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样子?”元和怔怔地重复一遍,声音尖锐地抖了起来,“怎么,我现在这样子,就不配是你师尊了?!”
云轩的话仿佛戳到了元和的痛点,浑浊的眼睛清明几分,怒不可遏地看着云轩,“你觉得我现在这样配不上当你师尊了,是不是!”
云轩慌了:“师尊我没有……”
第72章 重重疑团
“出去!你给我滚!!”元和随手扔过来一个茶碗,却因为力道不足,并没有如愿砸到云轩身上,茶碗落到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一声脆响让云轩一个激灵,后退了一步,他迷茫地看着坐在床上急促喘息的元和,咬了咬嘴唇跑了出去。
祁琛沉默地看着挣扎着呼吸的元和,转身欲走。
“焕清……他在吗?”元和忽然发问,语气里含着淡淡的希冀,“他也回来了吧?”
祁琛扭头看了眼元和,眼眸间神色不明,片刻才说:“他不在。”
祁琛合上房门,走到顾焕清跟前,眼神示意离开。
直到走远一段距离,看不见身后的木屋,祁琛才开口:“这段时间,照顾师尊的事情就由我来吧,你和沈羡先忙着道侣大典的事情。”
“师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典还举行什么?”顾焕清依旧没松开握着沈羡的手,“师尊最后叫我,应该是有事。”
“有事你也不能去!”祁琛神色严肃,沈羡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声色俱厉的模样,“你给我好好待在你房间里,一步也别接近密林!”
“……我知道了。”顾焕清静静注视着祁琛严肃的神色,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诸年递给他的那袋灵石是仙沁阁寄来的越阶丹所拍卖下来的钱,灵石数目巨大,顾焕清却只是随意看了眼就撇到一旁。
沈羡看着沉默喝水的顾焕清,问:“你和祁琛,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嗯?”顾焕清偏头望过来,“你是指什么?”
“元和,”沈羡一错不错地盯着顾焕清,“为什么他不让你去接近元和?”
顾焕清淡淡道:“可能是碍于师尊情绪激动易怒吧。”
“……”沈羡沉默地看着顾焕清,半晌放弃了继续追问。
他知道,顾焕清不愿说的,任谁问都问不出来。
可知道是一回事,难受又是另一回事。
顾焕清不愿意告诉他,是还信不过他吗?他和祁琛之间讳莫如深,显然是已有一段时间了,在顾焕清眼里,祁琛才是最可靠的人吧。
沈羡抿抿嘴唇,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取了杯子,一杯接一杯的喝水,直到灌得一肚子凉水,才停了下来。
寒凉从胃部蔓延,直至大脑,冷却了思绪,也浇熄了失望等消极情绪。
沈羡暗叹口气,放弃了与他较真。他不是最清楚顾焕清这不愿与旁人分担的性子吗,怎么现在还跟他生起气来了。
一只骨白色蝴蝶晃晃悠悠闯进了他的视野范围之内,沈羡神色一整,伸手唤来蝴蝶,闭眼接收里面的信息。
魔尊宫四堂主一向分工分明……白溧负责间谍培养,赤霄负责军队调度,墨雨负责情报探查,紫昙负责治安管理。而探查顾绍荣这一事,属于墨雨的工作范畴。
这份报告就足以体现墨雨的严谨,条理分明,内容细致周详,将顾绍荣调查得尤为透彻。墨雨将情报探查几乎发挥到极致,整个修真界恐怕都有他埋下来的探子。
仔细看完报告,沈羡缓缓睁眼,眸间满是肃然。
顾绍荣,果然有问题。
顾绍荣没有灵根,只是个寿数不过百的凡人,然而也不知道墨雨怎么做到的,竟然查出来了他剩余的寿数。
足有五百年。
这简直匪夷所思,就算是在延长生命上是专项特长的渡生草,给没有灵根的凡人服下也只是强身健体,顶多加个几十年寿数罢了,根本不会存在增加几百年寿数的情况。
沈羡的震惊与疑惑很快就在下文中有了解答。
经墨雨查探,顾绍荣曾获得一本功法,而那功法,据说即便是没有灵根的人也可以修炼。
那是邪门歪道的功法,将修士的修为强行提取出来,据为己用,而修士则是变成了废人。
这功法急功近利,自然有利也有弊,虽然吸收了修为,却是空中楼阁,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被其反噬,所以需要修此功法之人心智极其坚定,才能得以控制。
墨雨总结道,按照顾绍荣现在的寿数来看,起码也有金丹期修为。
除此之外,顾绍荣的性情大变也是一大疑点。
从以前的骄傲自私,一夜之间就像变了个人,阴沉不定,性格残忍,还酷爱收集顾焕清相关的一切东西……
而这一切,似乎都是从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才有了改变。
难道顾绍荣的忽然转性,与自己有关?
沈羡拧眉,继续往下看。
剩下的便是些沈羡已经知道的细枝末节,信的最后,墨雨汇报了白溧的状况。
有了最后一味药……渡生草,解药总算调制成功,白溧服下后已无大碍,开始着手埋青阳门探子的任务。
看着最后四堂主们对自己表示感谢,沈羡微微扬起嘴角。
经过这一次,自己与这四人,关系应该有所好转了吧?
给魔尊宫回复,让他们着手去查天道和遗落之地的事情,沈羡看着蝴蝶翩迁起舞,飞出窗外,这才收回目光。
苍凤的那句“天道不公”始终在他脑海里回荡,那一刻对方眼底的苍凉让他动容,直觉告诉他查清楚比较好。
转手将指尖的蝴蝶递给顾焕清:“看看这个。”
顾焕清却没有急着看报告,黑沉沉的眸子盯着沈羡,其中好似在探究着什么,沈羡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问:“瞅什么呢?”
顾焕清知道沈羡刚才在生气,但是现在还不是坦白的时机,还不能告诉他。本来还思索着怎么哄人,现在看来倒是不需要了。
“没什么。”顾焕清淡淡一笑,垂眼接收信息。
顾焕清看得很快,再睁眼时神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
沈羡料想到顾焕清的表情没有多好,但没想到差到这种地步,他有些担忧地接过蝴蝶,害怕其惨遭毒手,问:“有没有什么头绪?”
顾焕清点点头,他当然有头绪了,看到这份报告,再与之前与顾绍荣的所作所为相比较,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没想到,竟然是他……
本来还不敢肯定,但现在根据这些资料,足以肯定之前那个认为荒谬的猜测。
顾焕清冷笑,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第73章 明勾暗撩
“所以呢?”见顾焕清迟迟不回答,沈羡忍不住出声继续问。
顾焕清看着沈羡写着期待的眼睛,心里的阴暗顿时消退一大截,他情不自禁勾起唇角:“以后再告诉你。”
沈羡有些不满地看他一眼:“那顾绍荣……要怎么处理?”
看着沈羡蹙起的眉头,顾焕清抬手轻轻抚过他的眉心,动作温柔而缱绻。察觉到对方的怔愣,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交给我。”
沈羡点头没有反驳。毕竟是顾焕清的生父,这事还是他自己处理比较好。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刚才顾焕清触碰过的地方,有些古怪地看了对方一眼。
顾焕清这是在……刻意撩他?
沈羡蹭了蹭眉心,意图抹掉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玲珑阁盘算好数额,便将完成秘境任务的奖励送来,因为超额完成任务,奖励尤为丰厚。除了必不可少的丹药,灵植、炼器材料数量同样可观,三人着实是大丰收。
沈羡对秘境中的那具妖骨念念不忘,决定从藏书阁中借一本炼器书。
他打算自己动手,用妖骨炼制元神法器。在众多法器中,属元神法器最为高阶,同时也最难炼。沈羡心里也有些没底,由顾焕清带着去藏书阁借了本有记载炼制元神法器方法的炼器书籍,回去便开始钻研。
炼器是熟能生巧的活计,需要大量的材料练手,好在元和平日不亏待他们,无论什么东西都给备足,顾焕清将沈羡需要的材料都整理出来,另放在一个乾坤袋中,由着他尽情练手。
顾焕清在几天前将苍凤从灵兽袋中放了出来,小蛇领地意识很强,不愿与他们共处一个房间,日日在密林中游荡。灵兽可比人修敏锐得多,即便苍凤有意收起威压,上古神兽的气势依旧不可挡,只片刻功夫就混成了华和峰一霸。
祁琛和云轩看到苍凤小蛇的形态,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里跑来的灵兽,知晓那是沈羡的灵兽后,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祁琛没有灵宠,对小蛇兴致很高,却不敢怎么招惹。虽然小蛇每次都懒懒地躺在一旁,对于他在旁边鬼鬼祟祟的动作视而不见,但每次在他伸出手想抚摸小蛇时,对方一个眼神就把他吓得手缩了回去。即便如此,他还自得其乐地感叹不愧是沈羡的灵兽,只是通智期便有如此气魄,必定品级极高。
若是知道眼前这条通智期的小蛇其实是上古神兽,且修为高深,不知祁琛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云轩对小蛇也很好奇,但他没有成天招惹小蛇,并对祁琛这种行为很不齿。
“师兄,你别围着它转悠了,摸又不敢摸,你看你那怂样儿,”云轩一脸恨铁不成钢,“成天调戏师弟师妹还不够吗?”
“哎……你给我说清楚,谁调戏师弟师妹了?”祁琛一瞪眼,抬手去抓云轩的领子,对方却是泥鳅一般滑溜,一个错身躲了过去。接着手叉着腰,义正言辞地说,“难道我说错了?前两天,你和袁向捷……”
话还没说完,云轩的嘴巴就被一只掌叶树木的叶片牢牢包裹住,只能呜呜做声。不待他挣扎,那棵柔弱的树便将他整个环抱起来,紧紧束缚住。
祁琛右手食指轻轻往回一勾,那棵细瘦的树便乖巧地朝他走来,将云轩带到他面前。
“云轩,你看到了什么?好好跟师兄说说。”祁琛哥俩好地搂上云轩的肩膀,笑容格外亲切。
云轩看祁琛那太过灿烂的笑容,不由一个激灵,忙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怎么可能啊,你刚才还那么肯定的,走,咱回去好好聊聊。”祁琛胳膊一架,将云轩整个人抬了起来,小树乖乖从云轩身上褪下,萎缩下去,转眼便成为一块不起眼的种子,陷入泥土中。
祁琛一脚踏开云轩的房门,门板发出吱呀一声脆弱的响声,仿佛低哑的痛呼,房门被打开到极限转而弹了回来,直至房门轻掩,依稀可闻云轩不住的讨饶声。
“……那就是祁琛秘境中的机缘?”沈羡望着云轩的房屋问道。
“嗯。”
祁琛此番在秘境中获得的机缘是一部功法,正好与他的木属性灵根相合。木属性温和,偏向于防守,而这部功法则是主攻击,威力不容小觑,将木属性攻击弱这块短板完全填平。
祁琛还只是初初接触,待到日后修炼精进,必然实力强劲。
沈羡摸摸下巴,回想着刚才云轩的话,忽而咧嘴一笑。
没想到袁向捷的桃花不在顾焕清处,而在祁琛身上。
说到秘境,沈羡忽然想起什么,对顾焕清说:“给你看样东西。”
“是什么?”顾焕清目光下移,看向沈羡手中忽然出现的棕褐色的物体,眉心微皱,“这是……木灵魄?”
沈羡疑惑:“那是什么?”他完全没有接触过这个词汇。
“每一种灵根,若是环境合适,灵气浓郁,加之有出众的媒介,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便会生成灵魄。有了自主意识与判断,视为魄。而这块形状饱满,色泽浓郁,已是极品灵魄。”顾焕清解释一番后,皱眉拿起沈羡手中的物体,“只是你这块,明明有灵魄的气息,却不见灵魄。”
“嗯?”沈羡凑过去看了眼,诧异道,“里面的光点怎么不见了?”
“不见了?”顾焕清看向沈羡,“你怎么发现它的?”
“之前与你一同进入灵虚秘境时,偶然经过一处地方令我心悸不已,顺着找寻过去便发现了这个东西。”沈羡道。
“有这块极品灵魄,飞禽走兽可通人语、顽石可化极品灵石,”顾焕清掂量两下手中的灵魄,看着沈羡,“你必定不会如此顺利地找到它。”
“……是遇到些麻烦。”沈羡撇开目光逃避问题,“不过没有大碍。”
顾焕清幽幽看他一眼,放过这个问题:“你将它与什么东西一同保管?”
沈羡被顾焕清那一眼看得一身白毛汗,赶紧老老实实将福袋中的东西全部取出。
第74章 师徒对峙
除了天问,其余的便都是顾焕清给他的东西。
“这是你的剑?”顾焕清是第一次看到天问,浓重的戾气与威压让他微微蹙眉。
“嗯。”
顾焕清微微蹙眉想了片刻,说:“罢了,灵魄虽然没了,剩下的部分也足以让你精进修为,依旧是个好东西。”
沈羡乖乖点头。
顾焕清瞧他那夹着尾巴扮乖的样子,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接着不顾对方愣在原地,轻笑着转身离开。
摩挲着指尖,顾焕清脸上的笑意始终没有褪去。
若说他对沈羡的感情初始是有意收敛,那么现在便是任其发展。
指腹所触摸到的温暖柔软,是纵使睥睨世界也无法得到的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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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子,有点意思。”眼前的是一名样貌中正的中年男子,面对煞气逼人、满身血腥的少年,眼中没有半丝惧怕和恶意,反而盛着淡淡的兴趣,“你想要变强?”
“是。”沈羡看见少年答道,声音淡漠,却十分坚定。
他再一次看到了奇怪的场景,这一次似乎与上一次过了几年的时光,他明显感受到少年身量抽长,散发着居于青涩与成熟的气息。