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漏夜结霜

“我想今晚就告诉她。”

张凯挑眉：“看来我们很难妥协了。”

秦陌冷笑：“是呢。”

“她也会死得很难看的你都不怕吗？”张凯惋惜地摇摇头，“傻孩子，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只是为了报复她吗，只是因为她做了自己的本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张凯丝毫也不顾及秦陌失落的语气，“这事本来与你无关的。是你自己多事。怪谁……”

“张叔叔。”秦陌突然郑重地抬了头，把张凯也吓了一跳。秦陌一字一句地问：“我只要听你的话你就会放过她吗？”

张凯也半认真地：“你觉得呢。”

……看来妈妈好像逃不过这一劫了。

他们的目标就是她啊。

不管自己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改不了这个事实。

……怎么能这样。

大人们……真卑鄙。

鼻子有点酸。

“那你刚才说的……看我表现还算数么。”

“那肯定算数。”

“好。”

那就再做些无谓的挣扎吧。也许到最后都是徒劳。

张凯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从见面第一天就对自己没什么好脸的孩子，竟然主动地、凑过来含住了自己，甚至还用那只纤瘦白净的手轻轻地握着。

一时间心情说不出的复杂。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各种见不得人的交易数不胜数，可是这种场面……

还真有这么豁得出去的笨蛋。

可张凯终究还是个良心丧尽的人渣。

在那张疑似挂着泪痕的小脸上射出来的时候，爽得他简直要叫出来了。

那天之后，肖杰就觉得有什么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具体的也说不上来。有时候中午去找秦陌发现他不在，也不怎么好意思逼问了，生怕又问出什么让人难以启齿的惊天秘密。

好像……距离更远了。

其实他心里一直惦记在海边的那天晚上。

他也知道那种“喜欢”跟对女生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可是……那种感觉又远远超过了朋友之间志趣相投的吸引。

大概……还是好奇心吧。

人总是会觉得自己不了解的世界分外诱人。

即使只隔着两栋楼之间的过道的距离，肖杰也总想知道自己看不见的时候，那个人身上在发生着什么。

说起来好像他都不怎么喜欢来找自己。

唉……

“这么深情想着谁家姑娘呢。”大桂冷不丁地出现在旁边，自顾自拧开瓶水喝起来了。

肖杰把视线从窗外抽回来，不咸不淡回了句：“还能想谁。”

“你知道高二加了游泳课么？”

“知道。怎么了。”经常串班玩消息怎么可能不灵通。

“下节课老班的课他要开会叫我们自习，我们可以去游泳馆看姑娘。”

“别想了课代表都把卷子抱来了。”肖杰指指讲台。

大桂满不在乎：“那对你还不是小菜一碟。回来借我抄。就这样啊。”

自习的教室自然不比上课时候的安静。讨论的声音时大时小，班长坐在讲台上偶尔吼两声维持一下纪律。肖杰用了半节课时间把卷子写得七七八八，就和就以上厕所为名开溜了。

“靠，你怎么不告诉我是理科班的？！”

两个人在看台找了个不起眼又好逃跑的角落，看着下面清亮的游泳池。两个班合在一起上的游泳课女生也就占到三分之一。

“还有这质量……”

大桂对于肖杰嫌弃的语气不予评价，指了指正在水中做示范的那个学生，老师在一旁好像在讲着什么。

不用说也知道那是谁了。瘦却匀称的身材，从肤色看跟旁边的老师似乎都不是一个人种……划水、蹬腿的姿势更是教科书式的标准，每一下动作都那么漂亮到位。

游了几米，被叫停了的样子。

他看到秦陌站了起来，把泳镜拉起来挂到额头上。

“好吧……”

大桂看着肖杰又进入了一种偶像剧男主角的痴情状态就忍不住起鸡皮，故作语重心长：

“阿杰啊……我看书上说，同性恋很正常，不是病，所以……”

“谁是病你才有病。”肖杰气急败坏地推搡了他一把，“走，该回去了。”

CHAPTER 25

“唔……”

秦陌别过头，不去看正上方那只快速动作的手。

死老头……这么喜欢颜射……真恶心……

殊不知这倒极大限度地勾起了张凯的征服欲。白色的浊物成股地飞溅到那张脸上的时候，那种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有些东西，美得让人只想狠狠糟蹋才过瘾。

张凯抽了几张纸巾扔给他：“行了，又不是第一次了，老装着有意思么。”

秦陌依然是冷着脸。见他又要凑过来亲自己，更是条件反射地屏住了呼吸。

“况且你自己不也爽得很么。”

……蜀黍你的口臭又严重了。

大概是得于张凯这个老流氓TJ得当，秦陌也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些时候，那种陌生又强烈的快感……

实在难以抗拒。

这个认知让他都觉得这是在自甘堕落。

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明明初衷是……为了让他放开妈妈。

有几次在饭桌上他甚至都想开口坦白了。可是又要怎么说……

妈，我和你的未婚夫上床了。

……

以作为儿子的直觉，展岚的反应应该不难预测。

恨着自己和那混蛋狼狈为奸，一边又责备自己胆小怯懦。

想过无数种可能这件事会怎样收尾，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星期六，电视台黄金档播着的狗血电视剧算是两个人难得的娱乐节目。

展岚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坐在沙发上，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上已经因为一件小事矫情了半集男女主角，秦陌坐在旁边地毯上玩着遥控器随时准备换台的架势。

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秦陌想着，展岚就发话了：

“他不是把那个什么文件交出去了么，怎么还在这。”展岚眉头微皱，认真地发表评论，“而且小晴可以去问问那个前台……叫什么来着……”

秦陌无语地换了条腿撘着胳膊：“……若梅。”

“对，要是有第三者她肯定知道的嘛。”

“……”

女主角终于声泪俱下地拉住男主问他是不是变心了。

“我换台了。”

太无聊了太无聊了。

“别别。”

秦陌瞥了她一眼。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人，烂片不看不行，看了又唧唧歪歪。

不过他也习惯了。展岚最大的娱乐就在于拆穿各种影视剧里不合理的桥段，害的秦陌每次和她一起看电视时候都觉得有条自带的评论音轨，还是强制开启的那种。

每次看个电影什么的都像在跟她办案子。

显然展岚对于影视剧的唯一要求就是要符合逻辑，至于是不是浪漫感人，男主是不是养眼耐看……那好像从来都不在考虑范围内。

除了我应该不会有第二个的男人想跟你一起看电视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

秦陌站起来拍拍屁股，把遥控器丢给她：“我去洗澡了。”

脱了衣服扔到洗衣机上，刚打开水冲了一会，就听到两下敲门声，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

“你干嘛？快出去。”

秦陌捂着重点部位大吼。

“我手机好像忘拿了。”展岚一副“你是我儿子你什么我没见过”的神情，泰然自若地在洗衣机上翻衣服。

“你后背怎么弄的？”

展岚盯着秦陌的背看了一会……那怎么看都像……牙印吧？

“我……”秦陌一下就想起那是中午张凯闹着玩在他后背上啃的，心下一慌，正琢磨该编个什么瞎话好，就看到展岚一脸狐疑地从他的裤子里掏出了个安全套。

完蛋了……

一定是张凯为了捉弄他塞进来的。

怎么办怎么办。

“你先洗吧。一会给我解释一下。”

展岚绷着脸，拿了安全套和手机退了出去。

客厅里再也听不到哭哭闹闹的电视声。

“把上衣脱了。”展岚抱着臂坐在沙发上审视着秦陌，俨然和刚才还在说笑的样子判若两人。

秦陌不敢看她的脸色。深吸一口气，老老实实把衣服解开团成团攥在手里。

“过来。”展岚眼神示意自己的脚下。

秦陌提心吊胆地走过去，低着头背对着展岚跪下。

的确是个牙印。暗红的颜色很难不让人注意。而且这个力度……还真是爱之深痛之切。展岚伸出手指碰了碰：“谁咬的。”

没等秦陌回答，就又指着前面茶几上的安全套：“跟这个有关吗？”

“……是的。”

“一段时间不管你，你还学会乱搞了？”展岚刚才也想到，最糟糕也不过如此，只是她想知道什么样的姑娘能入了自己儿子的法眼，还如此丧心病狂地做了这种记号，“说，和谁？”

展岚的气息吹得后背好冷。

“……是……”秦陌微微侧过头，嘴唇颤抖地张了张，说出了那个任凭展岚动用了毕生最丰富的想象力也绝不会纳入考虑范围的名字。

展岚缓缓站了起来，难以置信：“你……你再说一遍？”

秦陌抬起头，视死如归地对上她的视线：“是……你没听错。就是张凯。”

那只还戴着戒指的手毫不留情地把他的头打偏向一边。

秦陌一时觉得视线模糊，那份留在脸上的怒气迟迟消散不去。

“你……你跟他……”展岚失控地握着拳，却始终说不出那本来只属于成人世界的两个字，“你居然……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

“他是要成为我的丈夫的人，你的父亲！”

展岚几乎是尖叫着说完这句话，那饱含着愤怒与指责甚至是怨恨的回音盘旋在空中，过了好久才渐渐熄灭。

父亲……

父亲……吗？

“妈……不是的……他不是的。”秦陌几乎是哽咽着，用膝盖蹭过去抱住他濒临癫狂的妈妈，“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好吗？”

展岚任他抱着，努力镇定着自己的情绪：“好……你说。”

秦陌就把那天在男洗手间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还有每次张凯中午来找他时候说的一些，全都交代清楚了。

展岚一直没有说话。平静而面无表情地听完。

“就是这样……”秦陌咬了咬嘴唇，像是安慰似的握上她的手，“我……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展岚却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回来，机械地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里却满是无奈与不解。

“妈……我错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这孩子……”展岚苦笑着推开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望着那步伐都不稳的背影，秦陌才颓然地跌坐到地上。

只是……只是这样吗。

原本以为她会愤怒到自己从未见过的地步，可是……

为什么只说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别这样……

那一刻，心里像开了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里面漂浮着黑色的未知结局，冰冷得让人战栗。

直到自己准备回屋睡觉，也没见展岚从房间里出来过。

秦陌壮着胆子去敲了敲门，听到平静的一声“进来”才感到稍稍安心。

“妈……我准备睡觉了。”

“嗯。一会去看看门锁好了没有。”

“好。”

“秦陌，来。”展岚拍拍床边，等到秦陌乖乖地走过来坐下，就接着说，“以后还是这样。早上我送你上学，晚上接你回来。中午的话，我给你送饭。”

“不用……我不会再见他了。”

展岚颓然地摇摇头：“还是要盯紧你才好。”

“我……”

“什么都别说了。”展岚伸出手揽过秦陌的头，“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就安心上课不要再想了。”

“你要一个人对付他吗？”秦陌也悄悄抱了上去。

展岚爱抚着秦陌的头发，轻轻笑了：“……不然呢。你什么都做不了。”

“也许我可以帮你……”

“你不再添麻烦就是最好的帮我了。”

秦陌想，在她眼里自己可能永远都这么不顶事吧。

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呢……

靠着妈妈的肩膀，秦陌闻到那把干燥柔顺的头发散发出迷人的花香，就更依依不舍了。

“好了。去睡觉吧。”

“嗯。”

CHAPTER 26

“秦陌去吃饭么？”

“不用叫他啦肯定他妈来送的嘛……”

“对哦……哎……”

懒得理会后面那不知是调侃还是嘲讽的对话，潦草地把最后几行笔记抄好，秦陌如释重负地擦了擦脸。

反正也不会再看。

唉。好像又要月考了。

不敢看展岚几天内迅速憔悴下去的脸，秦陌低着头扒完保温盒里的饭。

应该是都摊牌了吧。

大吵了一架也不一定。

也许远远不止……

昨天只是无心地问了一句，就被一句“这事你不许再提”搪塞了回来。

好吧。

他也知道，展岚是独立惯了的人，太习惯把什么事情都大包大揽。

可是现在的样子……太让人担心了。

还有比赛。所幸是前期工作比较充足，加之大家几个月培养出来的默契，效果还是很让人满意的。

一个星期不声不响地过去。感觉倒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直到那天秦陌发现了律师协会发的审查通知。

接下来的几天展岚变得莫名的不耐烦，甚至是暴躁。为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而大吼大叫。

比如垃圾袋的边缘没有好好地套在外面。

比如碗柜里的碗里遗留的水渍。

比如柜子里每双鞋的顺序和位置。

……

妆也不化了，每天草草地扎下头发就出门。衣服也是能揪到哪件就穿哪件。

连秦陌的午饭都变成了便利店里加热过的便当。

秦陌自知愧疚，一开始还全单照收，细心地记着每件琐碎的小事。难免疏忽的时候，也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