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三年前,自己也差点因为这个人的一句话成为阶下囚。
第四十九章
随着时间的流逝,蒙达的手下也越来越不耐烦,好在子墨等人随后也跟了上来,然而事情却并不如想象得那么顺利。
“把这些人押下去,关进地牢。”历王爷的举动并没有引起蒙达的不满,似乎这也是他原本的打算,但是陆清冱却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然而在他想要出言反抗的一刹,就被蒙达示意的手下从背后偷袭了。
若逸原本便不对蒙达等人抱有什么期待,所以一开始便准备从长计议,课还没来得及提醒陆清冱不要莽撞,便看到陆清冱从自己面前倒了下去。
一瞬间,潜藏在记忆里的一段相似的场景仿佛与现实重合,莫名的沉重让他突然失去了支撑的力气,猛地跪了下来。
而那边由于欧阳燕的抵抗,原本已经脱离险境的皇子也在奶娘的怀里醒来,不免又再次改变了局面。
啊,又做梦了……
这是陆清冱看到眼前异象的第一反应,虽然此刻身处的地方并不似以前那样匪夷所思,但若是观察仔细些仍能发现些许线索,比如这一路上异象的气候还有周围的点缀之物。
而路的终点是一片开阔的水域,浓浓的迷雾笼罩在湖面上看不清湖中到底有什么。
就在他放弃继续寻找什么时,湖中的建筑开始露出些许痕迹,漂浮在云雾中的楼阁上似乎有一个人影。
本能地想向前探去,身体也意外地变得轻盈起来,当他想要低头看一看究竟发生什么时,却猛然惊醒了。
醒来的一瞬间虽然十分清醒,但是随后袭来的头疼却提醒他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这颠簸的环境也着实让人觉得奇怪,这是在马车上么?
那么谁在驾车?
陆清冱探向自己的腰间,好在那把母亲给他的匕首还在,他刻意收敛声息,发现对方并没有注意到马车里的状况,便猛地拉开门帘,扼住对方的咽喉,随后用匕首抵住对方的要害。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对方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而随后对方的声音也解除了他的疑虑,然而话的内容却让他惊讶不已:
“我们已经离开西翎了。”
“什么?”而在惊叹完之后,陆清冱也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匕首还抵在对方的咽喉处,一路上很颠簸,若是一不小心便会伤了对方,而若逸显然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并不在意陆清冱的鲁莽。
“子墨呢?对了还有封兄呢?”显然,从陆清冱的语气中若逸明显感到了身后人对于封奕辉的担忧,只是却不知为什么仍然十分冷静地回答道:“子墨还在西翎,封奕辉应该也已经离开了。”
事实上那晚去追子墨之后,若逸并没有再看到过封奕辉,虽然他心中对此人的去处已有了断定,但却没有选择说出来。
“是么?也好,把他牵连进来本就是意外,若他已经脱险就再好不过。”陆清冱虽然一脸欣慰,但却没注意到若逸的眼神已经越发冰冷起来。
把他牵连进来么?也许正好相反。当然这一切只是若逸的猜测,但却并非没有任何把握。
第五十章
马车顺着道路一直缓缓前进,轱辘和碎石间不是发出“嘎嘣”的声音,在幽静的山林间只觉得回声悠远。
两旁密密的树林让人看不到太多的景色,树叶间漏下的细碎阳光只能让人判断出十日还早。
一路上两人似乎各怀心事,除了陆清冱醒来时说的那些,便也不再多说,一种微妙的平衡在摇摆着,仿佛随时就会倾覆。
而此刻,有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前面有一处地方可以落脚,你就在那下车吧。”
陆清冱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愣了半晌,若逸听他没有回答便只当他是答应了,不想却听到一阵低沉的声音:“那你准备去哪?”
初听时,若逸确实讶异,陆清冱从未这样低哑着说话,似在压抑什么,但此刻他也没有精力去多想,又恢复到原来那个淡漠之极的若逸:“这与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陆清冱听后并没有做声,若逸心中不禁松了口气,但下一刻对方却果断地夺过他手中的缰绳,狠狠地勒住了马匹,若逸的后背也顺势撞进了陆清冱的怀里。
一时气氛紧张起来,无辜受牵连的马儿也不敢嘶鸣,只得低头刨弄着地上的枯草。
“你若是想撇开我自己再回去找子墨,那么你实在不必,子墨是我的朋友,与他共患难是我的心愿,并不存在你心中想的是拖累。”陆清冱的话打破了渗人的沉默,但却立马变成极度决绝的语气:“但是,若是你想就此抛下子墨,那么我绝不会饶过你。”
话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而陆清冱也没有放松神经,一直采取着极度隔阂的态度,等着对方给出合理的答案。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随便你怎么想,你在前面下车后自可以选择你要走的路。”停顿半刻后,又接着说道:“至于我,你并无干涉的理由。”
说罢,便跳下马车,随后在马上狠狠抽了一下,陆清冱一时不稳跌在马车里,等重新看向外面时,路上早已没了人影。
该死的!
这样算是被扔下了吗?
可是,若逸也说了,他可以自己选择,那么这样又算什么?
为何他又如此气恼自己?
苦闷地抓了抓头发,陆清冱狠狠地叹了口气。
他实在是后悔,当然他并不后悔说出刚刚那样威胁的话,只是恨自己没有告诉对方自己也很担心他的安危,而现在人也不见了,再后悔也于事无补。
不过他也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现在首要的是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也许能找到对方的线索。
这样下了决心后,才稍稍觉得平复了一些焦躁。
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自乱正脚的时候。
而中途跳下马车的若逸也在目送陆清冱离开的背影后,感到一丝解脱。
陆清冱也许是对方的一枚棋子,留在身边总是些隐患。
他如此告诉自己,反复地咀嚼,只觉得越来越苦涩。
第五十一章
被半路抛下的陆清冱只能随着马车一路来到若逸所说的城镇,而此时站在城门前的陆清冱不知该作何反应。
西翎和楚蒙究竟相隔多远?
陆清冱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不过睡了一觉,竟然不知不觉赶了这么久路,而刚刚从路人那里得知自己竟然睡了三天。可是,仅仅三天足够从西翎来到楚蒙么?
一瞬间,原本抛在脑后的问题纷纷涌了上来。可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楚蒙是什么地方?也许对于一般百姓来说不过是个车水马龙的大城镇,可是对于稍稍涉足江湖的人来说,楚蒙早已被认为是流风谷的腹地。
若逸为什么要来这里?
难道说封奕辉是被流风谷的人劫走了,所以……
若逸从三天前和子墨匆匆告别,连夜驾着马车带着陆清冱从西翎逃出来,虽然让子墨一人留在西翎确实不安全,但是所有人困在西翎也什么也做不了。
西翎的局势他们不了解,但是他却相信子墨敢承诺为他们的大王治好顽疾自然已经有了把握,加上欧阳燕的身份也得到了证实,似乎并不会有太大危险。
相反,他自己这样独自来到楚蒙可谓是一步险棋。他来楚蒙有两个目的,一是放下陆清冱,陆清冱是何仪的儿子,流风谷就算再看不过他和杰英庄接触过多,却也不得不卖他娘的薄面。
虽然回杰英庄也许更稳妥,但是他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去,以什么名义回去都得费一番心思,若是再拖上陆清冱只会更麻烦。
至于第二个原因,他们离开中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距离他们离开的这一个月已经足以发生什么、改变什么了。留在楚蒙虽然危险,但相对地也能获得更多的消息。
他虽然不想牵扯进那些恩怨里,但那恩怨漩涡的中心却还有他的血亲。
他可以出走三年、十年,但是,他始终是杰英庄庄主封晓的儿子。无论如何,他不希望封晓有麻烦,尤其是若逸带来的麻烦。
此刻在城中游荡的陆清冱除了对现下不知该往何处有所担忧外并无太大的不适,楚蒙对他来说可谓既熟悉又陌生。
具体多大也记不清了,他小时候曾今住在楚蒙一阵子,但那时似乎也不是住在城中,好像是是在山上,不过倒也经常偷跑到镇上来玩,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娘便带他离开了楚蒙,后来便在没有如那时安稳的日子,时常是露宿在野外。
虽然可以见识到不同的风土,但是小时候在楚蒙的安稳日子确实也让人有几分怀念。
既然不得不在这里落脚那不如到山上看看,也许还能找到那间屋子也不一定,等到明日再决定是去杰英庄找封奕辉还是去西翎。
第五十二章
何仪曾今想过,如果她早点发现封晓的心思,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可如今想来,那时她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决定离开那人其实是必然的,只是没想到最终会以那样的方式离开。
一边要躲开那人的搜查,一边又有未出生的孩子,等一路坎坷地到达流风谷时,玉楼清却告诉他封晓已经决定回杰英庄继承庄主之位。
她视两人为兄长,总觉得封晓改变主意将意味着他们之间从此将不复以往,但玉楼清却很是坦然,仿佛早有预见般。
那是她身心俱疲,不仅一身狼狈而且已怀有身孕,但他却只字不提,只让她在谷中静静休养,怕她心有介怀,还将她安置在后山的湖中岛上,每日独自前来为她送些必须的衣食。
她自小飘零惯了,但是此刻却为玉楼清这般关怀所感动。而就在不知不觉间,今后所发生的一切正在此时酝酿发酵。
当她从京城回来时,流风谷已经翻天覆地。
流风谷的流丹阁里坐着的再也不是那位待她如亲妹的玉楼清,而是他的妹妹玉雅清。
一如当年见到玉雅清的惊讶,何仪如今呆在流丹阁中任残留着当年的惊疑。
“仪姐姐这是怎么了,难得来我这里怎么只顾发呆了?”位于主座上的玉雅清盈盈笑道,虽然已过了多年,但玉雅清容貌一如当年,只是不再有那股纯真的稚气。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往事罢了。”何仪轻轻叹道。
“是么?”玉雅清自然知道何仪指的是什么,却也不再多问,“仪姐姐这次准备在流风谷待多久?”
“本是路过,不过是见一见故人罢了。”
“是么,那我也不多留了,谷中近日诸事繁杂,仪姐姐请自便就好。”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哥哥在时便说了,流风谷是姐姐的归宿,随时都可以回来。”说罢,便仪态雍容地离开了。
这么多年还是没习惯,何仪不禁感叹,每每听见她提到玉楼清,总觉得一股寒气窜上后背。
走出流丹阁,凭栏远眺,翠鸣山的绿色尽收眼底,处在翠微怀抱中的流风谷看起来是那么安宁祥和,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假象。
虽然半路和陆清冱分开,但若逸也没有立刻离开,在城外的客栈休息一夜后,他准备到城中看看江湖上有什么传闻。
虽然已经到了深秋,但是城中的集市依然热闹,客栈的大堂里早就坐满了天南地北的旅人,若逸好不容易挑了个偏僻的座位坐下,就听到一旁的客人在讨论七阳城吹雪阁的一事。
如他所料,关于欧阳燕始终杰英庄果然被卷了进去,但是叫他意想不到的是吹雪阁竟然在那天晚上被烧毁了,而里面的人除了他们竟然无一人幸存。
虽然曾有人怀疑是杰英庄动的手脚,但是封奕辉确实失踪却让那些人无法再说什么。
不过谣言根本不需要什么根据,一旦封奕辉回到杰英庄,所有的谣言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会成为杰英庄的把柄。
那么他现在能做的是就是尽快找到封奕辉,或者找出吹雪阁血案的真正幕后黑手。
如此下了决意,便没有再呆在这里的理由了,当务之急他必须回杰英庄一趟,希望封奕辉还没回到杰英庄。
正准备出门之际,几个给客栈送柴火的樵夫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快要入冬了,赶快把活干完才好啊。”
“是啊,若是这老天不给人好日子过,那只能认命了,可只怕这人祸啊!”
知道对方多说的人祸指什么,那老樵夫也叹道:“唉,看那马车摔得粉碎,只怕人也……最近不太平,这活干完我也得回家好好休息一阵了。”
若逸的手蓦地一抖,一种不祥的预感猛地袭上后脑,让他定在原地。
第五十三章
马车?粉碎?
这几个字眼在若逸的脑海中不停地闪烁。
虽然和对方说了那样绝情的话,可是就他而言并不可能当对方是陌路人,相反,若因为自己半路与他分开而遭遇不测,对他而言更是无法释怀。
想要回去问两个樵夫那马车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想起对方说的“粉碎”也大约问不出什么,不如自己去看一看。
若是无碍,他也不过是顺路,若是真的发生什么……无论如何,现在的任何猜想都是枉然,只有去看了才能知道。
就在目睹了若逸离开的背影后,原本眼中溢满恐惧的樵夫挺直了原本驮着的背,眼中也露出了精光。
那本准备与他们结算的掌柜还没走到跟前便看见两人扔下柴火跑了出去,抱着算盘直喊奇怪。
而坐在大堂里的一些人也早就看出端倪,敢在流风谷的地界这样公然算计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显然这也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事,自然不必趟这趟浑水。
若逸一路跑到昨日与陆清冱分别的地方,因为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否出事,若遭遇不测,又是在什么时候。只能按照最笨的方法一步步找线索。
这条小道虽窄,但是确实城郊处唯一较平坦的道路,每日来往的车辆虽不多但是车辙的印记却也十分混乱。
想起那两人说的“粉碎”,显然是从悬崖或是山坡上坠落才会有的,便又一个人踩着陡坡四处探寻。
终于在找了半个时辰后,若逸发现了那处悬崖,并且隐约看见马车的碎片。
西翎处于北边,虽然此时江南才是深秋,但是西翎已是大雪纷飞,道路旁时有积雪结冰,湿滑难行,为了能尽快离开,子墨特意帮他在车轮上绑了细铁链。而他一直赶路,早就忘了要将铁链解下来。
而此刻,已经被湖水冲上岸的残骸上缠着的铁链,在日光下尤为明显。
显然这便是陆清冱驾着的马车!
马车已经这样,那么人呢?
显然陆清冱不会是这样冲动故意损毁马车,那么便是他遭遇不测了!
若逸所站的山崖下是一片湖水,虽然面积不大,却是一眼看不到底,黑黝黝的一片,格外的渗人。
环顾四周,只有赤裸的岩壁,根本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加之近日的风很大,悬崖上的沙石早就覆没了原有的痕迹,若要绕道水岸,不知又要多久,
显然只有一个方法了。
砰!
原本平静如镜的湖面瞬间迸溅出水花,随着一圈一圈的涟漪漾开,那一声巨响似乎只是人的幻觉。
过了好一会,若逸才好不容易浮出水面。
果然,还是低估了深秋的潭水,投入水中的一刹那,刺骨的寒冷让人的直觉一瞬间麻痹了,免顶的黑暗更是带来更大的压力和绝望。
若逸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发现自己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想要伸开手臂瞥见自己的双手已经冻得通红。
身上的力气也慢慢随着冰冷的侵入而渐渐流逝,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得快点上岸才行。
就在离岸边还有几丈时,若逸感到脚底触到了异样的东西,而从刚刚开始就不断虚弱的身体更是渐渐向下沉去。
第五十四章
就在若逸发觉身体异样的同时,身旁猛然溅起一片水花,原本缠绕在脚边的异样也越加明显,随着对方的靠近,那手中牵扯的绳网也浮出了水面,但显然对方也十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