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和陆清冱顿时被吓了一跳,子墨更是半天莫名其妙,看了半天直到若逸将剑身裹起来系在腰间才小声道:“和你那把剑倒是挺像的。”
不想却得了个若逸的白眼。
子墨被若逸瞪得很是无辜,直到被落在后面,才被陆清冱一把拍醒:“哪里是像,明明就是他原本来的那把,快走吧,欧阳姑娘还在前面等着。”
此时,禁地外不出所料已经被历王爷的军队包围,因为久久得不到里面人的回应,历王爷已经下令准备封堵禁地的入口,要用火将闯入者逼出,即使不能抓到活的,也绝不能让入侵者逃走。
小皇子的姆妈在一旁跪求着,直言小皇子还在里面,这法子定然会伤了皇子,不想历王爷竟然丝毫不顾叔侄情分道:“为了保我西翎的国宝,皇子理应责无旁贷,哪里那么多废话。”
说罢便叫人将姆妈拉下去,只能听见女人“呜呜”哭泣的闷喊,原本充满卑微祈求的眼中渐渐充满了怨毒的神色。
如若大王安好,又岂会纵容你这般放肆,难道小皇子真要命丧于此?上天真是要绝我西翎命数么?
第四十五章
看见陆清冱和若逸已然走远,子墨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神情,习惯性扬起的嘴角也带着抹悲伤,抬头望了一眼被月影石缀满的穹顶,虽然以肉眼来看着实过于刺眼,但子墨仍可以在那一片光耀中发现那穹顶上描绘的壁画,那壁画描绘的是传说中九霄重天宴上的场景,宴席中间的舞池中原本应该是浴雨花神献舞,不过画中描绘的却是剑舞,那双剑原是东海万年的心血,不想却被用于这般,而后遭遇种种不可知,只是相传这双剑被上界驱逐,轮回辗转便失了踪迹。
而今在此处再见,又归于若逸之手,也许真是宿命轮回也不一定。
“子墨……”
陆清冱的叫声回荡在地道空谷中,反复回荡,连绵悠长,让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不过也多亏如此,子墨也不得不赶上来。
因为大约能想象到若逸此时的反应,子墨不敢再喊回去,否则那人怕是要真的撇下他们了。
欧阳燕一直留在原地,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急忙抱着小皇子站了起来:“是陆公子么?”
“他们在后面,随后就到。”
欧阳燕乍听这声音觉得陌生,但愣怔片刻后想起这大约该是若逸,她与若逸不熟,加之在杰英庄别馆的质问,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平时自然也不会主动搭话,此时对方的声音依旧是冷淡无情的,让她也不知如何应答。
好在陆清冱很快就追了上来,打破了这尴尬。
“欧阳姑娘你还好么?”
“我没事,林公子可有跟上来?”她虽平时与子墨相熟,但是因为刚刚见子墨异常冷酷的模样觉得有些陌生害怕,不自觉地便改了称呼,陆清冱也奇怪,不过还未问出口,子墨便到了。
“劳姑娘费心了,我没事。”
“……恩,没事就好。”她知道刚刚在水帘前必然发生什么,却装作不知道,也不多问,毕竟自己带着小皇子先走,于情于理都是她对子墨有所亏欠,自然有些心虚。
“那么我们现在要怎么办?”陆清冱没多在意两人的异样,此时他们必须先决定如何行事,其他事以后再说。
“前面是死路,只能原路返回。”回答的人是若逸,他的口气很是坚决,但是欧阳燕却觉得不妥:“此时原路返回,你怎么能确定外面没有人包围,怎么能保证我们能脱身?”
“自然是不能保证,因为此时外面必然是重兵把守的。”
“那么我们回去不是自投罗网?”陆清冱自然也猜到了外面的情形,但是此时出去绝非上策。
“关键我们投的是谁的网?”若逸的口气依旧很沉稳,但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除了历王爷还会有谁?”子墨问道。
“我也不知道。”若逸回答得很快,似乎这事与他无关一般,这种态度让周围的人也莫名地焦急。
“封兄还在外面!”陆清冱突然提到,众人猛然想起封奕辉并没有跟来,难不成若逸的意思是这事是封奕辉下的陷阱?
“不可能!”陆清冱立即又反驳道:“封兄不可能是幕后的主使,我可以用性命……”
“我说的不是他。”听见陆清冱说要为封奕辉用性命作保时,若逸猛然打断,对于陆清冱对封奕辉的维护和信任他感到很不舒服,他根本不了解封奕辉,或者说是封奕辉背后的杰英庄,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相信罢了。
“历王爷对西翎有篡夺之心是显而易见的,但他为何不兵变夺位而是要先以救命之说窃取西翎的‘还阳’秘宝?相比还有什么势力他必须忌惮,我说的就是这股势力。”
“那么说,可能外面已经形成对峙了,那么对我们来说就可以趁乱逃走了?”欧阳燕此时插道。
“趁乱逃走不是不可能,但不是上上之策,我想若逸的意思是我们得靠小皇子得到一个合理身份和理由,对么?”子墨反驳道。
“不错……”
就在众人为此而稍稍安心时,陆清冱开口打断了讨论:“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熏人的味道。”
众人静下,仔细辨别着,果然,原本湿润的空气里混杂了股烟熏的味道,而且越来越浓,渐渐呛人起来。
“捂住口鼻!”子墨命令道。
众人依言捂住口鼻,“这是怎么回事?”欧阳燕边让小皇子捂住口鼻边问道。
“对方看来想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第四十六章
“困死在这里?可是奶娘在外面,他们应该清楚小皇子还在里面,难道……”欧阳燕几乎是在悲戚地嘶喊,但感觉怀中的孩子正轻轻拍着她的背,似乎是在安慰,便稍稍冷静不再多言。
“看来我们是指望不了什么意外的救兵,只能靠自己了。”子墨的口气相当轻松,似乎根本没把眼前的处境放在眼里,众人以为他是有了什么主意,但却有人抢了先。
“我去!”
似乎是因为这话叫人太惊奇,以至于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是谁说了话,直到若逸反应过来答道:“你是想去送死么?”语气中那股露骨的冰冷嘲讽显而易见,以至于在旁的欧阳燕和林子墨都不敢插嘴。
“为何你以为我是去送死,至少外面还有封兄在,无论如何这一丝机会不能放过,你们先往回走,在瀑布那处稍作休整,那里水汽大,应该不会受太大影响,若是我两个时辰后未去寻你们,你们便想办法顺着地下的急流走,总有办法出去。”
半晌沉寂后,若逸那听不出任何思绪的声音幽幽道:“你当真这般相信封奕辉?”
“是。”陆清冱回答得毫无犹豫,那边若逸却不知为何,有股怅然若失之感,却不想对方继续道:“就如同我一直相信你一般。”
说罢便独自离开。
欧阳燕不知他两人间的往事,只觉得奇怪之极,而子墨清楚这段往事,又是心中一片复杂,而若逸原本那股怅惘被他这样一句话一惊更是五味杂陈,个人心中皆是心事,便也都沉默不语,直到小皇子依依呀呀地叫欧阳燕,众人才想起陆清冱的嘱咐,往回走。
一路上只听着水声越来越大,没有一人多言,待走到原先那处的穹顶时,突然发现原本有些刺目的白光已经十分暗淡,以至于长久处在黑暗中的双眼可以直视,但是也因为十分暗淡,那些绘制在穹顶上的壁画也被阴影所覆盖,不可见了。
个人心中都怀有心事,原本还喜欢插插话的孩子也因为困倦睡着了,其余三人便寻了处地方或是坐着养神,或是站着,原本“隆隆”的水声也显得不那么喧闹,反倒起了静心的功效。
“就如同我一直相信你一般。”这话一直萦绕在若逸心头,陆清冱你究竟相信我什么呢?又为什么无故愿意相信我?相信一个将你带入危局的陌生人?
又或是你已经知道我和杰英庄的关系?你的这份相信里是不是还存有别的目的?
水流声让人一时忘却了时间的流逝,不知在脑中纠缠了多少的想法,若逸走向子墨问道:“已经过了多久?”
“大约一个时辰,怎么了,你担心么?”子墨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偏偏加上这么一句,若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或是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愿说出,只是,又走回了自己刚刚所站之处,眼睛不由地向那石道的黑暗中张望寻觅,希望可以见到那个人的影子。
第四十七章
一瞬间,若逸仿佛听见了那幽暗的深邃中传来了声音,不禁猛地站起来向前查探,欧阳燕原本正瞌睡着,却被若逸起身时,佩剑磕碰的声音猛然一惊,本能地防备起来,看着一旁的子墨也脱了原本闲适的模样,一脸肃然哑声道:“有人来了。”
起初,若逸以为是错觉,但是这地道中回声极重,加之回声不断变大变急,便也也不再怀疑是错觉,可是来人的步子很轻,似乎并不是陆清冱,但是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那么此人究竟是谁?
只见一个用布巾掩着口鼻的妇人突然踉跄地走了出来,欧阳燕和子墨十分糊涂,但若逸一眼便认出这是先前为他们带路的小皇子的奶娘。
“怎么会是你?”若逸虽然口中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但子墨看出他是真的有所失望,而这失望则是因为对某个人的在乎。
“小皇子!?”原本还有些不知所措束手束脚的妇人见小皇子正躺在欧阳燕的怀中便顾不得处境地冲了过去,欧阳燕本想避让,但见若逸示意无碍后勉强让这妇人将小皇子接过手去。
那妇人抱着孩子垂泪半晌,子墨见她情绪激动,便也未曾开口询问,只当她误闯了这里,不想那妇人却主动开了口:“是蒙达将军让我进来的,他说只要小皇子无碍就饶你们一命,若是一个时辰后你们不出去,便砍了那个年轻人的手臂,若再不出去便刖他双足,一刀刀凌迟。”
子墨见若逸的双手已然握得发白,便下了决断:“经过你路上慢慢说,也不知道从你进来已经多久了,若是迟了一步,陆兄恐怕就不妙了。”
欧阳燕上前扶着妇人慢慢前行,而若逸在前带路,但虽说是带路却已然离他们已经很远,独自一个人闯在前头,子墨担心他独自出去会有危险,但是想提醒时早已来不及了。
如同若逸所料到的,果然外面的情势已经发生了变化,虽然长久处在幽暗中对刺眼的火光一时适应不了,但是仍依稀看出这围城掎角之势的显然是两群人,在此期间,若逸的双眼不断逡巡在人潮之间,终于在一角发现了被人捆绑起来被压制着跪在地上的陆清冱。
只见到若逸出来的蒙达将军对此很不满意,恰巧此时若逸手中的长剑刺破布料,映出火光仿佛血迹一般,对方更是怒不可遏,根本不给解释的机会,手在空中一挥,只见大批的弓箭手被顶到了阵列的前方,作势欲射,而陆清冱身旁的压制着他的人也拔出了腰间的弯刀,作势欲往他的后脑砍去,原本躲开对陆清冱是不在话下的,但是为了防止这个唯一的人质逃跑,那位蒙达将军派了军中好几位强健的勇士压制他,以至于现在呈现出一幅任人宰割的模样。
若逸顾不得那围攻而上的箭雨,急忙转身朝陆清冱处掠去,虽然将将阻了那离颈脖只有毫厘的弯刀,但手臂上到底还是中了一箭。
第四十八章
眼看若逸轻易闯到阵前,蒙达也着实有些慌了,他原本仗着身后的阵势,丝毫不把这些中原人放在眼中,可是如今这快要刺到眼前的威胁却也让他一时乱了阵脚:“快,快拿下!”
眼见的燃眉之急已解,若逸才放松下来,低头看了一眼没入手臂的箭羽,本想自己拔出,可是在用力的一刹却发现了异样,与此同时,一旁还被捆缚的陆清冱也踉跄地赶到他身边:“这箭头上有倒刺,不能硬拔,否则会伤及经脉。”
话说到这里,陆清冱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减弱,而那边若逸听后便毫不犹豫地将箭尾折断。
此时,蒙达那些原本愣怔的部下也围了上来,陆清冱借着若逸手中的利刃也重新恢复自由,可是眼见包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长此对峙下去也毫无意义。
“怎么就你一人,欧阳姑娘他们呢?”
“在后面。”
“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行动,你这样冲出来实在太冒险了!”陆清冱口中虽责备,可是处在这般危急的时刻,却又有一股欣喜,嘴角总有藏不住的笑意,而若逸此时背对他,自然只了解了话里一半的意思,心下恍然,觉得自己似乎莽撞了些,与平素实在不相符,却又说不清到底什么原因,而此时也绝不是思考这些琐碎的时候。
“蒙达将军,人就快到了,在下并未欺瞒,我的这位朋友只是为了我的安危,先行出来通报,还希望将军能信受承诺。”陆清冱的声音清洌嘹亮,在夜色浓重的重重包围下,更有让人如梦初醒之感,而那些受命于蒙达的部下也对于陆清冱这种临危不惧的潇洒坦然颇为敬佩,原本步步紧逼的态势也缓解了几分。
“好,本将军就再信你一回。”只是蒙达的退步也仅仅是让部下放下武器,至于包围之势仍然在,然而陆清冱却也明白这已是极限,现在只能等欧阳燕等人出来。
待到蒙达这的骚乱平息,那边历王爷便也不再沉默,本来陆清冱一行人是被他寻来望能为他所用,却不知道怎么出了这样的岔子。虽然能解决他登上王位最大的威胁,但是蒙达的力量却至今难以收复,若是被陆清冱漏了口风,惹祸上身却是很不合算的。
不过,现在看来,这一群人倒成了他那侄儿的救命恩人,看着他们那么笃定的模样,似乎也不会有差错,原本的危局倒是有机会逆转成为他博取蒙达信任的一个契机了。
而那边得了保证的蒙达,态度也缓和下来。原本他已认定皇子是被历王爷的人拐走的,但现在看来皇子并未受到伤害。
“将军刚刚从边疆日夜兼程地赶回来,却不想遇上了这样的大事,既然已无大碍,将军不妨交给本王来处理。”历王爷的言辞可谓谦卑到了极点,以至于让人怀疑在西翎将军才是掌权者。
“无妨,东林已经撤军,本将军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军务要处理,不妨把这件事彻底解决了再回去,免得再‘一不小心’除了什么岔子!”蒙达的话十分果决,没再给历王爷一点回旋的余地。
而听到“东林”的若逸显然被影响到,不由失神,以至于陆清冱说的话也不曾听进去。
犹豫了半晌,若逸还是决定要开口一问:“不知将军可否告知东林为何撤军?”
蒙达骑在马上俯视着受伤的若逸,他本身是最讨厌这般柔弱长相的男人的,但是刚刚对方那种舍生忘死的冲劲和为朋友的义气让他不由改观,便也不多问缘由,答道:“据说是前来督军的二皇子的意思。”
“多谢。”拱手告谢,若逸便转过身不再多问。
是磬哥。
为什么撤军的命令要由以督军名义来的寒磬下达,还是说这是他擅自下达的命令?
那么原因呢?
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他若逸虽不清楚东林皇室的争斗,却从小小的杰英庄的斗争大约能想象东林的状况。
而在一旁的陆清冱也发现若逸已经完全被“东林二皇子”的话题给吸引住了,虽然不知道若逸和他究竟是否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对这个人也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