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把她弄进去。”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明明是如此冰冷的语气却散发着一丝妩媚的味道。
“子非遵命。”车夫恭敬的走过来把我扶进去。
头晕得厉害,我此刻只想赶快找个地方躺下来休息。可是偏偏老是走个没完没了,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大只是感觉自己一直被扶着前行,不停的穿过一道道雕刻精致的石拱门。
终于到了,我苍白的笑了笑。子非推开了面前的门,扶着我坐到了床上才又恭敬的退了出去。我躺到床上,头就开始一阵一阵玩命般的跳了起来,一闭上眼睛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的折磨我,很难受。我无奈的睁开眼睛看着细小的灰尘在屋顶天窗倾泻下来的那一缕阳光中轻盈的舞动。我想就这样睁着眼睛睡觉吧。
隔日,有人轻轻唤醒了睡梦中的我。
“姑娘,醒醒,少爷让我来请你过去大堂。”一道稚气未脱的声音在我的梦里响起。
梦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我感觉有些不对劲,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站在床边唤我。脑袋还没清醒过来的我猛的坐起身惊奇的看着她,她被我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顺气。我看到她那可爱的模样便不自觉的笑了出来,她楞楞的看了我半天用手挠挠头也跟着傻傻的笑了起来。
那小丫鬟笑到一半就突然停止,敲着自己的小脑壳脸色惊慌的道,
“坏了,坏了。少爷让我请你去大堂,还说动作要快的。姑娘你起床耽误了这么多时间现在怎么办?”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还真想再逗逗她,但一想起那男人冰冰冷的脸,如果这小丫鬟耽误了他交代的事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就没再逗她了。只是安抚道“别着急,我快一点就是拉。”
我迅速的起床梳洗了一番,正打算从包袱里拿出衣裳换上就被小丫鬟阻止了,她递上一件深红色的衣裳让我换。我摇摇头告诉她,
“这颜色太红了,我不喜欢。”
“可这是少爷吩咐的啊。”她看我不穿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哎!”我叹了口气,接过衣裳。
我穿好衣裳那小丫鬟又给我套上了一件白色的薄纱,看着梳妆台里的自己,高贵而不失大体,看来衣裳对于一个人真的很重要啊!
丫鬟领着我到了大堂,大堂中间端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老者,模样颇有些英伟。而那妖媚的男子就坐在大堂左侧椅子上正品着茶。
“老爷,少爷。我把这位姑娘请来了。”小丫鬟行着礼说道。
老爷?那个人是他爹?两个人竟连一点像的地方也没有。一个长得柔柔弱弱像女子一般妩媚,另一个长得五大三粗像武将一般粗犷。看上去就是两个八杠子打不着的人居然是父子关系,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听觉了。
“恩,你退下吧。”那妖媚的男子道。
“云儿,你让我来这到底何事?”那老者望着那妖媚男子问道。
“爹,我要娶她。”那男子指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语气依旧冰冷。
他喊那老者爹的,看来我没听错。等等,他刚刚说要娶我?我耳朵真的有问题吗?我捂住耳朵揉了揉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
“为何?”那老者眼中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色。
“承诺。”
“只是因为一个承诺?”那老者质疑的问道。
“恩。”那男子拿起了茶杯,用盖子撇了撇泡沫优雅的喝了一口茶。只是静静的坐在那看着他爹脸上的变化,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那这女子究竟是何人?宗族如何?”
“她是青楼女子。”看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我的身份,但这究竟是为何?
老者听完之后脸色大变,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喝道“你打算娶一个青楼女子?你要是做了此等荒唐之事那我们俞家以后如何在此立足?”
看到他爹发这么大的火,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看着老者镇定的道“我同意娶周家之女为妻,不过我要纳她为妾。”
“也罢。”老者说完甩甩衣袖,怒气难平的走了出去。
看到他爹气冲冲的走了他并没有多大反映,只是缓缓放下茶杯吩咐道,
“小海,把她安置到西厢房去。”
“为什么你要娶我?”事情发展到这地步我再也忍不住了,终于还是情绪激动的问了出来。
“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该知道的时候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小海。”他被我这么一问心底似乎有了些许波动,黑眸中又隐约浮现了那层薄雾。
“姑娘,该回房了。”那名唤小海的家丁挡在了我和他中间摆着手势请我离开。
我知道他不愿再和我多做交谈,而我的身份就只是他买来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妾而已,或许我真该像他说的那般一切只要静静的等待就会有答案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转过身随着家丁走了出去。出了门我还是心有不甘的回头看了一眼,而他却已经离开了,只剩桌上一个碎成几瓣的茶杯。
第十六节 拜堂
我被领到西厢房中,这房间比原来那间要大上许多。屋子里头的摆设也得体多了,并不像那间那般寒碜。
小海临走之前吩咐道,“姑娘就在这住下了,有什么事就吩咐门口的下人做就行了.没什么事就不要到处去,爷不太喜欢生人到处走动。那小海就不打扰了,姑娘好好歇着吧。”
说是不太喜欢生人到处走,言下之意还不是要把我软禁在这。我无奈的看着一屋子的古董发呆。
三日后,府邸的上上下下凡眼睛能看到之处都挂得满满的红。丫鬟家丁个个穿得喜气洋洋。只有我的心里乌云密布灰蒙蒙的一片。
饷午,府里便派了一个资格老练的送嫂为我开脸,梳妆。
本以为是简单的环节却被繁琐的礼俗整整耗去了一午。看着自己一身的红妆本该是那么的喜庆,而我有的却只是一脸的愁云。喜娘不停的在耳边说些吉利的话,可我却依旧笑不出来。
外面响起了震天的鞭炮声,我知道那是迎亲开始了。做为陪衬品的我的大概只会在拜堂时稍稍露上一面吧。唢呐,铜锣响成了一片,我想应该是新娘子到来了。虽然我一点都不爱那个男人,可是我依然还是会妒忌,为何本应同样的婚礼,却会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
没多久,送嫂来领我去和他拜堂。我本以为要盖上红盖头的,等了许久见送嫂一直没动静,一问才知这个时代竟没有这样的礼俗。路上,送嫂担心我出差错不停的交代着礼节。
到了大堂,那夸张的场景把我吓了一跳,足已容纳下上万人的前庭摆得满满的酒席,人山人海挤得密不透风。大堂前,管家不停的在报点贺礼。大大小小的贺礼堆了整整半人高。喜庆声,贺喜声,喧闹声逐渐淹没了送嫂的声音。
在司仪宣布吉时的那刻,喧闹声突然就安静下来了。那种感觉却让人觉得很诡异,像是所有人早已商量好了般让我浑身不自在。
大堂的中央那男子依旧一脸冰冷,从他脸上竟看不出有半点的喜庆。唯一能让人看出他今天大喜的,便是那套着在他身上的红衣。那传统而土气的红穿在他身上竟是另一番妩媚。
周家之女在送嫂的搀扶下缓缓前行。她偷偷抬起头看了新朗一眼,这一抬头我才将她看清。柳眉杏眼,肌肤晶莹细致,眼内秋水汪汪,因为害羞而涌出绯红,似抹了胭脂般的红颊千娇百媚。她也算得上是绝色女子了,可惜她的美貌竟让那男子硬生生的比了下去。
我也由送嫂搀扶跟在那女子的后头踩着红地毯,缓步而行,步入堂前。那女子与新郎并立于堂前而我做为一个妾士的身份只能跟在那女子的身后,表示着尊卑贵贱。
司仪拉开嗓门嚷道,“拜堂开始。”
司仪的声音还未落下,阵阵震耳欲聋的响声传来,只见鞭炮如同火龙一般,从眼前一晃而过。也不知道放了多少串鞭炮,只见满满一地的红纸随风而动。鞭炮声刚止,礼乐班子马上奏起了喜乐。几曲过后,司仪看了看天色,忙打着手势让礼乐班子停下来。
乐止,一花童在司仪的带领下站到了大堂前阅读起祝文,
“香烟缥缈,灯火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接着司仪用他那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唱曰:“跪拜,一拜天地”
我们三人齐刷刷的转身跪了下去,我按着送嫂的交代跟在那女子的后头规规矩矩的行礼。
“二拜高堂”
三人同时起身,转过身子向前跨上两步在新郎的父亲面前跪了下来。那女子双手接过喜娘端上的茶水恭恭敬敬的递到了老者的面前,娇滴滴的喊了声,
“爹,请喝茶。”
那老者笑容满面的接过茶水,喝了一小口就道,
“彩蝶啊,你现在过了门也就是我们俞家的媳妇了,从今天起你就要遵守我们俞家的家规,遵守三从四德,早点为我们俞家添上香火,知道吗?”
“彩蝶紧遵爹的教诲。”
老者满意的点点头,接过喜娘的红包递给了她。
喜娘见她敬完茶就准备给我端上茶水,刚迈步就被老者用眼神喝止了。那老者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了鄙夷的神态。像是在说,你没有资格给我端茶水。我没有理会他,心想,不敬就不敬,我还不想敬你呢。可偏偏站在近旁观礼的来客看到了着一幕纷纷不知好歹的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你看那女子没有,她可是青楼出身的。”
“是青楼女子啊?真是想不到啊。”
“她能跟在周家后面行礼真是三生有幸。”
“全靠周家,她才能沾上光啊。”
“就是啊。”
……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的情绪低落到谷低,那老者的笑容也在他们的议论声中消失待尽,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而新郎却依旧一脸冰冷,像是着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般。
司仪察觉了我们之间的尴尬气氛忙喊道,
“夫妻交拜。”
与那男子叩头的那一刻,我心中那些曾经对新娘与婚礼的美好幻想便就此破灭不复存在了。想起自己年幼时对婚礼的执着与美好,心中无比失落。
“送入洞房。”此时身心疲惫的我,听到司仪这句话还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这场长达一个时辰的跪拜仪式的结束也算是一种慰藉了。
我与彩蝶被喜娘搀扶进各自的新房中。坐在贴满喜字的新房里,一天的疲惫感让我昏昏欲睡,因为喜娘在的原因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等那男人的到来。喜娘站在房间里等了大半夜新郎依旧没有出现,我也累得快不行了。看她站在那急得不停的跺脚,便和她说道,
“他可能不会来了,你还是去休息吧。”
喜娘一脸的不悦,嘴里轻声的嘟囔了一句,“早知道就伺候那位主子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专门说给我听的,后面那几个字故意提高了八分贝的声响。说完,偷看了我一眼,见我没什么反应便一脸悻悻的退了出去。
看到喜娘一走,全身酸痛的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踢掉脚上的木屐鞋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第十七节 身份
“姨太太,是时候该去给大夫人请茶了。”
门外唤我的丫头叫冬梅,自从我住进这西厢房,饮食起居都是由她照顾着。这丫头知道我向来贪睡,平日里从不会来吵我睡觉的,今日倒是反常了,一大清早便来叫我。
“再睡一会,再去。”我睡眼惺忪的呢喃道。
“姨太太您还是快点起身吧,去晚了会被责怪的。”这丫头像是在提醒我一样,一口一个姨太太的叫着。
“好拉,起来了。”我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身子依旧舍不得离开温暖的床铺。
冬梅拿着一套黄绿色的新衣裳走了进来,看到我磨磨蹭蹭的样子便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一看她那准备和我讲规矩的架势,我的动作立刻利索了起来。梳洗完,冬梅便把她拿来的新衣裳递给我换。
“为什么是这个颜色啊?一点都不好看。”我看着那黄绿色的新衣裳不愿接手。
“回姨太太的话,这是规矩府上的规矩。”冬梅似乎一点也没觉得这个称呼不好,倒是叫得蛮顺口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规矩,连穿什么衣裳也要管。”我不满的嘀咕道。
“姨太太,不是小的不让你穿好看的衣裳,只是……”看着冬梅欲言又止的模样,任谁都会想问个明白。
“只是什么啊?”
“只是向来做侧室的,第一天去给大夫人请茶都不能穿得太过出格,要是穿着的盖过了正室,是会招来祸端的。”那丫头毕恭毕敬的提醒着我的身份,却字字不离规矩,我虽然一肚子的恼火却也不知该往那发泄。
换上了那套该死的衣裳,往镜子前一照,整个人朴素的像个村姑。
“姨太太,时辰可不等人啊。”
“好了,走吧,走吧。”我恼火的瞪了她一眼。
在我的瞪视下她微微低下头不敢再看我了,看得出她还是惧怕我的。她会怕,那就代表着我还是有一定权力的。我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我还没到那种任人宰割的地步。
东厢房里,那所谓的正室——周彩蝶正坐在炕上喝着茶,悠哉游哉的看着我走进来。
“宜兰来晚了,请大夫人勿怪。”在这几个月的卖笑生涯里我学会了两个字,那就是虚伪。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在比你有实力的人面前就一定要伪装成弱者。
“不晚,不晚。妹妹来早了。”彩蝶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过来拉拢我。她这一举动反而让我纳闷了起来,按照我从送是嫂那了解到的情报,彩蝶绝对是个专横的千金大小姐。这次我来请茶,她应该是捉住机会给我个十足的下马威才是啊。就在我百思不得其索时,还是她自己一语道破了这层纸。
“妹子,昨天夫君没喝醉酒吧?”
看来那男子也并没有来和她圆房。没想到这女子也是颇有心计之人,暗借关心夫君是否醉酒,实则刺探那男人的下落。她会过来拉拢我也是以为那男人宠爱于我,对我还是有所顾忌才对我如此客气。她要知道那男人其实也没来找我,那就难保她会对我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敷衍了几句就算是交代过去了。又和她胡诌了一会就假借身体不适赶紧离开了。和她这一席谈话中我才发现,这个周彩蝶完全不像是送嫂说的那般,是个专横不懂世事的千金大小姐,反而是个城府极深的女人。看来以后要要处处提防着她才行。
我望着院中满地的梧桐叶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比起现代人的你尔我诈,古代人的人的心思更加的可怕,要不是自己以前喜欢看那些宫廷斗争的电视剧,来到这个时代会被生吞活剥也不定啊。
“大管家好。”直到冬梅的话语落音,我才发现有人竟已经来到西厢房的偏厅门口。
来的是一行三人,为首的是个较有气质中年男子,他应该就是冬梅口中的大管家了。其余两人都是家丁打扮,只有衣服颜色上略有不同。
“长富,见过夫人。”只见一行三人向我拱了拱身,算做是行礼了。做管家的果然不同于那些丫鬟,知道怎么称呼不得失人。听到他叫我夫人心里总算平衡了不少,感觉自己在冬梅面前也长了不少面子。
“小的长富,是俞府的管家。后面这两位是小的学生。”话毕,后面那两个人便很默契一前一后像我行礼。
“儒文,见过夫人。”
“盂鉴,见过夫人。”
“好。大管家找我有事吗?”对于谁是谁我一点也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他们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