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母大喜过望,听凌彦说书肆还没有出售,专等她先练好,更是连声夸赞儿子的贴心。她别的都顾不上,急急忙忙先操练起来,闭门谢客,连例行的练舞推了也就算了,若不是管家催得紧,连家里的事都不愿管了。好在这家里事也不多,那套动作也好练,才不至于一家老小饿肚子。
谭母练熟了“拳法”,还是邀请朋友前来。这些夫人们这些日子卯着劲练习,本想争一口气,没想到一来,发现BGM变了。
一心炫耀的谭母找到了目标,而一直在外的谭父,也终于回来了。
凌彦原本还存有三分担忧,谁知谭父一见他第一句话就是:“好小子,当真给为父长脸!”
看着谭父严肃的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凌彦突然有如神助一般,自动领悟了谭父的心理:父亲总是希望儿子像自己的。谭父从前也是屡试不第,才走上了经商的道路,谁知从此发家致富,成功的娶妻生子。从前看到儿子考中了秀才举人,谭父自然也是骄傲的,然而这骄傲中又含着一份自卑。但是看到儿子经商有道,这份骄傲喜悦就变成双倍的了。
而在发现夫人因此脾气都变好了之后,谭父对儿子就更加赞不绝口,更不去考察他有没有荒废学业了。
凌彦如今唯一心虚的,还是在方勤面前。别人不了解谭子博,方勤却与谭子博一同长大,相知相许。若说方勤不清楚谭子博的性格习惯,凌彦是不信的。凌彦不管是突然做起了生意,还是言谈举止,都与原身有多多少少的不同,然而方勤一直未表现出什么,这也让凌彦更加担心。
这种担心转化成了实质,就是凌彦不敢再见方勤了。
“公子今日身体不适,无法练拳,还请方公子先回去。”杏儿硬着头皮说道。这番说词是公子教给她的,前一天是公子吃坏了独自,再前一天是有人请公子吃酒不在家……杏儿不敢说谎,也不敢看着公子这么咒自己。然而自家公子不是以前的样子了,他现在说的话,杏儿更不敢不听。
“这样吗。”方勤的眼底闪着晦朔不明的情绪。“那我改日再来吧。”
屋里面,凌彦葛优瘫在方椅上,慢悠悠翻着一本字帖。
系统将痛心疾首之感发挥到极致,
凌彦面无表情,又翻了一页。
系统难得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凌彦又翻了翻,一本字帖翻到底。他看不下去,将字帖合上推到一边,烦躁地揉了揉额前的碎发。难道真拖到明年?那他考不中会试岂不是狠狠坑了谭小哥一把!
系统没有正面回答是否完成任务的问题,而是转而问他:
告别……说起来,欠了这么大一份人情,凌彦总是心里有愧的。即使他没有索取方家书肆的任何分红,即使他承诺所有创意书肆都可以继续使用,也还是有愧的。
可是又要怎么告别呢,说他不是谭公子,对一个深爱谭公子的人,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凌彦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
系统突然又开口,
凌彦猛然站起身,拔腿就往屋外走。“方公子刚刚来过么?”他高声问杏儿。
“刚刚来过,奴婢已经按您的话回答了。”杏儿眨巴眨巴眼睛,担忧地看着据说身体不适的公子。
凌彦二话不说,就往外头冲。刚冲出门,他就愣着了:方勤就站在谭家屋外,静悄悄地注视着门口。一袭青衫被少年人挺拔的身姿撑起。他看着凌彦,慢慢笑起来,温和地开口:“茂和。”
“我来晚了。”凌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仿佛话不经意间就从嘴里溜了出来。他伸出一只手,主动抱了一下对方,这对于男子之间不是什么过分亲密的举止,却是凌彦穿越而来这么多日子首次释放亲昵的信号。
“不晚。”方勤弯了弯嘴角。“想去哪儿?”
凌彦松开手,摩挲着下巴。“吃面吧,那家的面还不错。”
他们默契地没有提及练拳,凌彦的病,这几日来的闭门不见以及刚才的拥抱。凌彦走在方勤身侧,慢他半步。“三郎,谢谢你。”
“谢什么。”
“所有。”凌彦简短地回答。
他不知道方勤懂没懂,可是方勤又笑了起来。初见时还带着些腼腆的少年,如今交谈已经变得熟稔自然,相视一笑,却有着久别重逢一般的默契。
面摊的老板忙忙碌碌,一见他们就招呼他们先坐下,方勤照例点了两份面,上前要付钱。凌彦连忙起身拦着,“这次我来好了。”
他终于记得带钱,也记得向系统咨询了这里铜钱的单位。凌彦从荷包里一枚一枚数出铜板交给老板,回头一看,方勤仍静静看着他微笑。凌彦耳畔一热。
“笑什么,坐。”
他们仍坐在上次的位置上,凌彦眼前一亮,“诶,我贴的拳谱还没被揭呢!”他指着墙给方勤看。那次在大街上被衙役围追狼狈的场景还在眼前,谁也没想到这张纸还在,也没想到,乾坤养心拳如今那么火了。
“在这儿也好,叫那些买不起书册的人也能看看。”方勤回答。
凌彦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随口说的话。如今他再看当时的自己,已经有了些友善的讽意,然而方勤一如既往,温暖体贴。
“您的面来咯!”老板端着面碗,看见凌彦他们在看墙上的纸,一下乐呵了。“您看这个可就对了,这可是我们摊子上的法宝,给我招揽了不少生意!”
“您知道这是什么?这叫做乾坤养气拳,玄乎的很呢!小公子你会吗?不会赶紧看看,学学!要不然,讨好人家大姑娘,都找不对地方!”
老板自吹自擂似的一番话听得凌彦啼笑皆非,他可不知道广场舞什么时候还有了促成姻缘的功效。然而方勤嘴角又勾了起来。
耳畔突然响起了系统的声音,不给凌彦任何反应机会,紧接着就是倒计时
“等等!”凌彦惊呼出声,方勤担忧地看向他,“茂和,你怎么了?”
“方勤,再见。”
凌彦深深看向方勤眼底,终于说出了道别,紧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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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安利数理化
耳畔模模糊糊的声音响起。凌彦撑起眼皮子,面前却是一片茫茫白雾。
凌彦揉了揉眼睛,白雾仍未散去。“嗯。”他听得心不在焉。他仿佛躺在云团之上,身下软绵绵的。然而他的思绪还没有完全抽离上个世界,没有脱离那句仓促的告别。
“凌老师?跟您说正事呢,您倒是看看我呀。”雾气仿佛消散了,凌彦惊讶地看着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形轮廓。
“哟,你是个人呀。”对方一口一个凌老师,越叫越顺,凌彦只得坦然接受。
“要不然,您以为跟您说话的是鬼呀?”
听到眼前人这句揶揄,凌彦才确定了这的确是他那位名字奇长,一直神出鬼没的系统。“我这不是还没有幸瞻仰一下您的盛世美颜么。”他还好奇地仔细打量了一会,那团云雾却越来越浓,看不清这人的五官,只能看出大概与他身形相仿。系统到底是个什么存在,他还真的挺好奇。
也是这份好奇冲淡了离开上一个世界的些许感伤。似乎意识到了凌彦的变化,系统总算正经了一些:“上个世界的任务完成情况:广场舞知名度四颗半星,接受度四颗星,完成时间三颗半星,综合评分四颗星,达到进阶标准,获得新世界金手指进阶。”
这是个好消息,但是凌彦此刻却感受不到太多喜悦的情绪。“我……我能问问哪个世界谭子博和方勤最后怎么样了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
“如果不方便告诉我,就算了。”尽管有一丝失望,凌彦还是表示体谅。
“谭子博没有参加科举,继承家业,与方勤一道经商。”
这与凌彦想得差不多,谭子博那个性子真去了官场上说不定会被人吃得渣都不剩,还不如继承家业,至少还有人照拂。“那他俩呢?”
“各自成亲。”系统简短地回答。
凌彦和系统又陷入一段短暂的沉默,然后系统终于出声了:“凌老师,你还好吗?”
“还好。”真说起来,这个结局再正常不过,没什么不可接受的。凌彦做足了心理建设,才问道:“新世界任务是什么呢?”
“新世界任务: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论理综知识在百家争鸣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可能性。”
凌彦不大想叹气,但他还是叹了口气。“系统呀,你知道我大学时西班牙语专业吗?”高中毕业那么都年,他就算曾经学过理综,也真的想不起什么了。“再说,百家争鸣,你是一杆子把我支到春秋战国了吗?这个时期推广数理化靠谱吗?”
“凌老师客气了,您的水平我是很信任的。而且,我们做任务的世界都是独立于历史世界的,所以您大可放心。”系统做出保证后就开始介绍这一次的世界和凌彦目前的身份:
这是个架空的封建朝代,暂时处于统一之中。在这个世界,儒家还没有取得垄断地位,从本朝建立以来,如何治国就是困扰皇帝的问题,各个学派弟子前往京中参加选试,然后在朝堂之上舌战群儒,是名副其实的百家争鸣。这一次,凌彦的身份是一个小学派算学的大弟子吴桥。
“为了配上你算学弟子的身份,这一次您的进阶版金手指就是超级计算能力,无论是复杂的偏微分方程,还是难以配平的化学方程式,有限元力学问题,都能够轻松心算解决,是您装逼的不二选择!”
“等等。”凌彦终于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你说清楚,这次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情戏了吧?”这个金手指的确bug,但是凌彦对于系统的金手指和人物设置已经快有心理阴影了。
“人物关系是要靠您自己触发的,话不多说,先祝您好运咯。”
“师兄?”
系统的声音刚落,眼前的白雾渐渐散去,系统的身影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昏暗的环境让凌彦的眼睛一时难以适应,只能看到一片黑,耳边响起一个怯怯的呼唤声。凌彦想要出声回应,然而嗓子干涸得像是被利刃划过,难以发声。大量记忆涌入,头昏脑涨。偏偏,身下的触感也从柔软如云团变得僵硬无比。他呈一个扭曲的姿势躺着,似乎是蜷缩久了,四肢发麻。
凌彦心中暗暗大骂系统,为何每次他醒来都不是头疼的要死就是渴的要死?
系统没有回应,仍是那个有些稚嫩的少年声音,“师兄?”
凌彦捏住鼻梁,渐渐适应环境后终于看到了一个少年的轮廓。“师弟,先等等,我现在头疼。”
听到他这么说,那个声音更加急切。“师兄,这样不行,师父去世后您都多久没有好好吃饭了,再这样下去,身体早晚会垮了的!”
关心不似做伪,手臂处传来温暖的触感,凌彦勉强挤出一个笑,“师弟,有没有水?我口渴。”
脚步稍稍移开了,凌彦趁这个机会整理记忆:吴桥,他现在叫吴桥。这个小师弟叫吴远。他们是算学一派硕果仅存的两个传人了。算学的主张是万物可算,以数解理。然而光看着思想,就知道算学门人的目标有多么宏伟,肩上的担子又有多重。
吴桥和吴远的老师吴树之是一代算学奇才,亲手测推了较为精确圆周率,分类了二次方程并研究出平方差公式和勾股定理,还参与了制定历法,嗯,这在凌彦看来,着实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然而这位了不起的人已经在一月前过世。他骤然离世,门下弟子纷纷散去,十九岁的吴桥就成了大弟子。而吴远是被吴树之收养的孤儿,无家可归,只能跟着师兄了。
一个木碗被塞到手里,凌彦低声道谢,慢慢喝了起来,是井水,还带着些清冽的甜味。
咕咚咕咚喝下一整碗,凌彦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四肢的知觉也渐渐复苏。他慢慢坐了起来,“师弟,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先找份活计。”吴树之是在前往京城的路上去世的。他一生清廉,没有什么继续,吴桥和吴远就近安葬老师,花光了所有盘缠。这是借宿在别人家的柴房里,然而想要推广数理化,至少得先走出这个地方,而且,要继续前去京城。他们需要盘缠
相比起谭家公子衣食无忧的生活,这真的是惨到一定地步了。凌彦也不得不叹气。他不是吃不起苦的人,大学刚毕业也过了一段艰难时光,然而有对比才有伤害。
凌彦苦中作乐地问。
系统也一本正经地回答。
“师兄你别急,我……我帮人抄书,攒了不少钱了。”吴远犹犹豫豫地说。凌彦听完就愣了。“抄书?你哪来的笔墨?你也不怕眼睛瞎了!”这屋里昏昏暗暗,他们灯油都点不起,抄书有多费眼不言而喻。吴远还说他攒了不少钱,那小孩非得把眼睛熬坏了!
吴远被他凶得一愣,太黑看不清表情,只是声音里透出点委屈。“笔墨都是书肆里的,我……我想着,咱们总是要回乡的。”
“老师长眠此处,唯有”
“你先扶我出去吧。”凌彦的脚挪到地上,吴远一声不吭,帮他穿上草鞋,又将他扶起来,走出了这狭□□仄的柴房。
走到外头,凌彦这才看清了吴远的模样:十七岁的少年身姿挺拔,麻布衣服短了一截露出小腿。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少年人的清亮。
书肆的老板招人抄书,肯定也是得字写得漂亮的。凌彦仔细思索了一下自己的技能,绝望地问吴远:“你既然去过书肆了,想必对附近也很熟悉了。你知道哪里有酒楼吗?”
吴远犹豫地小声说道:“师兄,我们钱不够……”
“我不是去吃酒的。”凌彦痛苦地皱起眉,又捏了捏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