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等不起现下又是严冬,原本粮草消耗就快他急的两天没吃东西
这日,璟泽去了戚正营帐内
“戚将军,我已与赵州太守联系上,这两日内就会有部分粮食运到我先前命他囤积了些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璟泽你如何预料得知?”
“我原本只是想五十万援兵来了之后,因着人数众多,粮草或许出现短缺到不曾想到竟是...哎,朝中那些小人实为可恨”璟泽如何不知此番贪墨是他三哥主使的,只是对着戚正,他须得是一个以大军为先的将军
“哎...”戚正亦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西南的粮草这么多年从来不曾出现过问题,如此关键之时为朝中那些朋党之争所累我也知道些许朝中之事,璟泽你如此正直爽快又不喜党争之人,定是十分辛苦”
“总是有些身不由己,我不犯人,却总有人拿我当眼中钉”说着,宁王殿下无奈地笑了笑“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赵州的粮草我想约莫还能再给大军撑上十日左右然京城重新调配粮草,最快也要一月半如今也只有一条路了”
璟泽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处,“苗疆部落在川江城内有一粮草营”
“可川江城易守难攻,若是我军贸然进犯,必定折损惨重”
“眼下将近年关,苗疆部落十分重视年关,不管是否发动进攻,其必定士气不足我们便趁此时进攻”
“可是...”
“那戚将军还有何好办法?”
戚正只觉得喉咙里梗着什么,说不出话来
“快请”璟泽闻言,即刻起身回道
只见来人穿着普通盔甲,低着头,隐在烛火的阴影里,向璟泽行了礼
“参见大将军”
璟泽闻声,便挥手让方才通报的士官下去听到脚步声已远,又逡巡了一圈帐内帐外,确认无人后,才说道,
“季大人,快请起,何劳你亲自前来,快请坐”
原来赵州运送粮草而来的正是赵州太守季瑕年本人此番季瑕年擅离职守,亲自前来,必是有什么要紧事只见季太守白净面皮,三绺髭须,约有三十多岁的光景,闻言便起来,随璟泽坐下
“宁王殿下,事关重要,我不放心旁人前来”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我前日收到此信,见有两处火漆,便知事情紧急,故而自己跑一趟”
璟泽接过信,只见这信上无甚署名,反面却用两处火漆封口璟泽打开来信,信中只有寥寥几行:铮已得信,查具案情,上为震怒,安不保夕
璟泽看完后就着火烛就把信烧了,而后提笔写了一份名录,最后写了一个“援”字,封了火漆交给季瑕年带回去“烦请季大人将此信寄回,他会明白的”
“好”
两人这一来一去之间,很是神秘
“还有余下粮草宁王打算如何处置?”
“先放着吧”
原来当日璟泽让沈云递信给季瑕年,要他备了七十万大军一月半的粮草量,正是西南到京城来回加上重新配置粮草的时间,不过匡喏来的适时,他便换了个策略,叫季瑕年只运十日的粮草过来
“若无他事,那臣就去和戚将军核点粮草了”
“恩,该如何对戚将军说,季大人都明白吧”
“宁王放心,微臣心里有数,说起来便是我竭尽所能只囤到这些粮草”
“恩,那就辛苦季大人了”
“宁王哪里的话,当日在京城若不是您的知遇之恩,我季瑕年仍是一介布衣”原来,这季瑕年颇有文采,又懂时策,只可惜当年上京赴考之时,因着考场黑暗,他又不懂考场的潜规则,便落了榜正巧,那场春闱璟泽奉命复审评卷,才从弃卷一摞里找到季瑕年的文章,点了进士,后来又寻机会给他补了赵州的缺
季瑕年自上任后,就成了璟泽在西南的一双眼因此,这几年来,璟泽对西南的动态了如指掌都得益于季瑕年下的苦功
“那臣告退了”季瑕年将信郑重地藏在中衣里面,又行了一礼,就去了戚正的营帐
璟泽看了看桌上烧成灰烬的信,嘴角勾出一个冷笑信上简简单单的十六字,写明大理寺少卿张铮取得皇帝信任,彻查西南粮草贪墨之事,皇帝震怒,安王失势从不被人动手脚的西南粮草,何以谨小慎微的安王敢下手,又在如此关键的时机
五日后,戚正当场斩杀匡喏,并向众位将士言明军中粮草真相众将士闻言,一时愤慨无比璟泽此刻站在点将台上,接着戚正的话说道,“众将士听命,三日后我军挥师进攻川江城城内有苗蛮粮草营一座,正好可解我军粮草之困”
台下众人先前被戚正一番话激起了怒气,再听璟泽之言,顿时群情激昂
“另,缴的兵器归个人所有,每斩杀一人得一金,凭人头论功行赏我李璟泽在此发誓,与诸位将士同进退若违此誓,如此断剑”
众人只听得“噌”的一声响,一柄利剑在大将军手里被断成两半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大声呼“好”只听得下面兵器击地声,人声混杂在一起,声势浩大
年关之日,苗疆部落正在寨中庆贺新年之时,迎来了西南大军,被打的措手不及,四处逃散川江大捷,西南大军夺下苗疆部落粮草营苗疆部落再退一百里
戚正站在粮草营前,还心有余悸这场置之死地的战役,最后迎来了胜利这场战役甚至没有像他预料的折损很多人,人在绝望之中往往爆发出无限潜能璟泽正如他所发的誓言,身先士卒,奔劳在前线这番大将作为,带的七十万大军斗志高昂如今也只剩最后一百里的边境防线就能完全收复失地
苗疆部落原本在云丰城折损过半,派出使者诈降,本意是想毒杀西南大军的将领,却不料派去的人在永胜城内全军覆没,一时间部落里人心涣散,隐隐有四分五裂的趋势
因此,苗疆部落的大将那赤想守着川江休整一段时间,又及年关,想是北离军也不会此时发动进攻却不料想西南大军反其道而行之,正是年关进攻,且势头迅猛
这场仗打的天时地利人和
西南的冬日少雨干旱,又总是阴沉沉的这大捷之日却是天朗气清,暖阳高照璟泽和沈云肩并肩站在川江城的城墙上,看着这边疆的大好风光微风缕缕,白云悠悠,虽是枯枝遍地,萧索中却透着舒畅只是细看这城墙下,才发现处处废墟
这天并不太冷,可沈云已经披上了厚重的披风前几日,戚正见他已经拿出了御寒的厚披风,还忍不住关切的问了句,“子逸,你...你这样不热吗?”沈云只得干笑着说,“我天生怕冷” 其实那日回来后,沈云发现身体变得极差,稍有受寒或者情绪不稳,便会高烧不退也幸好他是一名大夫,总能及早为自己防治
“如今最后一座永德城也只是时间问题了”沈云看到自己口中呼出的白气,自我安慰的想着,其实还是挺冷的“几年前,我也来过这边陲之地,那时候这里的百姓尚且安居乐业”沈云摸了摸这古老的城墙,感慨的说道
“国泰民安是每个帝王毕生所求可又有几个能做到呢”璟泽似是有些讥笑地开口,目光看着很远的地方
沈云看了眼身侧的璟泽,他的目光是如此的悠远那身银色的盔甲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一如穿着它的男人,器宇轩昂,大将雄风他虽贵为亲王,可是无所依的背景反倒让这身份添了悲剧色彩他无凭无靠,如此的步履维艰可他有勇有谋,谋全局而后动,又身先士卒为表率
这样的人,为将是将才若是为君...
“所以百姓需要一个好帝王”沈云接着说道,他把手突然覆在璟泽手上,“璟泽,若是将来...”纵然我无法陪着你,“你一定要做个好皇帝”
璟泽看了看沈云的手,反手握住,垂下眼睑,简单的应了一声“恩”
川江大捷后的第三日晚上,璟泽换了一身夜行衣离开了西南大帐他武功高强,这番动作神不知鬼不觉只见他纵着轻功几个兔起鹘落就到了一处偏僻的房顶,那里已有一人等候着
“宁王殿下,久仰”
“那黎王,久仰那黎王的北离语说的不错”
原来这人正是苗疆王的亲弟掌管十三部落之一的那黎,且是下任苗疆王的热门人选
“那黎王叫人递我口信,约来此处,是想清楚了?”
“是,但我要听宁王殿下亲口承诺”
“那黎王有何不放心的,想必这几年我们之间的信件往来,你都留存的好好的”
月色晦暗中,只听得对方轻笑了一声,“宁王的来信不知用的何法,过了一段时间墨迹就全然消失,变为白纸一张城府之深,那黎佩服”
“那黎王过奖,小王此乃不得已而为之”
“那么宁王是否可在此亲口承诺我?”
“好,小王就在此承诺,助那黎王一臂之力登上苗疆王之位,希望那黎王也记得曾答应过小王之事”
“这是自然,我送与宁王的信件,一字一笔都干干净净,诚意已明”
璟泽听到此话,并未见何羞愧,自然地接下去了,“据我消息得知,川江一役让那赤在苗疆王面前颜面尽失,苗疆王已然年迈,为了儿子动气伤身,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多谢宁王,本王明白”
“我在苗疆王宫留的眼线,会尽快联系那黎王届时,就等您的好消息了”
“好”
“殿下,这里有份书信给您”此时,璟泽和几位副将都在戚正营帐内商讨川江大捷的封赏之事他接过信件,当场就拆开来,面露喜色
戚正见状,忍不住出声问道,“什么好事?”
“苗疆部落愿意归还剩余一城,并向北离称臣三十年”
“无缘无故,如何有此等好事”
“苗疆王前几日过世,部落中推举他的弟弟那黎为新一任苗疆王他向来有意与北离修好”
“会不会又是有诈?”郭琦疑道
“不会,我已着人查探过了,苗疆十三部落已站成两派,一派以那赤为首主战,一派以那黎为首主和,那黎若是诈降,部落必定分裂到时候几个部落纷争不断,徒增内战,相信他也是无把握制住这样的场面此时称臣,他是想借北齐之力稳固他新王的地位”
“好,那太好了”戚正大声赞道
“戚将军也请看看信”这封信是璟泽叫那黎另写的一封,正是准备传阅给旁人看的
戚正接过信件,快速地览阅,并向其余众人说道,“那黎信中说不日就退出永德城的驻兵,并派出使者进京面圣,商定和谈降书”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直接跳到包子出来后
自此,西南战事迎来了全面的胜利,戚正递了份详细的折子上去,自然提到了璟泽的功劳这折子经过赵州驿站时,被季瑕年截了下来,送到了璟泽的手里璟泽模仿戚正的字迹重新写了一封,又略作修改,看到戚正提到沈云的功劳,他沉吟半晌,最终没有删去
折子快马加鞭到了泰安帝的手里,龙颜大悦,随即就命翰林拟了封赏的圣旨宣下去
沈云看着西南明朗的天,有些怅然军中虽过的是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日子,朝不保夕,但即使都是武夫粗人,说话却从来都是有一说一,不会藏着掖着比起朝堂上那些真真假假,九曲十八绕的官话,这里来的痛快的多
“舍不得这里?”
沈云听到璟泽的话音,没有转过头“是...也不是,总是要回去的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咳咳...”
“总觉得这段时间你身体不甚好”璟泽皱着眉,说着又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沈云身上
“哪有,你忘了我可是百毒不侵的身体”沈云对璟泽眨眨眼,轻松地说道“哎,其实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你若真是舍不得,咱们以后可以再来”
此番回去,朝堂又是另一番风云这“以后”其实如此渺茫,但是璟泽这样的说着,沈云也就这样的听着,“嗯,这边疆风土人情比起京城是别有一番味道”
在完成圣旨上的大部分封赏后,璟泽带着五十万援军离开了西南将士们来时小心翼翼,走时大步流星,带着战胜的喜悦,带着丰厚的犒赏去时,璟泽让京畿营正副统领去领各地援军,回时,璟泽却带着五十万大军一路路回编,与各地将领做了交接而后,只剩了京畿营一路的十万大军行至京郊外的汤县众人再也忍不住要喝上一杯庆祝
璟泽见众人情绪高涨,又念及将要入京,正好借此地休整三日,便包下了整个县上所有的酒家,让将士们尽兴,又命人快马将一行人的行程报送进宫
汤县有个名酒,唤作“一日倒”他们来的是时节,正逢新酒出窖几个月来枕戈待旦,于是到了这一日大家便尽情放纵,行酒令、碰杯声不绝于耳沈云和璟泽两人坐了一桌,这是两人第一次一起饮酒,发生了一件要紧的事
其实璟泽饮酒从来克制,一是于身体无益,二是容易误事他是浅尝辄止,小酌怡情,但惊讶地发现沈云居然是海量
“一日倒”之所以得名,正是因着后劲十足,酒量再好,几杯也足够让人醉倒一日不醒然而,沈云已是十几杯下肚,除了耳根通红之外,面色如常...
“云儿,你酒量真好”
但沈云并没有听到璟泽的话,此刻的他早已醉的只会机械地重复倒酒喝酒的动作但凡现在有人轻推一下,他必定摔得仰面朝天或是与他对视,也会发现醉的双目涣散若不然,别人看着便是千杯不倒的海量
春寒料峭,春风把一朵开到最盛的黄梅送到了沈云天青色的瓷杯中,他眯着眼看了看,看不清是什么,放在鼻下闻了闻,闻到了一阵寒冷的清香,很是喜欢于是他对着酒杯微微笑了笑,露出了嘴角的酒窝
璟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云...他看的心醉,又见沈云不回他话,便轻轻推了他一下这一推,沈云拿着酒杯就倒了璟泽连忙伸手捞了过来,沈云倒在璟泽臂弯里,仰面看着他,眼神涣散,眉眼弯弯,笑容清澈
璟泽一看就知道已经醉的神志不清了,夺了沈云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就要扶沈云回房
沈云一手搭在璟泽的肩膀处,被璟泽扶着,右手摸了摸,没摸到酒杯,蹙起了眉,又换左手去摸,就是脚下像了根一样一动不动璟泽长叹一口气,左手一勾把沈云打横抱了起来
沈云突然被抱起来,怕自己要摔下去,忙用双手勾住璟泽的脖子,又往璟泽怀里凑了凑靠紧璟泽,惊吓的看着抱他的人,又看了看地下,眼神在告诉璟泽要摔下去了璟泽见到如此风情的沈云,自知再不丢掉怀里这块烫手山芋,就要把持不住
沈云醉的无意无识,被抱起来后还想着酒没喝完,东一摸西一摸地找酒杯,直把璟泽摸的浑身火起这上楼的二十来步阶梯,走的辛苦又享受
“到了,云儿,下来”
沈云此刻像是一句话都不会说,在璟泽怀里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璟泽无奈,双手抱着人,只好用脚轻踹开了门,把沈云放到床榻上去
沈云却勾着璟泽的脖子不肯放手,头歪在一边竟是已经睡着了
“云儿,醒醒,把外衣脱了再睡”璟泽轻拍沈云的脸颊,沈云不耐烦地抓住璟泽的手,“唔”的一声表示听到了,就伸手解衣扣
《云暖晚泽》完本[古代架空]—— by:苏子由
作者:苏子由 录入:05-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