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老夫人一听,喜不自禁,起身道:“快,快请进来!杜若,快与我更衣!”
玉黎一听,面上露出纯真的笑容,微微歪过头,对玉老夫人道:“祖母你瞧,玉黎说得对不对?是不是‘老神仙’给你送‘大仙桃’来了?”
底下跪着的冯安听着一头雾水,玉玄玉绾兄妹也有些不可置信……他们大约也在想,难不成这下贱坯子真的是什么福星降世?可若不是,难不成他还会未卜先知?毕竟他在朝中,绝不会有什么人认识,以至于探听到如此重要的消息!
而玉老夫人闻言,却立刻心领神会,笑得愈发欢喜,连声道:“果真如此,果真如此!黎儿你果真是咱们府中的福星,等下祖母要好好的赏你!”
“我可什么都没做呀!”玉黎笑着目送玉老夫人进内房,转头看向玉玄和玉绾,面上不无得意,“是吧?绾儿妹妹,我这些,不过是阿谀奉承的话罢了!”
玉绾眼中流露出一丝恼然与憎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淡定的笑容。
玉黎在心中嗤之以鼻:还是大家闺秀呢,脸皮居然这么厚,被打脸了,还能这么镇定地朝我笑,这功力,我可得学上好一阵子!
第11章 父子相认
玉老夫人得到了诰封,自然是玉府阖府上下都喜气洋洋,连带将当日玉黎做梦预见之事都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果真将玉黎当作玉府的“福星”看待,也知他在老夫人面前得了脸,不能小觑。
玉老夫人自然是最欢喜的,一挥手赏了玉黎半年的月例,说是补齐他在光明寺中缺少的那一份银两。玉黎当然不会推却,他深知,要在玉府生存下去,要收买人心要与大夫人斗,他手头没有银子是绝对不成的。
身为玉府的主人,玉章辞自然也知道玉黎预言一事,因此也终于来见玉黎了。
彼时玉黎正在窗底下写字,便见小厮进来禀告,说老爷来了。他闻言想了想,放下笔,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笑容起身去迎。
玉章辞穿着一身常服,少了几分作为高高在上的丞相的官威,多了几分读书人的儒雅,他五官俊雅,蓄须却不粗犷,只是长年身居高职,因此气质中多了几分威严,并不是十分平易近人。
“见过父亲!”玉黎上前行礼,面上带着欣喜,“父亲公务繁忙,怎么有空来见黎儿?”
玉章辞见玉黎长得颇像那故去的小妾,倒有几分动容,在上首坐下了,语气柔和道:“回家几日,可适应?这里还住得惯否?”
玉黎忙恭敬道:“回父亲的话,黎儿一切都好,住得也习惯。”
玉章辞“嗯”了一声,却也无话可说,转头瞥见他桌上放着他正在习的字,只见纸上的字端庄雄秀,沉着之中隐隐有大气象,颇有颜真卿的风范,立时眼前一亮,问道:“这是你写的?”
“是,儿子闲来无聊,因此练字聊以解闷。”
“哦?”玉章辞拿起宣纸,见纸上墨迹未干,的确是刚写的,因此道,“你在寺里,可有人教导你读书习字?”
“并无人教导,都是儿子自学的。”这自然不可能,这一手好字,还是他前世的时候苦练而成的……他读书已经来不及,不会作诗写词,亦不会写文章弹琴下棋,那怎么办?岂不是要给萧谨言丢脸?他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习字……这是苦练之下最容易出成果的技艺,因此,他以靖安侯夫人的身份请教了一个习字的名士傅奇石,在傅奇石的指点下,他苦练书法,每天都写上几十张,写得手都抖了也不肯停,但是练到最后,傅奇石还是告诉他说,你这样练习,只得了颜真卿的形,字都是死的,没有灵气,所以算不上什么好字。
这一世大约他心境不一样了,有些事也看得通透,因此写的字虽然没有前世那么像颜真卿,反而有灵气起来,看着也舒服许多了。
玉章辞有些怀疑,但想来这乡野小寺,能有什么人指点玉黎呢?因此只道他是有天赋,满意道:“那么,在那里可念过什么书?”
玉黎摇了摇头:“只认得些许几个字,都是佛经里的字。”
玉章辞点了点头,表情也没有什么波澜,道:“那过几天,去家塾里念书吧,玉赤玉炎、玉海、玉澈都在那里,也不多一个你。”
“多谢父亲!”玉黎吃过不懂诗书的苦,因此知道念书是顶要紧的,哪怕不能考个状元榜眼,也得不叫人耻笑了去……许多时候,同龄的人在那里聊天,说出来一个典故,大家都心领神会地笑,他却丈二头脑摸不着头脑,这样的场景,在他的前世,已经经历得够多的了。
更何况,他要报仇,他要出人头地,和智雪一道脱离玉府挣得出路,还得靠念书考试呢!
玉章辞对玉黎这个儿子显然没有玉玄那么喜欢,也不是那么在意,说了几句,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只好想了一下,关心一下他的生活,道:“伺候你的人可到了?”
玉黎老实道:“除一个儿子从光明寺带来的小厮之外,便只有一个洒扫的粗使婆子和一个鞍前马后的小厮。”
“这也少了一些。”玉章辞蹙了蹙眉,道,“我会和夫人说一声,与玉赤玉炎一样,给你再挑几个伺候的下人。”
“谢谢父亲!”玉黎说着,朝他露出一个乖巧和感激的笑容。
玉章辞看到他那张脸,就想起他的生身母亲柳氏,只是又想起当年的一些事,眼神又逐渐变得冷漠,道:“那你好好习字,有空多去陪陪祖母,为父先走了。”
玉黎便行礼道:“是,儿子恭送父亲。”
这之后的第三天,管家冯安就领着三个人到他这里来了。
三个下人分别是一个名唤碧笙的丫头,一个妈妈王氏,还有一个小厮,名唤三子。冯安说了,这三个人,都是府里手脚勤快又听使唤、守规矩的,因此送到三少爷这里来。
玉黎早就知道秦氏会拿什么人来搪塞他,因此没有半句疑问,就笑着回了:“多谢冯管家,多谢母亲为我操心。”
冯安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因此很满意地回去了。
玉黎就将这三人领进了房里,照例这三人要见过新主子,因此都安分地跪在地上等他发话。
玉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这三个人,心中忍不住地要笑起来……
这三个人,不就是前世秦氏塞给他的三个人吗?这三人中,除了碧笙是可信的,王妈妈和三子都是秦氏的人!前世他被人陷害了许多次,这两人功不可没!他之所以没有拒绝他们,是因为他要看着他们怎么帮秦氏为虎作伥,而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被他们陷害了!他要他们自掘坟墓!
而碧笙可信,但是碧笙却没有什么好下场……他回府是在十四岁的七月,但是八月后的某一天,他差点溺毙在后院的月照池,是碧笙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救了上来,自己却再也没有露出水面……
这个只比他大一岁的小丫头,才跟了他一个月,就把自己的性命都交给了他!
玉黎的眼眶有些湿润,但他静下心来,对着这三人道:“你们都是母亲送来的人,我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即便你们做错事,那便是在打母亲的脸,想来你们也不敢。”
三人忙道:“奴婢(小的)不敢!”
“不过,我已有贴身的小厮智雪,因此房中只缺一个伺候更衣洗漱、叠被铺床的丫头,碧笙便留在我房里伺候,院子里便交给王妈妈和三子。”玉黎说着,眼见王妈妈脸上露出不服气的神色,又补充道,“王妈妈待在府里久了,做事自然比小的们可靠些,因此,这院里除了智雪,其他所有人都得听王妈妈使唤,我这一方天地也交给王妈妈管,你们可听清楚了?”
三人连忙道:“听清楚了!”
“好了,你们各自忙去吧。”玉黎说着,看着碧笙一脸陌生而迷茫的表情,朝她笑了笑。
这一世,绝不会再叫你为我的愚蠢付出性命的代价了,绝不!
第12章 将计就计(上)
夫人秦氏的房中。
“母亲。”玉绾穿着藕丝琵琶襟上衣,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娉婷而入,见秦氏正在看账,不禁走轻了声。
秦氏也被她打断了神思,将账本儿按在桌上,语气缓和道:“绾儿,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琴练得腻了,出来走走。”玉绾在一旁坐下,笑盈盈地看向秦氏,“母亲近日看起来颇是憔悴,是为何劳神了?”
秦氏欲言又止,随即对着一旁的林妈妈使了个眼色,林妈妈就让下人们都下去了。
见下人们都下去了,玉绾想了想,道:“母亲可是在为刚回来的三哥劳神?”
私底下说到玉黎,秦氏的表情再也不复先前的和蔼可亲,一脸鄙夷和厌恶,道:“他算得什么正经少爷,你叫他‘三哥’也不怕轻贱了自己的身份!一个贱人生的下贱坯子,在乡下好好待着便是了,回来讨什么嫌?”
又说:“偏生老太太还喜欢他,一口一个乖孙,真是老糊涂了!”
玉绾闻言,笑了笑,仍是用娇莺一般的语气道:“母亲何必跟他置气,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又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母亲只消略施小计便可让他在祖母面前失了宠。”
“哦?”秦氏面上露出笑容,“绾儿你向来聪明,你有什么好计策吗?”
玉绾拿着帕子按了按唇角,隐去了唇角的一抹恶毒笑容:“他不是喜欢跟祖母讨好卖乖吗?让王妈妈去撺掇撺掇他,给祖母送点什么吃食,到时候祖母有个什么好歹,他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秦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笑容明显歹毒起来,道:“说得对,他这么喜欢在老太太面前献殷勤,就让他去献个够!”
“到时候祖母厌烦了他,他还不是无依无靠,任由母亲您搓圆捏扁吗?”玉绾给秦氏倒了一杯茶,道,“母亲,其实玉黎这个奴才坯子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玉赤玉炎,您不也忍过去了吗?怎么偏是他,您如此得瞧不过眼去呢?”
秦氏喝了口茶,将茶杯用力按在桌上,面露阴鸷道:“你不知道,他那狐狸精娘柳思嫣,长得一副狐媚子的模样,又自命清高,整天吟诗作画装模作样,惯是会用鼻孔瞧人,其实不过是个歌妓罢了!偏偏你父亲最爱她的模样,她一入府便是专宠,真真是气人。”
“那后来呢?”玉绾追问道。
“后来嘛,我设计将玉黎那小奴才送走了,柳氏很是怨恨你父亲,便与你父亲疏远了,你父亲也心高气傲,哪里耐烦一个女子天天冷脸对着他,便也把心思放到其他小妾身上了。她一失宠,我便叫人在她饮食里下药,反正她向来声称自己身子弱,得个病什么的有谁会怀疑呢?没过多久她就一命呜呼了,你父亲恨她跟自己闹脾气,因此都懒得去理会她,叫人买了副棺材就随便埋了。”秦氏说着,面上不无得意,又对玉绾说,“你瞧,男人就是如此薄情,你以后嫁出去当主母,得拿捏得当,再得宠的小妾,始终是上不得台面的,你随意略施小计,就可叫她失宠。所以,看见小妾得宠,绝不要怨恨夫君,与他闹脾气,你要大肚能容,无论什么时候他腻了,回过头来,都能看见你这个正房,才是正房主母的生存之道,明白了吗?”
玉绾亦笑盈盈道:“多谢母亲教导,绾儿明白了。”
……
这几日,玉黎正在准备上家塾……玉府因为人多,因此设了家塾,在里边念书的,都是些同龄的孩子,也不止玉府的孩子,还有玉府亲戚好友的孩子,教书的是一位有名的先生,名叫江鹤尘,江鹤尘原先做过翰林,后来因为写诗讥刺时政,惹恼了皇帝,便被罢黜了。玉章辞欣赏他的才华,便请他来自己家中教书,玉玄和玉章书的大儿子玉清便是他最先的一批学生之一。这个江鹤尘才华横溢,但恃才诡激,不过很是感激玉章辞的收留之恩,因此对他几个儿子的学业倒是很上心。
本来他可以直接去家塾念书,但江鹤尘怕他在乡下待着被耽误了,因此派人送了几本书来叫他补习,等他看得差不多了,再去他那里凭他考察,若是通过了,便可以跟随那些孩子一起上课了。
玉黎拿着书看了一下,不过都是些基础的,比如《千字文》《三字经》,最难一些的便是《论语》和《孟子》了,他拿到手时也觉得可笑……若是在前世,他恐怕确实连《千字文》都认不全,但是今世,《千字文》和《论语》是绝难不倒他的,毕竟前世,他可是“恶补”过的,《论语》有些句子他虽然不懂是何意,但背却是能完整背下来,个别篇目甚至能倒背如流了。
因此,他倒也不急着去,先拿了《论语》看,且叫人买了《论语集解》对照着看,把《论语》的意思疏通了。
是日,他正在窗户底下念书,王妈妈送了一盅汤进来,道:
“三少爷,您读书累了,喝点汤休息一下再读吧。”
玉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那汤盅,随即便又低下头去看书:“知道了,你且放着吧,等下我自会喝的。”
王妈妈又不可靠,她单独做的东西,玉黎哪里肯吃?到时候下个什么慢性的毒药什么的,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王妈妈见他不是很放在心上,面上便有些不好看了,只不过碍于玉黎还是个主子,因此勉强笑着道:“这汤乃是冬瓜炖的骨头,得趁热喝,若是凉了,3" 重生之琢玉0 ">首页 5 页, 便不好喝了,三少爷天天都在念书,可别伤着了身子,快趁热喝吧!”
玉黎蹙起眉头,愣是埋着头不理她。
王妈妈又要说话,一旁研磨的智雪看着也觉得闹心,啐道:“王妈妈您是好心,可少爷他现在不想喝,您就别为难他了!您这个样子,知道的,知道您心疼少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王妈妈要做少爷的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