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旬喵喵喵地指挥着Marx往上次的山坡上走,既然两人去拍照,那个地方确实风景不错,只是不能确定几个小时里他们有没有换地方。
很快那块大石头便露出了一角,Marx稳住身体,尽量平稳地走过去,随着山风吹来的还有小小的呢喃声,。离石头还有四五米,方旬他们两个站的方向刚好看不到人,他示意Marx停下来,先不要动,然后伸爪用肉垫捂住铃铛。
“……老头子,你是不是特舍不得这儿?”奶奶声音很小,没了平时的充沛的活力。
“嗯,年轻的时候就想着老了退休了找一处世外桃源,养点鸡,种点菜,好好陪你……没想到啊,唉……”爷爷小声呢喃,仿佛生怕惊到了老伴儿。
“咱们都住这么久了,该挪个窝儿尝尝新空气了,”奶奶安慰,然而话锋突转,开起玩笑:“而且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在哪哪里都是你家嘛。”
!
“……”
“你沉默是什么意思?你这个老头子!说过的话你都不承认了嘛!你这个负心汉!我先回家了,你自己在这儿吹凉风吧。”奶奶声音突然拔高,接着便传出脚步踩在山坡上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但还是没看到人,方旬才知道原来这块石头这么大。
“哎哎哎老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承认,我什么时候不承认啦,你一直是我的小公举,咱不生气,生气会长皱纹。”
“哼,一大把年纪说这话不嫌害臊。”
“害什么臊,这话只对你说,这儿又没别的人。”爷爷带着笑意说,“走吧,回家,小猫他们该等急——你们怎么在这?”
空气一度十分尴尬,至少方旬是这么觉得的,前几天他只觉得爷爷是个宠妻狂魔还有些怕媳妇儿,这下好了,原来还是个会说“你一直是我的小公举”的人,冲击有些大。
山顶风烈,刚才还好,突然一股强风刮过,方旬放开捂铃铛的爪子,抓住Marx的圆盘稳住身体,挣脱禁锢的铃铛发出急促的脆响。
奶奶平日都是扎的蓬松的丸子头,今天头发散开了,风过,乌黑的发丝糊了满脸。爷爷赶忙上前帮忙整理,奶奶本来还闹着性子,这下有些丢脸,头发也不管了,一手松开挽着爷爷的手臂,率先往山下走。
“哎哎老婆!我最可爱的老婆哦!”爷爷赶紧跟上,临走之前给方旬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方旬只觉后背一凉。
一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回到家里,两位老人跟没事儿人一样,该斗嘴还是斗嘴,该撒娇还是撒娇,方旬体内的八卦之魂硬生生被自己按了回去。
晚饭过后Marx瞪着一双圆圆的电子眼一颠一颠朝他跑过来,语气惊喜:“小猫小猫主人来电话了!!”
方旬脑袋当机了一秒,转身就往楼上跑,留下一串清脆的铃铛声,他窜到床上把身子塞进被子里,奈何猫耳太灵,楼下分贝略高的谈话声分毫不差地落进他耳朵里。
“主人,我是Marx,您吃饭了吗?”
“嗯。”柏一不冷不热地回,过了一会儿接着问:“猫呢?”
“小猫刚才听到我说您打电话过来,蹭地一下跑到了楼上,我现在去找它。”
“不用了,去找爷爷。”
“那小猫……”
“不用管它。”
“……是。”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胖橘已送达,请接收!
昨天有个之前加了我q.q的小可爱敲我跟我说上一章有虫我没捉到,还有一直等更的那位小天使,超级感谢你们QAQ(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2333 给你们比超大的心心!
☆、二十九只胖橘
作者有话要说: 胖橘已送达,请查收!
我的营养液好像变多了!后台不能看灌溉者的id,在这里谢谢啦~
从那句“不用管它”之后, 方旬脑袋里就开始乱糟糟的,后面柏一和爷爷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进去。
他捂着脑袋埋在被窝里, 有些怀念那个几秒入睡的自己, 被窝里熟悉的淡淡香味像一只只小手, 争先恐后地覆盖住他的鼻孔,让他有些透不过气。
方旬钻出被窝, 长吸一口气, 心里的烦闷依旧还在,楼下静静的,谈话似乎已经结束。
从始至终都没想要和他打电话, 方旬一肚子憋屈没处发, 伸出指甲使劲刨了刨床,原本平整的床单, 隐隐有些发毛。
他又愧疚地收回指甲用肉垫拍了拍,试图把那些细小的毛线头拍回去。
冬天的夜里安静极了,窗外偶尔会传进来风吹树叶沙沙的声音。
这时,方旬脖子上的铃铛疯狂响了起来。
方旬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蹭地一下从床上蹦起, 尾巴高竖,每一根毛发都警惕着周围。
一面透明屏幕出现在他面前, 他害怕地往后退了退,屏幕也跟着他往前动了动,屏幕上电波波动了一会儿,终于出现了清晰的画面。
是方旬喜欢的那张脸。
“睡了?”那张厚薄适中、唇形完美的嘴动了动。
方旬看到那张脸, 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委屈得不行,他转过身子想用屁股对着屏幕。
他转了个圈,屏幕也转了圈,还是在他面前,不远不近。
“……”生气气来连这种东西都跟他作对!方旬把四肢收进怀里趴着,低下头不看屏幕。
屏幕再次移动,出现在了床单上,就在他的正前方。
“那个铃铛装有联络装置,投影就是从那射出来的,你动也没用。”
这个人怎么这么多话!就你知道得多!聒噪!
方旬不动,眼观鼻鼻观心。
“今天早上有没有掉下床?”
“……”
“昨天你睡着的时候,医院通知今天去上班,今天早上你又睡得熟。不是让Marx跟你说了吗?”
“……”这是解释么?方旬掀了掀眼皮,装作不经意地往屏幕上瞟了一眼。
“早上叫你一声,你一爪拍我脸上,还伸着指甲,你是不是忘了?恩?”
“……”方旬想了想,实在是没印象。但他的头已经忍不住慢慢往上抬了,因为铃铛先前被他的下巴压到,所以他抬头的时候,屏幕也在往上移。
终于看到了那张脸,他左看右看,想找找被他抓出的印子在哪,就是不和屏幕中央的人对视。
“你看不到,在这儿呢,嘶——”柏一像模像样地伸手往脖子后面摸了摸。
方旬已经忘了最开始他是主动方,这会儿完全被柏一拴着脖子走。
之前委屈的是他,现在愧疚的也是他,自己还毫无知觉。
“铃铛喜不喜欢?”
方旬点了点头。
“勒不勒?”
摇头。
“以后找我可以用爪子拍拍铃铛,让它像今天我发过来的时候响得那么猛烈就行了。”
方旬伸爪试了试,刚好可以够得到,不过这个设计确实有些变态,谁闲着没事一直晃铃铛啊,怕是电话没通,耳朵就先聋了。
但他心里还是挺美的,委屈一天的小心思瞬间就被他跑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睡觉去吧,你那睡相……明天我把你的猫窝给你寄过去。”
方旬这下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屏幕跟着左右乱抖,嘴里喵喵叫着不要。
“啧,喜欢掉床?”
“……”还不是因为被窝比较香!
挂了电话,方旬兴奋地睡不着,一二十分钟前还伤春悲秋呢,这会儿已经高兴地可以去蹦极了。
他从床的这头滚到那头,每个角落偶都滚了个遍,才慢慢冷静下来,摸了摸脖子上的小铃铛,闭上了眼。
从那天晚上起,方旬白天思考要不要摇铃,晚上思考铃什么时候响,柏一打电话时间很固定,一般就是方旬吃完饭半个小时之后,但方旬每天还是忐忑不安,又期待又害怕地等。
所幸每天都会有电话,要么几分钟要么半个小时,通话时间最长的一次是方旬白天玩得太累,直接睡着了,早上醒来钻出被窝一睁眼屏幕就弹在他面前,屏幕里的睡容他很熟悉,鼻梁高挺,眉毛浓密,睫毛卷翘。
他往前凑了凑,舌头微伸,屏幕跟着他往后退了退,方旬终于知道“可远观不可亵玩”是什么意思,挠心挠肺地难受,他一生气,两只肉垫握住铃铛往里一按,屏幕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失落让方旬有些失神,仔细回想一下,他最近真的和陷入爱情里的傻子没什么两样,恋爱果然让人变傻,还没在一起呢,就他一副白痴样,况且还是人猫恋……
铃铛虽然可以让方旬看到自己心头好,但哪有真人来得踏实,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除夕给盼来了。
一大早他就精神抖擞地起床冲下楼,在院子门边转悠,隔一会儿伸头往上次停车的地方瞧一瞧。
奶奶看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一已经出发了,待会儿就到,小猫这么想他哦。”
方旬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竟然被一眼看穿了,脸上有些过不去,他装作不在意地跑去赶鸡玩,转移注意力,他把一群鸡赶得在院子里乱跳,边咕咕着边跳。
赶鸡赶累了,身上占了一身鸡毛,方旬站到院中干净的地方抖着身子,最后干脆坐在地上把毛扒拉下去。
“偷鸡吃了?”
方旬耳朵一竖,蹭地站起身,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院门口的人,两手拎满了纸盒子。方旬赶忙迈着轻快的小步子往那边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飘起来。
“别蹭,身上全是鸡毛,待会给你洗洗澡。”柏一看着脚下歪着头准备往自己腿上蹭的一团橘色说。
兴奋而去,悻悻而归,方旬耷拉着头回到刚才坐的地方,继续扒拉身上的鸡毛。
“今天怎么买了这么多年货啊一一?”奶奶从厨房走出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过来帮忙拿东西。
“我提就行。没买多少,跟以往一样。”
“好好好,把食材放厨房吧。”
奶奶和柏一一前一后进了厨房,柏一没过一会儿就出来了,出了院门,又拿了东西回来,前前后后去了三趟才把东西拿完。
柏一拿了个小木凳,坐到方旬身边,伸手帮忙择鸡毛。
方旬往一边侧了侧身子,以示抗拒,刚才还嫌他脏呢,这会儿又伸手摸他,没有原则的人真是讨厌。
“别动。”
蠕动的身体顿时僵住,一动不动地任人宰割。
早饭好像很丰盛,奶奶和Marx一趟又一趟地把盘子端到餐桌上,香气逼猫,方旬默默低头吃自己的猫罐头。
吃过早饭,太阳挂在半空,已经有了隐隐的暖意,但还不够,柏一站在院子里感受了一会儿,打算中午太阳正烈的时候给猫洗澡。
一上午柏一钻在厨房里就没出来,反倒是一向待在厨房的奶奶,这会儿悠哉哉地坐在小圆桌旁织东西,这次毛线换了颜色,纯白色,上面还连着两个鲜红的小毛球。
直到中午,方旬才看到柏一从厨房走出来,身上围着围裙,纯黑色,方旬这才想起柏一没感冒之前厨艺也是一级棒的选手这回事儿。
柏一前额头发有些长,这会儿用一个发夹夹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这是方旬第一次看到柏一这个造型,他这个颜粉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没看几秒,柏一就又进了厨房,再出来已经没了围裙,迈开步子走向房子后面。
方旬在后面悄悄跟上,原来大房子后面还有一栋小房子,他走到门口往里看了看,是浴室,柏一正在往里面放水,时不时伸手进去感受一下温度。
“在这等着。”柏一起身走到门口,一眼看到一脸好奇的方旬。
柏一拿了猫咪洗浴用品回来,给方旬来了一场舒舒服服的马杀鸡。
洗完澡,柏一抱着裹着大浴巾的方旬走到前面院子,把猫放到腿上,隔着浴巾全身上下给它搓了搓。
里里外外刚吹干,方旬就喵喵叫着要自己的小铃铛,柏一揉了揉他软软的肚皮,随后把他放到圆桌上去了浴室。
刚洗完澡,方旬满鼻子都是自己身上清新的味道,顿时心情贼好,在圆桌仅有的空间里翻过来翻过去。
“烙饼呢?”柏一突然出声。
方旬听到这个新奇的词,又翻来覆去滚了两圈。
戴上铃铛之后,滚起来更有节奏感,他沉迷烙猫饼这个动作,直到——
“小猫,你在干嘛呀?减肥吗?”Marx的声音出现在身旁。
“……”方旬稳住翻滚的身子,闭上眼睛乖乖晒太阳。
☆、三十只胖橘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结尾的地方有小修。(之前文章在审核改不了,刚刚才想起来,我这个破记性。
方旬家过年的时候, 会一家人聚到家里,其乐融融地走个形式, 所以他对过年并没有太多期待。
午饭很快吃完, 柏一又进了厨房, 一下午都没出来,奶奶在房间里整理杂物, 时不时会传出抱怨爷爷喜欢乱收藏东西的声音。
爷爷悠哉悠哉地躺在躺椅上戴着老花镜, 专心地看书。
Marx虽然不是人,但好歹是个劳动力,所以被柏一叫去厨房打下手。
方旬呢, 虽然不用做事, 但也忙得不行,一会儿到房间里看看奶奶收拾的进度, 再屁颠屁颠儿地跑到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柏一一看到他进去,就会拿手边的肉喂他,肉里没放盐,不过都是熟的, 方旬吃得一本满足。
吃完再去爷爷身边蹭蹭,被爷爷抱到腿上窝着一起晒太阳。
铃铛的声音在这条路线上响了好几遍。
过年的忙碌与他无关, 住在深山老林里,自然也感受不到过年轰轰烈烈的氛围,岁月一如往日静好,太阳也和往日一样耀眼却温和。
安逸会给人造成时间过得很快的错觉, 方旬觉得他就是看了奶奶两次,去吃了好几口各种肉,在爷爷腿上眯了几眼,柏一就走出厨房说要吃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