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Take you time!”张仲文苦着脸,抱着胳膊,任凭耿鸣呲牙咧嘴吹胡子地对着自己大笑,不卑不怒,镇定地屹立在苍茫的大雪中。耿鸣笑了半天突然刹住脸,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你倒底有什么毛病啊?你怎么这么变态的?”
“关于你这个问题,你可以看我的精神状况鉴定报告寻找答案。你来得这么早倒底想要干嘛,你是不是刚才已经进房间里偷窥了?我警告你,这是我的私生活,你没有权利干涉。这个时候这种地方,被人看见你和我们这些人出现在一起,会影响你的名誉和前途,请你自重!”张仲文把头上的大花扯下来丢到一旁,声色俱厉地大喝。
“行了,行了……你以为我愿意看你们这些下三滥的流氓变态精神病过家家扯头发啊!这个鬼地方不是关了么?不要告诉我你给买下来了,打算做什么偷鸡摸狗男盗女娼的营生。你现在是我的人,我当然要知道你的一举一动,提防你把塞我黑锅底下烧了!”耿鸣瓮声瓮气地对吼。
张仲文愣了一下,厌烦地用窗帘抹了抹满脸可笑的粉妆,尖着嗓子问:
“I beg your pardon. What did you just say?”
“你他妈的再说鸟语我就抽死你!”耿鸣从怀里掏出皮带,震地一挥,砸出一片碎雪。
“嘿嘿……姓耿的,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现在是四面空旷冰天雪地,你还以为是在你设计出来的陷阱黑窝里么?我考虑到自己的工作地位和家人儿女,对你几番让步一忍再忍。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是怕你捏不死你么?”张仲文面色不悦地双手对抓着裹身的窗帘,矜鼻子瞪眼地对他说。
“你捏啊——”耿鸣迈步就挥着皮带朝张仲文打来,张仲文呆呆地一侧身,耿鸣突觉脚下一滑,踉跄几步就朝前面栽倒——地面上不知何时已经铺上了一片坚冰,他穿着的皮鞋在冰上极滑,根本站不稳脚——张仲文见他过来之后立刻把身上的窗帘一抽,蒙在了他的脑袋上,接着轻轻使了个腿拌,耿鸣就狗吃屎一般摔在冰面上滚出去几米远。
“别以为我的天蛇毒箭和天龙吐雷伤不得你,你就不是我脚下的蚂蚁了。”张仲文嫌恶地倒退着,慢条斯理地叫嚣道。
耿鸣掀开那泛着霉味的窗帘,三滚两滚好不容易从冰面上站了起来,却见赤身裸体只围了一件花浴巾的张仲文眼睛冒着蓝光,头中竖起两只月白刃角,唇角中隐隐含着两只尖牙,正光脚站在冰面上怒视遥望着自己,他好像已经把整片天与地都卷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但是迎头而降的鹅毛大雪已经变成了夹着碎冰的风暴,迎头打脸肆无忌惮地倾轧着大地,耿鸣亮起天地彻视法眼,光明火焰照得身边一片通红,只见沧海皓津玄持亲王在不远处把左手放在嘴边,啐出口水,甩手一挥,地面吱呀呀作响,那倾覆大地的冰层又向四面八方扩大了上百米。
“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好,鳞又长全了是吧?你这个小畜生,你等着,我今天不把你拔成秃毛鸡我就不姓耿!”耿鸣攥着赤红的光明火焰加持成的带图钉的皮带,横眉怒目地就又朝张仲文站立的方向跑去,这次略微小心了几分,可惜跑起来还是摇摇晃晃,重心难稳,整个人跌跌撞撞地扑进了层层刺骨冰冷的深寒雾瘴中,玄持龙王脚不动步地把低温中变得莹白肌肤中露出点点青鳞的身躯随着飞扬白雾挪得远远,面颊上三分讥笑七分阴冷,似是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耿鸣好不容易站稳身形,现在他已经完全盛怒,国家六级的他烧起全身光明火焰,张开迦楼罗双翼,扑扇着巨大的鹰翅带着自己在冰面上跳了起来,脚尖落地的时候翅膀扇动防止自己跌倒,同时打开翅膀上的红外线光明火弩定位装置,两个翅膀上射出两条耀眼的红线,遥遥地在玄持的额头正中交接成一个红点,同时八枚镇魔火羽箭已经在翅背上扎了起来,整个人已经变成一个凶恶威怒的火人,在这漫天风雪中气势汹汹地拎着皮带追向狡猾的猎物。
“哎呀,电饭锅超人变身了……”玄持龙王捏着下巴怪异地看着这所谓明王护甲除魔金身,不屑地冷哼。
耿鸣大恼,一枚火羽箭从翅膀上弹了出来,拖着金星按照两条红线锁定的目标凌空而来,张仲文自知被盯上绝对逃不掉,只是慢慢后退,深吸一口气,对准那箭尖吐出一口冰气,光明火羽箭在冰气中速度变慢了,接着碎冰冲爬出无数条蓝丝小蛇缠住了滚烫的火焰,生生把这火羽箭冻成了一条冰锥,玄持龙王用蛇芯一甩,冰锥已经握在手里,低声轻喝:“Don't mess with me!”手腕一抖冰锥就朝耿鸣的脸上扎去。
不过耿鸣此时已经离他很近了,皮带抽碎了冰锥,习惯性地飞起一脚踢向雪雾中的妖怪,妖怪也已经很了解他喜欢踢人的习惯,也早有准备,再次奋力突出一口冰气,可惜似乎吃不得如此近身的光明火焰,炸成一片水汽后,耿鸣向后滑了几步,张仲文又在一道寒风中溜了。迦楼罗双翼光芒中的两条红线在黑暗中绕了一圈,很快耿鸣就转身发现张仲文额头上扎着红点站在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
“妈的,我说了多少遍,不许你再说鸟语!”耿鸣也有点儿一筹莫展,他知道这露天荒野风雪大作的天色里,原本就是冰龙的玄持占尽天时地利,即便玄持跑不出自己手心,但是自己想要抓到他也绝非易事,搞不好还会被这冰龙吹出的极寒冻成一坨冻肉。
玄持龙王的耳朵竖了一下,远远地对着他招了一下手,竟然放声朗诵起来:“I have witnessed the rise and fall of empires…… the birth and extinction of entire species…… “
耿鸣大怒,张翅再扑,可惜皮带还是没抽到,这家伙似乎已经和漫天风雪融为一体,鬼影幢幢地四面飘摇,扭捏作态,演得不亦乐乎。
“Over countless millennia the foolishness of mortals has remained the only constant.”耿鸣再次落空之后,听见喋喋不休的英文又在身后传来,他回身一抽,突觉虎口一麻,一块碎冰打在他的手腕上,皮带差一点儿就松手落地,接着就觉得黑影一闪,随着一声:“Your presence here confirm this!”的话语,冷风掠脑之后,耿鸣只觉得左下巴上火辣辣地传来巨痛。
雪花散开之后,只见张仲文手中捏着他的一撮胡须,正傲慢地对自己摇头。
耿鸣摸了一下脸,闭上了眼睛,用极其缓慢的语调说:“是你逼我的……”
“呸,终于要放无聊技明王杀阵了么?你要想清楚哦,你生命中最后的五分钟真的要陪我渡过么?”张仲文气定神闲了无惧色地问。
“嘘——”耿鸣吹了一声口哨。
张仲文在冰面上好像被无形之力一推,硬挺挺地就朝耿鸣滑了过来——耿鸣丧失了最后的耐心,可能也的确是发现他在这么不利的自然环境中不是这妖龙的对手,决定放下自尊真的用无赖招术了,但可不是什么明王杀阵。
眼见张仲文被叫到了身前五步的时候,耿鸣邪笑着挥起了手中的皮带,对着这送上门来找打的孽畜就打算奋力一击。可惜他有点儿低估了这妖龙的手段,张仲文目露凶光,扬起带着一层冰片的爪子迎着皮带抓了过去,冲到耿鸣面前借力使力捏着皮带的尖侧身一滑,整条皮带在耿鸣身上一缠,扎进他的衣服里,接着张仲文扯着皮带朝前一拖,把耿鸣按到在地。接着听见冷笑一声,耿鸣就觉得右边腮帮子上一疼,胡须又被拔走几根,张仲文逍遥自在地在冰面上兜了一圈,依然傲慢地站立。
“I told you! Don't mess with me!”张仲文把手中的黑须一吹,恶狠狠地说。
七枚光明火羽箭呼啸着从地面上弹射向正解气暗爽的玄持龙王,张仲文脸色突变,不敢硬抗这种很有可能造成所谓挫骨扬灰效果的除魔导弹,飞窜了几步,全身鳞片翕张,凌空一跃化为冰鳞青龙,带着七枚火羽箭飞向了天空——他知道这个有射程,且会随着飞行距离增加爆炸效果减弱,所以只要跑远点儿就没什么事了。
被红点锁定目标的巨龙瞬间钻入了苍云滚滚的天空,惊慌失措地奔逃着,七枚流星穿破黑暗奋起直追,但逐渐拉开距离。耿鸣生气地再次吹了口哨,青龙半空不得不转头,但很灵巧地把自己盘了一个圈,七枚火羽箭从“龙圈”中穿了过去,但是没多久就在地平线上绕弯子再次调头继续追击,青龙飞到耿鸣身边不远处恼火地喷出一口冰雾,可惜好像不能直接伤害自己的主人,耿鸣只是被温水淋头而已。眼见导弹又要追过来,玄持慌不择路地再次向天空上飞去,于是如此这般,乌云泼墨的云雾之上,青龙狂舞,流星赶月,满天兜圈子。耿鸣站在地上突然沾沾自喜地看着,心想着可比烟花爆竹遥控飞机好玩多啦——这个要变成常规游戏,因为实在太有趣了!
玄持被充满愤怒的光明火羽箭追得焦头烂额,半天过去也没察觉它们有要减速的迹象,心中暗骂你丫到底有多恨我至于这样至死不休么?他飞着飞着就突觉刚修补好的逆鳞逐渐吃痛,原本四个多月前就应该去健身房锻炼的计划从来就没有执行所以腐败的只能逞一时之勇的体力逐渐不支,穷途末路中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半空里突然调头,斜拉了半圈冲着耿鸣飞了回来,裹着雪花变回人形钻到了耿鸣身后,然后突然伸出手抓住了耿鸣的大腿。
因为浴巾早就在他变龙的时候被撕没了,再次一丝不挂全裸的张仲文低着头抱着自己大腿的姿势像是在投降告饶了,耿鸣满意地活动了一下手腕,摇着巴掌,冷笑着说:“嘿嘿,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了吧!”
但是张仲文躲在他的身影下闭着眼完全不吭声,只有头上的红点越来越亮。
“呃……糟糕!”耿鸣发觉中计已经晚了,他自己发射出去的七枚不但具有杀伤妖魔的威力还有物理爆炸效果的光明火羽箭照亮了身后的黑暗,瞄准目标穿破冷风呼啸而至。
“妈的——滚开!”耿鸣甩腿想踢开他,但是张仲文死活不肯松手。耿鸣急火攻心中再想跑远已经晚了,一片耀眼的光明中他只觉得眼前骤然一黑。
“呯!”的一声中,光明火雨箭七发全部打在身材高大掩体效果良好的耿鸣身上,不过耿鸣的金刚力士的游龙护甲和自身的光明火焰倒是能抵挡这个爆炸的五成,但他还是全身冒火衣服冒着黑烟被弹出去一丈多远,张仲文也未能幸免,浑身被火苗溅射出道道青烟,也在冰面上滚了几米。但是很快顽强的龙王就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吐出一口黑血,四面张望一下,朝冰面上的窗帘跑了过去,很快就把自己扎裹成了一个赤膊袒胸的日本艺女支,把一只手变成只有四趾的爪子,四只无力而显得鬼鬼祟祟地在风雪中朝倒在地上的耿鸣走了过来。
玄持龙王被炸得满面焦黑而显得眼睛更加狰狞恐怖,来到耿鸣面前骂了一句:“操你妈的!”就挥爪迎胸掏心。
耿鸣其实是在地上休息喘气,听见怪兽朝自己走来就悄悄蓄力,张仲文的爪子刚刚举起,他就挥起一记老拳砸在张仲文的脸上,同时一只手擒住爪腕,挺身把他向后一掰,张仲文抬脚就踢,很快就在冰面积雪上滚做一团。因为刚才的导弹追击和误伤性爆炸导致他们俩都没什么所谓狗屁道行和法力了,目前的局面就是单纯的愤怒斗殴和无技术的扭打。狂风暴雪中也不知道谁打了谁几拳,谁踢了谁几脚。总之怒火翻旧恨,恶气搅新仇,你有荆轲刺秦胆,我有霸王沉舟心,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谁还没混过几天黑社会,天龙战明王,城管打流氓,法律道德宗教经济教育和保险公司已经阻止不了谁了,装备操作和意识什么的都是浮云!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但是天空依然一片黑暗。
经过一段不漫长也不短暂的时间,张仲文非常侥幸地站到了最后,他最后一拳把耿鸣的下巴打歪了,耿鸣侧着朝雪地上倒了下去。然后张仲文也没力气了,弯腰扶着自己的膝盖,微微颤声喘气,突然腿一抖,坐在了地面上。耿鸣也精疲力尽,但还睁着眼睛,保持着愤怒状地盯着张仲文,张仲文还保持着警惕,斜着一只三角眼看着耿鸣,提防他再次攻击自己。
二人喘息了半天,耿鸣爬了起来,还想挥拳打他的脸,可惜只是轻飘飘地擦了一下他的肩膀,就无力地垂下了,然后头一栽,巨大的身躯用简单的物理惯性原理把张仲文砸倒,竟然把脸贴在张仲文极其冰冷的胸口上,胡子扎进他的皮肤里,呈一个半跪的姿势躺在了恶龙的身上。恶龙想推开他也很困难,他至少有一百九十几斤,张仲文现在连举一支烟的力气都周转不出,于是也只能傻眼望天。
又休息了一小会儿,耿鸣突然张嘴在张仲文的左胸口上咬了一口,牙齿扯着肉好像试图咬下一块,但是因为脸上挨了不少老拳神经比较迟钝,所以这个计划失败了,他舔了一会儿放弃了。张仲文瞳孔扩大,又缩小,呼吸变快了,很快他听见比自己喘气声还粗的响动,斜眼看见耿鸣的鼻孔正在剧烈地抽气,他的脸正在变热。
“No. no, no……till the hell frozen.”
张仲文拼命扭动身体,喃喃自语,想把耿鸣甩开,耿鸣也用胳膊撑地,勉强抬起了头,用血丝遍布目光呆滞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腮帮子上的肉动了一下,嘴里吐着血腥气,突然就把尖毛倒竖的脸贴了上来,张开又厚又粗的嘴唇对着张仲文的嘴咬了下去。
睚眦必报的张仲文发现反抗有困难,于是就决定反咬。又因为他曾经是一个很专业的蛇妖,所以习惯性地想把蛇芯塞进耿鸣的喉管要他穿心而死,但是这个技术难度也很大,耿鸣的舌头也不小,中途狙击阻碍射门,且还会防守反击,好像打算用自己的舌头塞住张仲文的气管憋死他。这俩人似乎觉得这种可以在微观战场上决胜负的战斗要比拳脚省力,于是很快就剧烈而又投入地厮杀起来,为了防止对手中途撤退,四片嘴唇死死地对顶封得纹丝不露;张仲文双臂摊开很快在地上铺成了一个大字,耿鸣压在他身上把大变成了“米”。
这场舌斗时间是上一场武斗的六倍,至少持续了两个小时;结束的很突然,因为不远处亮起了灯光好像有人来了,于是耿鸣突然爬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嘴,什么话也没说随便找了个方向就跑了,张仲文也扯起窗帘,随便找个和耿鸣相反的方向也跑了。
注解:本文引用了魔兽世界巫妖王之怒里雷光大厅洛肯的台词,蓝色字体的部分是张在背诵
原游戏中的翻译台词为:
我曾经见过帝国的兴起与衰落,物种的起源与灭亡,在数不尽的千年之下,只有凡人的愚蠢是不变的永恒。
你的出现,验证了此事。
第三十二话:他的名字叫克里斯汀娜
第一百四十二天
张仲文再也不想搭乘圆通御率了。
他这个周一一来上班,就开始就走物业人员们专用的工作电梯,他完全不care维修工和保洁阿姨们的费解的白眼,温良沉静地站在角落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反正也没人敢犯我。
他也不再隔三差五地去二楼找餐厅吃喝玩乐了,午餐茶点全部由购物机或者指使慧曦采买解决。然后服装颜色又变回了土黄色或者暗灰色——这是时刻准备用天蛇隐鳞准备潜伏和隐身的迹象,并且真的开始工作,并尝试阅读金融学方面的书籍,遇见不懂的问题就会给白二打电话,白二开始还循循善诱悉心教导,但是很快就不厌其烦不胜骚扰屏蔽了他的电话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