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羡脸色瞬间苍白,左臂无力垂下,血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第7章 赤炎羽
“前辈!”顾焕清被沈羡挡得严严实实,半点伤也没落下。他赶忙上前扶住沈羡,飞速扫视一遍房间,确定没有危险,才扶着他到最近的桌子前坐下,掏出乾坤袋中的伤药。
那红光在沈羡手臂上划出一道狰狞的伤口,几可见骨。从没有受过重伤的他哪经得住这种疼,冷汗密布,疼得嘴唇都有些发抖。
“忍着点。”顾焕清看了眼嘴唇泛白的沈羡,沉声道。
沈羡有些虚弱地点点头,一时半会儿还回不过神。
这里为什么会有机关?
身体的本能告诉他,方才那一击至少有出窍期修为,可他从未安排如此情节。
若是刚才没有把顾焕清拦在身后,凭他筑基期的修为……沈羡不敢再想下去。
他垂下眼睛看着为他包扎的顾焕清。
顾焕清的动作很轻,但药粉和抹膏对伤口依旧存在刺激,然而这些和刚才的疼痛比起来,已不算什么。
视线描摹过他的轮廓,最后定格在睫毛处。
忽然发现,儿子还是个睫毛精。沈羡有些晕晕乎乎地想到,细密的睫毛像两只蝴蝶停驻在他眼上,时不时震颤着翅膀。
少年嘴唇微抿一脸认真地为他包扎伤口的动作莫名有些勾人,沈羡看得有些愣,竟有些移不开目光。
顾焕清几乎要将一瓶生肌膏都抹上去,见伤口逐渐愈合,没有刚才那么触目惊心,蹙起的眉头才舒展些许。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肯定,面前这个人绝不是沈扬。
若说一个人可以将自己伪装成没有丝毫战斗经验的新手,顾焕清相信,可下意识的举动往往会暴露一个人的真实想法。
……沈扬不会这样毫无保留地保护自己,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病态地获得自我满足。而眼前的这个“沈羡”,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将自己护在身后,对他珍而重之。
包扎好伤口抬起头,顾焕清转而看向方才攻击沈羡的那样物什。
光华褪尽后,一根软塌塌的翎毛躺在地上。
顾焕清捡起翎毛,奇道:“竟然是赤炎羽!”
“赤炎羽?”沈羡疑惑,“那是什么?”
“赤炎鸟,生于红海,翼二十有余,口吐火球,声若惊雷,其羽坚不可摧,可为炼器所用。”顾焕清道,“这不是法宝,而是有人将一击之力附在羽毛上,用过便作废。”说完,顾焕清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前世这里可没有这等机关,且清云洞府内天材异宝繁多,却独独没有赤炎羽。而红海位于魔界,那赤焰鸟自然唯魔界独有。自古以来仙魔势如水火,魔修们又如何会将赤炎羽交与仙修的手中。
这根赤炎羽,究竟是谁放在这里的?
顾焕清捏着赤炎羽沉思,沈羡自是不知道这其中关系,打量房间的布置。
这房间占地颇大,三面墙壁摆放着书架,靠近窗户附近放置一桌四椅,桌上还放着一壶茶,仿佛主人不久前还停留在此。
沈羡忽然意识到,这地方想必就是内院的书房了!找到书房,意味着主角马上就能前往禁地,领取他的金手指。沈羡对他描写的天材地宝很感兴趣,毕竟是现实世界见不到的宝物,不禁跃跃欲试。
“想必这里是主人的藏书阁,”沈羡道,“应当会有所收获。”
顾焕清笑道:“那便看看吧。”
沈羡点头,两人各分两头开始翻阅。沈羡喜滋滋看着满书架的玉简,盘算着能不能顺走几本,打发下无聊的时间。
修真世界没有一点娱乐活动,甚至连小说话本都很少,初始几天沈羡几乎是坐立难安,没有手机电脑,没有书籍娱乐,完全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后来学会了灵力运转,才有修炼这么一项可以打发时间的活动。眼下这么多书摆在面前,简直像是一个大型娱乐场在向他招手。
每个玉简下面都附有书名,省下了用神识探查的时间,目光一行行扫过去,大部分都是功法,许多功法他也没听过名字,估计是世界在补全这个世界时创造出来的。
藏书阁将功法分门别类摆放,金木水火土冰雷七种属性,火属性的功法最多,变异属性如冰雷最少,顾焕清正是冰属性。
随便取了几块感兴趣的玉简,沈羡的目光径直投向冰属性。
变异灵根本就稀有,且即便负有变异灵根,也多半是品质驳杂的废灵根,像顾焕清这样单一冰灵根少之又少。与之相对的,功法自然也是凤毛麟角。即便是清云洞府,有关冰属性的功法也只是可怜的几列。
沈羡的目光在书架上逡巡,忽然瞥见了熟悉的字眼。
第8章 身世
“璃冰诀?”
沈羡默默念了一遍,脑海里有了印象。
这是出现在他大纲里,打算提升主角实力的功法,只是念在主角家传功法《归元真录》太过逆天,便把璃冰诀尘封于大纲中,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
莫非只要是有关《仙途》这本书的设定,在这个世界中都会有所体现?沈羡摸了摸下巴,目光随意一瞥,忽然在旁边的角落瞥见几个字眼。
“清旭随记。”
沈羡有些欣喜地取下玉简,没想到主角要找的东西先让他看见了,沈羡暗自感叹了下自己的欧式血统,打算为自己选本功法。
修士在修炼过程中,选择的第一本功法十分重要。因为第一本功法的作用是打下基础,将来若是想修习其他的功法,只能选择与其相合的功法,作为提升或是辅助。
他修炼进展缓慢,无非是功法相悖,既然如此换本合适的功法修炼就好了。
然而紧接着他才想起来,他不知道沈扬是什么灵根!
沈扬在《仙途》全书中一直是个谜,出现和消失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就连主角也不知道找他的方式,只是每次主角出现变故时,沈扬总能出现在他身边。
沈扬出场次数不高,整本书翻下来,出场次数不超过十次,却是与主角关系最引人遐想的人,为此沈扬在读者支持的小受排行榜中地位居高不下。
沈羡一开始设定沈扬这个人就是为了给主角身边放一个忠诚伙伴,帮助主角克服困难升级打怪。为了保持神秘性,沈羡更是没有怎么完善沈扬的设定,若说有谁能比npc的资料更空白,那绝对非沈扬莫属。
现在沈羡才感觉到后悔,这让他怎么给自己找修炼功法啊!什么灵根都不知道,这还怎么愉快的修炼!
测试灵根只能靠试灵石来检测,只是像他这样修为深不可测的人,还要去测灵根……说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沈羡瞅了瞅整间书房,希望能看见试灵石的踪影,然而试灵石没找到,顾焕清的神色倒是引起他的注意。
“顾焕清?”沈羡走过去,看他神情呆愣,轻轻唤了声,“怎么了?”
顾焕清停顿了一秒,目光才朝沈羡转过来,眸中闪过挣扎与惶惑:“这洞府主人是谁?”
沈羡看了眼他手上的玉简,把《清旭随记》递过去:“你看看这个。”
顾焕清接过来,沈羡瞧着顾焕清苍白的脸色实在是有些不放心,把人推到桌前坐下,跟着在旁边落座,拿过顾焕清刚才握着的玉简,探进一缕神识。
查看到里面记载的内容,沈羡明悟了。
这玉简记载的是族谱。
沈羡掠过密密麻麻的信息,径直寻找“妫妙研”这个名字,最终在族长后裔中寻到。
原来顾焕清的生母还是族长后裔……
妫妙研在顾焕清六岁便因病去世,留顾焕清一人在顾府,无依无靠。
顾焕清虽是顾府家主顾绍荣的儿子,但顾绍荣极不喜欢他,妫妙研在世时逢年过节还会见个面,象征性的说几句勉励的话,妫妙研去世后,更是连面都不见,完全放任顾焕清自生自灭的态度,顾焕清在顾府的待遇有多恶劣由此可见一斑。
终于,在妫妙研离世第五年,顾焕清十一岁时,趁着守卫一时失察,带着母亲遗留的功法和仅有的一点行李,离开顾府,投靠青阳门,成为门下一名弟子。
如今顾焕清已然十五岁,从备受欺凌的瘦小的“火柴棍”,出落成身形修长、模样俊秀的少年,其中经历的艰辛,只有他一人知道。
要是他能早来几年就好了。沈羡不由想到,这样便可以庇佑顾焕清,不让他受过多委屈。
沈羡这人有个毛病,就是护短,他认定的人,谁都不能欺负。之前原本还百般不情愿穿越到书中来,如今想法倒是来了个180度翻转。
心里念头转了一圈也不过片刻,顾焕清已然把玉简搁在桌上:“我看完了。”
沈羡点头,小心观察着顾焕清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些。犹豫片刻,他伸手轻轻在顾焕清的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顾焕清勉强地勾起嘴角,心里却是一片平静。
他早在上一世就知晓身世,方才的震惊惶惑不过是伪装给沈羡看,而对方也没有半分怀疑,还笨拙地向自己表达安慰。
真是个单纯的人。顾焕清想到。不过,如此更好,方便为自己利用。
“原来这里是我先祖的洞府,”顾焕清的语气中仍含着些许不可置信,他沉默地将视线投向沈羡,半晌忽而微笑道,“你让我查看这玉简,想必已然知道这里面的内容了吧。”
沈羡点点头,《清旭随记》中记载了什么,沈羡自然清楚。
第9章 摊牌
此为清云洞府主人妫清旭所作,记载了清云洞府的由来。
早在上古时期,世间有八大修仙家族,每个家族皆怀修炼秘法,且天地灵气浓厚,福地众多,是以成功渡劫飞升之人数不胜数。
光阴荏苒,时代更迭,经历几次浩劫洗礼,天地灵气越发稀薄,天地材宝、仙禽异兽也难以寻觅,盛极一时的八大家族逐渐没落。
又是百年后,修仙门派如雨后春笋一般发展壮大,八大世家的修炼秘法太过特殊霸道,且手握深厚资源,被各大门派所觊觎,一度明争暗夺,妄图从中分一杯羹。
世家虽怀秘法,面对修真界层出不穷的心机暗算,有些力不从心,或隐退或灭亡,逐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而妫氏因其功法不分道派,仙魔佛修皆可,亦正亦邪权由修炼者心智定夺,故而得以伪装成仙、魔、佛修勉强从阴谋算计中脱身。
妫氏先祖看透人心,不愿继续面对算计与贪念,联合家族修为高深之人发动秘术,消除所有与妫氏相关的人的记忆,接着举家搬迁至此,立清云洞府,创下禁制,只允许同族血脉进入。
修士寿命漫长,清云洞府的主人更迭几代,最终在妫清旭这一代时走到末路。
妫氏后人贪恋俗世,不愿永生受困于此,偷偷打开禁制离开。可常年待在那桃花源中,面对诸般算计如何能够看破,是以清云洞府多年来的闲逸被打破,各大门派齐聚于此,讨伐妫氏。
当年妫氏先祖建立清云洞府时便安顿好后路,族长妫清旭和一小部分人选择留下,镇守清云洞府,其余妫氏后人顺着密道得以逃出生天,顾焕清生母便是其中一人。
洞府禁制设立已久,没有足够庞大的力量发动攻击。妫清旭将这一切记录下来,清点好洞府内天地材宝,随后便与剩下的人一起以身祭阵,发动净化法阵,禁制外所有人形神俱灭,牵连涉及的人皆失去相关记忆。
而那些逃出洞府的妫氏后人,改名换姓寻了处僻静地方隐居,从此沦为平庸。
曾经在修真界呼风唤雨的八大世家,最终却落得这种下场,不免让人唏嘘。
沈羡不自觉握了握拳,他有预感,这次必须摊牌讲了。
“之前你在禁制外的话始终让我耿耿于怀,”顾焕清嘴边挂着温柔的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现在我们能谈谈,关于你的事情了吗?”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沈羡暗叹口气,道:“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当然,”顾焕清笑道,“我自然相信你,只是希望你不要有所隐瞒。”
“好。”沈羡垂眸似在思索,片刻抬眼盯着顾焕清道,“你相信这世界有天道吗?”
顾焕清瞳孔微微一缩,面上仍不动声色道:“相信。”
沈羡略显满意地点头,又道:“你相信除修真界之外,还有其他世界吗?”
顾焕清微笑:“自然。”
沈羡点头:“事实上,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的到来可以说是一场……意外。在我的世界,我可以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包括你,就好比这个世界的天道。”
沈羡哪里敢说他是作者,主角脾气再好听到自己其实是一个小说人物也得炸锅。
“所以你才知道清云洞府的存在,还把我引到这里来……”
“是,”沈羡点头,“我想帮你。”
“为什么?”
“因为在你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沈羡盯着顾焕清,缓缓道,“这个东西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影响,对我却很重要。”沈羡的视线平和温柔,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与郑重,“这个世界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所以我想帮助你,会跟你坦白这一切。你可以对我有所防备,我会向你证明,我没有恶意。”
沈羡知道,对于主角来说,隐瞒这条路行不通,相反明确展现目的更容易获得信任。只是他才不会全盘托出,真假参半方是上策。
听完沈羡一番话,顾焕清一直低垂着眸子,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如果这时沈羡愿意换个角度,就会发现,顾焕清此时眼中满是喜悦的疯狂。
终于,找到你了……
第10章 镜中人
“叮叮……”一阵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忽然在脑海里炸开,沈羡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顾焕清,却发现对方没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