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室虽然是研究医术的地方,但外间的桌子上有清水和一些小点心,用来果腹是没问题的。
桑尔刚进来时看到那些吃食分毫没动,心下疑虑是不是少年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故意那么做,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是沉进去了。
确实,蓝谨以前就是这种性子。对某件事不关注就算了,一旦上心,几乎成了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婴儿,满脑子只想着那件事。
那个阶段要是没人在旁边关心,是绝对会饿死的。
“去,把外间的点心端进来。”桑尔吩咐恩珠。
见蓝谨想退出他怀里,兽人王索性手上加力,抱着他坐到椅子上。
蓝谨挣了几下没挣开,又见桑尔拈起点心要喂他,也顾不得现在坐在兽人王的大腿上,急忙伸手拿过点心。
“我自己吃就好。”他说。
桑尔没说话,见他吃得嘴巴一鼓一鼓地,就伸手在他嘴边擦了擦,把点心渣子擦掉。
“您怎么过来了?”蓝谨很明显没学过“食不言,寝不语”,一边吃一边问。
“在前面忙完了,本来想去你那里转转,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结果就听人说,有人不听话,没吃早饭就跑过来,你说我怎么能放心?”
蓝谨脸一红。
那个“有人”明显就是在说他。
“我是忘了嘛。”他小声咕哝着。
盘子并不大,里面的点心也不显堆叠,只有三四块小指头大小的,蓝谨吃了几口就没了。
“我们去吃午饭。”桑尔说着,把少年抱起来,大步向外面走去。
少年一怔,急忙挣扎着要下地:“我,我自己走就好。”
“不行!”桑尔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刚刚你站都站不稳,眼看着要摔,哪里还能走路?更别说你的脚昨天还扭过。”
“我那只是没吃东西……”
“你现在也还饿着,”桑尔说着,在他臀部拍了一下,“别乱动。”
蓝谨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那里怎么能乱碰?
两人回去之后,少年一下子从兽人王怀里滑下去,红着脸抬脚就往里面走,顾不得是不是失礼。
桑尔落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若有所思地看看前面的背影。
不得不说,这一路行来的感觉真好。
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过分离,也没有过仇恨,一直这么相处着一样。
想到这里,桑尔眉头一皱。
有些躁动的心再次平静下来。
他怎么忘了,这个少年最最无情的一面?
所有的温柔和深情都是假的,是对方的面具,仅此而已。
桑尔的眼里再次弥漫上冰冷,方才的柔情消失得干干净净。
两人午饭吃完之后,蓝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皮也有些往下耷拉。
他一上午都呆在医室里,相当耗精神,这时候一松懈,困意就止不住地上涌。
“困了?那中午就小睡一会儿吧。”桑尔对他说。
“您……”
蓝谨想说,您身为兽人王,还在这里,我怎么能自顾自地去睡觉呢?那太失礼了。
可还没等他把意思表达出来,桑尔就立刻接上了话。
“怎么,你怕我会离开还是怎么?好吧,今天我陪着你一起午睡。”说着他就横抱起少年,向内室走,“正好看看你的脚恢复得怎么样。”
脱去鞋袜,桑尔把少年自己调配的药膏从碗里挑出来,一点点帮他敷到了脚踝上。
敷好之后,他还刻意帮少年把脚踝和四周都按了按,感觉确实没什么大碍,这才放心。
脱去外衣,他直接躺到床外侧,把少年搂进怀里。
蓝谨一顿,正要推开对方,就听桑尔含糊不清地说:“别闹,好累,让我睡一会儿。”
少年下意识地抬头看看,见他一脸疲惫,眼下有隐隐的青黑,想来定是事情太多,没休息好,手下就有些犹豫。
隔了一会儿,蓝谨听到桑尔已经发出轻轻的呼噜声,知道对方已经睡熟,只得无可奈何地转过身,背向着对方,也努力睡过去。
在他身后,桑尔却缓缓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的后背。
这人一直是这样,学不会拒绝别人。哪怕为难不想做,只要对方表现出软弱点儿的恳求姿态,他就会心软,多半会答应对方。
可是,那么善良软心肠的少年,为什么独独对他那般无情?
还是说,一切都是假的。
无论爱情,还是其他。
不管怎样,既然你阴差阳错再次落到了我的手里,我必然不会傻得再相信你。
上次,你剜了我的心,那这次,就换我来吧。
一换一,总归是公平得紧。
少年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了身体,正依偎在桑尔的怀里。
他一睁眼睛,就看到兽人王落到他脸上的目光。
“你醒了?”见他醒来,桑尔打了个招呼。
蓝谨眨了眨眼,似乎还没清醒,朝兽人王头顶上毛茸茸的兔耳朵伸出了“魔爪”。
桑尔一愣,没来得及躲,被少年把耳朵握在手里。
蓝谨捏了两把,又上手揉揉,这才慢吞吞地放开手,转身继续睡。
“……”
从来不知道少年竟然还有这一面。
不过他的安排已经就位,不可能再让怀里的人继续睡下去。
“蓝谨,你醒醒,醒醒,看看送来的新东西。”桑尔在少年耳边轻声说。
少年不耐烦地摆手,含糊不清地说:“不看,要睡觉!要么是用的要么是吃的,想想都知道。没什么意思,等我睡醒再说。”
“……”桑尔原以为这些天又送东西又送人的,至少在少年那里已经刷了一波印象,哪知道就得了一句“没意思”。
这倒不能怪他不会讨好人。事实上,风瑞王子从没费心讨好过什么人,哪怕当初他和蓝谨情投意合,也多是对方做些小玩意儿来讨他的欢心。
风瑞王子并没在这方面花过什么心思。
后来他重生成了一个瘦弱的兽人,还是积弱种族中的一个——兔族。要不是一路咬着牙逆袭上来,这时候只怕尸骨也凉了。
毕竟,在兽人里,兔族人的折损率一直是非常高的。
想到这里,桑尔的眼神又暗了暗。
“你不是说想要只兔子么?我叫人送过来了,你要不要起来看看?”兽人王问。
本以为少年会继续不耐烦地睡觉,没想到话音还没落,蓝谨的耳朵就竖了起来:“兔子,在哪里?”
桑尔转头看向内殿门外,那里正站着一个宫人,手里提着嫩树枝编着的小提篮,里面还盖着条大毛巾。
毛巾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时不时一动一动地,把毛巾也顶了个突起出来。
“你看,在那边。”兽人王说。
蓝谨侧过脸,目光越过桑尔,果然看到了宫人手里的小提篮。
他的瞌睡虫完全跑丢,立刻坐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过去。
那宫人就是恩珠。在殿里所有的宫人里面,她和蓝谨算是最熟识的,倒不像其他宫人那么提心吊胆,还对他笑了一下。
蓝谨迷迷糊糊地问:“里面是兔子吗?”
由于还没完全清醒,他的咬字不是很清醒,“族”和“子”说得很相像。
恩珠脸上出现震惊的表情,为难地扫了一眼靠在床上一点点摆弄着蓝谨的头发,却一点儿情绪都不外露的桑尔:“蓝先生,兔族是我们的同类,就算并非同一族的,也绝对不能对他们下手。”
蓝谨见被他误会,急忙摆了下手:“放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那里面就是兔子吧?”
“是的。”
“快拿过来给我看看。”蓝谨说着,想从桑尔身上爬过去,把篮子接下来。
桑尔皱了下眉头,随手接过篮子,又用手按着少年坐好。
蓝谨把毛巾拿下,果然看到里面是两只小小的兔子,耳朵刚要显出细长的轮廓来,嫩嫩的别提多可爱了。
少年喜欢得不得了,用手指逗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觉得兽人王头顶上的那两只更诱人,忍不住频频往对方脑袋上看去。
桑尔很快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摆了摆手,恩珠提着兔子篮退了出去。
“想干什么?”兽人王问少年。
少年斜睨着他的耳朵,却不说话。
桑尔只做不知,道:“既然醒了,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
“你觉得我的兽王宫怎么样?”
“很好啊,”少年回答,“人很和气,宫殿也很高大气派,还有那么多的奇花异草……”
他还没说完,就被桑尔打断了:“既然你觉得这么好,以后都住在宫里吧。”
蓝谨看了看他:“我不是一直住在这里吗?你放心,在我报答了你的救命之恩前,我是不会离开的,我可不是……”
桑尔猛地把他压下身下,目光一直看到他的眼睛深处:“不需要,不需要什么救命之恩的报答。我希望你能留下来,留在这里,只为了我一个。”
蓝谨这个人类,不但善良软弱,还有点儿懵懵懂懂地。
当初要不是精灵王子性子高傲又毒舌,有什么说什么,发现自己喜欢上对方后就直接捅破了窗户纸,说不定两人多少年之后还都是好朋友状态呢。
为了见精灵王子一眼而被精灵族当成JIAN细抓了,被放了也不想着赶紧离得远远地,反而还在旁边住下来。
重生之后,桑尔接触到的人类越来越多,但这种性子的,却只有蓝谨一个。
蓝谨眨眨眼睛,张张嘴,半天才勉强笑着说:“这话,说得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不是误会,”桑尔说,“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对你就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特别想杀了你,让你也死一次,“所以我才会把你带回王宫里。我希望你能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把我当成你一生的伴侣。可以吗?”
“不好。”蓝谨慢吞吞地说。
桑尔皱起了眉头:“为什么?难不成你觉得我对你不够好,做得不够?”
“不是,你很好,但是,”少年想了想,努力想表达自己的意思,“我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了。”
“再?这么说,你爱过?”桑尔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
“是的,爱过,并且……仍然还爱着,”蓝谨喃喃地说,“除了他,我不可能再爱上别的什么人,再也不会。”
桑尔的心跳得快了起来。他的脑子仍然十分冷静,在嘲笑少年又在把自己装扮成痴情之人,心却激动得不行,恨不得立刻从少年嘴里听到那个名字。
“我能问问,他叫什么名字吗?”看到少年看过来的目光,他立刻装出一脸有些失望的表情,说,“我想,能被你这么喜欢的人,应该是很出色的吧?”
“在我的心里,他是最出色的,没有之一,”蓝谨说,“他的名字,刻在我这里,”他比了比自己的胸口,“所以,除了他,没人能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对不起,桑尔。”
这是少年第一次直呼兽人王的名字,却没被对方觉得冒犯。
事实上,桑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刚刚的症状似乎更厉害了。
“对不起,”他哑着嗓子说,“我想我需要清静一会儿。”
说着,他从少年身上起来,披好外衣大步走了出去。
少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半天才垂下眼睛。
“宿主宿主,碎片刚刚的情绪波动特别强烈,我从中感觉到了一丝上将意识体的存在。如果你能持续这么刺激他的话,说不准被封印的上将意识很快就会苏醒过来了。”系统欢快地说。
少年苦笑一声。
他这么努力,却只让小妖感觉到一丝,还要怎么做才能更刺激?
难不成去死吗?
想到“死”字,少年的心突然一动。
其实,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反正,在最初的几个世界,他都习惯了死遁离开的方法,没什么下不了手的。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到底什么时候弄死自己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宿主宿主,你在想什么?”系统见他不回应,好奇地问。
“我在想,大概我需要死一死。小妖,这段时间,可能会需要你调整一下我身体里的变异冰魔气,让它们在适当的时候,量增大到我身体无法承受的程度。”
“啊?”系统有点儿傻眼,想起先前封印之前上将的吩咐,为难得很。
上将冒着差点儿把世界搅乱把剧情弄砸的危险穿到碎片身上,可不是为了看宿主死掉的,不然怕不是得疯?
“这这,这不太好吧?”它吞吞吐吐地说。
“没有不好,这是最好的办法,”少年斩钉截铁地说,“我估摸着,桑尔为了转移那些兽人贵族的注意力,会在短时间内再组织一次对反抗军的扫荡行动,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找借口跟过去。”
“不用宿主找借口,其实碎片一直想把锁魔链的钥匙掌握在自己手上,如果他发现宿主情况恶化,是一定会把宿主带过去的。”系统说。
“或许吧,”少年回答,却没有完全把握,毕竟桑尔有多恨原主,他心里清楚得很,“碎片的好感值一直上上下下地浮动,好的时候超过了九十,可是掉下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负九十,我会找机会在超过九十的时候直接刷到一百,然后死掉。”
“怎么刷?”
“战场上刀剑无情,先前我从他脖领里看到了皮肤上隐约的伤疤,身上肯定更多。这次等他遇险的时候,我会直接替他挡下攻击,小妖你注意着帮我避开要害,别让我一下就挂了,给我留几分钟说遗言的时间。”
第92章:银色碎片(9)
距离温清下的决心没多长时间,桑尔果然决定再次调动兽人大军,向肖孽反抗军进发。
这次他要荡平的不止?9" 你是我的色彩[快穿]0 ">首页 41 页, 切つ醯氖窒拢褂衅渌父龉婺1冉洗蟮姆纯咕?br /> 既然那些贵族没事净想着要往他的后宫插手,干脆他就让他们没办法再想这些多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