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于是张匣姑愤怒地攥着拳头喊叫起来。
“宝宝要午睡了,你打算把她在太阳下面晒到什么时候?”张仲文非常阴郁地质问蔡丽艳——这个周末是母女共处时间,蔡丽艳带着孩子上岛来玩也是事先沟通协商过的,但是从匣姑的状态来看,这似乎是一个比较错误的决定。
没想到宋青芝却轻舒肥腿招展麟臂,凤眼圆睁威风凛凛的说:“这是本族母的法旨。今日本族母携九大精英护法花车游行招摇过市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新时代的降龙蛊女技压群雄艳冠龙岛,扬我族威传我芳名,向社会各界展示我们下一代的领导班子!”
“嗒嗒!”蔡丽艳得意地举起手中的娃娃。
“啊……”张匣姑长叹一声,悲绝地低下了脑袋。
“可是宝宝看起来很难受!”耿鸣揪心地望着匣姑已经通红的小脸说。
“是啊,感情这不是你家孩子!”张仲文已经露牙了。
“哼哼,休得在本乡长前放肆,住嘴,你们懂个基罢……我们降龙蛊女乃山川之元所化,日月之辉所成,栉风沐雨得天地造化的得道女仙,这点风吹日晒算个吊毛。何况宝宝原本就是世传接位的耀日族母,耀日你懂么,就是要在阳光下健康地成长,吸收太阳的光辉!嗯,不过是有点儿热哈,紫外线很强的样子,好吧,再传本族母法旨:姐妹们——擦防晒霜!”宋青芝唠叨完之后匆忙地从她的LV包里掏出一瓶大宝SOD蜜日霜,慌慌张张地在脸上肩抹了起来。
“That'it. Enough! I can't handle this anymore.”蔡丽艳厌恶地瞪了一眼从早上到现在已经传了五百多条法旨的表姐,抱着孩子一个箭步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把张匣姑朝张仲文怀里一塞,然后悲愤地扭头,大喝道:“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岛上是来吃喝享福的,不是来陪这个疯婆子丢人显眼压马路的,现在我以新族母的神权代理人身份宣布:宋青芝,倒行逆施的你被我们抛弃了!姐妹们,想喝酒泡汉子的跟我走,想在这破拖拉机上当肉干晒的就留下来吧!”
接着她振臂一挥,指向酒色之地;拖拉机上的众蛊女面面相觑一番,廖宝妹第一个急不可待地跳下车,很快众蛊女们纷纷弃主,披头散发欢呼雀跃地冲到了蔡丽艳身边。
宋青芝怔了一下,双手攥包,目光幽幽地说:“果然……小艳啊,小艳,我没看错你,你果然包藏祸心意图谋反,难道说你为了这神龙岛上的烤肉啊啤酒啊野男人什么的,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地忤逆本族母的法旨么?”
“Yeah,So?”蔡丽艳愤怒地摩拳擦掌。
“八表姐,你怀孕了不能喝酒,你不痛快,所以也不想让我们痛快。你差不多可以了啊,我们都遛了你大半天了,也该快活快活了。”某蛊女挺胸昂首地指着宋青芝喝斥。
“西边左拐跑五十米,那个黄色的喷泉,真的是酒。”张仲文一手搂着匣姑,伸出一只手轻松地指路。
“妈妈!妈妈!”匣姑挥舞着胳膊大喊。
“好闺女和你爸玩会啊,妈去沙滩上跑步了,要是天黑之前意志还清醒,就来接你,听话哈!”蔡丽艳扭头说着话,脚步却已迈向酒色红尘。
大概只用了五分钟,沙滩上的拖拉机上就只剩下了宋青芝一人,连驾驶员都跑了。没有了爪牙,宋青芝的法旨并不能控制农业机械,于是就自己灰头土脸地钻进了驾驶室,扬了扬头发,略带郁怒地瞪着张仲文说:“好吧,这附近哪里有加油站?”
“二狗,我们带宝宝去个凉快的地方休息,没空理这个怪阿姨。”张仲文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耿鸣点头跟上,边走边非常谄媚地对张匣姑说:“宝宝,好几天没见了,你想我不?”
自觉脱离了危险与尴尬的张匣姑用牙咬着爸爸的肩膀,闭目凝神,享受着爸爸身上散发出来的微凉,根本不想理这个大吃货。
“二狗,你想吃点儿啥?”张仲文用手指挠着匣姑的小胳膊,突然很关切地问耿鸣。
“啥都行,你说吃啥就吃啥。”耿鸣很知足地回答。
“宝宝胖了……蔡丽艳这两天肯定是见什么就喂什么,一点儿也不计算卡路里和营养成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嗯……昨天那个VRN的餐会在哪个岛上来着,你还记得路么?”亲王突然语调严肃地问。
“那个餐会是个艺术馆,VRN餐会就开放昨天一天,说是为了不过度污染展品。”耿鸣红着脸镇定地说。
“啊啊!”匣姑突然叫了起来,张耿二人伫足,发现这小姑娘是发现了一个游乐区水池边有一个茶点席,上面摆满了鸡尾酒水果各色点心小吃。匣姑伸出手,对着一排糖霜奶油上放置着巧克力小鸭子的布丁狂摇。
“不行!你在午睡前不能吃甜食!想也别想!”张仲文斜起三角眼怒斥。
“啊!啊!”匣姑咧嘴狂叫,也竖起三角眼和她爸对瞪,小脚开始在张仲文胸前乱踢。但是张仲文无动于衷地走到茶点席另一端,端庄地坐下,撒目片刻,从五颜六色的点心碟中拖出一个非常简单朴素的牛奶布丁,用一枚小勺子挖了一块,伸到匣姑嘴前。
“噗!”匣姑鼓起腮帮子,一口把牛奶布丁吹在桌子上,然后含着泪撅嘴,无声抗议。
“哎呀,宝宝想吃巧克力,巧克力好吃!”耿鸣端了一个奶油巧克力布丁坐到张仲文身边,虔诚地端给张匣姑。张匣姑的眼睛亮了一下,怀疑地看着一脸油光泛汗的耿鸣。
“宝宝,你要是不听爸爸的话,爸爸就不要你了,把你丢给这个长毛怪——他就是那个可怕的长毛怪哦,虽然现在没毛了。”张仲文阴冷地说着话,把匣姑扭向了殷勤的耿鸣。
“你就要她吃一个嘛。你看宝宝多可怜啊。”耿鸣又把布丁举高了一点儿,巧克力小鸭子在奶油上轻轻地摇晃。
但是张匣姑孤傲地扭头,伸手又指向了桌子上的樱桃雪泥杯。
“No!”张仲文大叫。
“啊啊!”张匣姑又把手指向了在冰格里旋转的香草冰激凌。
“好了我们离开这里。宝宝,你没有下午茶点了,现在爸爸带你去午睡。”张仲文把牛奶布丁一摔,抱着孩子起身。匣姑搂着他的脖子,哇哇地大叫,拼命挣扎,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向点心台。
“可是宝宝很饿啊,你就给宝宝吃一块巧克力嘛!”耿鸣咽了一下口水,捧着布丁追了上去。
“不行,这是原则问题。宝宝原本就遗传了她妈妈很容易发胖的体质,皮肤又很黑……太阳晒着,巧克力吃着,这样恣意妄为下去,我还不如现在就把她丢进水里淹死,省得长大了沦为社交界的笑柄。宝宝!我警告你,爸爸马上就要发怒了哦!”张仲文突然停住脚步,抓着匣姑的腰把她放在自己面前,极其阴险狡诈地瞪着。匣姑嘟着嘴,有点 儿害怕地不敢乱动了,但是还是很委屈地和他爸对视,眼里浸着一丝泪水。
“不许欺负宝宝!”耿鸣单手掐腰大叫起来。
“好了你不要在这里装老好人啦,小孩不是这么养的。”张仲文皱眉道。
“嘘——把宝宝给我!”耿鸣吹了一声口哨,张仲文突然转身,伸着胳膊就把匣姑递到了他的面前,耿鸣大放地一手揽过,得意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养小孩,带女儿的经验我比你丰富多了!”
匣姑突然被耿鸣夹在胳膊里,有点儿出离愤怒,她攥着小拳头看了看耿鸣那张强装正义的脸,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巧克力布丁,突然觉得观察一下形势也好。
“你不要告诉我其实你有私生女已经上初中了……”张仲文惊骇地问。
耿鸣邪魅一笑,摇了摇头,大方说道:“咳,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嘿嘿,你知道谢铁驹作为扫黄办的头目经常化妆扮女支女去夜总会卧底吧?那你知道其实我也曾经配合他去做过卧底么?”
“我有不祥的预感……”
“哼!你也知道啦,我个头高身板大,化妆为坐台小姐当然是没有说服力啦。但是为了破获重大的9820卖银贩毒集团案,我也曾戴上假发佩戴胸罩化妆成俄罗斯和泰国混血的妈妈桑潜伏在夜总会银窟里,和四十多名失足女青同吃同住过过三个月呢,和她们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在那段艰苦的岁月里……她们都亲切地叫我丽蓉妈咪。哼哼,带女儿,你带过几个女儿啊,敢在本妈咪面前这么说话……”耿鸣挺起胸膛,慷慨激昂地呵斥,然后还慢慢地把巧克力布丁放到匣姑的面前。
“哈哈,好吧,二狗,我笑了。”张仲文冷淡地假笑了一下,继续用严酷的目光瞪自己的女儿。
“这是真的,不相信的话我回家找当年我和那些小姐们的合照给你看。直到案子破了之后她们都不知道我是卧底,还给所谓在狱中服刑的我写信……嘿嘿信我都收到了,我还给她们回信呢,丽蓉妈咪鼓励她们积极生活,走向新生。哼!宝宝,来吧,吃巧克力,这个劳教所里可吃不到!”耿鸣白了张仲文一眼,洋洋得意地几乎要把布丁塞到匣姑的嘴里。
“I don't buy it.”张仲文僵硬地摇了摇头。
“你可以去问小涛驹子谁的啊。哼,我和你不一样,我不说假话的。来,宝宝,吃巧克力,这个可好吃啦!”丽蓉妈咪亲切慈祥地笑着。
“啪!”匣姑挥起一拳,整个布丁撒到了耿鸣的脸上。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啊!”然后她望着耿鸣嘴上鼻子上一大滩黑黑白白非常有满足感欢快地大笑。
“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是你们父女俩预谋好的……”耿鸣傻呆呆地说。
“二狗,我们总监在叫我了。我大概需要离开一两个小时,好像有点儿棘手的事情。”张仲文没有理会耿鸣的猜疑,他竖起耳朵,好像在风中捕捉着什么声音。
“嗯,你去吧,宝宝交给我,你放心。”耿鸣开心地点点头,其实他很想单独和宝宝相处一会儿,展现他的才华与智商,赢取一点儿尊重和爱戴什么的。
“宝宝,你要乖哦,不要把二狗弄死了。奶奶还有很多东西要他搬呢。”张仲文拍着孩子的脑袋笑眯眯地说。
“啊!啊!”匣姑不太高兴地去抓爸爸的手,似乎不想要他离开。
“那个地方爸爸不能带你去,你毕竟只是庶出。再等几年吧,爸爸想办法给你也弄个公主封号。你要记得爸爸的话,没有特别准许,不许吃甜食,不许喝汽水,不许用头发抽人,困了就睡觉,爸爸很快就回来了,然后爸爸带你们去海边玩水,爸爸可以用海水造出来很长很长的宝宝专用滑梯!”张仲文扯了扯匣姑的手指安慰道。
“啊!”匣姑激动地瞪大了眼睛。
“那么还有一件事,二狗,你不可乱喂她吃的东西,关于宝宝只有一个注意事项,非常非常重要的注意事项,那就是尽量不要让她靠近任何空的箱子盒子或者任何可以让她钻进去的可密封的容器……”张仲文低声地嘱咐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会把宝宝打包卖了不成?”耿鸣不悦地问。
“当然不是。这是宝宝身上一个很强大很不可理解的现象,邮递员出现的规律倒现在我也没搞清。嘻嘻,你就知道宝宝的名字不是乱起的就可以了。那么,丽蓉妈咪,请照顾好我家的小姐,拜托啦!”张仲文捏了一下女儿犹豫的脸,对着耿鸣笑了一下,倒退着走了几步,站在穿流不息的游人中,很可恶的天蛇隐鳞消失了。
“宝宝,再等一会儿哦,你可恶的爸爸应该在附近监视我们。等他真走了,我就带你去吃巧克力,我知道你很想吃巧克力——当然还有别的好吃的,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需要看他的脸色听他的啰嗦,哼!”耿鸣抹着脸上的巧克力,塞进嘴里,舔着手指嘟嘟囔囔。
不用耿鸣提醒,张匣姑也转着眼睛很警惕地观察着人群,凭息凝视。
十分钟之后,张匣姑放心地喘了一口气,突然拍了一下耿鸣傻兮兮的脸。
耿鸣当下转身,忙不迭地抱着匣姑冲向了甜品区,他用胳膊推开桌子上那些中看不中吃的鲜花,把孩子放在桌布上,大手狂揽许多蛋糕点心,当然还有带着小鸭子的巧克力布丁,统统堆到面前,坐定之后又鬼鬼祟祟地望了几圈,突然,红着脸,哑着嗓子,指着自己说:“呐,宝宝……你知道嘛,呃……我,我啊,我是好爸爸,我给宝宝吃巧克力,宝宝想吃什么我就给宝宝吃什么,谁欺负宝宝我就打他,所以我是好爸爸,你明白么?”
张匣姑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供品,似乎陷入了思无邪的入定状态。
“好吧,你也别矜持了,其实我知道你是很喜欢我的,但是你们家人都这是这个德行,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你觉得你要是对这么英俊强壮的好爸爸特别热情,会显得你没有小姐风范。可是现在坏爸爸走了,爷爷奶奶也不在,你可以大胆地表露出你对我的亲昵与崇拜了!”耿鸣用叉子叉了一大块奶油蛋卷,举到小孩面前,非常仗义敞亮地说。
“啊?”匣姑愣了一下,迷惘地看着耿鸣细细喃声。
“啊!”耿鸣看着张匣姑略显肥硕通红圆滚滚的脸蛋,惊讶地说:“哇,宝宝,你的脸上好像有两只小苹果啊。以后我就叫你小苹果吧,你是小苹果宝宝,我是二狗好爸爸!我们一起大吃大喝!变胖了也不怕,好爸爸教你减肥!”
“啊!啊!”匣姑转过头去,似乎没听懂耿鸣的话,自己抓起一块蛋糕,迟疑地放到了嘴边。
“吃吧,宝宝想吃就吃!吃饱了之后好爸爸抱着你睡觉!”耿鸣热情地鼓励。
“啊!”但是匣姑又把蛋糕放回了原处,很是难过地捏着拳头,低下了头。
“宝宝,你吃吧。我不会告诉坏爸爸的!”耿鸣轻轻地拍了一下匣姑的肩膀。匣姑扭过头来,充满希翼地看着这个看起来似乎很可以信任的红脸男。
“真的!我不会出卖小苹果宝宝的!或者,你还是很想吃巧克力?”耿鸣拿着巧克力布丁晃了晃,匣姑咽了一下口水,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吃啊!我小的时候做梦也不敢想有这种好东西吃,宝宝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幸福!”耿鸣把巧克力布丁放到了匣姑的嘴边。可是他看见匣姑默默地看了一下那黑褐色的小鸭子,喘了一口气,突然决绝地用手捂住了嘴。
“唉……可怜的宝宝。你爸到底给了你多大的压力啊!”耿鸣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哭了,看着在布丁前纠结痛苦的匣姑,他内心里突然也充满了负罪感。
“好吧,那吃点水果总没问题的吧!”耿鸣自己一口吞掉了布丁,抓起一个放在桌子上鲜红欲滴的桃子,殷勤地用手拨起皮来。
“吃果果!”匣姑竟然完整地突出一句话。
耿鸣无奈地摇着头,边仔细地拨皮边深沉地说:“唉,我懂……你和你爸一样,怕吃甜食会变胖。可是宝宝我告诉你啊,胖点儿也没关系么,胖未必不健康……人活在世呢,外表是次要的,心灵美才是最重要的。你爸爸可虚伪了,你知道么,他就是看中了二狗好爸爸美丽的心灵才带我回家的,他嘴上不说 ,但是他的行为表现出了对我无比的崇拜与钦佩,我就是靠我的品德与智慧征服了你那可怕的蛇妖老爸,从此世界和平,苍生安宁的。宝宝,吃吧,这个桃子看起来很甜很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