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杜晟天坐在阴影中,嗓音嘶哑
萧崇文一怔,视线在黑暗中找到了他,很勉强地牵动一下嘴角,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难过:“大哥,你在啊”
他点亮油灯灯火如豆,摇摇曳曳的,随着他的步伐,将面前光影混乱成一片
“谈得如何?”杜晟天问
他的脸色在灯光里显得阴沉,抑或是他的长相本就冷峻,阴影只是加深了棱角,并没有改变那本来就刚毅的面貌
窗外北风呼啸,纵是帐内也不觉温暖声声嚎哭仿佛近在咫尺,每一声都如一把利剑,狠狠插在他心上
萧崇文看了一眼,替他把面前的羊皮地图卷起,拍了拍他肩,道:“夜深了,先休息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杜晟天一把捉住他手,感觉到那双手又冰又湿,透着雪夜刺骨的凉意于是,他的嗓音也跟着发寒:“是不是他们……不肯?”
他双眼血红,脸色憔悴,那满城的哀嚎,连天的战火,都是日夜折磨着他的噩梦萧崇文出去了一整天,他便枯坐在营帐中等待,像是在火上煎熬了许久,已是一条烧紧的弦,再也禁不起一刻拖延
萧崇文苦笑一声:“北夷大军现在兵临城下,只有狮子大开口,等着狠狠捞一票的份,怎么会不肯?是大哥你想多了”
杜晟天呼出口气,像是心中重担放下,把手松开
萧崇文替他把桌案收拾了,两只手摸到纸笔,微微发颤他被外面的大雪冻得浑身僵硬,整个人还没有缓过神来,手上却不肯停,一面替杜晟天把桌面理好,一面就转头去替他铺一旁的床榻
杜晟天一贯对他了解,见他如此忙碌,嘴上却不发一言,一把将他拉过,沉声问:“他们的条件是什么?”
萧崇文别过头:“反正还有明天,明早再说罢”
“锦卿!告诉我,是什么?”
杜晟天一手抓在他肩上,迫使他面向自己
萧崇文是个书生,虽然从军多年,又出身武将世家,但他自幼被父亲当栽培习文,身上的功夫少得可怜,这么被对方坚如铁钩的五指一抓,便痛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大哥,明天说……不好么?”
他语调委婉,已像是央求
杜晟天心中一凛,道:“他们……是不是要我的人头?”
他知道他萧锦卿虽是一介文人,可是论骨气论志气,都不输武夫不然也不会在当年北夷犯境之时不顾家族阻拦,只身投效自己麾下
这些年来,他跟着他南征北战,吃过的苦,受过的难,没有哪次比现在轻松但每一次,只要他们二人携手,最终都能够化险为夷,转败为安
所以,杜晟天实在不太敢相信,这一次,自己竟然就要走到尽头了
“是真的么?”他低声喃喃
萧崇文反手握住他手掌,似乎想安慰,但张了张口,终是什么话都说不出
事实就是事实
他们纵然大胜三次,但这一次,的的确确是败了败得兵溃千里,毫无生机
围城十天,城中屯粮早就吃完,水道被敌军下毒污染,单靠井水,根本就杯水车薪一座城,数千百姓,加上屯守在此的数万大军,不等对方攻打进来,眼看就要被饿死、被渴死
他们不是没想过突围,只不过一次次希望而去,失望而归突围的骑兵被人砍了脑袋挂在竹竿上吊起,他们的尸体上满是鲜血淋漓的伤痕,有的人四肢不全,看起来有被狂犬啃咬过的痕迹
北夷人的这一招好狠,他们不怕血腥,有着草原猎人天生的兽`性,知道如何威胁,才能彻底击溃猎物的心智
杜家军的军心,在看到那些尸体的一瞬间便散了原本还打算豁出去一试的敢死队,这时也有了怯意大家都觉得这一仗断断没有转败为胜的可能,这几天光是杀偷偷溜出去的逃兵,杜晟天就杀了好几十个
可身为主帅,他知道,单是杀人已经无用求救的骑兵分明已经出去了七天,五队中,有四队被截,照理应当还有一队生还可是,援兵还是没有赶来
不知是哪里出了错,但他知道,他等不到帮手了
为了数万性命,唯一的方法,就是求和
堂堂杜家军主帅,一生不败,从未低头,而今,却要派自己的亲信副将,带上自己的印信,前往卑鄙的北夷人营帐中下跪
也不知道萧崇文是怎么低下头,怎么向那些人屈膝的
明明他的脊梁,丝毫不比杜晟天的骨头软半分
当初他初入他帐下,曾不顾等级,当着他面直斥他用兵无方,最后被拖出去打了二十军棍,打得整个人奄奄一息,小命都去了半条
也是在那之后,杜晟天才知道,这是开国元勋萧侯爷之子萧家小公子年仅十六便中了探花,是老侯爷的掌中宝心头肉,萧家难得一见的少年英才
萧家一家行伍,独独对这位萧公子呵护有加,不忍心放他到沙场受苦可这萧公子放着朝廷的文官不做,偏偏又走上家里的老路,一头扎进了又苦又累的兵营,一门心思就要打仗
他从军也不入自家哥哥的萧家军,而是来投他这死对头杜家军没想到才进军营,就因触怒主将而被拖出去一顿痛打
杜晟天觉得过意不去,特意去他营帐中看他,岂料萧崇文一见是他,抬头便道:“将军是因为我的话有理才来,还是因为我是萧家子弟才来?若是后者,请你这就走吧”
他当真倔强,杜晟天原本还觉得这名门公子有些娇气,打二十军棍便疼得直吆喝,这下听了他话,反而在他床头坐下,伸手在他受伤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问道:“要是两样都有呢?”
为了这事,后来萧崇文每每提起还要嗔怪他半天
他一介书生,身板纤弱,在军中立足本就不易,平时最忌讳的就是别人不拿他当军人看杜晟天的那一下,显然就是在嘲笑他体弱,欺负他不够别人扛揍,他向来倔强,岂能咽的下这番屈辱?
但这毕竟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后来敌军压境,杜晟天听了萧崇文的计谋,果然奇招迭出,屡次在不可能的情况下绝处逢生二人惺惺相惜,结为知己,杜晟天也不惧闲言,将他几番破例擢升,一举提拔至自己的副将
于是,萧崇文便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二人并肩作战,成了杜家军的不可动摇的两座支柱
只是到了这时节,再坚固的大山也要倾塌,杜晟天看着昏暗光线下的沙盘,心头一阵怆然一时间,他想到往日功勋无限,又想到连年兵戈戎马,没有半日余闲,心中留下的,竟然只有无尽的遗憾
当初既然从军,便早料到会马革裹尸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后竟然不是战死沙场,而是要以这种方式,屈辱谢世
“别无他法了啊……”他望天慨叹
“大哥……”萧崇文心头一酸
若有方法,他何尝不想一试可是此时此地,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他们是求和的一方,又有什么筹码去要求别人接受自己的请求
杜晟天要保千千万万条性命,就不得不舍弃自己的一条命纵然萧崇文恨不能以身代之,但他也知道,对方要的,正正就是杜晟天的这一颗项上人头
他是号令三军的统率,是百姓眼中的大英雄,若他投降身死,大龑今后又有何惧?恐怕今后都不消一兵一卒,便能唬得皇帝老子割地赔款,只消大军压境,便能吓得人屁滚尿流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局萧崇文知道,若是换做他来提条件,怕也一样会这么狠,这么绝……
他想着想着,竟无言垂下泪来
“别哭”杜晟天伸出手指,扫去他眼角泪水
萧崇文抓住他衣袖,却是哭得更加绝望,更加伤心
他恨自己没用,不能谈到更好的条件,更恨先前没能想出办法,让大军陷入当下的局面
“这不怪你”杜晟天知道他在想什么,“工事会塌,谁也想不到救兵不来,你我更想不到”
“大哥,我再想想,我再想想,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锦卿,他们给的时限,是多久?”杜晟天语气已恢复镇定
萧崇文蹙了蹙眉,答:“明日……午时”
午时必须交出杜晟天的项上人头,否则,北夷大军即刻进攻,绝无虚言
“哦”杜晟天淡淡应了一声,“那今晚,就是最后一夜了”
萧崇文听见他说“最后”二字,顿时心如刀绞
“别这样,人终有一死,没什么好怕的”杜晟天摸摸他头,而后眉峰皱起,“我只是怕……我死后,你处境尴尬”
萧崇文闻言,擦了擦眼泪,咬牙道:“我没事,大哥,我不怕”
“你总是这样逞强说声害怕又怎么了?”杜晟天笑笑
萧崇文见他冲自己笑,愈发心酸,只能别过脸去,拉开他常年盖的那一方羊毛毯,为他最后一次展平,铺在床上
“议和定约,总要有个人看着他们履行诺言我知道你宁愿和我同生共死,但是,现下的处境,没人能比你处理得更好这事情,非你不可……”
萧崇文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他知道,杜晟天死后,要北夷人遵守诺言退兵,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些人势如虎狼,只要给他们留一丝空隙,便会撕毁承诺必须有个人坐镇军中,才能看着他们如期履约,实践诺言
而这个人,非他不可
杜晟天伸手,摸了摸他冰凉的脸颊,叹道:“委屈你了”
萧崇文一手盖上他手,缓缓摇头:“不委屈,只要是大哥你吩咐的事,我赴汤蹈火,也一定做到”
杜晟天满意地点一点头,看了他一眼:“把灯点亮些”
萧崇文依言,点亮了灯
杜晟天问:“锦卿,你那把匕首呢?”
萧崇文有一把宝贝匕首,乃是从前偶遇一位高人所赠那匕首纹饰古怪,却是锋利无匹,观其材质,不是常见之物因此他视为珍宝,总是随身携带,做傍身之用
这时杜晟天问起,萧崇文从贴身的中衣内袋中摸了一摸,掏出匕首,交给对方
他也不怕他会拿它来做什么,仿佛确信他在获得自己同意之前,不会贸然自裁
杜晟天接过匕首,伸出食指在锋刃上一抹,鲜红血珠立刻在指尖浮现
“大哥?”
“我写一封信,若是此地之围解了,你便带到京城去,交给皇上”
萧崇文并不明白他此言何意,但见他神色郑重,便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
杜晟天在纸上运指如飞,洋洋洒洒,将这一战如何由胜转败,受困城下的诸般细节一一写来
他们这一败,并不是毫无疑窦可其中种种内情,若非是主帅本人,又很难窥见一斑
萧崇文知道,杜晟天这是在写陈情书他的这位大哥,文采虽不及自己,但平素胆略过人,又心细如尘,并非有勇无谋杜晟天这一死,一切线索便都要随他入土,若不留下亲口证言,这种种内情,将再没有人知晓
往常奏章都是萧崇文执笔,这血书是本人遗言,自然不能假手于人只见杜晟天一笔一划,俱是写得苍劲有力萧崇文看着他落笔,仿佛那血红的笔画都是剜在心上,只看了一阵,便不忍再看下去
这一字一句,都是不甘,然而一字一句,都分明无悔
杜晟天将血书写完,折好,递给萧崇文这封信字字血泪,必要交给最为信任之人,呈交给圣上御览
萧崇文点点头,将东西收好
杜晟天舒出一口长气,望了望帐中熟悉的陈设,又望了望身边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道:“锦卿,这十余年来,跟着我,受苦了”
萧崇文摇头,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大哥你才是,天天听我顶嘴,没被气出内伤才好”
杜晟天喉底传来一声低笑
“就是气出伤来,也不紧要了”
他脸色平静,甚至一直微笑着而萧崇文却是半点也笑不出,不仅笑不出,甚至又十分想哭
他看着眼前这张面孔,觉得灯光太暗,想点得再亮些,看得再清些,只恨这是晚上,夜色之中,连他最后的样子也看不真切
“别忙了,灯油也已不多等……等解围之后,你还要用”
杜晟天说着,把他拨灯芯的手抓回来,两只手并在一处,牢牢握在自己掌中他眼神中有点点火光摇曳,凝视着对方,目光辽远而深切
他们都知道,此刻的任何一眼,都会是留给彼此最后的想念
萧崇文怕自己再哭,前倾着身子靠过去,战栗地抬起脸,吻在对方唇上
他整个人都是冷的,外间的雪气怎么也化不掉这下自己的唇贴上了杜晟天的唇,也还是在颤抖
哪怕过去对方从来都像个火炉,在这个夜晚,他却成了一座冰窟萧崇文在靠着他的胸膛,只是觉得寒意愈来愈深,像同对方一起坠入了无底深渊,看不到尽头,也望不见出路
杜晟天双手反抱住对方,他抱得用力,也吻得用力一双唇近乎粗暴的碾压,撕咬着对方的唇瓣,舌头侵入他口腔,以席卷一切的力量掠夺着他,纠缠着他
然而,还是不够
怎么吻都不够,今生今世,都不够
人生太短
萧崇文颤着手摸到自己的衣襟往常两人欢好,他总要拿一番架子,不是不肯让对方脱自己的衣服,就是扭捏着要求熄灯,从不肯痛痛快快就与对方上床从前在漠漠黄沙绵延之中,在漫漫群山起伏之间,总觉得自己有无尽的人生,可眼下,他们有的,就只是这狭小的一方营帐,咫尺的温存而已
他心知二人时日无多,便再也没有矜持,什么自尊礼教,都统统抛在脑后
萧崇文一手扯开自己的衣襟,一手便去解自己的腰带,动作太急,一个活结竟反而被他抽成了个死结他一面嘴上接吻不停,不舍得停下,一面下了狠劲去拉扯腰带,死结愈打愈紧,他恼怒得停下了吻,低头皱眉看那腰带,脸上又急又恨
杜晟天倒是镇定,安慰他:“别急还有一夜呢”
萧崇文咬牙,抬手取了桌上匕首,在腰带上一划匕首锋利,腰带应刃而断,他的前襟顿时一松,外袍连着中衣一起散开,雪白的胸膛就这样敞露在空气里
杜晟天从上到下,细细看了他一眼,眼底发红,仿佛要把这身影印到脑海中去可他迟迟不见动作,反倒惹急了下面的人萧崇文急切地伸出手,去扯对方的腰带,一面又抬起头,要亲吻对方
他从也不曾这样热情,如今一反常态,是要将过去的未来的,错过的没来得及的,全部都一次补齐
杜晟天心中了然,俯下头去,温柔地含住那双唇相比对方的急切,他反而显得镇定许多,舌尖轻轻撩动着,任凭萧崇文在他身上几近蛮横地撕扯着衣服,只是一手箍住他腰,将他慢慢放倒在床上
大约是想这最后一夜,不想粗暴地弄伤了他
萧崇文觉得后背一硌,贴到了那生硬的木板床上,然后,方才铺好的毛毯也被盖上身来毯子毛茸茸的,固然温暖,却隔开了他与杜晟天的距离于是萧崇文飞起一脚,将它踢开
杜晟天也被他扒得差不多了,给萧崇文盖上毯子,也是见对方浑身冻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见他不肯领情,劝道:“锦卿,小心着凉”
萧崇文胸膛喘得厉害,深深看着他:“你快点进来,我就、我就不凉了”
这话简直就好比是把欲`火,一下将杜晟天点燃了他萧锦卿这辈子,从来也没在他耳边说过这种话以往二人行事,他总是能不看就不看,要不就是调转了头,要不就是闭上了眼,仿佛这是世上顶顶羞耻之事,要跟他杜晟天办事,他是一万个不情愿
《送君行》完本[古代架空]—— by:江南岸
作者:江南岸 录入:0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