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地无影——一方清河

“工作做完了？”

“嗯。前天才刚赶回。”

“你们放假吗？”周梓萌说话有点吞吞吐吐的。

“我天天都放假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了？找我想干什么坏事？”每次周梓萌一正常，准没好事。

“我们公司不是每个月都可以轮休一天嘛，我把我的假都积到了下个月一起休，所以我想回家去看看我爸妈。”

“那是好事呀。你今年都还没回去吧？回去看看也好。”

“是啊。回去看看也好。你不回去？”周梓萌小声的问。

“你想干嘛？”李笑愚大概猜到她想干嘛了，一下子就提高了警惕，语气也不太好了。

“我想叫你和我一起回去。”周梓萌说完独自哈哈笑了起来，说：“我这一回去，家里人准唠叨我，问我有没有男朋友，给我安排工作，安排相亲什么的，我家的大姑二姑三姑一来，我一张巧嘴也插不上话了，还得乖乖挨训。”说着到最后还配合的叹了口气。

“我记得你以前没怕这些事的呀，你这独立任性的活了二十多年，现在也终于投降了？”

“哎！”

“你妈她们也是为你好，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也确实该给他们个交待了。”

“你和我一起回去吧。”周梓萌可怜兮兮的说。

“好吧。我跟你回去吧。”李笑愚今年也还没回去过，他和他母亲之间随着他的成长话越来越少，简直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有时他俩面对面的吃饭，看电视，一整天都可以不说一句话。可能因他病的原因，他母亲总是很小心，怕说错话，又因为她的自责，怪自己嫁错了人，害了他所以总是郁郁寡欢，女性一抹眼泪他就会烦躁，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更烦躁的是自己的无用，他其实不怪他，他只是怪自己给他添了这么多麻烦。

后来他病好后，远离了她来C城读书和工作。每次回去的时候，她都很高兴，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为他暗暗抹泪的无助的女人，但他却无法忘记，深深的记在脑海里，用来折磨自己。

近两年他除了尽可能的寄多的钱回去来偿还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外也无法再做什么，每次打电话，总是说不了几句，沉默把他俩之间的鸿沟拉的更长。

和周梓萌约定好时间后，李笑愚关掉电视站起来打开冰箱，他已饥肠辘辘了，如果再不吃点东西，他就要晕倒在地了。冰箱里全是些需要再次加工的肉和蔬菜，水果可以洗洗，但没有一包零食。

李笑愚走到厨房把厨房翻了一遍，所有厨具都摆的整整齐齐，洗得干干净净，没有剩饭剩菜。李笑愚在柜子下面翻到了煮饭的大米，熬粥的燕麦，但也需要再次加工。

李笑愚失望的走到卧室，床单还乱着，是他起床后的样子。李笑愚的肚子终于叫了起来，这下叫得他路都走不动了。看了看时间，早上9点，他终于明白自己一直在这打转烦恼着什么了，因为他今天没有吃早饭。李笑愚揉了揉开始疼痛的头，回忆了这几天自己的生活，他突然发现，旷博已经有整整4天没有来了。

虽然前段时间他会回去两天，但一般如果昨晚在外过夜，第二天会早早过来和他打招呼。就算是两天也会分开，不会连着两天不回来。整整4天没有出现，还真有点奇怪。李笑愚苦笑了一下，这几天忙的昏天暗地，竟然没注意到。只是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变得习惯旷博在他身边了呢？习惯他的早餐，习惯他的美食，习惯他的死皮赖脸，习惯他的搂搂抱抱，习惯他这个人。

李笑愚翻开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看着那串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数字，他又犹豫了。他不知道跟他说什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问他怎么不回来？问他是不是回家了？回家了干什么？一直在干什么？他问不出口。

最后李笑愚只能放弃，他发现自己对旷博一无所知，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和看过他的身体，家在哪？在哪工作？家里有几个人？好朋友有哪些？这些他都不知道，就连和他生活了这么久，他喜欢吃什么也不知道。

其实说来也不怪李笑愚，本身李笑愚对身边的事物就不关心，越是麻烦他越是想撇清关系，生活中关联越少活得就越轻松，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旷博一直缠着他，他光是接受就用了挺长时间，能习惯算是用了他最大的努力，算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别说去改变了。

李笑愚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如此的被动，永远被牵着鼻子走，想来还真是个不好的习惯。

李笑愚洗了个苹果先垫了垫肚子，然后去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下楼。这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他要去大吃一顿，犒劳犒劳自己的胃。

选了家饭菜比较清淡的饭店，这大清早的，也没有人会来点菜，店里除了他一个客人剩下的全是员工。好在这家店开门开得早，厨师也上班了。李笑愚胡乱的点了一大堆，然后坐在桌子前等上菜。

傻坐着一会儿，周梓萌又来电话了。李笑愚迅速的接了起来。

“小愚。你在哪？”周梓萌说话和早上那通差不多，小心翼翼的感觉。

“我在吃早饭呢。怎么了？”李笑愚有点不好的预感。

“我今天请了假，我想来看你。”

“你要看我就来看我啊，我也好久没见你了。不过你想来看我还能挡得住你周大小姐？”李笑愚笑笑，可能是自己多心。

“现在那个旷博还在烦你吗？”周梓萌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

“我已经几天没见他了。”李笑愚如实说。

“嗯嗯。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李笑愚报了地址，挂掉电话总有点心神不宁，他不知道这心神不宁来自何处，或者是没吃饭，或者是日夜颠倒，或者是周梓萌，答案想的让他头痛。

窗外开始下起了毛毛雨，一般这种雨不大却异常的冷，连着下几天，出门可以不用打伞，但风有刮得人有点痛，下过了这场毛毛细雨，冷空气就真的要来了。

街上的行人都穿起了厚厚的外套，美女们敞着呢子大衣配着长筒靴，走路姿势格外的帅气。李笑愚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运动外套，发现自己有点穿少了。

第三十二章：结婚

只有李笑愚一个人，饭店上菜很快，一会儿菜就上齐了。整整四个菜，打包回去都够晚饭了。

周梓萌很快也来了，穿了件白色的大衣，很好看。

“我也还没吃早饭。”周梓萌一屁股坐下来，给自己叫了碗米饭。

“这些菜应该够你吃了吧？”李笑愚指了指桌子上的菜，说：“还有一个玉米排骨汤没来。”

“我最近在减肥，少量多餐，不会吃很多，就你的四分之一，你打包回去明天早上都还可以吃一餐。”周梓萌鄙视他。

汤很快就端上来了，李笑愚先给周梓萌盛了一碗，说：“减肥就别吃饭了，喝碗汤就回去吧。”

“要你管。”周梓接过汤喝了口，很是满意。

“要我管我都还不想管，管你有工资吗？管你简直比放一千头得了狂牛病的牛还难。”李笑愚尝了一口汤，说：“没有旷博弄的好喝。”

“还意思说我，叫你起床简直比愚公移山都还难好嘛！”周梓萌抬起头来看他，突然变了语气，问：“旷博？现在你俩还在一起？”

“你看到了啊。我现在一个人。”李笑愚摊开手，他没深入思考周梓萌后面那句话，他也没记起他和旷博的事他没跟周梓萌说。

“我看他对你挺好的，还以为他是认真的。果然这些富家子弟靠不住。”周梓萌切了一声，很是嫌弃。

“嗯？”

“你说那个旷博是不是gay？”周梓萌眨着眼凑过来，满脸八卦的兴奋之光。

“gay”李笑愚还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还真不知道旷博的性向，和男人睡过算不算就是gay呢？

“我还以为他看上你了，是个gay。我还想着gay装直男骗婚必须得天打五雷轰。”周梓萌咬咬牙。

“那也不关你的事，你这么激动干嘛？”李笑愚笑笑，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周梓萌焦急的问：“你说谁装直男骗婚？”

“旁边那家杂货铺的儿子旷博呀。”周梓萌被李笑愚吓了一跳，僵硬的指了指那边的百货大楼说。

“哦。”李笑愚傻傻的放开了周梓萌。刚才那个消息太劲爆了，他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

“小愚？”周梓萌轻轻的叫了声他。李笑愚呆呆的坐着，面无表情，像丢了魂。

李笑愚知道他这样子可能吓到周梓萌了，但他现在实在是累得挤不出笑容来宽慰周梓萌。那么说这段时间他白天出去工作，一个星期在外过夜两天，这四天都没出现，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要约会忙着讨好别的情人。

“小愚。”周梓萌大声的叫了他，伸手掐了他一把，关心的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李笑愚笑笑。

“你不可能真的和旷博交往过吧？”周梓萌认真的选了措词。

“嗯。”李笑愚点了点头，淡淡的说：“刚才知道自己戴绿帽子了。”

“不好意思。”周梓萌抱歉的看着他，都怪自己大嘴巴。

“他不告诉我应该是不想告诉我。不说还好，免得彼此尴尬。”李笑愚喝了口汤，说：“你说我这次绿帽子戴得还挺值的，做了回邮递员，把不要的东西送给了需要的人。哈哈哈……”

周梓萌看着他，没说话。

“吃饭吧。吃完饭回去继续工作。这回我倒是认栽了，摔得有点痛，近期你可不能再帮我相亲了。”李笑愚笑了笑，继续吃饭。

“小愚。”周梓萌轻轻的叫了他的名字，脸上的表情很痛苦，眼一下子就红了。

“我擦。我失恋，你哭什么啊。”李笑愚赶紧扯了张纸递给她，一脸嫌弃：“我对安慰人不在行啊。你可千万别哭。”

“你和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周梓萌抽泣着，抹眼泪的时候都还不忘记问八卦。

“不久前，没两个月，幸好用情不深。”李笑愚笑了笑。

“妈的！王八蛋！”周梓萌狠狠骂了句，转过头来对李笑愚说“把你电话借我！”

“要干嘛？”李笑愚虽不太情愿但还是乖乖的把手机递给去。

周梓萌把旷博的号码翻出来，拔出去，回过头说：“我问问为什么，随便帮你骂死那个王八蛋！”

“不要啊！”李笑愚紧张的站起来抢手机。

“你不敢问我来问，你不敢骂我来骂，你不敢揍我来揍！”周梓萌一边说一边躲。李笑愚疯了一般的扑上去，一心只想把手机抢过来，别人不和他联系就是不想和他联系，自已再赖上去就算是无理取闹了，他可以扔掉很多东西，但他不想扔掉他自己仅有保护自己的自尊心。

“你别管。我今天不骂他祖宗十八代我不姓周。”周梓萌大吼大叫。

李笑愚可没听周梓萌说什么，他焦急的只想拿回手机，最终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手机还是被抢过来了。李笑愚低头一看，电话已经接通了，旷博的声音隐约的传了出来，好像还在叫他的名字。李笑愚浑身一热，紧张的不行，慌乱中迅速的挂断了手机。

“你怎么挂了？接起来骂他娘呀！”周梓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还是做个文明人好一点。”李笑愚把手机收回自己的口袋，故作镇定的坐下来。马上，电话就响了，李笑愚惊恐的拿出来一看，果然是旷博。李笑愚想了想，挂掉，然后关了机。周梓萌看着他，脸上有同情又有愤怒和关心。

“还是算了吧。”李笑愚抬起头来看着周梓萌，说：“事到如今没有什么事是我挺不过的。给我点时间，我会恢复过来的。本身同性就没有未来可言，牵扯太多反而放不下手。”

“那种人渣，不要也罢。”周梓萌只能符合的大骂几句，安慰的话说不出来。

“是啊。不要浪费自己的力气了。”李笑愚僵硬的笑笑。

接下来的时间，李笑愚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有时异常的漫长，有时又异常的飞快，但都模糊。后来和周梓萌聊了些什么李笑愚完全不记得了，分手后他就独自回家。掏出钥匙正准开门的时候，才发现旷博站在门外。李笑愚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自若的打开门走了进去。

旷博跟了进来。在他后面关好了门。一把抓住李笑愚，焦虑的问他：“怎么不接我电话？”李笑愚抬起头来瞪他，没说话。

“怎么不接我电话？还关机了？！”旷博的样子有点凶，脸上的愤怒很重但被他强行压住了。

“不想接。”李笑愚笑了起来，怎么搞得好像劈腿的是他一样。

“我不是说了叫你不要关机！”旷博提高了音量。

“我怕打扰你和你女朋友，万一你正好和她在做我俩做过的事，那你得多怨恨我？”李笑愚一心只想笑，他完全就不能理解旷博的愤怒来自哪里，他也不能理解旷博的行为，甚至旷博他这个人和他自己。

“你知道了？”旷博惊讶的看着他，气势一下就弱了下来，像被针戳了的气球。

“难道你不想让我知道？”李笑愚哼笑了一声，把报纸扔给了他。报纸是经过报刊亭的时候情不自禁买的，里面有报道了旷博要结婚的消息，毕竟每个城市有每个城市的新闻，像这种商业合作的婚姻带动C城发展的大事在这无聊的日子里拿来娱乐娱乐大众吸引眼球炒作一笔也算是个两方受益。

“没有。”旷博低声说，然后把报纸扔到一边，这报纸今天一大早他就看到了无需再看。

“那你来我这干嘛？”李笑愚坐在沙发上，抬起头来笑，说：“跟我解释？说那上面的不是你？说你逼不得已？”

“上面的是我，要结婚的也是我。”旷博低着头，高大的身体伫立在那里，说话吞吞吐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为什么不跟我说呢？”李笑愚看他的样子，心软了下来，却莫名的烦躁起来，他重重的呼吸两下，语气尽量平静如常，说：“你其实跟我说我会放你走的，我不会纠缠你，就当你以前说喜欢我是放屁，我喜欢你也是放屁。两个人都放了个屁恶心了对方大家都扯平了。但你这么瞒着我，让我一个人恶心算什么呢？让我觉得以前的我就是个傻逼？被甩了还要别人来通知我？”

“不是的。我没有这么想过。”旷博苍白的解释。

“以前我就觉得我俩八字不合，现在好了，这孽缘终于完了。你去结你的婚吧，以后别来找我了。”李笑愚头痛了起来，像针戳似的。他站起来向房间走，只想睡一觉，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好了。

“我们没有完！我不让这孽缘结束！我就是要缠着你。”旷博焦急的跟在后面，对他背影大吼大叫，李笑愚根本就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觉得头更痛了。

房间的墙上靠着旷博的箱子，衣柜里挂着他的衣服。李笑愚走过去，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取下来扔到床上，淡淡的说：“把你的东西装好，等下就走吧。”

“你要赶我走？”旷博惊讶的看着他。李笑愚沉默的抬起头，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我不要！”旷博抓住他的肩把他推倒在床上，在李笑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炙热的吻就贴上来了。旷博胡乱的亲着他，从额头到鼻尖，然后到嘴唇。旷博用力的亲吻着那两片薄唇，反复的吮吸，伸出舌头却碰到了李笑愚的牙齿。旷薄讨好的抚摸着他的背，在他嘴边献着殷勤，但李笑愚死咬着牙关不放，全身僵硬，一副死视如归的壮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