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乖乖叫了一声。
“先生灵堂在哪里?小师兄在山上,都不知道消息。”
姚青低头吸了吸鼻子,默默带着两人进屋。
房内陈设很简单,也就是不至于家徒四壁的程度。读书人不理庶务是出了名的。文房四宝都是一大笔开支。姚大先生从府城搬到县城来,也有财物方面的考虑。在原身的记忆中,姚大先生生活堪称清贫,明明随便一副字画都能成为他人的珍藏,可却从来只用于馈赠交流,不涉财货。
祭拜完姚大先生,温纶转身跟着姚青出去,看着姚青要忙着招待,赶紧道:“不忙。阿青过来坐。”
姚青坐在凳子上,眼中带着一分倔强,像是等着温纶吐口要带他回去养,他就能立时拒绝。
温纶心底一动,先是哀叹了一声,将山中的困苦说了一遍,不仅将姚青说皱了眉头,就连熊大都眉头直跳:山里条件哪有那么差!
姚青多少知道一点,他这个小师兄被嫁去了山上,可没想到自己锦衣玉食的小师兄,竟然过上了那样的生活!
温纶又说道:“山民多愚昧,不堪教化,言行粗鄙不堪。温纶有负先生教诲,有心教化山民,无奈势单力孤,实在力不从心。”
熊大按了按额角,看着自家媳妇儿一本正经地骗人。
姚青是个把自己当大人的小孩儿,时时刻刻以君子的标准要求自己,顿时跳下凳子,一本正经地作揖请命:“姚青力薄,愿随小师兄进山,教化山民。”
说完后,姚青见温纶一脸为难之色,顿时就急了,再三恳请。
温纶推拒再三,最后“无奈”答应。两人约好明天中午来接姚青,让姚青去收拾行李。
“小师兄让县伯府顾着宅子,别担心。”温纶说着,又是一脸自责,“劳烦先生不得安宁,得跟随不肖学生上山。”
姚青赶紧摇头:“能教化山民,祖父定也欣喜。明日午时,小师兄切莫食言。”
温纶又是交代了两句,才和姚青道别。
熊大看着媳妇儿一转身就露出得意的坏笑,突然低头啃了一口。
被突袭的温纶吓了一跳,飞起一脚就往熊大踹过去。结果当然是没踹中,于是温纶就去追,于是熊大就逃。
最后把自己累倒的温纶,被熊大半扶半抱着回到县伯府上,回想起刚才的追追跑跑瞬间把自己雷倒了。那种“呵呵呵,泥来追窝呀~”“窝来追泥啦~”的海边奔跑即视感是怎么回事?这段记忆必须删除,不,必须格式化!
时间距离晚饭还略早。有两人在小花厅里等着温纶和熊大。
这两人正式华老神医和华老神医的儿子华永。
简单的寒暄过后,话题就转到的药园上面。两位专业人士,对于在山上开发药园的事情很看好。
温纶顿时也不心疼钱了。茶园要进-入良性发展,还需要时间。要草药就不一样了,虽然也有很多对年份要求很高的品种,但有更多一年生的品种。短期利益是十分看好的。
一番交谈后,温纶听着听着,干脆拿了小本子记录,将一些药园的注意要点一一记下,最后还跟两人核对了一遍。
华老神医笑眯眯地带着儿子告辞,约定了华永上山的时间,临走留下一张药方。
温纶眼睁睁地看着,那长长的药方被熊大藏好。
温纶眨巴眼:弃疗行不行?
熊大呲牙:关系到喝汤还是吃肉的问题,必须不行!
第二十三章 当头一击
第二天离开县伯府的时候,温纶没想到老县伯给了他那么大一个惊喜——好几车的上等茶苗,都是从俊贤茶庄挑选的。如果照料的好,今年入秋就能试着采上一点。
熊大看着黄掌柜,再偏头看看温纶,心情略微复杂。虽然因由不同,但是他和老县伯的意愿是一致的——不希望温纶入朝为官,明知道温纶比大多数人都适合……
“在山上好好种茶,种草药。”熊大低头。
温纶不解地抬头。不干这两件事情,他还能干什么?当诰命夫人吗?夫人很心塞好不好?
姚青在一旁严肃补充:“小师兄,熊大哥,还当教化山民!”
温纶严肃脸点头:“是。吾辈读书人责无旁贷。”
原本只是假装严肃的温纶,想到山上的那一大摊子事情,忽然真的严肃起来。茶苗有老县伯给他准备,否则他连最基本的茶苗都不会考虑到。那么,其它的呢?他还有多少没考虑到?
他现在有地、有人、有茶苗、有工具、有后台,究竟还缺了什么呢?钱虽然有点紧,可谷地里的茶弄个噱头卖个好价钱应该不难,勉强应该维持的上。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温纶当头一击。
现实经营不是过家家,也不是玩经营游戏。谷地里的野生茶叶数量稀少,采摘不易,最致命的是制茶失败。
一口气想吃成一个大胖子,果然只会把自己噎死。以为制茶只是随便炒两下的自己,实在太甜了。
李二这几天已经羞于出门了。
温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也没顾得上去安慰他。
熊大端着药碗进屋的时候,就看到温纶拿着一卷书发呆。他眼神闪了闪,抽掉书,将药碗放在温纶面前:“媳妇儿,喝药了。”
温纶二话不说,一口气把药灌了下去。销魂的味道终于把他从神游里拉了出来,皱着脸被塞了一颗蜜饯慢慢含着。
熊大低头舔掉媳妇儿嘴角的药汁,再舔进嘴里。
温纶看着熊大把蜜饯的核给“挖”了出来,也不知道被戳中了哪根神经,突然就激动了,扑上去直接就啃。
熊大嘴角一疼,然后脸颊下巴脖子……
“嘶……”熊大看着半跪在椅子上的媳妇儿,倒抽了一口冷气。技巧差的要死,看在眼里简直要人命!
熊大拦腰把人抱到炕上压住,一小口一小口地亲:“媳妇儿,明明我们看得是同样的书,每天晚上我也在你身上实践……都被咬出血了。”
想到那啥的书,温纶一口老血哽在喉头,抬起下巴又是一口咬上去,咬出了血。
然后,温纶就被熊大做得起不来。
温纶趴在炕上,漫无目标地想着,这是一报还一报?啧,死大熊,还说他技术差,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话说,这华老神医的药方怎么那么神奇?不是说中药见效慢的吗?他都没喝几天,就能重振雄-风,简直不科学。老县伯喝了那么久,还下不来床呢!
熊大勤勤恳恳地给媳妇儿按腰,尝到肉味的男人眯着眼睛盘算:“媳妇儿,咱们昨天连一本书的姿势都没有试完。”
温纶偏过头,太累,不想说话。
熊大从床头抽了厚厚一沓图书出来,放在媳妇儿面前翻开:“今天试这本。这个、这个……咦?这个也不错。”
“今天不行。”温纶瞟了一眼,有气无力地抬手,“这个不行。”
“为啥不行?”熊大不乐意了。他这个当相公的行得很!
温纶把书合上:“难度太大。”反正他也不是没爽到,以后多些花样是不错,可不代表他能扭成麻花好吗?
熊大放好书,低头想了想,总结两点。
第一:“媳妇儿,每天要坚持打拳。”
温纶点头。每天广播体操不成问题,只要不是每天长跑。
第二:“媳妇儿,药不能停!”
温纶:“……”
熊大见媳妇儿没吭声,就当是默认了。
“华叔什么时候上山?”华叔就是华永,算算日子,也应该上山了。除了炒茶失败之外,药园和茶园的前期工作都挺顺利,但更具体的工作还是要等专业人士上来。
“明天会有人去接,顺便买点东西上来。”山上买东西不容易。他们家人口多,消耗得快,每隔几天就要下山跑一趟。小毛驴冬天长的肥膘,迅速打回了原形,最近连小眼睛看着也哭兮兮的。
“这两天还有人来借驴子?”这些个村民真是让温纶无话可说。他自认不是什么狠心肠的人,可这些村民的所作所为还是经常突破他的想象力。尤其他开了挂的听力,经常能够听到一些背后的议论。
村民们也已经领到了茶苗,全都已经栽种完毕。只是村长采购的茶苗,还不能采摘。和村民们想象中的马上就能换铜钱很不一样。当时为了两者茶苗的差异,村民们很是闹了一场。熊家这三天两头一车车往山上拉东西,把村民们的眼睛都烧红了。现在看着他们制茶失败,背后各种幸灾乐祸,在温纶的心口简直捅了一刀又一刀。
“没了。”熊大已经摸索出了经验,直接放同袍吓人就行。他有些遗憾,怎么自己的伤疤没有在脸上?这样村里人看到他应该不会一脸的理直气壮,直接就气短心虚了吧?“媳妇儿,你说我脸上划一道疤怎么样?”
温纶拨开熊大的手,示意他不用按了:“已经长得够丑了,再丑我不要了。”
熊大本来是开玩笑,想不到后果那么严重,不知道怎么有些当真:“你已经是我熊家的人了,哪儿哪儿都是!”战场上能有命回来已经是大幸,脸上有个疤都是值得骄傲的事情。这代表了险死还生的幸运。可他忘记了,媳妇儿不是他的同袍,一般人果然还是会觉得有疤会很丑吧?
哪儿哪儿是哪儿哪儿?温纶脑补了一番,瞬间耳朵就红了,不耐烦道:“知道了。”
熊大还是有些不满意:“你都是朝廷登记在册的诰命夫人了,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别说他脸上没疤,就是有十七八道疤,温纶这辈子都会是他的。
温纶没理他。能不提诰命夫人这茬吗?难道还指望着他一个男人被称为夫人能高兴?
熊大还要求保证,却听见房门被敲响。
轻重一致的两声,接着是小孩儿规规矩矩的声音:“小师兄,我能进来吗?”
熊大看了一眼媳妇儿,转身去开门:“进来吧。”
姚青叫了一声熊大哥,才走进房门。山上的条件果然和小师兄说的一样。小师兄竟然连一个像样的书斋都没有。可是,他到了大茶村后,反倒是一个碗一件衣服都不用自己洗了,都由他的那群学生代为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