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听见梁长虎大叫:
“必果,快带你弟弟走!”
景必果带着哭腔道:
“干爹……”
梁劲感觉自己的后领子被人抓住,接着整个身体都腾飞起来,他听见梁长虎的嘶吼,以前跟爹去打猎,有一回遇到一只狼,梁劲远远地看到当他爹把刀劈向狼首的时候,那只狼也发出过这样的哀鸣,那样惊怒那样绝望,他说:
“必果,算干爹求你,一定要保护好你弟弟啊!”
梁长虎在白水宫众人攻入的时候一把提起被吓傻了的梁劲往窗外扔,由于惯xing,“哗啦”地一声,窗格被击碎,梁劲飞了出去,他闭上眼,却在落地前被随后从窗子里跃出的景必果接住,景必果看见梁劲还是一脸木讷,他抓住梁劲的手怒吼:
“梁劲,你还发什么呆!”
他说着拉起梁劲运起轻功飞快地跑起来
梁劲踉跄几步,浑浑噩噩地被景必果拖着跑,他听不见了,他听不见梁长虎的呼吸声了,刚才还有的,为什么就没了呢?
梁家堂屋内,一个蒙面的白衣人将刀从梁长虎的月匈口□□,梁长虎高大的身躯就好像死物一样从炕上摔下来,白衣人冷冷踢了梁长虎的尸首一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不自量力!”
旁边一个白衣人抖抖索索地扑通跪倒道:
“我已经按你们说得帮你找到梁长虎了,少宫主你们也见到了,放了我娘子吧!求你们放了她,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听那人的声音,居然正是白日里与梁长虎偷偷在云城镇密会的李跃鱼
白衣人鄙夷地看了地上苦苦哀求的人一眼,蒙脸的白布底下之下露出一个残忍异常的表情,他说:
“既然你这么想见你娘子,我现在就送你去见她好不好?”
李跃然的瞳孔猛然收缩,意识到什么以后脸色大变,撕心裂肺地怒吼着扑向那白衣人:
“赵老六!我日你祖宗,她什么武功都不会啊!你这个……”
李跃然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赵老六手中那把沾有梁氏夫妇鲜血的刀子已经扎入了李跃然的心口
李跃然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大量的血泡从他嘴里涌出来,他怨恨地看了赵老六最后一眼,然后再也支撑不住重重栽倒在地,他摔落的位置正对着梁长虎的尸身,他看见梁长虎和自己此刻一样的狰狞的表情,那目眦欲裂的表情是僵石更的没有生气的,李跃然的神智越来越不清晰,但他心里却突然一片平静
报应……
李跃然费力地闭上眼不敢再看梁长虎一眼,他自嘲的想:
这都是报应
堂屋里的蜡烛快要燃尽,“啪”地跳了一下,地上滚的到处都是的红樱桃有些被碾碎,有些浸泡在渐渐变凉的血液里,染得一地破碎的刺目红色,最终在蜡烛燃尽的那一瞬归于一片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今天把小攻的爹娘都写死了,就不插欢脱小剧场了 话说必果和梁劲能不能安全逃脱白水宫的毒手呢?预知后事如何,明日各位看官记得要来嗷= =
第14章 教主与和尚
梁劲从黑暗的梦境里醒来,他睁眼环顾一周,就看见景必果正坐在一边守着自己,咧嘴对必果笑了笑道:
“必果,你怎么在我屋里?”
他想了想又问:
“娘是不是又下地干活去了?我爹呢?”
景必果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不知被什么刮了一道口子,他脸色发白,颤抖着嘴唇道:
“干爹没了……干娘也……没了……”
景必果感受到梁劲一双墨蓝的眼睛在看自己,悲痛与歉意涌上心头,景必果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却听见梁劲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就好像景必果说“干爹干娘都下地干活去了”一样
梁劲呆呆坐了一会儿,又问景必果:
“必果,我爹娘去哪儿啦?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景必果的眼泪再也压制不住,他把两眼放空的梁劲搂进怀里,大声抽噎道:
“梁劲,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干爹干妈,是我害死他们的!你怪我吧!我求你别这样……”
梁劲把脸埋在景必果怀里,景必果感到月匈口一阵潮湿,梁劲闷闷地叫:
“哥”
这还是梁劲第一回 对着景必果叫哥,景必果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梁劲说:
“爹娘不回来的话,就只剩下我俩了啊!”
景必果道:
“嗯,哥陪着你”
景必果看着梁劲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愈发难过
昨天晚上景必果被白水宫追杀,他平日不出门根本不认识路的,慌不择路之下竟逃到前些日子梁劲溺水的那条河边
景必果见后面的人追得紧,就脱了外衣包裹干草扔进河里,自己则抱着梁劲躲在桥架下面
干草入水不沉,在河里上下浮动着顺流而下,黑灯瞎火的看起来和个泅水逃走的人无异,哗哗的水流又遮蔽了景必果和梁劲的呼吸声,追杀景必果的人因为景必果和梁劲都是孩子一时放松警惕中了圈套往河流下游追赶,景必果乘机带着梁劲往河流上游逃跑,他专捡树林灌木钻,初夏的树叶茂密异常,居然让景必果躲开了白水宫的追兵,景必果不敢停留,带着梁劲没命地跑,梁劲一声不吭就像人偶似的地任由景必果牵着手跑,他们一直拉着对方的手,就好像对方就是自己的xing命一样
他们跑过野树林,跑过荒野,直到天色将明的时候,没有内力的梁劲再也支持不住栽倒下去,景必果就算有内功护体也跑得喉头发甜,他看见路边恰巧有座破庙,就把梁劲半拖半抱地弄进庙里
这小庙是座土地庙,庙里供了个泥塑的土地神,油彩斑驳连面目都看不太清楚
可能是因为夏至刚过的缘故,地面新扫过还算齐整,供台上摆着几个干巴巴的黄馍馍,景必果虽说信佛,此时饿得厉害,只能对着土地公公拜了拜,哑着嗓子道:
“土地公公慈悲!必果和弟弟受恶人所害逃命到这里,实在没有办法才吃你的供品,求您不要生气!”
说着又磕了两个头,这才取了个馍馍,拍拍上面沾上的香灰递给梁劲,梁劲傻呆呆地把馍馍捏在手里,听见景必果叫自己吃,这才举起馍馍往嘴里送,咬了咬,这黄面馍由于风干过,可以说是石更得像石头也不为过
梁劲嚼了半天,被咽得翻白眼,景必果四处找了找,在供桌底下找到个缺口的陶碗去附近的小溪里洗干净给梁劲接了半碗水,梁劲咕噜噜地喝完,神色清明了一些,他看见景必果没吃黄馍,问道:
“哥,你干嘛不吃?”
景必果摇头:
“我不饿,你吃吧!”
景必果其实也是腹中空空,他此时正在发愁,梁家小院是断不敢回的,可是他不过十三岁,梁劲更是只有十岁,两个半大的孩子身上没有银两,等供桌上的黄馍吃完了该拿什么填肚子呢?
梁劲脑子还是不太清醒,傻呆呆地想了下脑子才反应过来景必果说了什么,于是压根没听出景必果说明显是谎话,他跟着景必果逃了一夜也是累惨了,吃了一个馍馍又喝了水,又觉得疲乏,搂着景必果的腰道:
“哥,我要睡觉了”
景必果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道:
“嗯,睡吧”
两人在庙里躲了两日,梁劲的受到刺激的神智才恢复过来,他再也没有提及爹娘的事情,只是笑容少了很多,也不爱说话,而且好像特别讨厌黄昏,一到天快黑的时候情绪就不太稳定,非要景必果安抚一番才能恢复平静
黄馍果然很快吃完了,好在此时是初夏,树林里有不少果子可以充饥,这一日,估计是此地夜里太凉的关系,梁劲有些着凉了,景必果把梁劲留在了土地庙里,他独自出去找吃的
景必果走了没多久,躺在那里百无聊赖的梁劲就听见了脚步声,他只当是必果回来了,刚从土地庙探出个脑袋就被人捏住了脖子
沈筱威在逃,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逃,也从没有想过有一日会被人逼得如此狼狈
沈筱威是武林第一魔教黑莲教的教主,他一向自诩是邪道武功第一,故而这次来北方巡察产业只是讲究排场带了几个心腹,却没想到平日颇为倚重的右护法居然生了异心在京畿道附近安排了埋伏,意图截杀沈筱威
不过是写跳梁小丑罢了,沈筱威冷笑一声,他能坐上魔教教主的位置靠得从来不是心慈仁善,这一次也一样,京畿道直接成了修罗场,沈筱威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胆敢背叛自己的人,尤其是带头作乱的右护法,按照教规胆敢谋害教主者,处千刀万剐之刑
沈筱威平日从不做行刑这种粗活,可那右护法居然敢觊觎教主之位,沈筱威正好闲着没事,把右护法扒光了绑在路边一棵树上就开始行刑
沈筱威的兵器是一种极薄的小刀片,既能当暗器,打斗的时候也可以夹在指缝中间当兵器使,这种米青巧锋利的刀片行千刀万剐的刑罚自然是最好的
沈筱威想起刀片刺入肌肤渗出血珠的场景,眼中闪过嗜血的兴奋,若是没有人打扰,他本来可以将右护法活生生剔成一千片装在盒子里带回总教以儆效尤,偏偏他剔到第两百一十二刀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秃驴来坏他好事
那和尚约摸二十七八的年纪,肤色有些黑,相貌看起来也只能算周正,但是那秃脑袋,真是亮得发光,和尚看见沈筱威在一地死人中间异常残忍地生剐活人居然面无惧色,反而坐在离沈筱威两丈远的地方盘腿坐下掏出个木鱼开始念经
沈筱威弑杀成xing,正享受虐杀叛徒的快感,没有搭理那和尚,继续拿着刀片在奄奄一息的右护法身上比划
谁知那和尚念经的声音居然越来越大,声音之中隐含内力,渐渐像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一般,令沈筱威根本无法忽视,他只能停下手中的动作,瞪向那和尚,怒道:
“喂!臭和尚?”
和尚听见沈筱威问自己,于是慢吞吞放下手中犍迟,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贫僧不叫臭和尚,施主,贫僧法号安禅”
沈筱威都被气笑了,道:
“本座不管你叫什么,你再在这里念经,我就剐了你,听见没有?”
安禅又念一声佛号,道:
“施主这是何苦?”
沈筱威皱起眉头道:
“你说什么?”
安禅道:
“贫僧观施主不是恶人,又为何要逼自己行恶呢?”
沈筱威饶有兴味地挑眉:
“你怎知本座不是天下第一的大恶人?”
安禅说:
“就凭施主到现在也没有杀我”
沈筱威觉得这臭和尚真是莫名其妙,他懒得和安禅废话,并且顾忌这和尚了得的内力,于是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道:
“你快走吧,不走的话本座现在就杀了你!”
安禅却没有被沈筱威吓到,他摇摇头说:
“死对贫僧来说不过舍此投彼,若能渡施主从此远恶行善,贫僧就算死了也是立了一件功业”
沈筱威嗤笑,一双桃花眸子漾出水色,他说:
“不知你这臭和尚打算如何渡本座?”
安禅道:
“阿弥陀佛,佛曰:求人不如求己,求己不如求真心,真心是菩萨净土,贫僧愿以净土渡施主!”
沈筱威与安禅对话一番脑仁都开始疼了,他冷笑道:
“这么说来,你就算是死也要阻本座行恶是也不是?”
安禅点头微笑道:
“施主说的正是贫僧想说的”
沈筱威眼神一冷,手中刀片已经挥出:
“那就让本座看看你有没有阻拦我的本事!”
沈筱威的薄刃刺向安禅面门,安禅依旧盘膝坐在地上八风不动,本来合十的双掌不经意地往前一推,他出招很慢,但双掌上蕴含的劲力不容小觑,还没有触到沈筱威,沈筱威就是一阵大骇,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刚猛的内力!
沈筱威不敢拿大,立刻收势退走,落到离安禅一丈远的地方惊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必果把吃的都省给梁劲,自己饿肚子……
必果:【肚子咕噜噜叫】
梁劲:必果,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必果:没有!
作者:其实梁劲可能有一点应激障碍一类的小毛病,总之就是有一点点神经质啦= =
“不可能!正道什么时候有了你这号人物”
“施主,何谓正何为邪呢?贫僧不过是一界无名比丘罢了”
此人虽说自己不是正道,但是武功如此高强,对于黑莲教来说依旧会是一大祸患,沈筱威目光一冷,指尖一道寒光已经飞she而出打向安禅的要害,他自身同时向着与安禅相反的方向飞去
刚才只一招沈筱威心里已经清楚知道自己与安禅的武功悬殊颇大,石更碰石更一定吃不了好,还不如先走为上策回总教再慢慢筹划如何除去这个讨厌的大祸害
可惜沈筱威低估了安禅的“真心”
打那一天以后,沈筱威回黑莲教的路上,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一席朴素青衣的安禅,沈筱威在酒楼大鱼大肉,安禅就在对面小店吃素面,沈筱威打尖住店,安禅就在隔壁房间“笃笃笃”地念经
偏偏安禅对于沈筱威来说又是个不能惹的人,沈筱威一旦动了杀念,安禅就出来制止,跟这个魔教教主讲道理,往往一讲就是两个时辰,沈筱威表现得再不耐烦也没有用
沈筱威见安禅这样子像是要跟着自己回总教,心里也急,连他这个教主都奈何不了安禅,黑莲教肯定没有安禅的敌手,偏偏黑莲教总教里那些下属那个不是手上沾满鲜血的恶人,安禅那么喜欢给恶人讲道理,一天到晚渡来渡去的,进了总坛不就是饿狼入了羊圈吗?
呸!沈筱威被自己的想象弄得一阵恶寒,黑莲教总坛那些人都是沈筱威使的顺手的,若是真被渡走了一个两个的也是黑莲教的损失,他说什么也不能把安禅带回去
沈筱威从京城到江南终是过家门而没入,他见安禅一直穿着那件半旧不新的僧衣,想着去北方极冷之地说不定能把安禅甩开,结果沈筱威一路走一路逛,等到了关外已经春暖花开,再走一个月到了辽东已经是五月了
沈筱威天南地北走了大半年,安禅真就跟了大半年,沈筱威一开始还很在意,时不时就和安禅吵一架
当然所谓吵架就是是沈筱威吵,安禅絮絮叨叨地和他讲道理,两个武林高手除了初见那回居然再没动过手,到后来沈筱威都已经习惯这人的存在了,吵都懒得跟他吵,反而觉得有个人这样陪着自己的感觉也不赖,有时候脑子一抽甚至还会大发慈悲请安禅吃饭,安禅吃素斋,沈筱威就喝酒,安禅道酒伤身损神,唠唠叨叨让沈筱威少喝为好,沈筱威也不生气,他在安禅面前的脾气都被安禅那劳什子的“真心”磨光了,露出光洁柔软的一面来
沈筱威长得美艳,不是像女人的那种美艳,而是一种有力蓬勃到极致的美艳,艳到极致就带了一种煞气,安禅却能化解它,露出这男人本真的一面来
沈筱威喝醉了就和安禅说自己的事情,说自己如何杀了前任教主又如何一个个灭了自己那些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才坐稳这个教主的位置,每次说到这里,沈筱威就笑,他说他没有这没下毒也没有使下作的手段,那些人都是他光明正大凭自己的真本事杀死的,他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他
沈筱威还说他娘本来是个侍女,本来已经和一个教中侍卫有了情意,却被前任教主强要了做小妾有了自他,他娘对他不好,一直偷偷掐他用指甲剐他,他说着就解开衣服给安禅看自己身上的旧伤,他所说的那些娘留下的伤疤已经很浅了,大多被其他深深的刀伤剑伤覆盖,一道道的,就像挣脱不开的网一样,勒得沈筱威喘不过气来的同时又无法躲避,因为这些都是黑莲教赐给他的
沈筱威说话的时候安禅就听,只是听,抛开了喋喋不休的禅语道理,就算沈筱威说自己喜欢杀人他也不说沈筱威做的不对,沈筱威就更爱说,一遍一遍地说,第二日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还是那个美艳的,被安禅缠得焦头烂额的黑莲教主
沈筱威与安禅之间似乎建立了一种不似朋友也不似敌人的联系
不过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是沈筱威再不想回总教,总教也会派人来找失踪快一年的教主大人
教中的密函来了好几封,说是教中有几个堂主年后频频密会恐怕要生变故催促沈筱威尽快回总教坐镇,还说前不久东边的两个分部被邪道某个小门派给骚扰了,属下思虑不周请教主责罚,还有一封说……
沈筱威揉揉额角,回总教的事情不能再拖,在回去之前还有一件事沈筱威必须做,就是趁此处远离总教,把安禅甩脱
《必果》完本[古代架空]—— by:兔死吾悲
作者:兔死吾悲 录入:0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