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流水待缘来——长乐爱未央

如果当年她不是因为自卑逃避，如果当年她勇于认错再找回这些朋友，是否结局会大不同？是否那时的她也能拥有快乐幸福的家庭？能在周末，和自己的丈夫、孩子一起与老同学、与孤儿院的同伴见面，安享一生？

这些，都回不去了。既然当初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负责，即使要结束，也要自己亲手了断。

21.感恩

吴平站起来，深深地对着孙爸爸、孙妈妈鞠了个躬。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下，走到俞静和孙亮面前，又深深地鞠了个躬。

看到吴平对公公婆婆鞠躬，那么郑重，甚至还带着沉痛，俞静反应不过来。她惊讶地张大了嘴，一手还搂着孙亮。待看到吴平走过来，又鞠了一个躬，俞静和孙亮才慌忙站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你，你真不当我们是朋友了？”俞静越想越怕，别是刚才他们“逼宫”把吴平搞怕了，要绝交了吧！

“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们。”吴平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和俞静他们道歉。可是，可能是刚才哭的厉害了，嗓子发涩，居然说不出话。

“没有，没有。啊，如果你实在不习惯和别人住一块，我们再商量商量啊。”俞静看吴平一副不好说出口的模样，赶紧打断她。

俞静觉得吴平就是个狠心的，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变更。当年他们一直以为吴平会在本校考研究生，哪知道她一声不吭改报了北京，还咬死了就是不肯改。后来他们想反正北京也不很远，放假当旅游看看她也行，也就没紧着逼她。

谁知道这丫头一声不吭地跑北京去了，连联系方式都换了。大家那时都被她这突然行事搞得蛮伤心的，都想着这小白眼狼呢，这么多年了都没捂热，一有机会就跑了不顾。

后来头几年同学聚会时，他们都避而不谈吴平。俞静结婚那会，就一直想起当年在宿舍戏言，要她们一屋子的姑娘做伴娘，后来就独独少了吴平一个。

前两年聚会是在小洁和志凯的婚礼上，俞静和当年的舍友在作为小洁娘家人送嫁陪着过夜时，不知道谁先提起了吴平。一阵沉默后，大家都蛮难过的。

那个小姑娘，一个人，总是那么故作坚强。没了她们的陪伴，一个人在北京，无依无靠的，怎么生活。不知道吴平有没有找到新朋友。

算算年龄，吴平也该结婚了。不知道她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性格，又是谁做她的娘家人为她送嫁。越说越难过，本来想着给小洁告别单身，整个回忆当年宿舍夜谈就变成了吴平的“追思会”，连着准新娘都抱在一团哭了起来。

小洁干脆也不睡了，找出当年她们的合照，一起回忆大学的种种。第二天志凯接亲，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新娘加伴娘全变成了熊猫。

一转眼就是十年没联系，如果不是孙亮偶遇吴平要了联系方式，知道地址，俞静又穷追不舍地缠着联系，估计吴平又要像一阵烟样，了无踪迹了。

所以俞静还真怕吴平接下来就要说老死不相往来，那真是弄巧成拙咯。俞静看了看孙亮，又和公婆隔空交流了下眼神，赶着张口就和吴平商量几个方案。

“要不，你先搬来和我们住一段时间，等你找好屋子再搬也好。或者，我们帮你在这附近看看有没有租房的。乐乐一个人，你还要上班的，他一个小孩在家不行的。”

看着吴平还是不说话，俞静女王气场又回来了，“说话爽快点，要么你搬来家里住，要么你在这附近租房子，范围不能超出我们小区，就这么定了！”

吴平被俞静的“蛮不讲理”逗笑了，“说来说去，我还是逃不出你的掌心。”

俞静他们看吴平说话了，还能笑，就知道成了，都悄悄松了口气。俞静还不忘嘴皮子卖乖开个玩笑，“那是，你还欠着我们几个承诺呢。至少，得偿债了，才放你走。”

吴平听了，也没接，心里却想着，“是啊，你们对我的好，至少我要补偿了，才能离开。”

接着，吴平就和孙亮一家继续讨论起来。先商量着由孙爸爸他们两老在小区里帮忙问问附近相识的有没有人要租房，毕竟这附近住的很多都是金南大学的教授老师。当初孙爸爸他们也是因为这里同事多，离学校近才决定买房的。

俞静他们结婚后，也想多陪陪老人，也就一直没搬走。仔细讨论了下，如果吴平和乐乐搬来一起住，短期还行，长期还真有困难。孩子大了，吴平他们也要办公，是会住不过来。

吴平他们如果在小区内租房，就近也能帮忙照顾乐乐，很是好办法。就是还有吴平和乐乐的户口还要麻烦些，房子吴平不打算留了，那她和乐乐就得迁出户口了。他们想着，还是第二天咨询下张律师，看看怎么操作简单些。

真是人多力量大，又过了两三天，不仅吴平他们在小区的租房有眉目了，张律师也帮吴平做好了基本策略。

乐乐暂时由孙爸爸和孙妈妈帮忙带着，小东东是下半年出生的，大乐乐半岁，将来还能一起入园，能有小伙伴一起作伴长大当然是最好的了，孙亮一家也很高兴。

吴平想着两个小朋友再怎么乖巧，两位老人毕竟体力有限。怕老人累着，吴平坚持掏钱请了个保姆，平时帮忙煮饭做家务分担老人家的辛苦，也是感谢他们帮忙带乐乐。

孙亮一家看吴平那么坚持，也怕拒绝了伤了她的自尊，只好让吴平请了保姆。孙亮家坚决不肯收乐乐的伙食费，平时也拉着吴平和乐乐一起到孙家吃饭。吴平后来和俞静开玩笑，说他们租的房子就像酒店，休息时间才回去住。

因为孙亮家不肯收伙食费，吴平只好在来接乐乐的时候偷偷塞给保姆菜钱。不过刚塞了一次就被老人发现，老人生气的对吴平都发了火。吴平也不敢再驳老人的好意，只能偶尔买个菜，逢年过节送些营养品和孩子的玩具表示感谢。

孙亮一家和张律师他们一起帮忙，为吴平和乐乐美好的将来努力。吴平常常在深夜看着乐乐酣睡的样子时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能有机会幸福的。

吴平感谢这些人对他们的无私，这个时代不缺锦上添花，如此的雪中送炭足以让她感恩一辈子。

22.开战前奏

终于到了这一天了，一早起来，吴平压抑一晚的激动又重新鼓动，想挣脱压制。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最终吴平对着镜中的自己深深地叹了口气，开始洗漱。

吴平怕吵醒乐乐，悄悄打开门从卫生间出来，却看见乐乐已经坐在床上和自己的衣服奋斗。虽然吴平有慢慢教乐乐穿衣，但他还是不大会，平时也偷懒不肯自己来，总是拿着衣服糯糯的喊“妈妈”。

一来宝宝卖萌的可爱，二来乐乐即将成为单亲家庭的一员。不能给乐乐完整的家庭让吴平觉得愧疚，平时也就不强迫乐乐学着自己穿衣了。

现在乐乐一脑袋是塞进衣领里了，但衣服穿倒了，袖子跑到头上去了。小家伙穿不成衣服，又看不到外面，气的开始哇啦哇啦叫了。

吴平坐在床边刚觉得笑够了想伸手帮忙，一看到乐乐抓狂全身被衣服罩着抖动的样子，忍不住又停下帮忙的手。她先捂住嘴，免得笑出声，让乐乐发现无良的妈妈关顾着看他笑话都一直不伸出援手可会气坏的。

终于看着小家伙怒不可遏就要把衣服拔下来了，吴平才出手相助，一会，一个粉雕玉琢的小朋友精神抖擞的出现在餐桌前了。也因为这一插曲，吴平忘记了稍后上庭的紧张，倒是关心起乐乐早起的原因了。

昨晚自己因为第二天要上庭还紧张的辗转反侧时，乐乐都稳稳地不受干扰，酣睡在一旁。也是，乐乐应该不知道今天是爸爸妈妈办理离婚的日子，因为有纠纷所以上庭了。但乐乐难得早起，莫非是想找东东去玩？

吃好早餐，吴平带着乐乐去孙亮家，想把乐乐托给孙妈妈照顾。吴平等俞静和孙亮收拾好，刚拿起包要起身出发，衣服却被乐乐拉住了。

“妈妈，我要跟你去。”乐乐说完，只是安静地看着吴平，不再说话了。

吴平觉得无法面对孩子清澈的双眼，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想让大人的世界污染到孩子。

肖灿的不负责任，不代表要乐乐去为他承担。所以离婚的事吴平并没有正式和乐乐谈过，只是告诉乐乐以后可能不能再和爸爸奶奶住在一起了。

俞静和孙亮在旁边看着，都不禁动容。看着对视的母子俩，他们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我想爸爸和奶奶了，我好久没见到他们了。”乐乐说完这句，在场的大人都震惊了。尤其是吴平的心里像打翻的五味杂瓶，甜酸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这句话，对吴平而言，尤其意味深长。吴平不知道是谁和乐乐说了什么，乐乐像是知道今天会是爸爸和妈妈最后一次见面似的，通透的眼神望着她，眼里有哀求也有悲伤。

不怪这些大人震惊，这是乐乐搬出肖家以来第一次说想爸爸奶奶。即使那天搬家吴平将乐乐交给孙妈妈先带到孙家时，乐乐都只是看了眼忙的不可开交顾不上他的奶奶，不发一言就跟着离开了。

不待俞静拉住吴平劝，吴平就点头答应了。“好的，妈妈带你去。”看出俞静他们的欲言又止，吴平回头看着乐乐，一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对俞静他们解释：“今天，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不能拦着乐乐，让他将来怨我。”

“谁会怨你？乐乐多懂事，他长大后知道后只会心疼你这个妈妈为他付出那么多，怎么可能会怨你！”俞静率先打破这个寂静，她受不了吴平母子这种怪异的气氛。

说完这话，俞静深怕吴平不信似的，转头冲着乐乐问：“乐乐，你说是吧？你会怨你妈妈吗？她都是为你好。你不知道你……”

话还没说完，俞静就被几股力道大力扯住，差点受力不均摔倒了。她气得拍开孙亮来不及撤离的手，小声骂道：“我又不是不懂事，当然不会说过分的话了。”

虽然靠近孙亮说的，但俞静的音量可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清。俞静一边还小心翼翼地看着吴平，深怕她生气。

乐乐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紧攥住妈妈的衣角。吴平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温柔地牵住他的手，抬头对担忧地看着他们的孙爸爸和孙妈妈说：“看来，得麻烦张姐帮忙安排乐乐旁听了。”

俞静赶忙不住点头，说马上帮忙联系张律师。几个大人一看这样，决定孙爸爸和孙妈妈就在家带着东东等他们的好消息，俞静联系好张律师后吴平就带着乐乐一起出发了。

他们一行人赶到中院时张律师也已经到了，时间还早，张律师先安慰吴平，让她不用紧张，到时正常陈述就好。有些话她不好说的太透，就张清言猜测，今天的那位法官应该是位老相识。

张律师猜测今天排到的法官可能是常打交道的秦法官，秦法官是位男士，为人严谨，坚信法律公正也重视道德伦理。

人人心中有杆称，法官是司法权的执行者，坚信法律公正。但法官也是普通人，在审理案件时也会有自己的道德伦理倾向。

张清言代理的几宗离婚官司里，凡是碰到秦法官审判的，只要合情合法，秦法官都会更同情倾向遭到婚姻背叛的一方。秦法官有时还会从法律角度，为受害一方争取权益。

所以平时张律师代理离婚官司时，最期待和秦法官“搭档”。秦法官对于以“离婚终结者”闻名的张清言，也颇为熟悉。

23.渣男的磨叽

快到开庭时间了，吴平他们在张律师安排下准备入场。远远听到好像是肖灿和肖母的声音，似乎在劝说什么人。

乐乐也听到爸爸和奶奶的声音了，拽着吴平不肯前进。吴平无奈，张律师是不建议孩子在诉讼审理前单独和父亲接触的，一行人只能站在一旁等肖灿他们。

待看到肖灿母子出现时，不意外地看到走在中间被他们小心翼翼护着的齐悠然。吴平都能听到齐悠然嘴里还在嚷嚷着“我要进去看看”“你是不是舍不得他们母子啊，那你去找他们好了”。

肖母在一旁，一会应和肖灿的话劝说齐悠然，一会又觉得齐悠然说的有道理，帮着一起教训肖灿。肖灿满头是汗，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这两个女人他都不敢多得罪。又怕齐悠然不注意，磕着碰着了，只能围着小腹微凸的准妈妈告饶不停。

看齐悠然坚持要旁听，肖灿只能掏出手机联系律师安排。没想到吧，肖灿居然请了个律师。

刚收到法院传票时，肖灿母子真是吓坏了。他们没想到吴平要离婚居然敢闹到法院去，离婚不是啥光彩的事，去民政局肖母都觉得丢肖灿的脸了，吴平居然还想往大整。

肖灿原本计划故意拖着不去办离婚手续，晾晾吴平，让她着急害怕了再出现提其它条件。谁想才多长时间，没等到吴平来求他们的电话，却等到了法院传票。肖母那个气啊，在家只差要砸锅了，直骂吴平是只白眼狼，没有良心。在肖母心中，错的就是吴平，是吴平不贤惠，仗着赚的钱多些就拿捏儿子和孙子。肖灿还念着一日夫妻百日恩，不和吴平计较，反而是吴平闹着要离婚。

肖母觉得儿子命苦，自从丈夫死后，那些平日爱来家里打秋风的亲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平日对他们谄媚的下属朋友都装作不认识他们，还横眉竖眼地和他们讲什么规定！

就是因为没人帮衬，儿子才落得个虎落平阳被犬欺。要是肖父还在，肖母总想着他们肯定早住上大房子，儿子工作婚姻也顺遂无忧，看哪个敢给他们脸色看。

回忆过去都是空的，肖母想还好有小然这个好姑娘陪着儿子，还要为他们肖家添孙，立下大功。离婚就离婚，肖母也不稀罕吴平当儿媳妇了。

恨就恨在吴平自己不要脸，还要连累肖灿没脸。离婚还要闹到法院去，这让肖灿单位里知道了会怎么想，肖灿还能有前途吗？

肖母越想越恨，在家也不敢多骂，怕影响齐悠然心情，儿子说要注意“胎教”。肖母是不知道什么“胎教”“早教”的，反正就是知道不能影响小孙子在妈妈肚子里不开心就是了。

肖母只能在外出买菜，去老邻居家唠嗑时，到处抱怨吴平不孝顺惹是生非。老邻居里熟悉吴平为人的，很多都不愿多搭理肖母。

他们也和肖母做邻居认识相处那么多年了，知道她是个势利又蛮不讲理的人。吴平可真是个好媳妇，大家都有眼睛，看肖灿和吴平结婚后，肖母气色和穿戴都改善许多就知道。能舍得给婆婆买吃的穿的儿媳妇，怎么会坏。

吴平性子好，平日里碰到老人小孩，都会微笑问好。单位里分了什么饮料水果的，还经常给老邻居家里送些。人家赚钱了，还买大房子让肖母也搬过去住。这让许多孤单住在老宿舍的老人们都很羡慕肖母，说她有福气，儿媳妇那么孝顺，但肖母从来听不进。

听到现在肖母在抱怨吴平，说她坏话，大家都搞不清楚肖母在想什么。好好个儿媳妇孝顺懂事不喜欢，还要个什么样的才满意。

还真别说，总有些爱来事的，见不得别人过得舒心。听到肖母的抱怨，幸灾乐祸之余还给肖母出起馊主意了。

这不，平时肖母最喜欢唠嗑的李大奶就是。肖母最是信任她，和她什么都说。肖母说到吴平把自己儿子给告上法院了后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那唉声叹气，李大娘就给她敲边鼓，说这年头上法院也是常有的事了，但没个好律师帮忙打官司那可会吃大亏的呀。

肖母更着急了，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处理法院传票了，哪还认识什么大律师啊。李大娘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让肖母以为碰上救星了，连问主意，李大娘就摆出不好说的为难样。

肖母苦求了李大娘几次，还承诺一旦李大娘帮忙准会让肖灿来感谢，以后在片区里有什么难处尽管找肖灿帮忙。李大娘也知道不能太吊着肖母的胃口，不然就适得其反了。咳嗽了声又摆了下架子，才半推半就地吹嘘起她认识个大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