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山走了大半天,这才摸到门路,循着溪流走到尽头。
薄雾迷烟,浅浅溪流竟是自一道巨石上凭空出现,蜿蜒曲折流下,却没有在巨石上留下水渍。巨石后环绕着翠竹,分布之密,竟是看不到翠竹后的景象。
沈羡小心地将顾焕清放下,在他身上粘了点血,滴到巨石上。血珠瞬间融进巨石中,一时间光芒大作,只一刹那,那金黄色光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瞬间包裹住顾焕清,将他整个人拉进巨石中。
只在电光火石间,一切重归平静,沈羡松了口气,准备找个地方休息。
一切等顾焕清从洞府里出来再谈,在这段时间里,他还要思考怎么解释这一切。
沈羡凝神沉思,并没有注意到,原本恢复平静的巨石忽然闪过一丝微弱而诡异的白光,仿佛捕捉猎物一般迅速朝他扑了过去,不及他察觉,便将他整个裹了起来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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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逐渐恢复,沈羡只觉头痛欲裂,难受地发出一声闷哼,费力睁开眼皮,顾焕清正躺在他身旁,眼皮紧闭。
沈羡一愣,顾焕清?他不是已经被自己送入洞府了吗,怎么还在他旁边。
昏迷前的记忆一点点在脑海里复苏,沈羡腾地坐了起来,脸色变了几变,心里骂开了锅。
这算是什么情况,禁制出故障了吗!他怎么和主角前后脚进来了!
这禁制只有同族血脉才能进入,他既然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难不成……沈扬和顾焕清还有一层血缘关系?所以书中沈扬才会再三出手相助?如果真是这样……这种事情他为什么不知道!要不要这样坑作者啊!
沈羡烦躁地咂舌,看了眼脸色苍白的顾焕清,深吸口气压下心绪,环顾四周。
他们正处于一山洞中,四周溪水潺潺,洞口前方有光透了进来,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这环绕四周流动的溪水竟找不到从何处流出,也许与外面凭空出现的溪流有所关联。
沈羡又撕了些布条,到溪水旁打湿,动作轻柔地给顾焕清擦拭身上的血污。
黑色的衣衫饮饱了鲜血,在周围留下一小片棕褐的痕迹。沈羡小心翼翼不碰触到伤口撕下顾焕清的衣服,将他的身上一点点擦干净后,自己的外衣也早已化作一堆废弃的布条。
将绷带松了的地方重新绑一遍,又脱下中衣给他盖上,沈羡只穿着一件贴身的亵衣,在不远处寻了处干净地方坐下。
没了之前的狼狈,少年英俊的长相这才得以窥见。算算年纪,顾焕清现在也只是十七岁的光景。眉眼间还透着几分少年的青涩,即便如此也能想象出眉眼彻底舒展开会是怎样一张英俊的面容。
……对于作者来说,笔下的主角相当于什么?
当然是儿子了!
费心费力完善性格,设身处地思考行为,主角的每一寸血肉都是由他一一构筑起来的,这世界上,沈羡是最了解他的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顾焕清没有来到白溧家,直接在金手指这山头刷新,但好在自己赶上了,想起之前的惊险一刻,沈羡不由有些后怕。
若是他再晚一步,那剑刺在顾焕清后心处,就算他有主角光环笼罩,也只怕是凶多吉少。
还好,那一剑让他拦了下来。
顾及到顾焕清的伤势始终没有伤药处理,沈羡没敢怠慢,每隔两个时辰就查探体温和伤口情况,来回折腾了好几次,顾焕清终于悠悠醒转。
一直注意他情况的沈羡立刻有所察觉,凑过去道:“你还好吗?”
顾焕清依旧面白如纸,他有些虚弱地偏着眼睛看了沈羡一眼,接着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披着的衣服,及不可见地皱起眉头。
他身上的衣服让自己扒得干干净净,沈羡怕他误会,连忙道:“为了方便处理伤口,才把你的衣服撕了,多有冒犯还望不要介意。”
目光在沈羡身上单薄的亵衣转了一圈,顾焕清轻轻摇了摇头。
沈羡一直观察着顾焕清脸上的表情,可对方神色始终没有太大波澜,让他猜不出对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无奈只能作罢:“我没有伤药,只能简单包扎,你身上可有药?”
“我自己来就好,”顾焕清开口道,声音有些喑哑,他微微咳嗽几声,挣扎着要起身,手臂上缠绕着的绷带转眼就渗出血丝,沈羡连忙扶住他,完全没注意到对方微微绷紧的身体,扶着他坐起来,无奈道,“那你就自己来吧,需要帮忙就说话。”
“多谢。”顾焕清淡笑道,从乾坤袋中取出伤药,解开绷带涂抹。
沈羡沉默地坐在一旁,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愧疚。
从顾焕清熟练的动作足以看出他平日受了多少伤,而这些都是拜自己所赐,可谁又能想到笔下的世界竟会成真。
胡思乱想的功夫,顾焕清已经上好药,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套衣服,正在整理衣摆。打理好自己,他走过来递给沈羡一套衣物。
“多谢前辈悉心照料。”顾焕清笑道,“不知前辈来自哪个宗门?”
顾焕清笑意稍浓:“不知前辈来自哪个宗门?”
这问题沈羡都没想过,为了给沈扬塑造一个神秘高深的装逼形象,关于他的资料少得可怜,关于门派更是一片空白,只好道:“一介散修而已。”
“原来如此,”顿了顿顾焕清继续道,“在下是青阳门弟子,下山执行任务。”
沈羡点点头,没有接茬。顾焕清也没指望听到他的回答,环视四周,问道:“不知我们现在所处何处?”
“我原本带着你想下山,不想无意闯入一处禁制,再清醒时就已出现在这里。”沈羡道。
“原来如此,”顾焕清点头思索,“既然已经进来了,不如进去探查一番。”
沈羡颔首:“好。”
洞穴俯视成漏斗状,越接近出口越是狭窄,走到最后道路仅能容许一人侧身而过。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洞穴,顿时豁然开朗。
日月同辉,碧空如洗。洞府占地极广,草原、崇山、湖泊、森林,不同地貌奇异又自然的各占一处,一片春意盎然。一座规模宏大的宅院伫立在平原,沉默地注视着他们这两位不速之客。
瞧着这桃花源一般的景色,沈羡看得有些怔愣。他确实将这洞府设定为世外桃源,但没想到效果这么到位。
第4章 枯尸
二人位于在草原上,沈羡低头瞧了眼,忽然眼神一跳,弯下身蹲下来。
一抹黛色在鲜亮的青色中异常扎眼,沈羡轻轻拨了拨黛色小草,枝叶立刻缠了过来,环绕住沈羡的手指,只一会儿又放开,垂下枝叶不敢乱动。
竟然是渡生草……沈羡神色难掩惊讶。
顾焕清跟着蹲了下来,看到沈羡手边的黛色小草,疑惑道:“这是什么?”
“渡生草。”
顾焕清微蹙眉头念了一遍:“我没听过这灵植的名字。”
“太少了,能遇上一株都是造化。”
“这灵植有何作用?”
“延年益寿,这一株吃下去,少说能增加一百年寿命。只是这东西太娇贵,离了土只能存活十息,整个修真界翻遍都收不来二十株。”
说着,沈羡环顾四周,一片青色草丛中还隐藏着几抹黛色。
这里竟然生长得如此多……沈羡不禁咋舌,这就是资本主义的优势啊。
沈羡拍拍衣袖站起来:“走吧,进宅子里瞧瞧。”
顾焕清点点头,站起身和沈羡一起朝宅邸走去。
走进宅邸,只见玄青大门上方悬一巨大门匾,四个苍劲大字刀刻斧劈般跃然其上……清云洞府。
门闩未锁,一推便打开一条缝。两人对视一眼,缓步迈入宅邸。
一条笔直的道路由门口直通向正前方的大堂,周围花红柳绿,树影婆娑,依稀耳闻清脆的鸟啼声。
顺着平坦大道走进大堂,里面整齐摆放几张桌椅。沈羡在桌上摸了一把,手指上没有沾染到灰尘。
“应是在桌椅上刻了除尘诀。”顾焕清道,他快速扫了一遍整间大堂,走出大堂,“这宅邸里没有人。”
“那便随便逛逛吧。”沈羡跟在顾焕清身后,一脸你带路的神情。
顾焕清笑笑,走在前面领路。两人绕过大堂,向宅邸深处进发。
宅邸面积广阔,房屋众多,两人没有功夫一间一间查探过去,便散开神识查探。
神识忽然捕捉到一处地方灵气浓郁,沈羡叫住顾焕清:“等下,那边有东西。”
顾焕清顺着沈羡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点点头:“去看看吧。”
清云洞府早在千年前就已人去楼空,天地材宝、灵器法器都在禁地中妥善保存,宅邸除了几处防御法阵就没什么出众的物什。沈羡对此有些好奇,相比之下顾焕清的神色就比较严肃,嘴唇微抿,目光深邃。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地方……
“喂,”沈羡唤了声,“想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
“没什么。”顾焕清微笑,“走吧。”
沈羡撇撇嘴,他何其了解主角,抿嘴是他想事情时的小动作,这小子心里肯定藏着事儿。但他不愿说,沈羡也就不再追问。
顺着灵气一路追寻过去,最终来到一间宅院。这间宅院的主人想来有点地位,院子面积挺大,布置考究,装潢精美,梅兰竹菊各居一处,一套石桌石凳摆在院内,桌上还放有用后未收起的茶具。
顾焕清打量了一遍整间庭院道:“还有多远?”
“就在附近,”沈羡再次散开神识,须臾道,“在正屋。”
顾焕清祭出佩剑,谨慎地迈开步伐。
沈羡一把拦住他,将他推到身后,自己走在前面。
看着沈羡的背影,顾焕清目光闪了闪,安静地跟在沈羡身后。
沈羡走在前面,手心都有些紧张得出汗,虽说清云洞府没有威胁,但这里并不属于书中情节,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不敢贸然让顾焕清这伤员上阵。
距离很短,两人几步便已来到正屋门前。门上并没有被下禁制,轻轻将门推开,一直存在的浓郁灵气仿佛被沈羡的动作惊扰到,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首先入目的,是一干瘦枯尸,正端坐于正堂中,双目微阖,神情平和。
沈羡动作一顿,直感觉浑身发毛。他只是个作者,哪里见过尸体,呆愣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发现那枯尸还有微弱的呼吸。
“……这地方有点诡异。”沈羡不自觉压低声音,生怕会吵醒枯尸似得。
顾焕清眼中含笑,配合地低下嗓音:“那我们动作快点。”
沈羡赞同点头,立刻展开神识游走过房间的每一处角落,终于寻到了根源。
“那里。”沈羡指了指方向,一眼望过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方向正对枯尸,而那枯尸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紧紧盯着他。嘴角诡异地咧开一道弧度,似笑非笑,尤为渗人。
“不好,快走!”顾焕清也注意到枯尸的变故,立刻拉住沈羡急急往门外撤。
原本大开的门骤然合上,阻挡两人离开的步伐。身后的枯尸瞬间暴起,喉咙发出含混不清的“桀桀”笑声,浑身缠绕黑气,指甲爆长几寸,双手如爪朝两人扑来。
这他妈是诈尸了吧!沈羡差点没忍住爆粗口,一把推开顾焕清,两人各朝一边躲开攻击。
枯尸行动极为灵敏,一击不得,立刻扭身朝顾焕清扑去,凌厉杀意吹乱顾焕清额前的头发,露出冰冷彻骨的漆黑眼眸。
不等他有所动作,沈羡已然闪身到他面前挡下这一击,头也未回地伸手将他推到一旁。
犹如砂纸磨砺过的声音从枯尸喉咙口滚过,似是野兽的低吼。黑亮锋利的指甲几乎伸到他沈羡眼前,沈羡脸色有些苍白,强忍着作呕感将它踢到一旁。
这指甲黑得都泛油光,涂指甲油都没这么油光水滑的。沈羡倒胃极了,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线。
两次攻击被拦住,枯尸总算对沈羡起了些兴趣,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闪身对沈羡展开一轮猛攻。
在这一刻,沈羡才意识到这身体有多牛逼。枯尸的动作极快,几乎只剩残影,沈羡根本反应不及,然而身体却本能地动起来,次次躲过攻击。几番下来,沈羡也不再担心安全问题,边战边躲以防止误伤顾焕清。
余光瞥见顾焕清想冲过来帮忙的身影,沈羡赶忙呵止:“别过来!”
顾焕清脚步一顿,又听沈羡在躲避之余飞快地说:“你不是他对手,站远点别被误伤!”
沈羡和枯尸的速度相当,而他却只是一味躲避,不展开攻击。顾焕清不难看出他躲避间动作的生疏,就像是一个从未战斗过的菜鸟,他退到不会被波及的地方,视线沉默地追逐着沈羡的身影。
他是知道这里有枯尸的,然而他没有阻拦沈羡过来查探。
……他还是对沈羡抱有怀疑,或者说,他依旧怀疑这是沈扬设的计谋。所以他才没有反对,为的就是看沈羡究竟会做出什么举措。
顾焕清漠然地旁观沈羡躲避中有些狼狈的身影,心中闪过诸多思量。
看到顾焕清站在安全的地方,沈羡放下心来,转而担心起自己。他身上没有趁手的武器用来攻击,丹田只有几近于无的灵力,不足以发动攻击。躲避枯尸的袭击已经占据他全部的注意力,根本没有机会寻找房间内有没有武器。
还没有想到对策,屡次不得手的枯尸已经丧失耐心,恼怒地低吼一声,身形骤然加快,沈羡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站稳,坚硬锐利的指甲便已袭至身前,势不可挡!
沈羡头皮一炸,全身血液在这一刻仿佛逆流,视野里只剩下干枯的手臂,和青黑锐利的指甲。
忽然,周围安静下来,耳边听见的是自己鼓噪的心跳,甚至于血液冲击血管的声音,周遭声音仿佛湮灭在时间里。紧接着,世界在沈羡眼中悄然发生改变,好像被分割成无数片段,又像是崩解成细小碎片,消 2 页, 融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