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按照地址匆匆赶到着急敲门的介克阳,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睡得衣衫不整的涂曹寿。
这人慵懒地打了个小哈欠,把门打开以后就还想回到床上去睡,他跟进去,就发现床上还鼓起一团,是周库。
“不准去。”
一把捞住爱人的腰,他严肃又正经地说:
“……那边都是死气。”
“啊?”
还昏昏欲睡的人立刻清醒过来:
“你说什么?”
“带我去看他的房间。”
男人如碧泓的眼微微低垂,显示出一种凝视的姿态:
“马上。”
……
“回来得这么快,事情办完了吗?”
周库窸窸窣窣开门的时候,涂曹寿问。
“嗯。”
介克阳双手插兜,简单地应了一句。
看着面前不断涌出萤火蓝气息的屋子,在周库推门之前,他皱着眉头把人往后一拨,自己先进去以防万一。
涂曹寿也顺手把周库往身后一挡,走几步在门口问:
“怎么了?”
“有个人。”介克阳说。
涂曹寿探头进去看了半天啥也没看到,于是疑惑地“啊”了一声,介克阳从口袋里掏出枚装着淡蓝色液体的小瓶子,用纸巾晕开,对看热闹的两人说:
“擦在眼睛上。”
涂曹寿只擦了左眼,于是他看到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右眼世界里一切依然相安无事。
左眼世界里,有个清瘦的高个子男人酷酷地坐在周库的床头,神态漠然地看着他们,这个人不断散发出氤氲的蓝色气息,但这些气息只在这片区域盘旋,似乎被什么东西限制着,并不能扩散到除这以外的区域去。
“妈呀!”
同样看到这一切的周库喊了起来,声音响彻楼道。
隔壁住户忽然开门,见两人有屋不进去硬要挤在走廊里叭叭叭,不由客气地提醒道:
“那个,能不能请你们去屋子里聊,或者声音小点,有点吵。”
“好,我们马上进去,抱歉了哈。”
扶起周库惊讶到快脱臼的下巴,涂曹寿拽着周库嘭地把门关上。
周库虽然瑟瑟发抖,但还是鼓起勇气问:
“你,你是谁……”
那男人见是他发问,神色很快柔和下来,嗓音缥缈地回答:
“我不记得我是谁了,但是你一直叫我阿川。”
“咦,你是我梦里的那个…等等,那昨天晚上的梦怎么回事?!”
周库逐渐恢复了日常说话的语气:
“你为什么要,要……要用火烤我?”
犹豫半天,他还是没用过于暧昧的词来形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我要从你身上取一些精气。”
阿川的态度非常自然,仿佛取精气这种事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最近总是觉得很饿。”
麻麻呀,我床上有一只想要吃掉我的鬼啊!!!
接住重新开始害怕的周库,涂曹寿问:
“你来这里多久了?”
男人爱答不理地看他一眼,言简意赅:
“两年。”
“你只在这里呆着吗,还是能去别的地方?”
男人冲他冷笑:
“跟你没关系吧。”
——我操,这态度也差太多了。
涂曹寿的脾气蹭地高涨,就给旁边握住他肩膀的介克阳给按了回去。
“你还没有死。”
介克阳语出惊人。
见几人目光聚焦过来,他镇定地补充道:
“但也快了。”
暂名阿川的男人寒目如刀,问:
“你什么意思?”
涂曹寿最先反应过来:
“他的意思是说11" 不拯救受君就要死[穿书]0 ">首页 13 页, ,你现在虽然还没有死,但是跟死的状态差不多,比如成为了植物人或者处于休克状态……我理解的对不对?”
“聪明。”介克阳低头赞了一句。
“……这几天,我一直觉得很饿。”
阿川忽然转移话题,仿佛自言自语地道:
“我从这种状态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阿库,我一直在观察他,也很喜欢他。”
周库:???突然被表白?
“想要维持现状必须要抽取活人身上的精气,但我不想伤害你,所以只能趁每晚睡觉的时候靠在你身旁,趁你睡着的时候潜入梦境跟你聊天。”
看向被涂曹寿护在身后的人,阿川眼神真挚:
“但可能是因为开了新书的原因,最近你的身体很差,我不得不用自己的力量来给你治疗,比以往更加费力,也变得越来越想吃点什么……我不是故意要那样对你,我只是……”
“吃醋吗?”
涂曹寿截断话头,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明白。跟你解释一下,我跟裤衩就是大学室友兼哥们的关系,旁边这个叫介克阳的了解一下,我男友,以后要结婚的那种。”
介克阳极其配合地起身弯了下腰表示爱人说的都对。
涂曹寿于是继续说:
“醋你没必要吃,我就是关心裤衩,行,你还有什么没说的都说吧,醒之前的记忆还有吗?平常跟人有什么恩怨?现在有什么心愿?”
然而阿川直接忽略前两个问题,直奔最后一个回答:
“没有什么别的心愿,只想跟阿库永远在一起。”
涂曹寿陷入沉默,最后他问:
“你是恋爱脑吗?”
“恋爱脑是什么?”
阿川露出诚恳倾听的姿态,跟之前冷漠以对的模样截然不同。
涂曹寿无话可说。
“不是我想为难你们,我的确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的人生在遇到阿库之前完全是一片空白,如果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我的肉体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也想回到身体里,成为真正的人类跟阿库谈恋爱。”
阿川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未露出任何羞赧的表情,直白得让人害怕:
“但关键是,你们能帮我吗?”
“可以。”
介克阳终于开口:
“只要你配合。”
“我一定配合。”阿川神态认真,“需要我做什么?”
“没有找到肉体之前,不准动他。”
指了指周库以后,男人冷静地伸手揪住爱人的衣领: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走吧。”
“走?诶,我们吗?诶…就这样把裤衩丢在这儿不管了?”
突然被拎起来的涂曹寿懵逼,又很快凶巴巴地转过头来对阿川说:
“肉体没找回来之前你不准对他下手,你在既不知道自己是谁,又不了解自己家背景的情况下还敢稀里糊涂对他出手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听到没有,我会电话查岗的!”
阿川冲他挥挥手:
“我说到做到。”
没来及多跟周库嘱咐两句,他就被介克阳拽出去了。
……
“你这么着急干嘛?”
直接下到楼梯口,涂曹寿甩开对方桎梏住他的手臂问。
“本来不想那么着急。”
介克阳抬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平静地说:
“阿川的气息我看到过,在另一个地方。”
“哪里?”
“前天我有跟你提过。”
涂曹寿最开始有些疑惑,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吃惊的瞬间下意识压低嗓音——
“介家那个不让任何人进去的房间?!”
介克阳点头,掏出手机准备订票:
“我先回去一趟,你去酒店等我消息。”
“等等。”
双手握住男人订票的手,面前这个满脸严肃的人忽然提出一个令人大跌眼镜的要求。
“你马上跟家里出柜,然后我们一起回介家——这么紧张又刺激的事情你别想把我甩开,把大蛋也带上,关键时刻分出两个你吓死他们!”
“……”
男人沉默不语,对方却已迫不及待地夺过手机自作主张地开始订票。
看似无奈地盯着这人啪啪啪订下两张连坐的飞机票,介克阳原本微微抿紧的唇却似得逞般短暂地向上翘起,又在这人回过头啰嗦的时候瞬间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假装自己并不高兴。
他的确不想让麦桑发现……
他也吃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介克阳:……(表面平静)
(内心雷雨交加并迅速想出办法)
介克阳:不准去那边都是死气
涂曹寿:?!
(然鹅并没有什么死气,只有阿川的蓝光)
第38章 NO.38 我们出柜了
青谊最近曝出一组爆炸性的花边新闻。
介家那个换情人比衣服还快,整天正事不干的二世祖介克阳居然带着新情人跟家里出柜了!
那个来路不明的新情人居然没被脾气暴躁的介家老大赶出来,而且好像还成功住在了介家,这情况简直出人意料——有狗仔试图跟踪拍到点什么,但一向洒脱的介小公子这次却把正主护得密不透风,跟对待以往的情人简直是两个态度。
涂曹寿就在这种万众瞩目的视线中进了介家,然而跟外界想象的情况不太一样,他在见到介家老大,也就是介克阳这个世界的“父亲”时,并没有发生什么激烈冲突。
介父原来是想冷冷瞧一眼这个从来没见过的青年表示不屑,但看到儿子难得安安静静待在原地一副稳重模样,憋在鼻腔里的那声“哼”愣是没发出来,只闷着股劲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会儿,就抓起桌上的报纸抖开看起来。
他想晾一会儿自家不争气的儿子和这个儿子带回来的小情人。
但面前这俩人压根不接招。
涂曹寿对于跟长辈瞎扯淡这种事得心应手,他先借着送酒试图跟介父聊天,介父也只冷漠地看了眼他递过来的东西,板着脸什么话都没说。
一般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因为尴尬而沉默,但涂曹寿并不会这样,他很清楚如何引起话题,像个搞推销的业务员就着这个酒的功能开始叭叭叭,并说起白酒与黄酒的区别和他个人的看法。
介父听他说“白酒伤身黄酒养人”的时候,忍不住折起报纸:
“胡说八道,你又知道什么?”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想跟您说说话。”涂曹寿笑眯眯地说,“有哪里说错了您也别介意,我都是瞎扯的。”
介父抖抖胡子,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见儿子自始至终都一副仔细倾听的样子,不好再说些什么责备的话,反倒拿起礼盒稍微看了两眼,见是黄酒,他心里舒坦,嘴上却试图挑刺:
“哼,喝起来没滋没味的。”
“说什么呢,这是人家小涂的心意……再说了,没滋没味你也爱喝,跟自家人犟什么嘴?”
之前跟保姆一直待在厨房里忙活的介母端着水果出来就听到这句,不由语调清脆地驳回老公的话。
介父不吭声了,耳朵有些发红,介母放下果盘露出点笑意,扭头向他们解释:
“他这人就是这样的,说话口是心非,其实没什么恶意,小涂别往心里去,来,吃水果。”
“谢谢阿姨。”
见介母落座,涂曹寿很快拿出来之前准备的手链,称这是自己与介克阳一起挑的,介母听说儿子也有份,立刻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红着眼眶把手链戴上,拉着涂曹寿聊得很热切。
介母的表现有些夸张,却让涂曹寿暗中猜想,原来的“介克阳”该不会根本没送过介母几次礼物吧?
这么想想,居然觉得有点心酸。
相比起有点教条主义的介父,介母显然更开放一些。
她也拥有双青蓝眼瞳,但长得跟真正的介母很不一样——这与现实相反,介克阳很多容貌特质实际上更随父亲,或者说爷爷,真正的介母是纯粹的亚洲人样貌。
虽然热切,但实际上也没有聊很久,因为还有别的亲戚频繁出现,譬如三叔家的子侄,四姑家的儿子……
涂曹寿没有见过一堆亲戚住在一个大宅子里的情况,虽然也能跟着打招呼,但等加入会话的人多起来以后,他能聊的东西反而开始变少,介克阳也露出不想应付的态度——他一直都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于是在谈话空隙,涂曹寿借机说:
“我还没看过你住的地方。”
介克阳马上回答:
“我带你去。”
介父只哼了声:
“有什么好看的。”
被自家夫人狠狠瞪了一眼,介父抖抖胡子闭嘴,介母收回瞪视目光,对他们笑得温和:
“你们去吧。”
两人飞快溜走,上楼以后却没有往介克阳的房间走,而是急匆匆来到最终目的地,那个传说中不让任何人进去的诡秘房间。
……
看到房间的瞬间,涂曹寿有种走错片场的感觉。
那扇门不知道是用喷漆还是什么的东西画满了各种扭曲的符号,符号上又贴满写有不明含义的黄纸符篆,从上贴到下,张张不重叠,却呈现出密不透风的感觉——房间建在走廊最深处,全无阳光照射的阴郁之所。
看着就邪门。
除却符篆以外,最令人瞩目的是锁口上挂着的三把老式大锁。
这个房间表面看上去跟其它房间的开启方式一样,需要拧动门把手才能打开,但在门把手的下方,它还多添了三个老式锁耳,用于落这三把锁。
锁面雕刻着令人看不懂的繁复纹路,最奇怪的是,这三把锁,居然都没有锁眼,从表面上看也无任何生锈痕迹,但好像已经挂了有段时间。
“这个房间是用来做什么的?”涂曹寿问。
“不知道。”
介克阳伸手捻住一把锁仔细查看:
“但感觉很不舒服。”
涂曹寿沉默不语,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这门后仿佛藏着什么不祥的东西,仅仅是靠近就让人背后汗毛倒竖。
“你们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阴冷嗓音吓人一跳,涂曹寿安抚住咚咚跳动的心脏立刻回头——就看到一位面色青白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楼梯口死死盯住介克阳手里捻着的锁,表情之可怕,仿佛介克阳手里拿的不是锁,而是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