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鲛人两个字糖饼立刻瞪圆了眼睛,他僵硬地回头看了眼江弦,却见江弦斜睨了玄诚一眼,语气平淡道:“这里一直只有我这个体弱的残废和几个奴仆居住,并没有见过什么鲛人,各位村民怕不是病急乱投医,被某个假道士骗了吧?”
第89章
个别渔民听见江弦的话表情开始有些动摇起来,却听玄诚说:“有没有鲛人公子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他依旧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你身上满是鲛人的气味可逃不过贫道的鼻子。”
还逃不过你鼻子,你当自己是狗吗?江弦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忽然听见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他说自己是残疾,可没准他那薄毯下藏着的就是鱼尾呢!”
这人的一嗓子加上玄诚刚说的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江弦就是鲛人,于是本就情绪激动的渔民再次被煽动起来,几个强壮的就要冲上去掀开江弦盖着腿的薄毯。
“你们干什么?!”糖饼想要护着江弦,被几个人使劲一搡,推到一边,之后便被渔民按住动弹不得,其他人不由分说就要来扯江弦的衣服。
江弦慌忙推着轮椅往海边退,可他毕竟行动不便,眼看就要被逼近的人抓住,突然发现所有人的动作都像被按下暂停键般停住,满面惊恐地望向自己身后。
一道阴影如云翳般自江弦身后将他覆住,他还没来得及回头望去,一只湿漉漉的蹼爪便从他肩膀探下,保护般将他半搂在怀里,几滴咸涩的海水自头顶落下,战事了他的衣襟,带来熟悉的异香。
沧泪单手护着江弦,另一只手半握在身前,露出锋利的爪尖,狭长的双眸锐利地盯着岸边的渔民,他示威般裂开鲜红的唇角,露出森白尖锐的犬齿。
银灰色的身影充满戾气,宛如刚从地狱走出的罗刹,与江弦待在一起时的温和与拘谨全部荡然无存。
属于强者的威压霎时间镇住了所有蠢蠢欲动的渔民,尤其是之前想要抓江弦的那几个,如今只觉得腿脚发软,甚至产生一种想要俯身跪拜的冲动。
“鲛人!是鲛人!快!快上啊你们!”玄诚激动地叫嚷着:“抓住他你们的病就有救了!”
玄诚的话像一道惊雷猛然将渔民们劈醒,在强烈的生存欲|望面前,很快便有几个大胆的手持鱼叉就想要扑上去。
沧泪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狠厉的寒光,水声炸响,众人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银灰色的残影一闪而过,冲在最前面的几人立马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在沙滩上留下几道深深的痕迹,便不动了。
一时间众人面上惊惧更甚,玄诚不由得后退数步,意图藏在众渔民身后,连海浪都像惧怕沧泪似的发出哭泣般的悲鸣。
“闭气。”沧泪的声音仿佛自江弦心头传来,震得他胸腔都有些发麻。
江弦下意识深吸了口气,紧接着沧泪蹼爪一捞,他整个人就像小鸡似的被他从轮椅上提起来,被揽入一个肌肉如岩石般坚实的怀抱里,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海水中。
虽然沧泪有提醒江弦闭气,但突然潜入海中还是让他吓了一跳,幸好死死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被海水呛到。
耳中全是水声,好像还夹杂着几句来自身后的吵嚷叫骂,不过江弦此刻已经没有余力去仔细分辨了,他紧紧搂住沧泪,感受到对方像只梭子般“嗖”地向前窜去,等沧泪在他肺里氧气耗尽前托着他冒出水面时,他们已经离岸边几百米了。
江弦用手将脸上海水胡乱抹了一下,回头朝岸上看了眼,只见岸边那些人气急败坏地跳着脚,就像一群动物园里张牙舞爪的猴子。
也不知是海水太凉,还是被那滑稽不堪的画面刺激到了,让江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搂着他腰的蹼爪立刻紧了紧,带着满满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暖烟……”
江弦回头用手捧起他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我没事。”
说完就忍不住轻轻咳了两下。
“再忍一下。”沧泪说。
江弦温顺地点点头,又深吸了口气,沧泪便带着他再次沉入了海底。
沧泪在水下游动的速度简直像是一颗子弹,江弦被他护在怀里,闭上眼,耳边只剩水声和对方稳健的心跳。
沧泪带着他穿过一条长长的海底隧道,就在江弦觉得自己要憋不住气的时候沧泪突然低头吻住了他,氧气再次被输送进肺部,让江弦松了口气,接着对方抱着他往上一跃,哗地一声破水而出。
江弦睁开双眼,只见对方像只大海豚般将自己带出水面,稳稳落在岸边。
沧泪的舌尖又在江弦口中留恋了一会儿才放开他,江弦坐起身,发现他们现在正置身于一个峡谷中。
两边峭壁呈闭合状只见靠近,黄昏的余光如一把橙色的光刃劈下,金橙与浅蓝交织的天空被挤成一线,而他们脚下却生着一种不知名的植物,细细软软的就像一片绿色的绒毯。
而刚才沧泪带着他跃出的地方就像是一处清浅的小水洼,若不是亲自跳下去任谁也想不到底部竟然是和大海连为一体的。
“真美啊……”江弦喃喃着看向沧泪,后者则半卧在草地上一脸惬意地回望着他,长长的尾巴末端还在缓慢而有节奏地一下下小幅度拍着。
与江弦视线相撞,他便伸出一只食指朝江弦勾了勾,那是个引诱意味十足的动作,江弦笑笑,也不客气,直接把背后的沧泪当靠垫靠了上去,还顺手在他结实的胸肌上摸了两把,沧泪的胸膛立马像被过电了般微微抽动了一下,蹼爪一把攥住江弦不安分的手。
夜色渐浓,一轮明月自海平面冉冉升起,在还不甚明亮的夜色中近在咫尺的沧泪死死盯着他,幽蓝色的瞳仁熠熠生辉,就像两团鬼火,几乎要将江弦灼烧得连灰都不剩一捧。
江弦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目光却像被粘在沧泪脸上似的,动也不能动一下,一下一秒另一只蹼爪扶上他后脑勺,下压着吻了上去。
沧泪的动作看似凶狠,可真正触碰的时候却异常温柔,就像在对待一件脆弱的瓷器。
一个缠绵的深吻将江弦原本几近无色的嘴唇再次染成了淡粉色,恍如沾着露水的桃花瓣。
半空中的圆月被两边山崖削得只剩一道,薄纱般的月光落下,覆盖在两人互相依靠的身躯上。
江弦抬头看了眼夜空,想起自己第一次和沧泪接吻的时候也是在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虽是夏天,但入夜后还是有些冷,田暖烟身体本就虚,衣服又还是湿的,让江弦忍不住又打了个抖。
“冷?”沧泪挑起眉毛问。
江弦瑟缩着身子点了点头。
下一秒那双长着鳞片的蹼爪便要来扒他衣服。
江弦惊了一下,却没躲闪,眼看着对方将自己扒的只剩下亵衣裤,然后搂着他一翻身,江弦整个人便像小猫儿般趴在沧泪身上。
鱼尾绞住江弦小腿,两只蹼爪搂着腰背轻轻抚摸着,这种情况下,沧泪原本冰凉坚韧的皮肤竟然还比江弦现在的体温暖了几度,虽然不比盖着被褥,但至少比躺在地上好多了。
江弦的侧脸在他脖颈处上蹭了蹭,嗅着对方发丝间的香味,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沧泪回礼般亲了亲他的发顶:“暖烟,不要回去了,就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好。”江弦抱住他,呼吸逐渐轻缓,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半夜,江弦突然被身下一种诡异的感觉硌醒,他迷迷糊糊地动了动,却感到那东西在他腿根处跳了一下,江弦一惊,骤然醒来,一抬头便对上沧泪那双如深海般的蓝眸,对方像是很高兴看见他醒来,伸出猩红的舌尖慢慢在唇上舔了一圈,色|情意味十足,那双蹼爪不知何时已经放在江弦腰上,鱼尾轻轻向上耸动了一下,腿上的感觉更明显了,江弦就是再迟钝也能猜到那里到底是什么,倏地一下红了脸。
带着强烈雄性荷尔蒙的异香争先恐后地钻进江弦鼻腔,让他昏昏然如临云端,浑身就像没了骨头一样软趴趴的,某个地方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开始有了感觉。
“沧……”江弦挣扎着想从他身上下去,刚开口就被对方钳住下巴被迫仰起头吻了下去。
本就觉得呼吸不畅的江弦这下仿佛完全成了个溺水的人,他紧紧攥着沧泪的胳膊,力气大到指尖都陷进了皮肤,只能在对方的喘息中获取少得可怜的氧气。
“沧……沧泪……”江弦好不容易从接吻中找到个说话的机会,断断续续道:“别,别这样……”
“喜欢你……”沧泪舔吻着他的唇角,气息粗重:“暖烟,我喜欢你,而且,我好像忍不住了……”
的确,鲛人喜淫,从他前两次溜到自己床上干的事来看,这么久以来他对自己一直保持着禁欲状态也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而且江弦现在的状态也十分不好受,对方身上的香味就像是催情剂,简直快把他逼疯了,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嘤咛到:“那你……温柔点……”
……
江弦大汗淋漓地趴在他身上,亵衣湿的就像又在水里泡过了一般,恍惚中沧泪好像又抬着他下巴吻了他一遍,不过已经精疲力竭的江弦没空回味那种感觉,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虽然刚才耗费了不少体力,但江弦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处于一个奇特的空间,一瞬热得好像要把他点着,一会又冷得仿若置身冰层,肺部疼的就像被塞了一把粗砂,碾摩着血肉,一张嘴就是一串带着血腥气的咳嗽。
天已放亮,沧泪看着紧紧抱住自己,表情痛苦、嘴唇苍白起皮的江弦整颗心就像被荆棘缠绕般发疼,对方白皙的面庞上现在正浮现出两坨不正常的潮红,浑身烫的就像被点着了一般,好像已经失去意识,即使咳得那么剧烈也没有要睁开眼睛的意思。
明知道他身体不好,自己为什么还要强迫他做了那么久,沧泪自责着,握紧了蹼爪,尖锐的指甲匕首般扎进手心,他却恍如无感,鲜红的血液从指缝溢出,滴滴答答落在草地上。
“渴……咳咳……”江弦痛苦地晃着脑袋,从苍白的嘴唇中溢出一丝呻|吟:“渴……”
他渴了,沧泪左顾右盼了一番,这里并没有可以供人类饮用的淡水……
指缝间传来血液湿滑的触感,沧泪灵光一现,抬起手臂,尖锐的指甲毫不犹豫地在手腕内侧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立马争先恐后地涌出,他把胳膊凑到江弦唇边,对方立马含住吮吸起来,苍白的嘴唇因鲜血的浸染而变得分外妖冶,仿若落在雪地的红梅。
第90章
腥甜冰凉的液体涌入江弦口中,沿着喉咙一路向下,如同在炽热的沙漠中降下甘霖,他像株即将干死的植物,终于找到了赖以生存的源泉,只是遵从本能大口吞咽起来。
终于喝足,江弦松开嘴,轻轻抿了一下,紧锁的眉头舒展开,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高烧让他的视线有些失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面前那片青白如玉的是沧泪的皮肤。
“暖烟……”沧泪的蹼爪将江弦黏在额头上的乱发向后抚了抚,声音因长时间高度紧张而变得异常沙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咳咳咳……”江弦刚张开口就带出一连串带着血沫的咳嗽,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大口喘息着,用手背蹭了下唇角,放下时赫然看见苍白皮肤上一抹鲜红。
回想起自己迷迷糊糊吞咽的液体和嘴里的血腥味,江弦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顺着沧泪的身躯向下看去,最后目光停在对方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的手腕上。
江弦颤巍巍地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牵到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地在那翻开的皮肉附近摸了摸:“疼吗?”
“不疼。”沧泪笑着亲亲他耳朵:“我和你们人类不一样,这样的伤很快就能好。”
江弦也想对他笑笑,可嘴角一扬就忍不住又咳了起来,他绷紧身子趴在沧泪身上,咳得整个身体不住耸动,胸口疼得好像被捅了个洞。
田暖烟的肺本就有问题,再加上这次发烧……
“沧泪。”江弦好不容易止住咳,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刚才的咳嗽带走了,连说话声都显得格外有气无力:“你要送我回去……以我现在的情况,如果不吃药,很快就会死在这里……”
沧泪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然后捡起昨晚扔在一旁的长衫将江弦裹住,突然低头吻住他,把对方时断时续的低咳全部堵在嗓子眼里,却没有探出舌头,只是反复亲吻着他的唇瓣。
“闭好眼睛……”沧泪的唇移到江弦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然后再次吻住他,一头扎进水里,朝大海游去。
一出隧道,沧泪就托着江弦探出海面,朝渔村游去。
江弦身体烫的厉害,浑身酸软,只能勉强勾着他的脖子,几乎是坐在沧泪托在他臀部的手臂上。
“如果那些人还在岸边等你……”
沧泪没说完后半句,可江弦已经懂了他的意思,他昨天才亲眼看见那些渔民对自己动手,再加上沧泪还在众目睽睽下把自己掳走,这次回去,那些渔民和那个莫名其妙的道士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应该没问题。”江弦歪着脑袋和沧泪头碰头:“我现在病成这样,就剩半条命了,如果你对他们真的那么重要的话,他们一定不会太为难我,至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死。”
沧泪沉默了半晌,才勉强点头同意:“我会一直在海里守着你,如果他们想把你怎么样,我一定会立马带你走。”
可当他们靠近海岸,远远能看清岸上一切之后,江弦才发现自己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在沧泪带走江弦后,愤怒的村民在玄诚的教唆下先是抓住了糖饼,后又冲进田宅,将福叔和冬枣一起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