事拜托你们。"
正忙着阻止比尔实施残杀同伴这等惨无人道的大事的亚修看到暝月严肃的表情,拉了拉比尔的衣袖。
"什么事?"
暝月深深的低下头:"请你们教我剑术和使用神器的方法。"
亚修和比尔对视了一下,疑惑的问:"使用神器的方法?你不是会用的吗?"
"那根本不是我!我绝对不要被控制,我要靠自己的力量变强。"
"喔......会很辛苦哦。先不说使用神器的方法,对你这种没有基础的人来说,学习剑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如果我们真的当你师父,可是绝不会手软的哟。你会受伤,会痛苦的想哭,但即使这样我们也不会同情你。这样,你还是想学吗?"
"我要学!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暝月抬头,眼中闪着坚毅的光芒。
"好!"比尔大臂一甩,拖着暝月就向空地走去,"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趁晚饭之前的这点时间加紧训练吧。"
"咦......不是吧。我现在肚子好饿,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啊。"
"说什么混话呢。打铁要趁热,你没听过吗?"
"我又不是铁!"
......
凝望着两个身影渐行渐远,风舞拢了拢被风吹散的青丝,感叹着:"你找到两个不错的朋友呢。"
"啊,是不错,确切的说应该是有趣吧。"
"那么,请你不要伤害他们。特别是那个孩子。"
亚修惊讶的扭头,不明白风舞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风舞只是望着前方,似是凝望着一点,却又像什么都没有看入眼中。
"看的出,那孩子很信赖你。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你和比尔是他唯一能依靠的人。如果连你都背叛他,我不知道......"
"风舞!"
风舞缓缓扭头,看着亚修略带苦涩的脸庞。
"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人吗?"
"......那么,你敢说你不是为了那孩子体内的神器才接近他的?"
"......"
寂静在两人中蔓延,亚修移开视线,不愿与风舞对视,那清水般的目光像要看穿他的灵魂,让他无地自容。
"在斗兽场看到你时,我真的很惊讶。凭你的身手,怎么可能会被抓来当奴隶。可是,当我看到那孩子手中的红色利剑时,我就明白了,你是为它而来。其实想想也是,除了那个,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你在意呢?"最后一句话明显的充满了自嘲之意。
"我并不在乎什么神器!"
"......是的,你不在乎。你只是想要借此追寻那个人的身影。"
"风舞,我......"
风舞用手轻轻掩住亚修的唇,像在看一个调皮的孩子一样温柔而悲伤的注视着他。
"亚修,你知道吗?你一点都没变,以前是,现在也是。你从来不想伤害什么人,可你总是在不经意间,背离他人的希望。只是,只有这一次,我恳求你不要伤害那个孩子,因为,我在那孩子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同样的天真无邪,同样的......对你无比信赖。"
"......风舞......恨我吗?"
风舞将手收回,轻轻的摇头:"我不会恨你的,永远都不会。"说完,转身想要离去。
亚修一把抓住风舞的手腕;"千羽......"
风舞的身体轻轻一颤,却没有回头,只是带着哭腔幽幽启声:"我已经忘了那个名字了,在你毁了我的一切并离我而去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你身后的小女孩了。"
风舞挣脱亚修的束缚,向前走了几步,转身,高傲的抬起精致的下巴,就着脸上淡淡的泪痕,微笑着;"你听着,我是风舞,是闻名整个大陆的第一舞者--风舞。"
轻风扬起她轻薄的衣裙,散落的青丝随风舞动,坚定的眼神无惧的凝望着前方。风舞像长在高山之巅的美丽花朵,惹人怜爱,却也坚强无比。
风舞挥袖离去,留下亚修独自轻喃着她的名字,如此熟悉,却也如此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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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暝月带着满身的伤痕,拖着疲惫的身躯朝林中的小湖走去。
"可......可恶,累死我了。那个死大熊,什么为我好,要加紧练习,根本就是趁机报复。哼,我就是要叫你大熊,大熊,大熊,大熊,看你把我怎么样!呜,好痛啊。"
全身都像有针在扎一样,暝月靠在一棵树上,张开自己的手掌,掌上布满了伤痕和血污,稍一动就疼痛难耐。
"真疼。怪不得亚修说练剑会很辛苦,真是......不过,一定要坚持,我才不要输给那块变态的破玉。"
‘夺魄'在暝月的体内大声抗议:"什么破玉?我可是神器,神器!"
可惜,暝月和夺魄还未完全融合,根本听不到她的抗议声,依旧在那哀叹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