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别好,就见元珩急匆匆进来了。
两队人见面,俱是一愣。
元珩身穿大红描金绣龙的喜服,大氅上两根金穗垂下来,与乌发混杂其间,外罩一件大红披风,乌发半绾,以简单的金冠束发,不过他长相实在是俊美无匹,一双丹凤眼熠熠生辉,剑眉如飞,直挺的鼻子下是一张红润的薄唇,眼波流转间,掩盖不住的贵气与英气,真真是个天下无双的美男子。
对面的玉黎矮他一头,但身材修长,穿着一身大红喜衣,袖口绣有牡丹花纹,外罩一件大红褂子,胸口身前都绣了祥云和飞凤,白皙的脸上星眸修眉,皓齿红唇,那顶华丽的金冠更是衬得他高贵而纯澈,恍若天上谪仙一般令人不敢亵渎。
元珩灼热的视线令玉黎不敢与之对视,但又想仔细看他,只好眼神躲闪地与之对视,被元珩看在眼里,心都化作了一团春水。
他家黎儿太美、太可爱了!
周围人见二人旁若无人地相互凝视,纷纷嬉笑起来,还是温欲雪轻轻咳了一声,道:
“还看呢?时辰快到了,你们快去拜别玉公和老夫人吧!”
这一声提醒了元珩,忙走过去拉住玉黎的手……等他俩拜了堂,入了洞房,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可以好好看,细细看,爱看多久看多久!
玉黎有些害羞地低下头,被他牵着手往外走,一起去正厅拜别父母长辈。
玉黎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元珩的手热热的,紧紧地握着他,唇角还带着一直未敛起的笑意。
两人来到大厅,众宾客早已翘首以盼,玉章辞和玉老夫人坐在一边,上首桌上供的则是玉家祖宗牌位,玉黎嫁给元珩后,就是宫中的人,他的名字将被写入皇族氏谱中,便不再是玉府的人了,因此要来拜别。
其实厅堂里乱哄哄的,玉黎都听不清周围人在讲什么,也不知道玉章辞和老夫人说了什么,他只跟着元珩,拜了祖宗,又拜了玉章辞和老夫人,当然,他如今已经贵为皇子妃,是不用下跪了,不过便是作揖罢了。
拜完了,他当然不能自己走出去,得由他的兄弟背他出去……
原本玉章辞打算让玉玄来的,但是如今的玉玄形容枯槁,跟个得肺痨的人没什么两样,因此便罢了这个念想。人选是玉黎自己挑的,西府玉家的小儿子,玉澈。
玉澈第一眼见玉黎也是吃了一惊,他不知道,自己的堂弟,居然生得这么好看了!
“玉澈你当心点,千万别摔了黎儿!”
玉澈心中激动,不过到底是长期习武的,稳稳当当地把玉黎背出了玉府大门,让他坐在了元珩的马上。
玉黎一出门便不能再说话了,只好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都还没跟玉澈对上视线呢,元珩已经火急火燎地跟着上了马,一把从后面抱住他……他是个哑巴,都不用跟玉章辞打招呼告辞,点了点头,便打马跑了。
陪他来的霍璋又在后面笑着叫他:“九皇子!皇子妃娘家人还没跟你说完话呢,你真当自己是来抢亲的啊!快等等我们!”
说着,一群接亲的、送亲的人连忙追上去,都弄得手忙脚乱。
第104章 大婚之喜(中)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行进在京都城的主干街道上。城中所有的百姓都出来了,列队两旁喜滋滋地看着热闹,一方面是因为皇子成婚,规定迎亲队伍遇到六十岁以上老人就要给枣子,遇到八岁以下孩童就要发喜饼,遇到乞丐就要给一文钱的喜钱,因此但凡皇子大婚,百姓们都很愿意来围观,让自家老人小孩沾沾喜气。自然,另一方面是很难得一睹皇子夫妇的风采,尤其百姓们听说这哑巴九皇子娶的是个男子之后,就愈加感兴趣了,都想看一看这传说中的玉府三少爷是何等的倾城之姿,得以嫁给九皇子这样的人……元珩在民间也是相当有名,第一是因为长得俊美,第二就是因为是个哑巴。
此时元珩骑着高头大马,怀里抱着玉黎,俊美的脸上笑容满面,他一手搂着玉黎,一手不停地和百姓招手示意,眉角眼梢俱是春风得意。
玉黎被元珩紧紧搂在怀里,耳边是围观百姓热闹的嬉笑声和议论声,他笑得脸都有些僵了,头顶的金冠有些沉,被人围观的不适也随之出现,他想,若不是有元珩在,这样尴尬的事,他才不要做。
不过幸好,其实百姓在底下议论他和元珩的话,他什么也听不见,最突出的感受,就是身后温热的体温和紧紧搂着他腰的大手。
“黎儿,你终于名正言顺地属于我了!”
耳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激得玉黎微微一颤,立刻下意识紧张地回头看他:“你疯了!”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开口说话,连忙住了口。
元珩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会说话的事被人知道,因此微微低头,将扬起的唇角藏在了玉黎的发髻后:“别怕,不会有人听到的。”
此刻的他才觉得不能说话是多么的遗憾,他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宣布玉黎的所有权……他真的好想对天底下的人说,看,这个世界上最美最好看最有魅力的人是我的皇子妃!
现在,他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
玉黎松了一口气,想来此时人声嘈杂,也不会有人听到元珩的说话声,哪怕元珩稍微动一下嘴巴,也只会以为是他在和百姓们打招呼。
不过放松之后,他又有些懊恼,本来他从玉府出来到宫中拜堂之前是不能说话的,也不知这其中有什么说法,但他就是被齐妈妈告诫过很多次,路上是不能开口说话的,否则就不吉利,但是现在却破了戒,他虽不信这种风俗,但事关元珩与他的亲事,他自然还是很在乎的。
身后的元珩见他如此模样,忍不住笑了,轻轻扣住了他的手,低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玉黎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但到底还是心里柔软了一下,和他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了。
百姓们就见那俊美无匹、英姿勃发的九皇子抱着清艳高贵的皇子妃,两人虽不曾说话,但对视而笑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十分恩爱,尤其是那九皇子元珩,一脸的温柔宠溺呼之欲出。
两人的确是十分的般配,就犹如芝兰倚玉树,令人十分歆羡。
接亲的队伍很快游完街,慢慢靠近了皇宫。
宫门口,接引使正站在那里等着他们,等他们一到,就由接引使带着他们一路走进合泰殿,行拜堂仪式。
队伍很快来到了合泰殿,正殿坐着的,正是一身吉服的章武帝和皇后贾氏,因为元珩的母妃贤妃只是侧室,算不得正式的“母亲”,因此她并未到场。此刻的帝后二人穿的都极其正式,玄色帝服、大红色后服,都是祭拜祖庙或者隆重庆典时的衣裳,今日穿着此衣,自然也是因为重视的缘故。二人见到元珩和玉黎进来,不禁都是一愣……
两个少年华服金冠,一个身材高大,宽肩窄腰,一个清瘦纤细,一个俊美英气,一个清艳内秀,站在一起,端的是十分养眼。
玉黎不敢直视帝后,便望着地上,跟随前面的宫女走在元珩身旁,双手拿着接引使交给他的皇子妃玉牒。
大殿空阔,只听得见雅乐庄重和舒缓,两人就这样踏着雅乐,踩着地上的红毯,缓缓走到了帝后面前。
与平常百姓家拜堂不同,此时的合泰殿并没有人观礼,只有帝后以及伺候的宫女内侍。不过这却让玉黎更加紧张……他现在的身份是不再是大臣之子,而是天家的儿媳,在帝后面前,更要注意言行……他现在已经和元珩连为了一体,夫荣妻荣,夫辱妻辱。
“跪……”
玉黎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跪倒在帝后面前。
“行礼……”
元珩和玉黎便一齐向着帝后叩首行礼。
“礼成,皇子妃交玉牒!”
玉黎便恭敬地将玉牒呈给章武帝,章武帝取过,在上面盖上玉玺,便交给了一旁的内侍,稍后这玉牒便会放进承祐宫,那里是皇家祠堂,正殿安放着历代帝王的牌位,侧殿便安放着皇家子孙后代的玉牒。一旦玉牒放进承祐宫,此人便真正算是皇家之人了。
章武帝又亲手将皇子妃的金印宝册交给玉黎。金印宝册是象征身份之物,而章武帝亲手给,自然是代表他对玉黎的重视了。
玉黎拜谢之后,便将金印宝册交给一旁的宫女,因为元珩和他要拜堂了,这可是今日最重要的仪式。
“一拜天地……”
元珩和玉黎对视一眼,俱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情眷恋,二人默契地转身,朝外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两人又一齐转过身来,朝着章武帝和皇后拜了一拜。章武帝和皇后二人都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夫妻对拜……”
两人不约而同转过身来,互相看了一眼,随即欣然拜下去……
这以后,他们便是夫妻了。
无论风霜雨雪,无论富贵贫贱,二人都将携手度过。
“礼成……”
拜堂完毕,夫妻二人又要和帝后一道,去沁园参加宴会,今日皇亲国戚、文臣武将悉数到场,来庆贺他们夫夫的喜事。自然,玉章辞和玉老夫人也都在。
第105章 大婚之喜(下)
宴会自然热闹,太后和章武帝都十分喜欢元珩,因此对其婚礼也很是重视,底下的大臣们自然从善如流,争相恭喜元珩大喜。
太子和静王等人看着元珩娶了个男子,心中正得意,因此也没有给他添堵。
整个喜宴一派和气景象,甚是如元珩的意。等喜宴结束的时候,都已经快要黄昏了。
玉黎和元珩一起回到泰玺宫中,终于得以将沉甸甸的金冠和繁复华丽的吉服换了。他一边伸开手让碧笙和另一个宫婢伺候自己更衣,一边对一旁同样更衣的元珩道:“终于可以换下来了,撑得我的脖子都快折了。”
元珩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玉黎与他对视一眼,亦不禁低眉浅笑。
虽然很累,但是他心里真的很高兴,他终于得以嫁给元珩,得到一个全心全意待他的人。
“九皇子殿下,皇子妃殿下,接下来您二位得去贤妃娘娘的景宜宫,贤妃娘娘等您二位呢!”内侍前来提醒道。
“知道了,我和殿下更了衣便去。”玉黎之前就得到过消息,喜宴之后便是去见他真正的“婆母”贤妃娘娘。
两人更了衣,虽不似方才吉服那么华丽繁复,却也是崭新的大红色新衣,头上的金冠取下,换上做工精致的红玉簪子,两人的长相不俗,这样的妆扮,自然也是平添几分俊美秀丽的风姿。
玉黎见元珩更衣后腰带有点不妥帖,还特意走过去亲自给他弄好。
元珩低头望着他全神贯注的神情,心中不禁想道:黎儿现在就是我的皇子妃了,可以光明正大给我打理衣衫了,真是天底下第一等幸事……
玉黎给他弄好,抬头便落进了那双幽丽温柔的丹凤眼中,他不禁面上一热,转过了脸颊:“走吧,可别让贤妃娘娘等急了。”
元珩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抬腿追了上去,牵住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玉黎看了两人相牵的手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的宫女内侍,见他们都垂着头一脸不敢直视的模样,心中微微放下心来,虽红着脸,但到底也没有挣开。
两人走到后宫西南的景宜宫,贤妃身边的人已经齐齐站在宫门口等候他们了。等他们走到门口,他们便齐齐下跪行礼:“参见九皇子、皇子妃殿下。”
“起来吧。”玉黎朝他们笑了笑,又对着碧笙扬了扬脸,碧笙便立刻上前,将一袋子的银子塞给带头的宫女。
那带头的宫女得了赏钱,面上愈发掩饰不住的欣喜:“奴婢代她们多谢皇子妃赏。贤妃娘娘正在宫中等二位,请二位快快进来吧。”
元珩点了点头,便拉着玉黎一起走进了宫中。
景宜宫的宜兰殿,贤妃身着正装,已经坐在了上首。她穿着茜红色的妃嫔吉服,头梳抛家髻,华丽绚丽的步摇花钿装饰着发髻,衬得她十分高贵出尘。两人进去时,贤妃正望着某一处出神,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忧心。
“娘娘,九皇子和皇子妃到了。”
两人走到贤妃不远处,跪下行礼,玉黎恭声道:“参见贤妃娘娘,贤妃娘娘万福千禧。”
贤妃见到二人,面上露出笑来,娇美的脸上甚是温柔:“快快起来吧!”说着,又挥了挥手,示意宫女们都退下,只留下一个心腹掌事宫女。
贤妃先是仔仔细细打量了元珩,见自己的儿子越发俊美出色,如今终于成亲娶妻,心中满意,面上不禁露出慈爱的笑容来:“珩儿今日终于成亲了,母妃盼了这么多年,你终于平安成人,娶妻成亲。”
元珩笑道:“母妃就放心吧,我不仅娶妻成亲,还要和黎儿白头偕老,长命百岁呢!母妃也肯定会长命百岁、福寿安康的!”
贤妃笑了笑,须臾,又把目光投向元珩身边的玉黎,面上的温柔慈爱淡了几分,多了几分无奈和试探:“玉黎,说实话,我本也不同意珩儿娶你,毕竟你出身不高,又是个男子……”
她还未说完,就被元珩打断了:“母妃,你说这些干什么……”
“你让我说完。”贤妃微微瞪了他一眼,又对玉黎道,“不过我对珩儿的期望不高,只希望他平安喜乐一世便罢了,他说喜欢你,在我殿里跪了一天一夜,非要求我答应,言辞恳切,我实在不忍心拂了他的意思……”
玉黎听在耳中,心中大为震撼……之前元珩说把一切都交给他,他会安排好一切,没想到,原来他为了求贤妃同意,竟在贤妃殿里跪了一天一夜……他下意识地看向元珩,目光包含着心疼和感动,可元珩却只是朝他风轻云淡一笑,像是那些对他来说,不过是喝水吃饭那样简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