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梅寄北》完本[古代架空]—— by:琴挑

作者:琴挑  录入:08-04

二人都十分清楚小仙脾性,能从被捕出发隐忍至入狱还不大闹天宫,不是为了保和堂的存亡,就是为了自己的江湖身份不被揭露

若被揭露,那就是欺君大罪,要诛九族

打听了事由,才探到是因遗失的医馆行牌牵扯到灵隐寺那段滋事来,勾结江湖匪类殴打宰相之子之罪可轻可重,向知府行贿也好,求蔡府宽宏也好,或者干脆劫狱也罢,总之不得让小仙受委屈,受了委屈事小,一百个府衙个个掀翻才是大

这届府尹大人为当朝太子的关节,二人并不知

春望在向吴慈安打听了事件详情,便着六月趁着隔日升堂前,去蔡府和官衙打点一二

分工后,六月带银票五百两,在吴慈安的引荐下登府衙求府尹照看,春望则带了二百两并保和堂千年灵芝、万年血参等珍贵药材二斤,登蔡府赔礼,寄望于蔡荃能撤诉私了

两人都太不谙于事,过分天真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清明过后的第二个春日,赵睿迎来吴慈安的二度拜访,一同携来的还有小仙口中的人证,仆人江六月

赵睿方至宫中拜谒过高宗回府衙,正翘着脚,喜滋滋地品尝吴皇后亲手做的桂花糖,桂花糖香糯酥软,他自小爱吃,每年清明前后,吴皇后都要做给他尝

回忆儿时被她抚养成长的点滴经历,对吴慈安擅带人证登门,也不愠,倒是一派和颜悦色,什么都好商量的姿态

“是为被告说情?” 六月局促不安的点点头,将袖中五百两纹银票藏得深了些

来时路上,吴慈安已经告知府尹太子身份的事宜,五百两银是万万不可呈上的,呈了,就是行贿,是重罪

“那明日再来,左右你这贱民要作人证

” “草民是…草民是…” 不知怎的,被他身上一种无形气场所迫,六月表述艰难

“他是想求府尹大人能在关押期间善待人犯…” 吴慈安直爽,接过话头,万分为难凑上去道,“太子殿下,老夫也知,这位保和郎中是有疯病的,一受刺激,就发疯

” 赵睿愣了一下,抖落了手上的芝麻: “疯病?如何疯?” 六月便道,“发疯的时候,见人就咬、六亲不认,疯重了,就用鞭子抽人

” 老的和小的讲好一起编故事

“有意思

” 赵睿咂着嘴,“如此以来,我更要好好审他,少不得要上刑,若他疯够了,就全招了

” 六月大骇,事态发展似乎适得其反了

扑通一声跪下,连磕三响头,惊惶下,袖中银票滑落出来

赵睿眼尖,见了就明白十分,黑脸问: “贱民,你带了这些银票是要行贿本府?” 六月匆忙解释: “不!府尹大人,仙少爷是我家老爷去世前唯一托孤,要草民仔细照看,他从小娇生惯养,身子娇贵,从未挨过打,草民担心牢狱之刑,他恐怕受不住,还望大人,不,太子殿下能护他周全…” “放肆!”赵睿怒不可遏,霍地起身,“本府生平最憎恶这些官场歪风,你这贱民,竟敢公然行贿本官,破坏朝纲,你有几个胆子?吴慈安!” 吴慈安老身一震,“太子殿下…” “你可知他图谋行贿?” 吴慈安颤颤巍巍摇头,“下官并不不知,若下官知,定要拦住的

” “量你也不知,我姑且饶你,这贱民却饶不得,来人,将他押入大牢!” 左右衙役得令,将六月带下

吴慈安一身冷汗湿巾,再不敢多言一句

赵睿将吴慈安喝退后,吃光了桂花糖,又饮干了一壶铁观音,怒火方消,想了又想,这个案子的关键点,还在于叫梅千岭的匪人,便立即休书一封,叫下人送至卫漠府上,命他找时机详查

又命人连夜至灵隐寺请方丈,再打探珞珈山的一言法师是否也同在寺内,若在,一并带来问话

办完了这些事后,天已将黑,又去花园散步散心,不知不觉,行至关押小仙的牢间所在,隔着四壁灯火栅柱,见“人犯”江小仙正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想起白日仆人口中的“疯病”一辞,便想一试

自小娇生惯养?身子娇贵?他不信,凭他府尹与皇太子身份,竟动不得

“来人,” 衙役至

他吩咐,“将人犯架起来

” 衙役也不知这位大人哪门子头脑发热,突然跑到牢房里架人,又不敢多嘴问,只得将小仙带到刑房架桩上了

赵睿端坐对面,意味深长地打量一番,见他眼中一片事不关己的慵懒晴天,复有几分狠角色,便没来由腾起一股火,命人用刑,十鞭

衙吏得令,沾水挥鞭,囚衣撕裂,鞭鞭见血

这大牢里的鞭,小仙没受过

自小到大,只有他鞭人的道理,没有遭人鞭的论断

可又不敢露了武功,将这狗官当下宰了,于是不发一言,生生吃下,心中狠画下这笔账,日后清算

有骨气! 赵睿心中佩服,鞭停后,掏出绢帕,为他擦拭面上汗渍与血鳞: “人犯,你是不是想问本府,为何用刑?” 小仙从鼻孔里出气,目光灼灼:“随你

” 就是看不得这种随便

明明是锱铢必较的个性,偏要装一副铁骨铮面,给谁看? 被激起了斗志,赵睿叫人拿浓盐水,剥了囚衣往伤口上淋

又一阵翻肉的剧痛,仍一言不发

是条汉子,又何来娇贵? “明日开堂,这刑是必不可少的,哪怕你再冤,不是此时的十鞭,也是明日堂上的十板,怎的都要受下

要怪,就怪害你入狱的人,日后平冤,你与他算清吧

” 小仙心中咒骂,这种偷梁换柱的堂皇话,难道还要我感激你没在朝堂上打我护我颜面不成? 赵睿又说:“今日你家里的奴才叫六月的,来给本府行贿,五百两,求我保全你,说你自小身娇体贵,挨不得刑罚,一挨了,就要犯疯病,我不信,就来试验一番

” 那人眼目立时紧张了:“你把他怎样了?” 赵睿暗自揣度,瞧这光景,是抓到弱处了,便继续说:“也没怎样

他犯行贿朝廷命官之罪,被本府羁押候审,估计现在也挨了十几二十鞭,你们主仆二人共进退啊呵呵

” “狗官!” 那满不在乎的眼色随话音一落立即消失,恨意盛满眼窝,如狼似虎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赵睿想,这就是本来面目吧,终还是疯狗一条

他这么等着,却迟迟不见他造业,本以为会欣赏到怒发冲冠状,他再辱上一番,锐气和骄傲就都没了

哪知等着等着,发没冲冠,自己倒是两眼一黑,先倒地不省人事了

随即狱吏也跟着倒地

“哼,自作孽

”小仙冷眼瞧他

勾魂吻,只要皮肤沾上或口鼻吸入定量,就能让人中毒,中毒者于昏迷中逐渐心力衰竭,最多十日,没他的独门解药,很难救

在换衣时就在囚衣上下了毒,狱吏一下鞭,囚衣一破,毒粉即散开于无型

赵睿离毒源近,先毒倒,狱吏身子壮些,后倒

小仙运内力卸下枷锁,换上狱吏服装,踹了脚地上的赵睿说道: “疯病?你以为我会疯成怎样?” 说完,掩面出门,寻找六月

从另一处牢监救出人后,同样换上被迷晕的狱吏装束,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府衙大门

而另一方,春望连蔡府的大门都没进,就被蔡荃的爪牙不问青红皂白给扔到大街上

小仙带着六月回到保和堂,吩咐春望立即收拾东西备马车,连夜出城逃命

从六月口中得知这位“狗官”真实身份竟是当今太子,更要马不停蹄逃命了

本是场冤案,却成了行凶谋杀,谋杀的对象还是太子,三人加起来三顆头也是不够砍的

仅凭一块行牌就受无端牵连,不止六月与春望想不通,就连小仙自己也甚觉蹊跷

从种种迹象来看,这背后一定有人要刻意构陷自己,到底是谁呢? 他揣度着,与蔡荃不相识,除了灵隐寺暗中出手助攻梅千岭,与他也无任何仇怨,他无谋害动机,即使要报复梅千岭,但为何人犯不抓,君子岛不去,却将矛头直指自己,唯一可以解释的是,那日他们离开灵隐寺,自己与梅千岭的后情被旁观者勘破,告发到蔡荃那,这才引发他恨屋及乌,将自己送入冤狱

那告发的人又是谁?是何目的? 他从前在江湖上的确积累了一些仇家,但自从定居临安府,再不见寻仇上门,除偶尔有几个风闻江家名声,不自量力上门比武试毒的有那么几个,但跟朝廷扯不上太大干系

因此这一条,不予考虑

那么只剩日常交往的人里,与自己有宿怨的了

近期起争执的,只有李柏图和张附言

因受馆主吴慈安偏爱,二人本就将自己视作眼中钉,几次三番刻意为难,更有最近吴慈安要提拔小仙成大夫,官至从七品,与二人同级,因此陷害的动机也十分充足

但,自己被捕,李柏图也曾仗义直言,还挨了蔡荃耳光,这不假

难道是张附言? 他想得头痛,身上的伤又在马车颠簸摩擦中更加疼痛起来,眼见前方即是城门关口,只要平安出城,就回玉素山庄,当年先祖曾在山内挖好地窖,深达百尺,每一代掌门都要定期往地窖内存放必需品,以防止战祸天灾,备足十年用度饮食

三个人在那里躲上一阵子,避过这个风头,等那位皇太子一驾崩,新太子上位,这桩乱案也能迎接尾声了

小仙这一走,的确是不得已而为之

一路上,六月小仙二人仍是狱吏打扮,春望做犯人打扮,三人佯装押解犯人连夜出关赶去开封府

那守城的兵士问他要通关文牒,三人拿不出,小仙抽鞭准备硬闯了

十几个官兵立刻将他们围在中央,小仙护住六月和春望,正要拼死突围,忽然闻一声:“且慢!” 眼前有三条黑影自城墙阁楼从天而降,稳稳落在对峙阵仗中

带头的黑衣人一挥手,官兵们随即不敢妄动,皆拜道: “卫大人——” 正是皇城司探事总领卫漠

小仙暗道不好

这卫漠,号称南宋朝廷第一高手,统领一百人的皇城司,直接听命于皇帝,负责朝廷上下各类案件的侦查事务以及暗杀行刺等密宣歹事,亦正亦邪,更有一部分调动禁军的职权,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实权甚至在六部三司之上

只是最近高宗年事已高,又有意禅让,就由太子统统监理

有他在,恐怕插翅难逃了

卫漠背起手,打量三人一番,笑问:“这么晚,江大夫又是劫狱又是‘押解’,是要去何处啊?” 小仙心知毒晕太子事由他一定是知晓了,索性豁出去: “出城

逃命

” 卫漠佯装不解:“逃命?为哪般啊?” “在下被冤入狱,又遭狗官毒打,大人说是为哪般?” 小仙暗扣蛇鞭在手,腕内机括随时开启

卫漠冷冷一笑:“是不是被冤枉,公堂上自有定夺,您劫人越狱,已是坏了规矩,这就跟卫某回去吧,我禀府尹大人,对你的同伴不予追究,如何?” 小仙一怔,他还不知道狗官被毒? “此事与他们无关

不过牢狱之门既已破,在下就没打算再进去….所以——得罪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抬手连发几十枚花珠,撒麦谷似的向卫漠三人要害穴道成片钉去

当下就有几个官兵不幸中镖,应声而到

“萤火、重鬼,拿人!” 卫漠翻身躲过几枚,又抽独孤刀打落几枚,向两侧叫“萤火”和“重鬼”的护卫高声下令

“诺!” 年纪轻,身型偏瘦弱的黑衫男子轻功绝顶,跃起落下后手中已多了对一长一短的锏,长锏为玄铁,主攻,短锏为玉刃,主守,在月色的反照下,散发着幽青寒光

小仙一把推开六月和春望,提鞭截下萤火攻势

过了几招下来,二人打得难解难分

双锏虽凌厉,但小仙的金蛇鞭占了远攻优势,萤火根本无法在短刻内欺身近博

陡遇对手,他越战越兴奋,脸上带笑容,将一对锏舞成两条游龙,似乎还带着表演成分

“好鞭!”他竟赞对手

卫漠不愿恋战,见无法速决,就让身边的重鬼加入战局

重鬼得令提刀加入

他身量高大健硕,使一柄青铜鬼眼刀,刀身雕刻金刚经咒,上嵌一颗人眼大小的“蓝雪”金刚宝石,借助哪怕暗夜里的一簇微光也能立刻汇聚成极强的光芒,扰乱对手心神

这二人一轻一重,形成互补之势,场面形势立转直下,小仙本就有伤在身,与萤火对抗已感吃力,而重鬼的功力显然又在萤火之上

因此过了二十招不到,小仙即露出破绽,后背中了一记玉锏

待要奋起再战,鬼眼刀已横在前

“束手就擒吧

”重鬼声若浓雾,不高却威

“做梦!”小仙一挥袖,空气立刻被黄色毒粉充满,萤火连忙护住口鼻,重鬼却因离得最近,不幸中毒,刀落人倒,当即呕出一口鲜血

“重鬼!”萤火焦急扑上,玄铁锏直抵小仙胸膛,目露杀机:“交出解药!” 小仙冷笑一声:“休想

不放我们走,再过一个时辰,他就会血脉逆流而亡

” “杂种!”玄铁锏已刺入表皮

“萤火!” 卫漠怕小仙被逼急了鱼死网破,早将躲在马车后的六月和春望拿在手里

“留他活口,太子的毒还要他解

” 萤火咬了咬牙,忿忿地将玄铁锏撤下,将地上的重鬼负在背上: “师傅,逼他交解药,这毒忒烈!” 卫漠锁住六月咽喉威胁小仙: “不弃刃就杀了他

” 小仙想也不想立时就弃鞭:“毒是我下的,与我的奴才无关,你若敢伤他一根毛发,信不信这临安城顷刻变鬼城? 卫漠惊震,暗自揣测眼前的大夫绝不是普通医者,从他狠绝的目色里也似乎能遇见临安的惨相,虽不信他妄言,但锁喉的手自觉松了松: “你跟我们走,我不伤他

再者,交出解药

”卫漠看了看重伤的重鬼,脸已呈青灰色

小仙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扔给萤火: “给他服用内里的金泉水,即可解毒

” 萤火连忙照办了,果没片刻,重鬼即醒转,脸色也趋正常

官兵将小仙他们五花大绑,卫漠又防止他再下毒,命人将行囊没收,衣衫机括也尽数除去,只着了一件孤单布袍,又怕在指甲、头发、耳廓、靴里里藏了什么毒粉,仔细搜索三番查验,终确认无碍才带回府衙

一到府衙,就将六月和春望收押,独提了小仙来到赵睿的寝房内

赵睿双目紧闭,面呈金紫色,微有呼吸,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却面带温柔笑色

卫漠屏退左右,要小仙解毒

小仙探了探鼻息,微微一笑:“中毒太深,无药可解

” 卫漠抓起他手腕发狠道:“你的毒,怎说无药可解?” 小仙不紧不慢说:“勾魂吻有十日潜伏期,在这期内服用解药固能解毒,但一来我解药刚好用完,制新方又缺最重要的花材,所以我说,无药可解

” 卫漠忙问:“什么花材?” “白曼陀罗,又名情花

” “情花?” “对,入引用

情花夏季开花,花虽珍稀,江浙一带也不少见,但眼下不是花期,若等上几月开花了,这狗官性命也没了

” “放肆,不得对太子下殿下不敬!”卫漠唬下脸

走狗,小仙在心内骂道

卫漠又道:“我不信临安这么大,找不出一朵花来

太医馆也存有大量药材,几十个太医在,除了这花,一定有别种代替

” 小仙白了他一眼:“毒是我制的,谁比我懂?” 卫漠果真不信,翌日就秘密请了吴慈安等十几名医者一齐会诊,得到的回答是,毒是奇毒,用十几种毒素按一定比例混合而制,除了药引的白曼陀罗,解毒法深不可测,不是寻常医者可解,万一在哪道关序出现问题,比例不对,火候不对,甚至光线、湿度细微环节都能影响效用,那么会适得其反,谁也不敢拿太子性命一试

为不引起恐慌,卫漠暂时向下封锁了消息,怕事关重大,也没立刻上报,本想捉到小仙逼他解毒了结,哪成想又牵出药引端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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