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直盯着狼牙吊饰看了很久,脑里闪过很多个念头后,穆谣方平静开口道:“你认识那个女子?他跟你一样是女扮男装的断袖?”
聂源枫听得一愣,反应过来忍不住捏着穆谣的手大笑:“你在想什么?她应该真的是女子。”
从聂源枫的反应看来,他是认识那位女子无误了,穆谣也被他的笑声感染,情不自禁勾起嘴角,踢了他一脚,佯装嗔怒道:“笑什么笑?谁让你早些时候便是装作女子对我图谋不轨,万一是你的兄弟呢?”
听见这话,聂源枫嘴角抽了抽,竭力板起脸,忍着笑回道:“真的不是,那女子的身份,我有个大概的猜测。”
眼眉一挑,穆谣问:“是跟你有关的人?”
一说回这事,笑容渐渐从聂源枫脸上消失,沉默半刻,他才说道:“你还记得,早前我向你提过,塔他尔族王子曾有意与我结亲、但被我回绝这事吗?”
点了点头,穆谣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便听聂源枫说道:“我之所以回绝他,是因为他是想通过与衡王府联姻,获得大越的支持。”
他顿了顿,又说:“塔他尔族与我朝不一样,对嫡庶并不是那么重视,而是能者居之。幸好,”
舒了一口气,他抬手刮了刮穆谣的鼻子:“陛下并不想蹚这趟浑15" 我在古代剪红线[穿越]0 ">首页 17 页, 水,因此才有意让我尽快选妃成亲。”
假装生气拨开他的手,穆谣连珠发炮般问道:“说了这么多,你是说那位姑娘是塔他尔族人?想跟你结亲的不是王子吗?这跟你戴的狼牙有什么关系?”
“我的娘亲是塔他尔族人,”聂源枫把吊饰取下,放在穆谣手心,双手让他握住,低眉说:“佩戴狼牙塔他尔族的传统,每个族人出生之后便不会离身,传说可以保平安。”
狼牙上还残留着聂源枫的体温,穆谣感到手心一片温热,又听见他说:“那个姑娘,若我没猜错,可能是塔他尔族的公主塔娜,她是王子图门德的双胞胎妹妹。”
“你是说,他们来了绫安城?”穆谣总算跟上他的思路,想起他之前说的话,问:“你怕他们会对我不利?”
犹豫片刻,聂源枫皱眉点了点头,说道:“塔他尔族一方面英勇善战,一方面若是认定了敌人,下手凶狠残暴,我这几天会加派人手,盯紧他们的动向。”
聂源枫眼中俱是担忧,又说:“我明天得进京,最快一天后才能回来,你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这是穆谣第一次看见聂源枫露出如此严肃的神情,不由得安抚道:“别担心,我会注意的。”
话音刚落,聂源枫便要将狼牙挂到穆谣颈上,连忙被穆谣用手挡住,惊讶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让它陪着你。”聂源枫漆黑的双眼凝视着穆谣的眼眸,一脸郑重。
心中一股热流涌起,穆谣握住他的手腕,硬是不接受,正色说:“不行,它跟了你这么久,要是不认我怎么办。”
“怎么会?”聂源枫不管不顾,就要给他戴上。
急中生智,穆谣半开玩笑半认真般说:“如果,我是说万一,我真被那什么塔他尔族的王子抓去。”
见聂源枫骤然神色紧张,穆谣凑近了些,抚上那人的肩示意他听自己说话,继续讲道:“要是他看到我身上有你的信物,那不是逼着他对我下杀手么?”
光凭想象,穆谣说的可能就让聂源枫难以忍受,他使劲摇了摇头,坚定说道:“这不可能,我会保护好你。”
穆谣趁机把吊饰挂回他颈上,收进衣服中,替他理了理衣领:“就是啊,我相信你,没事的,你不是说你的暗卫无处不在么,”打趣般用眼珠往四周扫了扫,穆谣轻松笑道:“我一点不害怕。”
还是有点不放心,聂源枫再三叮嘱:“我不在的这两天,一有什么不对劲,你记得跟梓煜或是寰儿说,他们会派人去处理。”
怔住足足有好一会,穆谣半张着嘴瞪住聂源枫半晌,拧起眉头,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他的衣襟,先是难以置信,而后怒火“腾”地冒起,咬牙启齿地质问道:“寰儿是你安插进来的人?”
穆谣想起寰儿一来,便把两个恶仆关进柴房一顿修理,还让他们把占去的财物都吐了出来,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实在不简单。
他当时纵然曾起过怀疑,但一来寰儿身上有穆家的信物,二来她身世坎坷,历练比同龄人多,比较早熟也正常。
但穆谣现在想起,她没来几天,便怂恿自己“引狼入室”,把聂源枫这个居心不良的假师爷接来同住,不用想也知道是受谁指使。
看着穆谣先是眉头紧锁,脸色黑如锅底,眼中怒气越发旺盛,聂源枫心惊胆战地握住他的手,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我只是忘了说。”
这句话堪比导火线,穆谣一把推开他,“蹭”地从椅子上站起,冷笑反问道:“怎么不见你忘记吃饭?你还忘了多少事?她身上穆家的玉佩怎么来的?”
见他竟然还敢迟疑,穆谣怒极反笑:“好啊,不说是吧,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些什么吗?”
“记得,”聂源枫急忙抬头应道,伸手想拉他坐下。
穆谣却是一甩手,怒斥道:“半尺距离,你这还叫记得?”
聂源枫硬生生缩回手,双手举高,投降似的慢慢站起,服软般说道:“我知道,我现在跟你说,你消消气。”
他深呼一口气,望着满脸怒容的穆谣,徐徐开口:“在寰儿进来前,我让人潜入穆府的仓库,看了穆家的家谱,上面有穆家的宗族分支和信物的纹饰,我就让人仿了个差不多的。”
他见穆谣被震惊得说不出话,赶紧补充道:“除了不是姓穆以外,寰儿的身世都是真的,她是韦尘失散的义妹,父亲是阵亡的将士。”
原来如此,穆谣大致明白为何聂源枫会放心让她接近自己,可任谁得知,自家被人无声无息翻了个底朝天,没有人心里会舒服。
狠狠剜了他一眼,穆谣气得半句话不想说,转身拂袖离去,留下一脸懊悔的聂源枫站在原地。
回到房中,穆谣抱起花花发了一大顿牢骚,无非是“控制狂”“偷窥狂”“监视狂”骂了一轮,这才沉沉睡去。
没想到,第二天清早,当穆谣来到厨房,却不见聂源枫的身影,一问寰儿,方知道聂源枫昨天深夜已出发至京城,现在想必已经到了。
这人走之前话也不说一句,一口气顶在喉咙,穆谣心里闷得慌,独自用过早膳,一言不发便应卯去了。
*
朝堂上,聂源枫一身墨黑蟒纹朝服,背脊挺得笔直,显得英姿勃发。
许久不见的衡王突然出现,文武百官无一不好奇到底所为何事,但又因感到他身上强烈的生人勿近气息,除了丞相和几个昔日的部下,没几人敢上前搭话。
他耐心地与这些人寒暄一阵,其余时间均是目不斜视,嘴唇紧抿,
早朝结束后,皇上便召了几位重臣与聂源枫一起到御书房,继续商量方才堂上之事。
直到快过了两个时辰,皇上才给身边的太监打了个颜色,顷刻,硕大的御书房随即只剩下两人。
“看这黑眼圈,连夜赶来的吧?等下你去给母后请安的时候,让她看到,回头肯定会念朕没照顾好你。”
随意把奏折扔到一旁,大越的皇上聂正德从龙桌后站起,兴致勃勃地问:“朕都听梓煜说了,据说你们在媒官府玩得很高兴?”
“臣弟不敢,”聂源枫脸上一本正经,躬身回道:“是替陛下分忧。”
“得了吧,这里就朕跟你,别来这套”走到聂源枫身旁,聂正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是不是为赐婚的事来的?朕的圣旨都备好了,就等见弟媳一面,你就给个准信,什么时候能把人带来?”
“臣弟这次来,是想请皇兄将婚期提前,改为下月初三。”
聂源枫向聂正德一一说明他的担忧和理由,特别是塔他尔王子出现在绫安城一事,更让他觉得婚事刻不容缓。
“提前倒不是问题,”聂正德听过他禀报的事,兄弟俩想法相当一致,只是担忧地说道:“母后那里恐怕会不高兴,虽然她不会反对,但没拜会过她,直接成婚,怕她之后会为难穆大人。”
这个问题聂源枫自然也考虑到,他对聂正德狡黠一笑:“皇兄……”意思不言而喻。
聂正德比聂源枫长八岁,打从这人入宫开始,便是他一手带大,眼眉一动便明白皇弟的想法。
张口愣了半晌,聂正德暗叹心里不祥的预感果然成真了,皇弟是想让他把这个锅给背了。
“你是让朕去跟母后说,是朕逼你的?”聂正德很是无奈,天下敢这么做的人不多,偏偏聂源枫就是其中一个。
但这份无奈被聂源枫一句话堵了回去:“当初确实是皇兄让臣弟尽早成婚,臣弟不想让皇兄失望。”
“你……”
指着聂源枫半晌,聂正德败下阵来,揉了揉肿胀的额头:“行吧,成婚之后赶紧把人带来,不然朕下次真不放过你。”
“谢皇上成全,臣弟等下就去给太后请安,告知她这个好消息。”
放下一块心头大石,聂源枫顿时心神振奋,恨不得背上长翅膀,飞回穆谣身边。
“好久没见你笑得这么高兴,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他,朕也算没辜负先皇的托付。”
看见聂源枫脸上发自内心的笑,聂正德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看来当初他担心聂源枫会敷衍成亲的忧虑是庸人自扰,他深感宽慰地望向皇弟,感叹道:
“时间过得真快,仿佛昨天朕与你、梓煜还在御花园偷藏蟋蟀,眨眼间你们一个个都长大了,轮到朕替你们背黑锅。”
最后一句调侃,把先前两人之间的惆怅变成了暖意,聂源枫忍笑拱手道:“臣弟替穆谣谢过皇兄。”
*
今天聂源枫不在,媒官府厅中显得空荡荡的,但穆谣是绝对不会承认心中的不习惯。
但他屡次想找人商量公事,一时都不知该向谁开口,直到偶尔瞥见萧伯从厅前经过,灵机一动,便把人叫住:“萧伯,我有些事求教,请坐……”
萧伯穿着一件灰色短打,褐色纸筒棉裤,粗布腰带系得一丝不苟,黑色麻布鞋子上虽有几块补丁,但却鲜见灰尘。
他眉毛已经灰了大半,一双眼睛凌厉有神,脸上的皱纹又深又长,两颊红润,声音洪亮有力:
“在堂上,辩事不辩人,夫妻之间有时也是如此。”
“萧伯你以前在哪谋生?怎么懂这么多?”
穆谣问了好几件事,本来只是想找个人理清思路,没想到萧伯听后只看似无意地说一两句,却是直击问题要害,让他茅塞顿开。
萧伯谦虚地回道:“大人过奖,小人年轻时在各处做买卖,走南闯北,见得人多了,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厉害,”穆谣心里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诚恳地请求道:“以后若有问题,还可以再请教您吗?”
“当然,”萧伯嘴上不说,眼中多少已流露出赞赏,恭敬应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送走萧伯,穆谣正寻思着要给他涨多少俸禄合适时,程梓煜敲了敲门边,穆谣记起今天是要去孤独院,才站起身,却见他径直走进来,一脸志在必得地说道:“大人,想让你帮个忙。”
作者有话要说:
穆谣:心塞
聂源枫:怪我……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牡丹玫瑰争相吐艳,碧玉般的湖面水波不兴,九曲桥的尽头是一雕梁画栋的湖心亭,御花园中,亭内三位贵妇人一望见桥上走来的聂源枫,脸上笑意更甚。
不过,其中只有两人是真心实意地盼着聂源枫早日成婚,另一位则怕是在强颜欢笑。
聂源枫恭敬地向三位长辈行过礼,才在下位坐下,便听坐在主位的太后开口道:“如何?婚期定了吗?”
太后抚养聂源枫成人,因此,对继子的婚事,可以说比他的亲生爹娘还着急。
她头上配镶宝石凤凰金挑心,身穿缕金正蓝间裙,手上戴镶金白玉环,虽鬓间隐约有几丝白发,丝毫不损雍容华贵。
聂源枫浅笑着低眉应道:“回母后,已经定下了,在下月初三。”
听见这个消息,最惊讶的却是坐在太后左侧的杨夫人,她脱口而出问:“怎么这么急?太后还没见过呢,于礼不合吧?”
挑眉看了她一眼,聂源枫心内冷笑,表面上难得温顺,应道:“这是皇兄的意思。”
被杨夫人哑口无言的神色逗得差点大笑,坐在太后右侧的锦平公主自然是向着两个侄子,适时帮腔:“皇上也是想枫儿早日成家,再说,我也听梓煜说了,穆大人才德兼备,与枫儿是天赐良缘。”
感激地看了姑母一眼,聂源枫补充道:“其实穆谣也想早日来京城,只是下月初三是最近的吉日,成婚后儿臣马上和他回京向母后请罪。”
杨夫人本来也不过是丞相的妻子,始终是外人,她儿子对聂源枫的那些心思,太后也不过是看破不说破。
因此她心里虽是记了皇上一笔,但得了聂源枫的保证,心内仅有的一丝不快也烟消云散,笑逐颜开说道:“成亲是好事,请什么罪!枫儿的婚事真是愁得哀家白了头,是该尽早定下。”
语罢更是欣慰地拍了拍锦平公主的手,说道:“听皇上说,穆大人是媒官,到时可以让他也替梓煜谋段好姻缘。”
好不容易才哄过太后,聂源枫连王府都没去,直接让韦尘备马车赶回绫安城,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告诉穆谣这个好消息。
*
前段时间,因聂源枫在暗地里催促,程梓煜隔三岔五便到孤独院帮忙,与苏念柔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不过,斗嘴依旧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