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叫我哥哥?”这个问题,早在十二年前傅金就想问了。
非亲非故,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要心甘情愿称他为哥哥?
“难道你不想做我哥哥吗?”花实眨着眼睛。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扮成一个小孩子,这很恶心。”傅金眸中带着嫌恶。
花实紧盯着傅金的眼睛:“你这样对我,不怕我杀了你?”
傅金蹲下身,与花实平视,冷声说:“在你杀了我之前,我会先一步杀掉你。你也最好别打灵晓和小童的主意。”
“因为,你那个所谓的特异功能,根本奈何不了我。”
花实一愣。
“那天在地下室,你曾看着我的眼睛要求我抱你,那时你的瞳孔是红色的,应该是在施展能力吧?可当时的我毫无反应,根本没有受到你的蛊惑。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的猎物。”傅金笑的像个恶魔,“在我面前,你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随时可以杀死的小女孩。”
“佯装乖巧的呆在我身边,对我言听计从,心甘情愿沦为我的凶器,不过是因为你很好奇自己的能力为什么对我没用,还有,你本身就以杀人为乐趣吧?”
片刻的愣神后,花实也跟着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清脆动听:“哥哥真聪明。”
在路人眼里,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阳光下互相对视着微笑,看上去就像亲密无间的兄妹。
却不知两人心中都藏着锋利的獠牙,蠢蠢欲动想要撕裂对方的身体。
05.1X20调研组
“我丈夫不会自杀的!绝对不会!”警局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正满脸是泪的大叫。
“一个刚升了职、事业蒸蒸日上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突然自杀!!?”女人声音中饱含凄苦,嗓子已经开始渐渐沙哑。
罗岳面露难色,尽量放低声音安抚面前的女人:“可是太太,您丈夫的确是自杀的,在场所有目击者都可以证明,他是自己冲上马路,撞上那辆货车的。”
至少,表面上看来,的确是那样。
女人瘫坐在地上,无助的呜咽。
“你怎么想?”罗岳叹了口气,随口问旁边的高梨。
见对方没有回应,罗岳疑惑的将目光移向高梨,发现他已经眨巴着大眼睛泪流满面了。
罗岳一巴掌拍上去:“你哭个屁啊!!”
“因为她很可怜嘛。”高梨抹着眼泪委屈的说,“小岳,我们快点跟局长申请调查吧。”
“说多少遍了不准叫我小岳!”又是一巴掌。
“连环杀人案?我看你俩是吃饱了撑的。”局长将罗岳撰写了一夜的申报书轻飘飘的丢进垃圾桶,“维护社会和平是好事,但也不能太过,不要没事找事,一定是最近降温,大伙情绪不稳,所以自杀和意外死亡的人多了点。”
罗岳眉头一挑,正欲发火,却见高梨蹲在垃圾桶旁边,捡起那份申报书,拍拍沾到的灰尘,冲局长灿烂笑道:“1女X20男系列很好看?”
罗岳一脸不解,不明白高梨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却见局长脸色骤变,气的嘴唇都在哆嗦:“你小子入侵我电脑!?”
高梨无辜地眨巴着眼睛:“改天找个机会拜见一下嫂夫人好了,跟她讨论讨论……”
“我会加派一个人手给你们!只能一个!”局长举双手投降,“什么证据都没有还想办调查小组……”
“不知道嫂子喜不喜欢1女X20男系列呢。”高梨笑着说。
在局长掏枪射过来之前,罗岳连忙把高梨拎出了办公室。
“你们俩到底在研究什么啊?”姚容不满的瞪着不停翻阅资料的高梨和罗岳。
“我们在努力找出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高梨兴致盎然道。
“连环杀人案?好可怕!凶手长什么样?男的还是女的?杀人手法是什么?”姚容上前抱住高梨的胳膊,“高梨大人你会保护我的是吗?”
罗岳不耐烦地瞪了姚容一眼:“闭嘴。”
“我偏不!”姚容冲他翻白眼,撕开一盒果冻递到高梨嘴边晃了晃,“高梨大人!这是巧克力口味的喔!”
高梨乖乖张嘴吞下。
“高梨大人,我今天打扮得好看吗?”姚容凑到高梨身边,显摆着身上新买的绿色洋裙。
不等高梨回答,罗岳就冷冷地吐出三个字:“草履虫。”
姚容怒极攻心,抄起胳膊就准备上前拼命,接触到罗岳阴霾的眼神后,立刻转移目标扑向高梨哭闹起来。
“所以说为什么她一个平民能够随意进出警局?”罗岳黑着脸道,这女人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他工作了!
高梨不顾吊在自己身上的姚容,严肃地盯着罗岳,说:“你说,这些被害者会不会死于某种特异功能?他们就像是被同一个凶手操控了,或者说,催眠了?”
罗岳愣了愣,随即沉下脸:“你整天跟那个脑残女在一起,自己也变脑残了吗?”
“不准说高梨大人是脑残!”姚容气鼓鼓地插嘴。
罗岳摊开资料,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这些被害者之间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高梨紧盯着罗岳的眼镜:“你戴眼镜的样子好像外表正经内在变态的小学语文老师喔。”
罗岳一把摘下眼镜砸向了高梨的脑袋:“你到底对小学语文老师有多大成见!”
办公室门忽然被推开,三人一齐将目光投过去,看见一个穿着警服、身材高挑、胸部傲人的美女走了进来。
“这里是1X20调研组么?”美女轻启朱唇,声线清冷。
“哈?1X20调研组?谁起的这个名字!?”罗岳嘴角抽搐,冲高梨怒目而视。
高梨一脸无辜,紧盯着美女的胸部:“这里正是1X20调研组,请进。”
姚容连忙扑上去捂住高梨的眼睛:“不准看!”
“我是局长指派过来协助你们的原轩理,请多指教。”美女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那么,三个小组成员凑齐了,开始干活吧!”高梨拍着巴掌说。
“是四个人啦高梨大人!”姚容不高兴地撅嘴,指着自己说,“还有我嘛。”
“不滚去开你的果冻店跑来警局瞎搅合什么!小心我告你妨碍公务!”罗岳一巴掌拍向姚容的脑袋。
“暴力狂!冰山脸!大混蛋!高梨大人救我!”
高梨无奈地冲原轩理笑笑:“我们小组的相处气氛很和睦呢,相信原姐姐你很快就会适应的。”
原姐姐?
原轩理弯起嘴角冷笑:“叫我轩理就好。”
“轩理姐姐,作为组长,我想拜托你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两个月的所有自杀者的名单和个人资料做个归类,把一些有疑点的不合理自杀列出来,可以吗?”高梨礼貌地说。
“什么样的叫不合理自杀?”原轩理挑眉。
“比如,一个生活一帆风顺、事业蒸蒸日上、明明最不可能自杀的人,却突然有一天毫无缘由的了结了自己的生命,这就是不合理自杀。”高梨认真地解释。
“了解。”
“你什么时候成组长了?”罗岳黑着脸。
“你不同意么?”高梨楚楚可怜的看着罗岳。
罗岳无力的扶额。
“小岳小岳,”晚上临睡前,高梨抱着电脑闯进罗岳的房间,“要看1女X20男系列吗?”
“不要叫我小岳。”坐在床上专心看书的罗岳一个枕头砸过去,“还有,赶紧把你电脑里那些污秽的玩意儿删掉。”
“我是开玩笑的,”高梨委屈的说,“我才不会像局长那么变态,把那种东西留在自己的电脑里呢。”
“那你来我房间干嘛?”罗岳合起手上的书,放柔语气,“对案子有什么新的头绪了吗?”
“我们联机打游戏吧!我发现了一款很好玩的……”
“滚。”罗岳面无表情的将手上的书砸向高梨的脑袋。
高梨扑向罗岳的床,将脸埋在被褥里,闷声说:“果然还是小岳的床软软的睡起来舒服呢。”
“回你自己房间睡。”罗岳叹气,无论自己如何施以暴行,高梨这家伙都像打不死的小强,先是霸占了他的家,现在又来霸占自己的床。
“那个轩理姐姐,你怎么看?”高梨充耳不闻的钻进被窝。
罗岳不得已腾了个地方给他:“我原以为局长会派个比较干练的男警察过来,比起女人,还是跟男人共事比较容易。”
“可是她胸很大啊,男警察的话就没那么大的胸了!而且看上去软软的,摸起来一定很舒服!”高梨一脸憧憬。
罗岳强忍住砸对方脑壳的冲动,他今天已经砸太多次了,再砸下去高梨恐怕会变成弱智。
“对了小岳,你跟轩理姐姐挺般配的,两人都是冰山脸!”
罗岳忍无可忍,一拳砸上去。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罗岳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一皱。
居然是继母。
因为从小就跟继母相处不好,自从工作后,罗岳就没回过那个家,起初父亲还会打电话让他常回家看看,日子长了,就很少联系了。
他从没想过这个女人居然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
按下接听键,罗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女人绝望的哭喊道:“罗岳,你爸他……自杀了。”
06.宝贝女儿
罗先生第一眼看见那个女孩时,恍惚觉得有点眼熟。
女孩看上去十岁左右,瘦小苍白的身子仿佛随时可能被风吹倒,最为显眼的是,她的右眼缠绕着一层绷带。
罗先生很快否决了自己可能认识这个小女孩的想法,拎着公文包绕过小女孩打算离开。
“爸爸。”身后忽然传来怯弱的声音。
罗先生僵在原地,慢慢回过头,看见刚刚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孩正紧跟在自己身后,楚楚可怜的拉着自己的衣角,小声唤道:“爸爸,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是?”罗先生脸上仍然带着不解。
“我是花实啊,爸爸。”女孩弯起嘴角笑,看上去像个真正的孩童。
罗先生倒退几步,难以置信的瞪视着面前的女孩,掌心冒出层层冷汗。
他记得花实这个名字。
是十二年前被他生生抛弃的那个前妻与奸夫生的女儿。
他曾经用心爱过他们母女,付出了全部的心血想让她们幸福,可所有的美好与幸福,却在得知前妻与奸夫的事情后功亏一篑。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前妻。
更无法再和颜悦色的面对那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
尽管,那并不是她的错。
于是那一年,他不顾她们母女的苦苦哀求,带着儿子决绝的离开了。
从此再也没见过她们,生生与她们断了联系,组建了新的家庭。虽然偶尔也会想起她们,责备自己那时的做法太过惨绝,但那一点点愧疚心,很快就会眼前的幸福埋没。
人总是这样,不管以前做过什么,经历过什么,只要现在过得好,就无暇去管那些过往了。
罗先生怔愣的看着面前这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声音打着颤:“你不可能是花实。花实现在至少得有二十岁了,你不可能是她。”
女孩唯一的那只眼睛流下眼泪:“爸爸,你怎么可以不认我呢?”
掩埋在内心深处的罪恶感被生生揭开,就算再不相信眼前的女孩是花实,罗先生也做不到将她抛下,想到最近妻子正好在外出差,罗先生将女孩带回了自己家。
“这是爸爸现在的家吗?”女孩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上,观察着周围的摆设。
罗先生放了杯果汁在女孩面前,说:“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冒充花实了吗?”
“我就是花实啊,爸爸。”女孩的眼睛再度泛起泪光。
罗先生头疼的扶额。
“妈妈死了喔。”女孩轻声说,“十二年前,在去找爸爸的路上,被车撞死了。”
罗先生身形一震,刚离婚那阵子,前妻几乎天天打电话骚扰他,他不得已换了号码,原以为以前妻的性子一定不是闹自杀就是闹到他家门口,没想到居然自此彻底跟前妻断了联系。
他以为前妻是开窍了,想通了。
却从来没想过,她没来找自己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她已经死了。
“妈妈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泊里,任我怎么哭喊都没有反应,直到一个叔叔走到我面前,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对我说,跟叔叔回家好不好?”女孩语气毫无波澜,像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那个叔叔看上去跟爸爸你差不多大,他温柔的声音让我想起了爸爸,于是就乖乖跟着他回家了。”
“起初他对我很好,买一大堆洋娃娃和花裙子给我,还亲自做饭给我吃。可是某一天早上,当我从睡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正被关在一个地下室的笼子里。四周很黑很黑,看不见任何事物,我不停地哭,害怕的浑身都在颤抖。那个叔叔开始往我身上注射各种各样的药,五颜六色的液体流进我的身体里,我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胞都撕心裂肺的痛。”
“然后,叔叔摘走了我的右眼。”
女孩缓缓解开右眼的绷带,露出空洞的眼窝。罗先生倒吸一口冷气。
“一年又一年过去,我一直被关在那个笼子里,从未出去过,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做实验。渐渐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不再生长,而是永远停留在了十岁时的模样。直到我在一个好心人的帮助下逃出来,身体也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生长迹象。”
“我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怪物。”
“不,你不是怪物。”罗先生猛地扑上去抱住花实,哑着嗓子说,“你是我的宝贝女儿。”
“爸爸。”花实开心地笑起来,“你终于肯认我了。”
罗先生发自心底的愧疚。
那年他强行带着儿子离开她们母女,让年幼的儿子对自己怀恨在心,一直吵着要回到妈妈和妹妹那儿,在他娶了新的妻子,生下小女儿后,儿子更是叛逆到了极点,对自己和妻子从没有过好脸色,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沉默以对,当他试探着想说服儿子带刚学会走路的妹妹出去玩时,儿子更是打翻了饭碗厉声道:“她不是我妹妹!我的妹妹只有花实一个人!”
儿子工作后,就再也没回过家。
罗先生愧对儿子,更愧对花实。
尽管花实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从她出生那天起自己便一直陪在她身旁,看着她从咿呀学语到背着小书包一蹦一跳的走在上学的路上。她清脆响亮的唤自己爸爸,将满分的成绩单举起来给他看,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等待自己的夸奖。偶尔空闲时,他还会带着花实跟儿子去游乐园,左手牵着花实,右手牵着儿子,花实走累了,他便弯下腰将她抱起来,花实开心地在自己怀里张开双臂,银铃般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我要飞了!爸爸带我飞了!”
那时的情景,罗先生曾以为自己早就统统忘光了。
原来所有过往都藏在心底深处,只是从未被揭开来过罢了。
现在再补救的话,还来得及吧?
只要等妻子出差回来,耐心的跟她商量一下,她应该会接纳花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