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当时,主角正偏坐一隅,对台上毕露锋芒的少年不屑一顾。
历练考核当天,阮映辞故意姗姗来迟。
大殿上的弟子整齐列队,不过百来人,他们小腰板挺得笔直,等待着神秘的阮真君现身。霎时,众人头顶又是一道白影略过,再看时,只见前方高台上站了位谪仙般的人儿。清冷绝尘如仙人。
那人过路之处,蓝纱白袍间,灵气四溢,众弟子看呆了。
阮映辞站在高台之上,睥睨一切,却又给人以淡漠的距离感。他很满意自己所制造的效果。
此时离进入虚幻结界,只有最后一个时辰了,台下的弟子回神后,不免有些焦躁。可即将要做宣讲c鼓励弟子的阮映辞,却始终不急不缓。
他只说了一句话,道:“勿忘初心,砥砺前行!”
台下一片寂静,可片刻过后,弟子们纷纷鼓掌呐喊,眼眸中流转的,尽是对阮真君的膜拜之意。
有些年纪较长的弟子,此刻将阮真君的那句话细细咀嚼c回味,只觉得经脉之中真气流转,隐隐有突破之势。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是修真的指路明灯啊!!!
司元真君和蓝真君也有过一阵子的愣神,但反应过来后,皆是用赞誉目光看阮映辞。天一道君也颇感欣慰,爱徒有此等修道胸襟,心魔之事不足为惧。
清净道君则爽朗大笑,道:“这等天赋,当初就该收了你做徒弟,白白让师兄捡了个便宜。”
一个时辰一晃而过,大殿内的弟子纷纷入了虚幻结界。
然而此时,阮映辞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只是依旧站得绝尘脱俗,面无表情。
清净道君见他这副不骄不躁地样子,愈发后悔,而天一道君却是愈发满意。
进虚幻结界的弟子,比之前比试校场的弟子少了数倍。大殿内百人整齐列队,阮映辞这次不可能看错,也不可能遗漏。
但是,他没有看到季枭。他将这百来个弟子,前前后后看了不下十遍,就是没有看到季枭!!!
季枭怎么可能不在?他可是主角啊,怎么可能不在剑修谷的大殿内?
阮映辞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之后数日,他都呆在清廉殿的寝房内,茶饭不思,大门半步不出。他冥思苦想,是否真的是自己推断错了?
阮映辞一直在等主角季枭,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若再这么一直等下去,自己的计划铁定要泡汤。只怕他日见到主角时,他又以一种毫无科学根据的速度猛增修为,到时候阮映辞只能撞墙而死了。
虽说他还会重生,但说实话,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还会有下一世。
因为他总感觉前世死时,似乎落下了什么东西,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东西关乎性命!!!
看来这次为了找季枭,他必须得做出点什么了。
阮映辞即刻就往清德殿飞去,蓝真君真在殿内处理门派事务。
向来只待在清廉殿的师弟忽然造访,到让蓝真君觉得稀奇。却不想师弟还未落座,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阮映辞想要这次选徒大会的弟子名单,这名单自是由清德殿的人保管。
不用多时,就有人将花名册拿来了。然而,他找遍了名册上的所有弟子,却没有发现一个叫季枭的人,重名的都没有。
“这是选徒大会上,招收的全部弟子?”
阮映辞眉宇皱紧,人也特少了吧!
师弟鲜少有显露情绪时候,此时他颇为不耐烦,难道是不满意这花名册上的弟子?
“你若不满意这些弟子,我改明儿在叫人重新弄个册子,供你挑选徒弟。”
阮映辞听到这话只觉面部抽搐。怎地还没说几句,又要硬塞给他徒弟了?
蓝真君又道:“这些弟子虽不比你现在的那几个,但也算是各方面都优秀的了。本是有个根骨奇佳的弟子要给你,但被师父相中了要做关门弟子。”
“谁?”
莫非他真将季枭遗漏了?
阮映辞忽然满面喜色,因问得太快了,而让蓝真君略感诧异。
蓝真君道:“那人你也见过,就是剑修谷校场赢了的那弟子。只可惜你当时并无表示,我就以为你看不上人家。否则你好不容易有个自己想要的徒弟,师父他老人家又怎舍得让你割爱?”
阮映辞的嘴角狠狠一跳。委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又装回那高贵冷漠c惜字如金的样子。
他向蓝真君要当初招收弟子时,报名参加的人的名单。
蓝真君搁下手中待处理的公务,开始认真打量起了阮映辞。
他似乎是看透了什么,似笑非笑,道:“感觉师弟你在找个人,怎地?你心目中已有徒弟人选了?”
阮映辞面容忽然冷硬起来,声音低沉,道:“师兄说笑了。”
清廉殿殿主掌握着整个青鸾派的财政来源,其中一半是靠殿主徒弟背后的世家赞助。所以阮映辞肩担着收徒重任。
他徒弟的家世背景不能太寒碜;同时,他身为一个真君,也不能什么资质的徒弟都收;再者,他是青鸾派的一殿之主,收徒也是有上限的,一生只能收五徒。
也就是说,他要想收季枭为徒,那就不能再由着蓝真君硬塞徒弟给他了!
若方才阮映辞说出了季枭的名字,只怕蓝真君查明季枭凄惨的背景后,将他踢出青鸾派。
蓝真君有心想打趣阮映辞,但奈何师弟的反应无动于衷。
他自觉没趣,便道:“你若有了心仪的徒弟,记得上报我这儿,我好在拜师大典替你准备准备。”
这话说的极好,不过就是要审核一下,他选中的那弟子身世是否过关。
阮映辞负手而立,沉默不语。
蓝真君继续道:“你要的那名单不在我这儿,倒是在你的大徒弟那儿。你门下的大弟子邵衡却是个人才,从招徒到选徒大会,他筹备得万无一失,财务方面更是一丝纰漏也没有。”
嗯?大反派的弟子是些一声都吭不响的闷葫芦,整天只知道打坐c修炼c闭关,无趣得紧,尤其是大弟子邵衡。他何时有这般厉害了?
忽然,殿外有人来报。
蓝真君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阮映辞的大徒弟邵衡,从殿外一路走来,举手投足间,淡雅如风,温润如玉,真君子也。
虚幻结界内弟子的动向,都由他掌握。此时他来清德殿,正是向蓝真君报备历练情况。
阮映辞目光微动,开始打量这个看似熟悉却又陌生的徒弟。他见邵衡作揖,向自己行礼之后,才开始向蓝真君报备历练情况。
二十组弟子进入虚幻结界,至现在不过十多个时辰,就有将近一半的队伍被踢出局。由此可见这一届招收的弟子资质堪忧啊。
蓝真君和徒弟邵衡面色凝重,而阮映辞依旧面无表情。
蓝真君揉了揉眉心,连连叹息,为青鸾派的未来担忧。他惆怅,不得不想想对策,于是谢客。
阮映辞与邵衡一同出了清德殿。邵衡欲拜别师父,继续去监察虚幻结界内弟子的情况。但阮映辞拦住了他。
“你且随为师回清廉殿。”
就这么一句话,不说缘由,不说到底要干什么。他说罢便往清廉殿的方向飞去,邵衡紧随其后。
他的大徒弟是筹备这次选徒大会的一把手,自然是关起门来好说话。
阮映辞拿出对蓝真君截然不同的态度,问邵衡,“你掌握着这次选徒大会所有弟子的信息,可曾记得有个叫‘季枭’的弟子?”
他面上虽无表情,但言词间,隐隐透露出一丝焦虑之情。
“不曾,但也不排除是弟子记岔了。这枚玉简记录了弟子的信息,师父一看便知。”
邵衡的声音恰似玉质般的温润,稍稍平复了阮映辞的焦虑。
他接过玉简,凝神运气,霎时脑海里便有打量信息涌入。他不断筛选着信息,可筛选到最后也没找到主角季枭。
季枭到底去哪儿?
阮映辞眉宇微皱,将玉简还给邵衡,问道:“这真是所有报名弟子的信息?”
邵衡一愣,回禀师父,道:“不,这只是尚在青鸾派的弟子信息。已经被淘汰的弟子,或比试大赛后离开青鸾派的弟子信息早已剔除。”
徒弟这么一说,阮映辞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心中懊恼。离开青鸾派的弟子便不再记录,这是常识。
他稳了稳心神,再道:“让为师看看虚化结界内的情况。”
阮映辞心中疑惑很深。
莫不是这一世,主角不叫季枭这个名字?可这怎么可能,那本书的文名就叫“季枭”,用的就是主角的名字。
难道是主角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又或者,他已离开青鸾派,所以才找不到他的消息?
阮映辞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去剑修谷看看,指不定还能在主角离开前逮到他。
这一世,他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就怕自己的计划赶不上剧情的变化。
邵衡站在大殿中央,念诀,手中真气流转。
突然,大殿上方凭空生出一幅画面。正是虚幻结界里的弟子在历练。
阮映辞仔细查看,不放过一个弟子。一个个又一个,然而,找到最后,仍是没有看到季枭。
他又让邵衡带他去剑修谷,找那些出局了的弟子。
七十多名弟子排成一排,任阮真君仔细打量。皆是心中窃喜,虽然自己被踢出局了,但现在,指不定就被阮真君相中了做徒弟。
其中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弟子,根骨还算可以,但比其人都大,显然超出了青鸾派规定招收弟子的年龄。她悄悄瞥了一眼阮真君,只觉得他是自己此生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心中欣喜异常。
阮映辞紧缩眉头,不虞,很是失望。
不是,都不是,现场的弟子都不是季枭!!!
也对,练气期根本就御不了法器,遑论飞到空中去。
很好,非常好,主角越来越依赖他了。
阮映辞被季枭蹭得胸口有些痒,于是扒开他的脑袋,本还想扒开他的手,但奈何那手臂像铁箍一样。
他道:“我可以带你去钧天城,但你办完事之后,必须马上回青鸾派。”
季枭连连点头,却因为点头用力过猛,砸得阮映辞“闷哼~”一声。他无措地用手摸上阮映辞胸口被砸的地方,想揉揉缓解疼痛,却不料阮映辞一个闪身,瞬间就远离了他几步。
阮映辞依旧是面无表情,高冷脱俗。
他将手中的黑衣还给季枭,道:“现在出发,站稳抓紧了。”
季枭表现地十分乖巧。
很好,很成功。恩威并施,就是对待主角的最佳法子。
阮映辞御剑来到半空中,身后的季枭抓着他的袖子,出乎意料地没有惧怕或者一丝不适。
59.第 59 章
梦见钓鲫鱼,按周易五行分析,桃花位在西北方一财位在东南方 打一巴掌似是还不解气,于是主母又踹了一脚,脚下生风,那丫鬟就跟脱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趴在地上咯血。
“来人,将她押去刑房的万骨窟!!!”
毫无感情的声音犹如死亡的诅咒,那丫鬟当即就朝主母爬去,拽着她的裤脚,撕心裂肺地大叫:“主母,不要啊!!!”
下一刻,便有人将她摁住,然后拖着她往刑房的方向去。她惊恐地看着那个押自己的人,几天前她们还患难与共,可方才也是这个患难与共的姐妹推了自己一把。
主母还在怒头上,见着这群丫鬟更是心气浮躁。
“你们站着跟个木头一样,怕是也想去尝尝万骨窟的味道?”她忽然指着一战战兢兢的丫鬟道:“你带几个人去看着小姐,若要她还跑去阮映辞那儿,后果,你们自己掂量清楚!!!”
说罢,主母一脸怒容地离去。徒留一众丫鬟,她们站在原地仿若劫后余生,纷纷松了口气。
她们相顾无言,却又好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因为方才,大家都看到了是有人推了那丫鬟一把。
午后,原本暖阳当空的天气骤变,天际乌云席卷而来,霎时晦暗,颇有风雨欲来之势。
阮映辞自下山那日至现在,愈发嗜睡,然而每次睡得却不沉,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每每做梦犹如身处现实一般,而那梦境也稀奇古怪的很。
他又做梦了。桃花海和行路九难阵的场景交替,那日的梦境重现,他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恰似一尊傀儡,而季枭的笑容依旧诡异。
这次他将那赤红的纹路看得清清楚楚,是蛟龙衔珠的图腾,半圆。蛟龙盘曲着身子,周身的火焰闪耀,内敛欲张,犹如弓上弦,蓄势待发。
眼看着季枭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他面上再镇定,也无法阻挡内心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阮映辞最终被吓醒。他撑着床沿,半坐,衣襟微敞,胸膛起伏的频率加快。
两天做同一个梦,怎么会这样?
额上的汗滑落脸颊,一滴滴地没入衣襟,偶有几滴落在胸膛上。他没有焦距的目光看向前面,眼尾被薄汗湿润,泛红,隐隐还在颤抖。
天色阴沉,客房里头的光线更暗,这让乍然醒来的阮映辞恍惚愣神。门窗被风吹得“吧嗒吧嗒”作响,这一声声地就像是叩在他心上。
阮映辞甩了甩头,定神,许久之后才下床。梦里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里循环,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他心生惧怕。他运气周天,发现丹田并无异样。他虽疑虑,但事实证明那确实是一个梦。
“吧嗒c吧嗒”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心神逐渐回笼,细听,却发现是有人在敲门。
这时,有人忽然在外头喊道:“请问阮真君在吗?”
谁?
阮映辞顿时清醒,开门。门外之人,修为不高,他隐隐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门外那人似是看出了阮映辞的疑惑,道:“我不是阮家人,幼年天灾,被长老捡了回来,此后就一直跟在了长老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