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便站住门口,说道:“黄妈妈让我顺脚来告诉你,今天晚上举人老爷在百珍居摆酒席,邀请了许多文人墨客去作诗论赋,也邀请你去抚琴”
我点点头:“就我一个人么?”
月生笑道:“是啊,专门请你就是为了听琴的据说都是些学富五车的老儒呢!”
我亦笑了:“最惧怕这些老儒,满嘴之乎者也的绕的我头晕!”
月生轻轻在我肩上一拍,笑了笑,又探头看了看屋里,噘嘴:“那人什么时候走?每次看着都那么吓人!”
我笑:“你别对人家有意见,难道都像卢生,文文弱弱的一句狠话都不敢说才好?”
月生见我提到卢十郎,不由红了脸,啐了我一口
她含羞偏过脸去,低声说道:“屋里头的那位,是冰冷的石头心肠,铁石一样的人,哪里能和十郎比?”
说完,仍不解气,又啐了我一口,飞快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仙栖有点情窦初开的意思,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不厚道笑)
第15章 出门遇狼
举人周绪宴请诸儒,请的果然都是金陵府附近有名望的儒生宾客,十几二十人围坐在一起,痛饮陈年的好花雕,畅谈古今的逸闻轶事
我虽嘴上说不爱听,心里却仰慕极了他们侃侃而谈,我便竖起两只耳朵细细的听
席间一位老先生笑道:“周老爷是个风雅的人,还记得去年我们一起去踏青游春,但见琳琅景致,美不胜收与欧阳永叔的文章上写的别无二样,果真是‘野花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令我记忆犹新,每每想起,还总是感慨不已啊!”
周绪笑道:“惭愧惭愧”
又转向我,笑道:“那次有幸请得七师傅同行,听了七师傅的一曲《松风吟》,叫我日夜惦念不已,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再聆听一次?”
我笑道:“去年承蒙周老爷抬举,得幸与诸位老先生共游姑苏穹窿山,长了许多的见识如今周老爷有令,某焉敢不从?”
遂将琴扶于膝上,轻轻一抚琴弦,心中有了主意,说道:“今日诸位先生齐聚百珍斋,使得此处蓬荜生辉,周老爷敬重风雅,更见一般,某曾谱得一首《我有嘉宾》,可做庆贺”
因周绪是个宽厚的人,我亦不怕因弹了别的曲子而得罪他果真见他伸手笑道:“七师傅雅兴,自然不敢阻挠”
我闻言,挑动琴弦,略显沉涩的音调顿时响起的
这是当初弹了一次乔老五的宝琴后,留下的疑难杂症不管我何时弹奏自己的琴,总觉得声音略显黯哑,不够轻灵空幽
外人自是听不出别的门道
一曲罢了,周绪带头鼓起掌来,笑道:“好啊好,七师傅,一年不见,你的琴艺又上一层楼了,真令我钦佩啊!”
说着,一面亲手倒了一杯酒递到我的面前,笑道:“七师傅,我敬你一杯!”
我连忙倾过身去,接来酒杯托在手中向在座的老先生们都示意了一下,这才一口仰尽
周绪又倒了一杯,托在手中笑道:“七师傅,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是否肯允”
我笑:“周老爷但讲无妨,某无不从命”
周绪笑道:“我家三儿前几日刚过了十岁的生日,我想,十岁大上若还不知雅乐清歌,只怕日后惹人笑话,不是鲤鱼乡 腐书网出生的作风因此想请七师傅每日来我家,指点小儿学琴”
他望向我,颇为殷勤:“七师傅,您意下如何呢?”
亦有人在一旁笑:“周老爷的束脩一定不会少,如此美差,七师傅可不要推拒啊!”
我抿嘴一笑,说道:“是,周老爷抬举,某不胜感激”
说着,我自己从桌上执起酒壶倒了一杯酒,送到周绪的面前使劲碰一下,一仰脖子,又是一杯
“一杯可不算敬意”不知是谁又说,跟着送过一杯
这些老儒平时看着正经,几杯酒下肚,也是一腔的坏水
我来者不拒,统统喝了
直喝得面红耳赤,醉醺醺有些头晕了,我才推开琴站了起来,踉踉跄跄两步,扶头笑道:“各位老爷慢用,某去洗把脸就来”
走了两步,脚下都有些虚浮了
好容易走出了屋子,我腿上一软,猛地往前一栽,幸而及时扶住了楼上的阑干,不至于栽一个大跟头
抽出腰间的扇子扇了扇,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深秋了,还随身带着一把扇子
扶着阑干往楼梯口走,楼上悬着的六角红灯笼闪得我眼晕耳昏,就快醉倒在地上了
我低头走着,忽然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传入耳中
其中一人说道:“这些日子回来,怎么不见你找我出来玩了?”
另一人轻笑一声,说道:“我家五哥在家里不出门,我怎么好撇下他单出来逍遥?”
那人便笑道:“哦?老五哪里是个闲得住的?必定是得了哪家的美人在手,这才迈不了步子了你偏在家里打扰人家,多不识趣?”
另一人笑道:“呸!若是得手了,我还至于被他拘在眼前训斥?”
“什么样的人,他乔老五都拿不下?”
我一听“乔老五”三个字,唬得心跳漏了一拍,酒醉上了头,身子僵着不能动,只得连忙转过身去,扶着一根大柱子背对着他们,等他们过去了,我再走
那人笑道:“是个难缠的,是沁芳楼的琴师,叫……对,叫仙栖来着!”
一听此言,不由得我如五雷轰顶一般
原以为这些日子乔炳彰不曾找上门来,已是渐渐淡去了兴致,没想到他暗暗憋着,不知要使什么坏!
“仙栖?”先前说话的人把我的重复了一遍,说道,“沁芳楼我熟悉啊,怎么不曾听得这号人物?生得如何?与那个长秀比又如何?”
他们竟在我身后站住了,就地开始谈论起来
不知是酒的后劲,还是听得的话太过震惊,我眼饷耳赤,两腿软得像面条一样
他们没玩没了,又说道:“这个仙栖是个琴师,不肯贱卖给我五哥,所以才闹僵了说起来,生得倒是好极了,那长秀虽然生得也好,却不如他钟灵毓秀多矣!”
另一人便笑开了:“好你个老六,遇上美人,都会说起成语来了!”
他笑了笑:“改日,我可要去会会这美人,看看是不是朵真玫瑰,还带着刺儿!”
被人当玩物似的谈论实在不是件快事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扶着阑干悄悄地往楼下挪指望着能趁他们不在意,悄悄地走开
谁知最近点背,总该临着我倒霉,就听背后一声喝:“站住!”
那说话的两个人中的一个绕到我面前,我连忙低下头,不让他看清我
他喝令我:“抬起头来!”
我闷声说道:“小的貌丑,恐惊吓两位老爷”
“貌丑?”他冷笑两声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莫名眼熟呢?”
另一人也凑了过来,笑道:“老六,你和一个下人说那么多干嘛?”
被称作老六的人忽然拽过我手中的扇子,在手中转了两圈,猛地递过来抵在我的下巴上,愣是要把我的下巴抬起来
我急忙扭过脸去
谁知他却冷笑:“你以为我和我五哥一样怜香惜玉?”说着,硬是拿手来扳我的脸
酒醉之下,我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猛地一推,竟将他推开半步!
跟着慌不择路,夺步就要往楼下跑
还没跑下两层,就被抓住了后颈上的衣服
我又恼又急,扭过身来就撕打那只手
那人抓住了我,就不肯松,硬生生拖了我从台阶拖了上来,跟着一手摁住我的肩,一手来扳我的脸
迷迷糊糊中,我竟还能想到,他摁着我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酒上了头,加上刚刚跑的两步,我早已晕头转向,就快吐出来了,哪里还挣扎得了?
那人甚是容易地抬起我的头,往我脸上扫了一眼,忽然视线凝在我的脸上,跟着问道:“你是谁?”
被我推了一把的那人冷笑:“谁?刚刚咱们还在谈论他,这会儿你问谁?”
扳着我脸的那人愣住了,半天笑:“你就是仙栖?难怪老五念念不忘,就连我见了也……”
必定不是好话,否则他怎会噎住?
可我脑袋里一团乱麻,哪里还理得清?我只知道那先前被我推了一把的乃是乔炳彰的胞弟乔炳坤,行六,故我们也喊他一声“六爷”,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至于眼前这个,我却不能认得
乔炳坤冷笑:“少和他废话,扛回咱们的包厢,给我五哥乐呵乐呵!”
那人却犹豫道:“这不大好吧?他肯定是出来应局的,一会儿人家找不到他,岂不要着急?”
乔炳坤大约是记恨我推他,说的极为阴险:“管他是不是出局子呢!我们乔家还怕别人来找麻烦?”说着,要来拉我,又道:“你不扛,我来!”
我难受得厉害,只能捂着脸喃喃地说道:“我不跟你走,不跟、不跟你走……”
那人却挡开乔炳坤伸过来的手,抓着我的两个胳膊把我半拎了起来,跟着一矮身,将我拽到了背上,双手拽住我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幸而他起身起得慢,不至将我喝下去的酒全都抵出来
我迷迷糊糊地只觉得他们要带我去阎罗地煞府,却全然反抗不得,只得一个劲地嚷:“我不、我不去!放我下来!”
只怪我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竟忘了这地方不干净,什么豺狼野狗的都有
那两人扛着我,走了两步,跟着一踹门,进了一处包厢内
就听得乔炳坤邀功似的笑道:“五哥,你瞧我带谁给你来了!”
跟着乔老五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响起:“你又弄了什么破烂货色来诳我?”
“破烂货色?五哥,你可不要后悔!”
说着,转过身来笑:“表哥,五哥他不要,烦劳你再把他扛回去吧!不拘扔在哪儿都成!”
扛着我的那个人犹豫不决,慢慢往门口去
就听乔炳彰带了几分不确定,开口说道:“等会儿!”
跟着,一阵脚步声,一只手轻轻落在我的脸颊上温热,不像白天握着的宇文钊的手一般冰凉,亦不像宇文钊的手老茧遍布
这是双保养极好的贵族子弟的手
我迷迷糊糊地想
“仙栖!”不知为何,听上去带了十分的激动
这年头,真是什么怪事都有我这么想着,竟趴在别人的背上,沉沉的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脑仁穿针般的疼,脑袋里像装满了晃荡的水
使劲眨巴了两下干涩的眼睛,这才隐隐开始看清眼前的事物——这就是宿醉的害处——头顶的床梁雕着小狮子,莫名的眼生
难道我还没醒?难道我还在梦中?
我扭了一下脖子,忽然听到一声轻笑,连忙转过脸来,却对上乔炳彰带着玩笑的目光
他坐在床沿上,轻笑:“舍得醒了?”
我大惊失色,抱着被子猛地往床里头扎
他似乎觉得好笑,看着我一直躲到了最里面,这才笑道:“现在想起来躲,是不是迟了?”
我牙齿上下打磕,还是强撑着问他:“我为什么在你这里?”
乔炳彰故作思考状,调笑道:“昨晚我把你带回来,你醉的口齿都不清楚了,还夸我这里是神仙宝境呢!你果然不记得了?真叫我伤心啊!”
装模作样,虚情假意
我坐直身子,说道:“我要回去!”
忽然发觉不对劲,低头一看,见身上穿的绸缎白衣,不是我自己贴身的那件,又惊又怒,问他:“我的衣服呢?”
乔炳彰笑得狡诈极了:“你昨晚吐了一身,我不替你换了,你岂能睡得安稳?”
他见我惊疑不定,又笑道:“放心,我没对你做什么,你醉成那个样子,软得像摊烂泥了,我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再说我也没乘人之危的爱好不是?”
我不想和他多嘴,心里暗想着如何绕过他去
却听他又说道:“只是仙栖,你不知道,昨晚你醉酒的样子是多么可爱!双颊如染云霞,就连身上,亦如罕见的血纹白玉,让我见了神魂颠倒”
他说着,竟把手向我伸来,来拽我紧紧抓着的被子,一边说道“这般之绝色,恐怕天下罕见啊!”
在乔炳彰面前,我向来没有斯文二字,见他动粗,我随即放声尖叫:“滚!滚开!”
他竟连整个身子也压了上来,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仙栖,我昨晚做了回君子,现在后悔的要死,不如立刻就补上吧!”
说着,就来扒我身上的被子
我缩在角落里,被他压制得死死的,情急之下,头一低,身子一蜷,想从他臂窝下滚过去这招颇为失策,我滚到一半,就被他连人带被压在了身下
乔炳彰把我摁在身下,扒拉我脸上蒙着的被子,边嘎声笑:“仙栖,闷死了可怎么办?”
被子把我缠得四肢难动,拼命地蹬腿去踢他,可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一点用处也没有
他把被子使劲从我脸上拽了下来,飞快地在我的脸上啄了一口,笑道:“仙栖,有什么好害羞的?昨晚替你换干净衣服的时候,我可是什么都看过了!”
混账无赖!
我在心底狠狠啐了他一口,偏过脸去不看他
乔炳彰一只手从我身下穿过,把我连着被子搂在了怀里,捂得死死的,像周身被绳子捆住了一般谁知他另一只手从被窝上方伸了进来,不由分说往我衣服里钻!
他的手蛇一样钻入我的衣领里,一路从颈项滑到了胸口,最终贴在我的心口上,闷声轻笑起来
我挣扎不过他,索性闭上了眼睛
“仙栖,你认命了?”他低声问我
我冷笑一声,不欲回答他
乔炳彰便笑道:“你若果真认命,我可就要做点让我高兴的事情了”
他的视线胶着在我的面上,一只手紧紧贴在我的胸口上,而我的心脏就在他手下跳动着,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就像是被猎人捕到了猎物,软肉朝上,把自己最致命的地方暴露给猎者
他果真说着来扯我的衣裳
被窝下,我死死扯住了睡衣上的带子,不肯屈服
他扯了两下没扯动,忽然猛地把头压了过,嘴唇抵了上来,使劲地想要抵开我的双唇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开始疯狂地扭动起来
乔炳彰竟亮出一副獠牙,狠狠在我唇上咬了一口!
他下嘴实在用劲,我感到嘴唇一痛,有热乎乎的血渗了出来,不由“啊”了一声,却被他得空将舌头钻了进来,横冲直撞,大有攻城略地之意
我拼命地拿推拒他,他反倒闷声轻笑起来,圈着我的那只手不知何时挪了过来,狠狠钳住我的鼻子
所有能呼吸到的空气都被堵在了外面,一阵眩晕涌上头,我下意识大张着嘴,想要汲取一点点的氧气
乔炳彰却趁势将舌头地道更深的地方,直直卡在我的喉咙口,卡得我几欲干呕
晕头转向间,我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唾液顺着我的喉管滑了进来,那种感觉太过清晰也太过实质,仿佛整个人都沾上了姓乔的气息,怎么洗刷也无法洗刷掉
这种想法太恐怖了,以至于我不知何来的力气,一把从被窝里抽出手来,狠狠地挄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脑袋打歪到了一边
乔炳彰侧着脸,舔了舔被我打得破损了的嘴角,再抬起头时,眼中的阴郁之色就如我第一次看见他时,他那样重的戾气
我扭头狠狠啐了一口,想要啐掉我嘴中残留的他的口水
乔炳彰冷眼看着,忽然一把拧过我的脸,恶狠狠极了:“仙栖,你可真不识时务!”
我冷笑,好极了,这才是乔老五真正的面孔呢!
“你不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乔炳彰凶狠已极,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还是我最近对你太好了,让你自以为可以无法无天了?”
我无所畏惧,冷笑:“乔老五,这是还你当初赏我的那一巴掌的现在咱们两不相欠了,你可以滚蛋了!”
乔炳彰黑着脸,一只手已经卡在了我的脖子上,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掐死我了:“还我?”
我冷笑:“自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难道还能比王子皇孙高贵例外?还是乔五爷头顶青天,无所畏惧?”
乔炳彰被我说得心中的邪火越烧越旺,眼中的戾色都快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