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为大家演示一下新课程!”灵晓拿起一只红色的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上两个大字。
“同学们,跟老师一起读出这两个字好不好?”灵晓冲座位上的小朋友们眨眼睛。
小孩子们奶声奶气的大声读着:“自——焚!”
“不错,”灵晓面向镜头,迷人的笑容仿佛能蛊惑人心,“我们今天这堂课的名字,就叫自、焚喔。”
“马上查出那家幼儿园的所在地!立即派人马过去!”罗岳发现了不对劲,马上对着下属一声令下。
高梨吃了口果冻,眼睛始终紧盯着电视。
“下面,同学们,请按照老师的指示开始行动喔!”灵晓拎起讲台上的油桶,温声细语,“首先,拧开瓶盖。”
单纯无知的小孩子们学着老师的手法一个接着一个拧开瓶盖。
“接着,将瓶子里面的液体倒到自己身上。”灵晓轻巧的举起油桶,自头顶灌溉而下。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怯生生的举手:“老师!我举不起来这个瓶子!”
灵晓温和的说:“同学间要互帮互助喔,力气大的小朋友请帮助力气小的小朋友。”
个子稍微高一点的小男孩立即接过女孩手上的油桶,将桶里的汽油一股脑全倒在了女孩身上。
“乖孩子。”灵晓喃声道。
“老师!味道好难闻!”孩子们被浓烈的汽油味熏得皱起眉,开始抗议起来。
“马上就不难闻了……”灵晓拿起打火机,歪头微笑,“同学们,来,跟着老师一起,去天堂吧。”
火焰在一瞬间直冲房顶。
勇于讨好漂亮老师的几个孩子踊跃的抢先打开打火机点燃了自己。
在那几个孩子的带动下,其余的小孩一个接着一个点开了打火机。
封闭的教室传来幼儿特有的刺耳尖叫声。
“老师,好痛!”
“老师,我流血了!”
“老师,眼睛被熏的睁不开了!”
灵晓将目光投向一个缩在角落簌簌发抖的男孩。
“楠楠,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学习呢?”灵晓皱着眉走向男孩。
“老师,你是不是被外星人控制了?”男孩连连后退,惊恐的瞪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老师。
灵晓弯腰刮了下男孩的鼻子:“楠楠,不准不听话喔,乖,打开打火机。”
“我不要!”男孩猛地推开灵晓,躲躲闪闪的蹿向门口,使劲敲打着门,“外面有人吗!?老师被外星人控制了!快救救老师和同学们!”
灵晓缓步走向楠楠,无神的眼眸在火光中不停闪烁。
“楠楠,老师不喜欢坏孩子呢。”
男孩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灵晓手上的打火机猛地点燃,不大的教室里舞动着绚丽的火龙,小孩子们的尖叫声渐渐减弱,仿佛快要融化成空气,灵晓在一片火焰中转身望向镜头。
她的眼角,正挂着晶莹的泪滴。
高梨与电视屏幕中的灵晓四目相对,仿佛听见她绝望的低喃:“救我。”
画面猛地变成了一片雪花。
罗岳正在一旁接电话:“消防队都到了?情况怎么样?门砸开了?少废话,救人要紧!……没有生还者也要救!”
高梨伸手拽住罗岳衣角,罗岳侧过头:“怎么了?”
高梨没有吭声,握着果冻盒的手越攥越紧,果冻汁被挤压的流到了他手上,罗岳叹了口气,掏出纸巾替他擦干净手,然后抚慰似的拍拍他的肩。
“我一定,”高梨的瞳孔散发出异样的光,“要亲手杀了那个凶手。”
罗岳怔了怔,原本放在高梨肩上的手,慢慢收了回去。
12.拥抱
“要不要放葱花?”厨房,身着红色围裙的傅金淡声问。
站在厨房门口的花实点点头,傅金便将葱花放进油锅,熟练的翻炒起来。
菜香味很快传进鼻腔,花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傅金,嘴角带着微微笑意:“我还要吃红烧鲫鱼,土豆肉泥,玉米排骨汤。”
“都依你。”傅金漫不经心道。
花实走近傅金,探头张望油锅,傅金微微皱起眉:“油花会溅到脸上的。”
“你在关心我?”花实露出惊讶的表情。
傅金面无表情的专注炒菜,不再说话。
花实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在翻滚。
自己弄瞎了小童的眼睛,杀了灵晓,还害得她声名狼藉,成为了万众唾弃的杀人犯。
傅金非但没有怒不可遏的掐住自己的脖子置自己于死地,反而破天荒的特地为自己下厨,出乎意料的温柔。
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饭桌上,花实大口往嘴里塞菜,傅金倒了杯果汁递过去:“不要噎着了。”
花实咧嘴冲傅金笑,就像一个受到父母关心而欢欣雀跃的小孩子。
傅金从始至终都没有动筷子,当花实吃的差不多时,才幽幽开口:“你就不怕我在菜里下毒?”
“要是我在这个节骨眼死了,警察不会放过你,我哥哥更不会放过你。”花实依然在笑,“你没那么傻吧?”
傅金笑了笑,随后缓声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哦?我没听错吧?”花实故作惊讶。
“那天小童也看了电视直播,亲眼目睹了灵晓的死亡全过程,”傅金下意识抚住胸口,好几天过去了,每当回忆起灵晓的死亡,他的心脏总会控制不住的抽痛,“小童只是个孩子,那些场景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然后呢?”花实吃了口菜,语气淡漠。
傅金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沉声说:“我要你让他忘记灵晓,让他彻底忘掉对灵晓的感情。”
不记得,便不会难过。
不记得,便不会绝望。
不记得,便不会永远活在梦魇和黑暗中。
“那你呢?”花实扯起嘴角,“小童可以在我的催眠下忘记一切,可你呢?忘得了她吗?”
其实不用傅金开口,花实也会找时间催眠小童。
可傅金这么一开口,花实心里却莫名多了根刺。
面前这一桌美味佳肴,并不是为了自己准备的,而是为了别人。
那个女人的儿子,在他心中已经重要到了这个地步。
傅金起身走近花实,掌心覆上花实的肩,深邃的眼眸直直地注视着她,低声说:“我有你就够了。”
花实嗤笑一声,正准备开口,却忽然被傅金揽进怀中,她忘了挣扎,听见傅金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你天生就有了这个恐怖的能力,我天生就对这种能力免疫,我们两人注定都是怪物,注定要在一起。这是上天的旨意。所以,收起身上的刺,安心呆在我身边。”
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着,杀了她,快杀了她。
想用尖刀割开她身体每一寸肌肤,在伤口全部洒上盐。
想将硫酸自她口中灌入。
想揪住她的头发,狠狠往墙上撞。
想在她那颗空荡荡的丑陋的眼窝里放无数条蛇。
看着她在剧痛中挣扎翻滚,发出绝望的哀嚎。
然而。
傅金温柔地抱着怀中愣神的少女,嘴角挂着邪惑人心的笑容。
然而,以上所有办法,都不足以平息心中的火与恨。
因为,杀人不如诛心。
如果对方没有心,就先培养出她的心。
花实始终没有吭声,安静地任傅金抱着,慢慢闭上眼。
“上班期间搬张椅子坐在警局后院晒太阳这种事也就你这个笨蛋干得出来了。”罗岳盯着躺在椅子上的高梨,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岳,我昨晚做了个噩梦。”高梨慢悠悠地说,“是个很可怕的噩梦,可怕到我都没心思工作了。”
“可真是个翘班的好借口。”罗岳在他身旁坐下,表情不悦,“什么梦?”
“我梦见,你杀死了我。”高梨侧头注视着罗岳,语气平静。
罗岳身形一震,蓦地沉下脸:“只是个梦而已。”
“梦中的你看上去很陌生,对我很凶,我想靠近你,你却冲我举起了手中的枪,”高梨竖起手指做出手枪的姿势,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砰地一声,我被你一枪爆头。然后你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说了,只是个梦而已!”罗岳忍不住低吼,按下高梨对准自己太阳穴的手。
“只是梦吗?”高梨眼神闪烁,看上去仿佛真被吓得不轻。
“梦跟现实都是相反的,而且你不是经常做一些没头没脑的梦吗?什么时候真正实现过?”罗岳没好气地说。
“小岳,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高梨凑的罗岳很近,罗岳盯着近在咫尺的高梨的脸,微长的睫毛,漆黑的瞳孔,薄嫩的唇,全部都近在咫尺,只需向前靠近,便可以触碰到。
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冲动。
当罗岳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将高梨按在长椅上吻上了他的唇。
高梨瞪大双眼躺在自己身下,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罗岳伸手拥紧他,加深了那个吻,四瓣唇紧密贴合在一起,淡淡的果冻香味从高梨的唇传向罗岳的唇,彻底迷乱了罗岳的思绪。舌头强行撬开高梨紧闭的牙关,蛮狠地冲进去肆意搅拌。
直到支撑不住两人重量的长椅突然发出吱呀一声,罗岳和高梨二人双双摔到了地上。
“好痛!”高梨顿时叫起来。
“哪里痛?这里?还是这里?”罗岳连忙把他拉起来,上下查看他身体有没有受伤。
“嘴巴痛。”高梨一脸无辜,“被小岳咬的好痛。”
“那不是咬。”罗岳黑着脸。
“那是什么?”高梨好奇地瞪着大眼睛。
“是……”罗岳支吾起来,暗自痛恨自己一时丧失了自制力,“是表达友好的一种方式。”
高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对,电视上的外国人见面时都是以这种方式表示亲切的!”
罗岳松了口气,高梨接着说:“可是他们没有把舌头伸进来呀。”
罗岳顿时觉得把高梨当三岁小孩的自己真是蠢极了。
高梨表情难得正经起来,轻声说:“这是只对重要的人做的,对吗?”
罗岳怔了怔,点点头。
“我对小岳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
“是。”
“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吗?”
“是。”
“我也是,”高梨高兴地笑了笑,靠近罗岳,轻轻吻了下他的唇,然后说,“绝不会离开小岳。”
罗岳伸手抱住高梨,动作非常温柔,仿佛在拥抱无上的至宝。
拎着一盒果冻的姚容站在不远处,直直地注视着拥抱在一起的那两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13.决裂
做完一台手术回来的傅金看见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口的罗岳时,并没有太惊讶。
“罗警官找我有事?”傅金邀请罗岳进门,替他倒了杯茶。
罗岳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是来见花实的。”
自从那天在医院看见花实的身影,就克制不住想要见她,迫切的想要搞清楚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几乎一天24小时都跟高梨待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私下与花实见面。
如果让高梨知道花实的存在,一定会毫不犹豫把她当成头号通缉犯。
不到最后一刻,罗岳绝不相信花实会是那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犯。
今天他跟高梨都休假,高梨一大早就跑去姚容的果冻店了,他立即动身来到了傅氏医院。
十二年前,花实留下一封写着“哥哥,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的信便消失了,同母亲一起,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了。他试过很多办法找她们,甚至背着父亲偷偷回了趟老家,却被邻居告知花实母女已经失踪很久了。
罗岳心底隐隐抱着期望,或许母亲带着花实改嫁了,在另一个城市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不联系他也好,忘记他也好,只要她们幸福的活着就行了。
直到他刚上任警察那年,无意间翻看旧报纸时,发现了一则因车祸丧生的无名女尸的招认启事。
那是他的母亲。
原来早在父亲带着自己决然离开那年,母亲就去世了。
可是,花实呢?
那个胆子很小,受了委屈会扯住他的衣袖哭鼻子,喜欢被他牵着手在雪地里奔跑的妹妹花实呢?
罗岳发了疯的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
“哥哥,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10岁的花实曾经稚声问自己。
“随便。”12岁的罗岳专注手上的玩具汽车,漫不经心的回答。
“做警察好不好?”花实伸手扯住罗岳的胳膊。
“为什么?”罗岳有些困惑。
“哥哥做了警察的话,就可以保护我了,就没人敢欺负我了。”花实露出憧憬的神情。
“傻瓜花实,就算我不是警察,也可以保护你啊,要是谁敢欺负你,我就干掉他。”罗岳斩钉截铁的跟自己妹妹发誓。
花实松了口气地笑了,两只明亮的眼睛清澈地犹如一汪泉水。
然而,尽管如今的自己真的如愿成了一名警察,却连见花实一面都要如履覆冰小心翼翼。
自己还能够信守诺言,保护花实吗?
“我还以为你没认出她呢。”傅金的声音将罗岳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
罗岳直视着傅金带着笑意的眼睛,沉声说:“花实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她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傅金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他是我父亲十二年前收养的义女,我在花实来到我们家不久后就离家出走了,直到前不久父亲去世后才回家,才发现花实一直被父亲关在地下室做秘密实验。花实的身体,就是因为注射了大量的药液导致的生长障碍。”
罗岳猛地冲上去揪起傅金的衣领,用蛮力将傅金压制在座椅上,两眼几乎要冒出火来:“秘密实验?注射了大量的药液?生长障碍?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你太激动了,罗警官。”傅金微微皱眉,随后又低笑一声,无奈地叹了口气,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过也可以理解,分别十二年的可爱妹妹突然变成了一个怪物,任谁都无法接受。”
“怪物?”罗岳声音发颤。
“你以为,我父亲为什么偏偏把她关在地下室做实验?”傅金眼神中带着怜悯,“你那个可爱的妹妹,只要紧盯着一个人的眼睛,对方就会无意识的接受她的一切暗示性命令,哪怕她跟对方说一句去死吧,对方也会毫不犹豫照做。”
罗岳猛地倒退几步,撞翻了身后的茶几,玻璃碎裂的声音令傅金不悦的皱眉。
“十二年前,我父亲偶然路过车祸现场时,发现了花实令人毛骨悚然的能力,就把她带回了家。我那位德高望重的老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实验狂,他对一切不符合常理的事物都充满好奇心,花实小朋友运气很不好,自以为遇到了救星,却没想到对方其实是个大恶魔。”
罗岳眼中没有一丝波澜,木然地问:“这十二年,花实一直都被关在地下室?”
傅金点头。
“花实的右眼,也是因为实验被摘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