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地无影——一方清河

“你真要赶我走？”旷博没有去捡箱子，一脸痛苦的问他。

“走吧。别墨迹了。”李笑愚作了个拜拜的手势，走进自己的卧室准备关门时被旷博大力推开了。李笑愚只觉得一股大力把他向旁边一拉，自己就摔到了床上，马上旷博那沉重的身体就压了上来，那张满是愤怒的脸迅速靠近，唇就亲到了他的唇。

李笑愚哪里肯就范，对着旷博就是一拳。旷博没管他的拳头，急急忙忙的去脱他的衣服。李笑愚的外套拉链一下被拉开了，旷博那双手撩起他的毛衣隔着薄薄的衬衣就摸上他的胸口。李笑愚心里一惊，一股遥远的厌恶感从他脚底漫了上来，让他害怕的想大声尖叫。李笑愚脑袋一片空白，膝盖用力一顶，顶到旷博那重要部位，就看着旷博痛苦的弓起身体倒到了一边。李笑愚慌忙的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和钱包，慌不择路的跑出了自家大门，一口气冲到了大街上。

招了个车，李笑愚急急忙忙的坐进去。坐进去后他心都还在激烈的跳动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了般。

“去哪？”出租车司机问他。李笑愚一脸惊慌，没听到司机的问题。出租车司机又问了一遍，李笑愚才说了个酒店的名字。

李笑愚选了个离他家比较远又是连锁的酒店，以前他出差的时候喜欢住这家。开了房，李笑愚紧张的关好了房门，把所有的灯打开，才坐在床上平复自己的呼吸和整理自己的思绪。

现在基本上是安全了，旷博肯定也找不过来了。李笑愚一放心下来就开始苦笑，也只有他这个废物才会不敢呆在自己的家里被别人吓得跑出来住酒店。明明别人才是入侵者，到最后怎么搞得好像他做了天大的坏事似的。李笑愚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今年他怎么这么爱哭呢，简直到了什么事都要哭一把的地步，真的有够恶心的。

李笑愚虽恶心着自己，但这情绪来了挡不住，哭了几分钟后才渐渐的收住了。李笑愚这一哭完心里的烦闷就消了许多，擦了擦已干的泪痕，李笑愚进浴室去洗澡，准备把所有的脏东西都洗掉。洗完出来，李笑愚才发现自己走的急，没带衣服，而自己一时心急，直接穿着衬衣和内裤就进来了。没办法，李笑愚只能光着屁股披着外套站在洗漱台前用吹风机吹自己的衬衣和内裤。

等衬衣和内裤都干了，李笑愚也被自己蠢笑了。打开手机，李笑愚给周梓萌打了个电话。

“笑愚。”周梓萌一般都睡得晚，现在果然还没睡。

“梓萌，你上次说放假，什么时候放？”

“明天。”

“那明天我们回去吧？”李笑愚怕他不明白，加了句：“上次你说回去看你爸妈。”

“嗯，好。”

“那明天中午我们在车站见。晚安。”

“等下！”

李笑愚停下来，周梓萌吞吞吐吐的说：“刚才旷博打我电话了，问你在哪？”

“不要理他。”李笑愚说完，就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

第三十五章：挟持

第二天，天没亮李笑愚就醒了。睡不自在，还不如起来坐着。把电视打开，胡乱的调着台，等到外面汽车声频繁了起来，李笑愚洗了个澡就下楼退了房。

坐车回到楼下，李笑愚抬头看了看自家的窗户，叹了口气，向里面走，就算旷博在他家他也必须得回去了。紧张的打开门，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旷博不在。

李笑愚瘫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腿有点发软，刚才紧张的快把他自己都吓死了。打电话叫了个师傅过来换锁，他自己则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完东西，他给自己随便做了个吃的。东西不多，也就一个小箱子，里面除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和他的器材就没了，当然还有他的所有钱和卡。师傅换好了锁，李笑愚把旧的钥匙扔进了垃圾袋里，顺手把垃圾袋提下楼，扔进了垃圾桶里。

到车站时，周梓萌已买好票在候车室等他。李笑愚笑笑，和她一起踏上了回家的旅程。周梓萌提了许多的东西，除了她那庞大的服饰和护肤品，其他的就是她家各个亲戚的特产。其实他家乡E城和C城距离不远，完全没必要带特产，但周梓萌对针对不同人买不同的礼物不擅长，所以一下子打发了省心。李笑愚什么都没买，他比周梓萌更不擅长送礼表示亲近。

回到家，已是晚上八点。李笑愚和周梓萌告别后就提着箱子上了楼。年久失修的楼道里灯光昏暗，散发着一股老年人的气息。李笑愚敲了敲门，门一下子就打开了。看到站在门口的李笑愚，女人很惊讶，激动的语无伦次，半天才让他进来。

“怎么想到回来了？”女人从他进门就一直笑盈盈的，给他倒了杯开水又给他洗了水果，还把电视的遥控器找了出来递给他。女人交待了一番后又马上跑到厨房给他炒菜。李笑愚看着女人那消瘦却还算硬朗的身体，终于放下了点心。

“这一路上来，还没吃饭吧，今天想吃什么菜？”女人打开冰箱，让李笑愚选。李笑愚本想推辞推辞，但无奈自己真的饿了，也就没跟女人客气，点了两个想吃的大菜。女人高兴的接了令，在厨房忙活着。

李笑愚看了看四周，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他的房间的东西还一如他当初上学的摆放，家具都很干净，看来是经常打扫。吃饭的时候，女人在看枪战片，李笑愚和女人坐在一起，陪她一起看。这次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女人问他什么事，他都耐心仔细的回答，就算不说话，彼此都不尴尬，李笑愚很喜欢这种感觉。

看完电视，女人烧水泡脚。他家的洗脚盆是那种很大的塑料盆，可以一起洗几个人。

“你也一起来泡泡。暖和暖和一下身体。”女人把水倒好，给他找来了双袜子。

“好。”李笑愚听话的坐下来。问了问女人最近的情况，女人笑呵呵的把最近一年发生的小区八卦都和李笑愚分享了一遍。以前李笑愚没兴趣，也没机会好好坐下来和她聊天，现在听着谁家全家爱赌博输得连水电费都交不起，谁家是个妻管严然后老公偷偷把钱藏在床底下被发现了后扣了一个月的零花钱，谁家的孩子最调皮，谁家的孩子长得最可爱之类八卦也挺有意思的。

女人说的很起劲，聊完看了看时间，就准备回去睡觉，说明天早上还得去广场运动。

“记得关电视，然后把洗脚水倒掉。你也早点休息。”女人说完就关门睡下了。李笑愚看着刚到10点的手机，突然觉得瞌睡来了。昨天在酒店根本就没睡好，又坐车颠了一路，人还真有点疲。回到房间，他的被子都是才换下的，有股洗衣粉的清香。

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李笑愚醒时，女人已经做完运动回来并做好了早餐。早餐是面条，配了一个好看的煎鸡蛋。

“你这次请了几天假？”女人问。

“请了一个星期。”李笑愚没跟女人具体说过自己的工作，她一直以为李笑愚在一开始那家公司上班。

“今天忙不忙？要去见以前的同学吗？”女人早饭已吃完，坐在桌子旁看着他吃。

“今天没事。我这次回来就是专门看看你。”女人的厨艺越来越好，这碗面正对李笑愚的味口。

“这样啊……”女人的声音迟迟才响起来，带着笑却又有点不好意思。李笑愚奇怪的抬起头看到他母亲正慈祥的凝视着她，一脸的喜悦。李笑愚傻傻的和她对视了两秒，然后不好意思的继续低头吃面。

“等下陪我去买保暖的衣服和物品吧。这几天冷得很，你穿这样太少了。”

“好。”李笑愚点了点头。

两人并排走着去了步行街，这E城不大，他俩走了二十分钟就到了。女人明显的心情好，换了件蓝色的棉衣，提着她最好看的包。李笑愚空着手，把钱包和手机都扔女人的包里。

两人逛了一圈很快就把衣服买下来了，男性衣服本身款式就不多，他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冬天的衣服只要耐脏，什么颜色都可以。女人选得起劲，叫李笑愚试了好几家最后才敲定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后来女人给自己买了件酱红的羽绒服又给他俩买了厚得袜子和保暖内衣内裤才喜滋滋的出来。

“我们再去买个锅吧。今天煮火锅怎么样？”女人提议。

“可以啊。”李笑愚倒挺想吃火锅的。

“以前我想买，但你不在家，我一个人买了也用不上几次，所以就一直没有买。我这煮火锅的手艺也好的不得了。”女人一直笑着，搓着手准备大干一场。

“你做什么都好吃。我也爱吃。”李笑愚这话可是真心的，随口就说出来了。没想到女人有点害羞，笑着瞪了他一眼，说：“就会拍马屁。”

俩人把东西寄存了，推着车就进超市扫荡。李笑愚不懂做饭，只推着车跟在女人后面。女人不愧是个做饭高手，选起东西来又准又狠，各种配料一买下来，李笑愚都要晕了。

“我去旁边买个牙刷。”李笑愚想起自己今天都没刷牙，有点不舒服，得赶紧买个。

“我就在这里买菜，你买好了就过来找我。”女人对他笑笑，又突然叫住他把手机递给他，说：“拿着，如果找不到我就打我电话。”李笑愚本想说自己一会儿就过来，肯定找得到她。但面对女人那关心的眼神他什么都没说，乖乖把手机接了过来。

李笑愚本想随便买一个，但那些牙刷都十多块钱一把，李笑愚觉得有点贵。买完牙刷又想到不如一起买个牙膏，后又想牙膏牙刷都买了不如买全套再凑个牙缸。李笑愚正站在货架前选得认真，突然有个声音在他背后响了起来，一双手拍上了他的肩。

“小愚？”一个中年大叔的声音。李笑愚突然全身一僵，像被定住了般，有个心底的声音不停的提醒他，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李笑愚心里有点发毛，边安慰自己边慢慢转过了身。

“小愚。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一张深埋在他记忆里的模糊的脸一点点清晰的出现在他面前。只是这个记忆中的脸因十多年的时间洗刷，已变得苍老和粗糙，除了苍老和粗糙增加了些胡子外其他大部分没有变，眼神还是和以前一样，像年少时许许多多的下午，死死的盯着放学后回家的他，直勾勾的，闪着叫欲望的光。

“你……”李笑愚全身僵硬的犹如铁块，定定的站着，连跑都跑不了。他整个脸都死了，作不了任何表情，甚至连眼球都转动不了，像被人控制了般。他清晰的感觉到从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悄悄的爬了出来，淹没了这么多年他伪装的冷静，勇敢大胆和坚不可摧。李笑愚站在原地忍不住的发起了抖，他现在非常的想大声尖叫，但却叫不出口，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李笑愚觉得像是有人捏着他的心脏，只要一用力随时都可以杀了他。他觉得胸腔里一阵抽痛，痛的让他晕眩。

他第一次觉得如此的害怕，也发现自己如此的脆弱。李笑愚无法想像他现在的样子，肯定不好看，他那张脸掩饰不住他内心的害怕。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他已无法控制他的恐惧，那漫布在他全身每一个毛孔的恐惧。他甚至可以想像此时他的表情，一定是又呆又傻，脸上全扭曲，眼睛里是对男人和记忆的恐惧和逃避，整个人就像遇到鬼了般让人作呕。李笑愚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可怜，原来这么多年他武装在他身上的自以为是的面具，是如此的简陋和不堪一击。

“真的是你！”男人看着他那惊吓过度的样子，满意的笑了一下，贴在他耳边小声的说：“我早就从监狱里出来了。”

李笑愚惊恐的睁大眼，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如临大敌。

“呵～”男人轻轻的笑了起来，吐出的气吹在他耳边，让李笑愚恶心的胃里一阵翻涌，想吐。

“想不到这么多年没见，你长得越来越对我胃口了。”男人微笑着捏了捏李笑愚的脸，凶狠的说：“别乱动，悄悄跟我来。”

第三十六章：自救

“不要动！不要动！”李笑愚心里大声的呐喊，但行动根本就不听他指挥，一步一步，双腿就向着超市门口走去。

“不要想跑。”男人抽出一把刀，抵在李笑愚的腰上，威胁他说：“往后门走。”

李笑愚现在清楚了不少，但腰上那尖尖的冰冷的刀尖一下一下擦过他的皮肤，让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办。

“害我白白蹲了几年大牢，我到现在都可记着呢。”男人靠在他后面，小声的说。在超市后门也设有结账处，出口狭窄，大家都挤在一起，男人怕他有什么小动作，抓住他的手，刀向着他腰又用了用力，李笑愚感觉到腰上一阵刺痛，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顺利的出了超市。男人叫他向着前面走。这里正是E城的最热闹的地方，往哪走都有人。不过再热闹的地方都有走尽的时候，一旦稍微远离闹区随便走进一个小巷子，捅你几刀然后抛尸就秒秒钟的事。李笑愚想到最坏的可能就是死，一想通，他整个人倒冷静了下来，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死有什么好怕？来来回回不就是一条命，早丢晚丢早晚都要丢，现在丢晚点丢反正都要丢。李笑愚厌恶的甩掉男人的手，乖乖的向前走。

“呵～”男人歪着嘴一笑，走上来搭着他的肩把他向自己拉了拉，恶狠狠的说：“你可别忘记了当年老子是怎么干你的？那时我天天干你，想怎么插就怎么插，要插多久就插多久，你别真是贵人多忘事全都给我忘记了。”男人说完，对着他吹了口气，哈哈大笑。

李笑愚刚恢复的那一点理智一下子就飞走了，是的。那是很多年前，虽然他不想想起来，但确实是真实的发生过。那时他只有8，9岁，对两性知识完全空白的纯真年代，他跟着女人一起住进了和他无血缘关系的一个叔叔家。这个叔叔本份老实，会做人会做事，不光对女人好还对女人带来的前夫的儿子好，视如已出。街坊邻居都这么说，说他们母子好运，捡到了个宝。人人都夸女人好眼光，夸男人好胸怀，夸李笑愚乖巧懂事。大家都是这么的高兴，所有人都祝福他们一家三口生活继续幸福美满。

叔叔也真像个爸爸，出钱让他继续上学，买新衣服和糖果玩具给他，教他学习，给他更好的生活。只是这个叔叔有点奇怪，每天趁着女人没下班之前等在家里，等他的新儿子放学。那时李笑愚不知道脱他的裤子是什么意思，把他压在阁楼里抽插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为什么男人会用那兴奋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像条湿漉漉的舌，舔过他身上的每一处。

炎热的午后，狭窄的阁楼，男人的喘息声非常的重，一下一下，那些粗重的呼吸全喷在他的后颈。男人的身体非常的热，眼神迷离失焦，只是一直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些黏黏的汗滴在他脸上，湿答答的带着别人的气味，非常的痒，想用力抓，用力抓，一直用力抓，直到把自己抓得脱皮流血深得见骨，把那所有的肮脏的东西统统都丢掉，赶出自己的身体，后来他才发现原来最肮脏的就是他的身体。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都是最肮脏的。

那时李笑愚想跟女人说，想表达自己很痛，但他说不出来，不管是他的无知或是那男人的威胁，他都说不出来。他无法理解大人的世界，他也无法理解所有的事情，因为那时他甚至连什么叫耻辱都不知道。

他想尖叫，嗓子是哑的他尖叫不出来。他想呐喊，喉咙已被封印他呐喊不出来，他想倾诉，嘴巴却紧闭着他倾诉不出来。他想挣扎，却挣扎不了，他想阻止，却阻止不了，他想改变，却改变不了，他想反抗，却反抗不了。就像现在的自己。任由男人胡作非为，任由男人欺负压榨，任由男人肆意侮辱，他无能为力，站在这里被记忆绑定的动都不能动。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他懂得了什么叫性侵，懂得了什么叫耻辱，但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这么多年，他的年龄一直在增加，他的身体一直在变化，他活了这么多年，却只是行尸走肉般的渡过了这么多年，但他的记忆，他的生活，他的人生都停在了8岁那个见到男人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