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滩上高高竖起三根十字形木桩,田家三个仆人从昨晚开始就被绑在木桩上,面朝大海,夏日海边的骄阳是如此毒辣,鞭子似的落在三人身上,将他们烤得面无人色,嘴唇龟裂,严重脱水状态下几近昏厥。
而玄诚却一脸泰然地坐在为江弦搭建的凉棚下,悠哉悠哉地看着海平面。
有看不过去的渔民斟酌着开口道:“道长,要不给他们喝点水吧,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人命了。”
玄诚的眼珠老鼠似的滴溜溜转了一圈,挥挥手,一个渔民便捧着装水的容器跟着他走到绑着三人的位置,先给他们分别喂了点水,玄诚才故作惋惜地摇着头道:“你看看你们,跟了个什么主人,残废不说,还在关键时刻丢下你们跑了,其实你们也别怨我这样待你们,我这也是为了整个渔村的人着想呐。”
糖饼蔫茄子般低着头,舔了舔嘴唇,气若游丝道:“你就算弄死我们,也别想伤害我家公子。”
玄诚一听这话就笑了,他啧着舌:“真没想到你还挺忠心,不过你放心,我们的目的只是那只鲛人,只要你家公子帮我们抓到他,渔民们定不会与你们田家作对。”
“不过你们田家还真是够财大气粗的。”他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田宅:“在这种穷酸地方建那么大个宅子不说居然还单独打有水井。”
说着他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凑近糖饼:“而且你家公子会变成这样,都是你造成的。”
“!”糖饼突然抬起头,惊诧地望向玄诚。
玄诚像是很满意他现在的表情,露出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招牌表情:“还记得你上次去镇上卖珠宝吗?”
糖饼闻言,眼睛越瞪越大,只听玄诚继续说:“我可是亲耳听见你跟当铺老板说这些珠宝都是鲛人送给你的。”
玄诚的话如同一记晴天霹雳将糖饼当场劈丢了魂,原来为自家主人招来灾祸的竟然是自己,如果不是当初自己贪财,偷了鲛人送给公子的珠宝去镇上卖,如果自己不是那时候胡说,玄诚就不会特意来到这个偏僻的渔村,公子也不会被掳走,而这些渔民……
“他们的病,都是你造成的?”糖饼问。
“谁知道呢?”玄诚阴险一笑:“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对他们大喊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阴谋?不过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毕竟大家可是亲眼看见你家公子真的和鲛人搞在一起,你觉得他们会信你还是信我?”
糖饼沉默了,两行泪从清瘦的面庞上滴落,眨眼便消失在滚烫的沙滩上。
玄诚故作好心地擦掉他的眼泪:“别哭了,好不容易喝了点儿水,这么快就哭出来,还有半天你该怎么挺过去呀?哈哈哈……”
“道长!鲛人从海里冒出来了!”
身后传来一个激动的喊声,玄诚立马收起笑容,朝海面望去,冷哼一声:“准备好捕鱼吧!”
……
“他们还是人吗?!”江弦死死盯着远处海滩上被绑住的三人,牙齿磨得咯咯作响:“我原本以为他们想抓我,也不过如此,却没想到他们那颗包裹在丑陋病态皮囊下的心脏竟比他们的脸还要恐怖一百倍!他们不仅身体病了,连灵魂也病了。”
“田暖烟!”玄诚大喊的声音从岸边传来,被海风一吹就变得缥缈无比,如同森然鬼泣:“你以为躲在海上就没事了吗?如果你不乖乖回来交出鲛人,我就让你的三个奴仆在这里活活被晒死!”
玄诚的话让江弦紧紧攥住拳头,只觉得一阵怒火直窜上头,瞬间冲得他一阵头晕,身子一软差点一头栽进海里,幸亏沧泪及时搂住了他。
“送我回去。”江弦靠在沧泪怀里,脑袋还泛着晕。
“暖烟,别回去。”沧泪抱紧他,好像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青面也突然插嘴道:“江小弦你是不是傻,他们都是书里的人物,又不是真的,你还赶着回去送死?”
“但他们现在在我看来是和我一样有血有肉的人!”江弦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就算我不回去,以田暖烟如今的身体状态,再继续泡在海里恐怕也活不过今晚了。”
青面无法反驳,哽了半天,扔下句随便你,就算你任务失败了我也不会管你了,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弦回头揪住沧泪的耳翼,强迫他看向自己,面色愈发苍白,目光却炯炯有神,声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沧泪,送我回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至于你,送我靠近后就离开吧,走得越远越好,就当从来没遇见过我……”
他低下头主动吻住沧泪,撬开对方因沾着海水而变得咸涩的薄唇,引诱般勾起他的唇舌,却又很快离开,鼻息交错间,每说一个字都会让彼此嘴唇轻碰:“我已是将死之人,但我不能看着你和我一起去死。”
江弦的话音未落,沧泪就惩罚般狠狠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不许说这种蠢话,暖烟,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对你的爱远比你感受到的更多。
沧泪说着,抬起蹼爪用指腹轻轻描绘着江弦的五官轮廓,就好像他的手指是刻刀,正将对方的容颜深深刻进心里,幽蓝的瞳孔中盛满的深情几乎要将江弦溺毙:“从看见你的那天起,我便觉得我活了几百年,只是为了等到你……”
还没等沧泪说完,江弦突然躲开他的视线,把脑袋低得都快戳到胸口了。
感受的怀里的身体突然不自然地抖动起来,把沧泪下了一大跳,他慌慌张张地歪着头问:“暖烟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抖得这么厉害?是海里太冷还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我长这么大,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说这么肉麻的情话……”江弦抬手抹了把被眼泪润湿的眼角,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这里突然变得好暖。”
“傻瓜……”沧泪在他红得像颗小樱桃般的鼻尖上吻了一下:“你喜欢听我以后就天天说给你听,不过区区几个人类而已,很快就能解决,然后我们一起去找能治愈你的方法,等你的病好了,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嗯!”江弦重重点了下头,搂着他脖子紧紧回拥住他。
第91章
沧泪带着江弦靠近海岸,停在既可以和他们交流,又可以在感应到危险时及时逃离的地方。
“臭道士!”江弦强打起精神:“我带着鲛人回来了,快把糖饼他们放了!”
玄诚呵呵一笑,故意往旁边退了几步,让被绑在木桩上奄奄一息的三人暴露在江弦面前:“你离得那么远,万一我放了人你就跑了怎么办?”
“公子,别管我们……”海风吹散了糖饼细若蚊蝇的声音,但江弦确定自己那一瞬的确听见强撑起头的糖饼干裂惨白的嘴唇蠕动着说了这么一句。
指甲在掌心掐出深深的月牙,一阵腥甜袭上喉头,被江弦生生咽下:“放了他们,给他们喝点水,我不会跑的,就算我跑了,以他们的状态也跑不掉。”
“那可不行。”玄诚还是一副故作平和的嘴脸,可眼中却满是藏都藏不住的狡诈。
高烧令江弦浑身发冷,即使在如此灼热的阳光下也丝毫不能感受到温暖,他使劲闭了下眼睛,被沧泪的托起的身体微微晃了下,感受到对方搂着自己的蹼爪紧了紧,睁开眼问:“你到底要怎么样?”
“当然是想你把鲛人带上岸了。”玄诚弹了下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才继续说:“其实我们的目标只是那只鲛人,只要你把他交给我们,我就可以保证你们田家上上下下都不会受到伤害,怎么样,一只野兽换三条人命,还是很划算的。”
“沧泪不是野兽!”玄诚的说法让江弦忍不住大声反驳起来,只不过这激动的一嗓子也终于让他的忍耐到了极限,再次不受控制地猛咳起来。
江弦的样子让玄诚愣了一瞬,但很快他就像察觉?6" 书里的主角全都怨恨我怎么破0 ">首页 38 页, 耸裁疵孛馨愠胺淼毓雌鹆税氡咦旖牵骸霸茨恪植坏媚阏饷丛诤跽馓貊奕耍涫的阋彩俏擞盟男脑嗬锤约褐尾“桑俊?br /> “我没有!咳咳咳……”江弦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活像两把刀,恨不得在他身上剜下两块肉。
“我可以理解。”玄诚露出一脸伪善的笑容:“只要你把鲛人交出来,我肯定会给你留块心脏来救你的命。”
“我没有……”江弦喃喃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沧泪,显然不是说给玄诚,而是说给沧泪听的,他重复道:“我没有。”
沧泪抬眸看向江弦,幽蓝的瞳仁一如此时的海面,让江弦无法捉摸,他开始感到害怕,他怕沧泪真的以为自己一直都在利用他,但下一秒沧泪就用行动打消了他的顾虑,他用湿漉漉的蹼爪按上江弦后脑勺,对着他的嘴唇狠狠吻了上去。
如此大胆的亲密行为令岸上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连玄诚都瞪大了眼睛,很快便听见人群中有人喊道:“田家主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条鲛人苟且,简直是悖德!”
“对!这是异类,不能姑息!”
“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一时间岸边的渔民如同炸开了锅般纷纷开始指责江弦,那模样活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守妇道的淫妇,恨不得朝他吐上几斤唾沫然后拉出去游街示众。
江弦却不以为意,有什么能比得上自己爱人无条件信任自己更幸福的事呢?至于别人的言论又有何惧。
证明般的吻并未持续太久,沧泪与江弦相视一笑,仿佛已经自无言中达成了共识,带着他朝岸边游去。
却实被惊到了的玄诚直到看见沧泪动了,才想起他出现在这里的主要原因,忙朝喧哗的人群中大喊一声:“闭嘴!你们的病都不想治了吗?!”
玄诚的吼声让渔民立马收了声,接着他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几个站在不显眼位置的渔民立马悄无声息地四散开来。
其实江弦现在很清楚,这群渔民之所以会成这样,一定是那个道士从中挑拨,只要他们靠近后想办法收拾了那个道士,那其他渔民就好办多了,而且从这个道士的做派和出现时机来看,渔民之所以会得怪病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小心点……”江弦附在沧泪耳边小声说。
就在沧泪即将靠近岸边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爆喝,接着一张被埋在海沙下的渔网从他身后翻起,扣在他头上,与此同时一直站在岸上的玄诚从身边渔民手中夺过鱼叉,脚尖在沙滩上一点便轻盈地掠起,举叉朝沧泪怀中抱着的江弦刺去。
江弦大惊,原本以为这个道士只是个混吃混喝的骗子,没想到居然练有一身真功夫。
而抱着江弦的沧泪刚一甩尾将牵网的几人甩飞出去,回头就见尖锐的鱼叉朝江弦刺来,渔网还挂在头顶,限制了他的行动,短时间想躲肯定来不及了,于是他当即松手,江弦失去支撑落入水中。
玄诚像是就在等这一刻,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翻手将鱼叉朝海中刺去,堪堪刺在江弦落水位置稍前一点,同时以鱼叉为支点俯身朝江弦抓去。
江弦猝不及防落水,被抢了一口咸涩的海水,下一秒只觉得一双手大力揪住自己的头发,瞬间头皮疼得仿佛要被掀掉一块。
沧泪手上得空,用利爪扯住渔网,像撕棉花般轻易将网扯开,抬起指尖如匕首般锋利的蹼爪朝玄诚挥下。
玄诚没想到沧泪的反应会那么快,收势已断然来不及,于是他果断松开鱼叉,踩着海底细沙向后退了几步,抓着江弦长发的手却没松,硬生生扯着他拖行数米。
饶是如此他也没躲开沧泪的袭击,胸口立马被蹼爪抓出四道血痕,要不是他反应快,恐怕就要被对方这一爪劈成两半了。
头顶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江弦在咸涩的海水中又被呛了好几口水,从鼻腔到肺部都开始火辣辣地疼起来,还未来得及挣扎就被一双手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咳咳咳咳……”江弦双腿无法使力,只能本能地用指甲在扼住他脖颈的那只手上抓挠着。
海水从玄诚胸前的伤口渗入,疼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抖,再加上江弦的动作,使他的手背也立马多了好几道血痕,这让他十分恼火,掐着江弦的手不禁再次加力,低吼道:“别动!”
原本就头晕脑胀的江弦立马因缺氧而瞪大了双眼,他半张着嘴,凌乱潮湿的黑发贴在白皙俊秀的面庞与纤长的侧颈上,就像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娃娃,竟在无意间透露出一种难以描述的凄美之感。
玄诚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心里某种名叫施虐心的野兽被江弦的样子陡然唤醒。
“暖烟!”沧泪的怒吼如同滚雷,震得玄诚胸腔发麻,不过这并不能阻止他脸上逐渐绽放的扭曲笑容,他垂下空闲的那只手,一只短匕首就从道袍袖口中滑出,被他捏在手里抵住江弦咽喉,只见光滑的皮肤被匕首尖端戳出一个小凹陷,紧接着一抹殷红的血珠便从皮肤下鼓出,在江弦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妖冶蜿蜒的痕迹,没入衣襟。
沧泪绷直身体,死死盯着玄诚,就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弦,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别动啊。”玄诚手一抖,江弦的脖子上立马又多了条血线:“不然一会儿我不小心在他脖子上捅个洞就不好了,这么好看的脖子,你也不想他缺一块吧?”
“变……态……”江弦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眼睛却一直看向沧泪,满是不舍和内疚。
果然那时不该让他跟着自己来,明知道自己是个残废,是个拖油瓶,为什么还要抱着侥幸心理,与其让沧泪因为自己受威胁,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